徐光霁还问有没有可能是同名同姓,徐栀又把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给他对一遍他才恍恍惚惚地出门去找蔡宾鸿了。
徐栀接着说,“而且,我也查过了,A大可能没问题,但A大的建筑系,我担心会有风险,我不想服从专业调剂,刚刚有个学姐给我科普这个志愿投档,他说,比如A大的投档分是720分,那我的档案就会被A大拿走。再进入专业投档,那万一建筑系的投档分是740分,如果还不服从专业调剂,我就滑档了。她说虽然是五个志愿,但是高考遵从的是一次投档的原则,一旦第一次投档没有录取就代表第一批志愿征集结束了。只能等第二批志愿,就怕第二批志愿T大建筑系已经招满了。所以学姐建议我T大更保守,但是A大可以冲。”
说了等于没说。
今年的分数也有点偏高,照往常,徐栀这个分数在宗山也是前十。所以他当时恭喜完后看完省排名,心里有点没底,特意去A大官网帮她查了,他想了想说,“建筑系和建筑学类的专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比如A大吧,建筑学院底下除了建筑系,还有很多其他建筑学类的专业,我刚帮你查了,他们建筑学类的所有专业加起来在我们省每年的招生都有三十人以上。你一定要建筑系吗?还是建筑学类的专业?”
“其实,我想学的是——”
话音未落,楼上突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关门声。紧跟着是不紧不慢地脚步声从他们头顶上下来,伴着说话声,“明天我上他学校去看看,你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徐栀对吧?我倒要去问问老师,她考了几分!”
楼下两人倏然对视,徐栀听出来了,应该是谈胥爸妈。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声如擂鼓在耳边嗡嗡,窗外的树叶沙沙声在无畏的作响。
因为有人下来,二楼声控灯有光,徐栀看见两道中年人的影子缓缓从楼梯上下来,眼见那影子越放越大,要从拐角处出现时,眼前视线蓦然一滞,有了阻挡。
陈路周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脑袋低下来,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徐栀觉得那阵熟悉又陌生的鼠尾草气息再次从她鼻尖钻进来,有小人儿在她心上跳舞,一脚一脚地踩在她的心头。她仰头看他的眼睛,同他对视,二楼声控灯的光线昏昧地罩在他们身后,搅得视线模糊,轮廓模糊,可呼吸是清晰、有轻重缓急的,也是热的。
陈路周分寸拿捏极好,头虽然低着,眼睛也是看着她的,可距离不近,然而从后方角度,瞅着像一对小年轻在谈恋爱、接吻。
谈胥爸妈边走边嗤之以鼻地说:“这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呀,胥胥都是给这些人带坏了,我当初就说不应该转学的,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要脸!”
“我当初就不同意让胥胥来的,是你非要说这边教育好。”
“怪我了怪我了是吧!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这么大容易吗……”
声音渐渐小去,脚步声也越远,二楼的声控灯再次揿灭,楼道又陷入静谧无声的黑暗,只余寥寥的几声蝉鸣。
“说你不要脸呢。”徐栀靠在墙上说。
陈路周大约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浑然忘了自己还在壁咚,也没起开,低头看着她极其无语地笑了下,“我?不要脸?嗯?是谁欠下的风流债?好意思说我不要脸吗?”
“谈胥吗?”徐栀一言难尽地表示,“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他眼神意味深长。
“他刚转过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那时候我爸也抑郁严重,我每天担心他自杀担心得焦头烂额,成绩本来在班里二十几名一下子就滑到四十名了。他跟我是同桌,我们俩就聊得比较多,后来有一天我看着卷子发愁,他问我想不想考个好大学,我说当然想,傻子才不想呢,于是他就说他帮我。后来老曲,哦,就是我们班主任,看我的成绩有进步,就让他跟我组成学习小组,在某种精神意义上,他曾经是我的良师诤友,确实帮了我很多,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考不过我的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
陈路周眼神深沉地看着她,刚要问怎么不对劲。
“嘎吱——”自家门打开了,朱仰起的脑袋探出来了,“我草,你他妈拿个外卖跟外卖员跑了是吧——”
门一开,光从门缝里泄出来,少年少女的脸顿时在黑暗中清晰起来。
陈路周一只手撑在墙上,拎着外卖袋子的那只胳膊下意识抬起来去遮徐栀的脸,刚要说吃不死你,朱仰起瞧着这画面,火速关上门,依稀能听见门缝里飘着一句:“抱歉,二位,打扰了。”
朱仰起关上门整个人都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不过满脑子都在回味刚才那个画面。
怎么说,陈路周就是牛啊,搞氛围一流啊,就拢着他们那一片的空气如果能收集起来的话,朱仰起觉得应该是甜的。
走廊里,徐栀开着手机电筒,空气清冷了些,陈路周已经靠回门上,一手懒散地撑着摁在门板上怕再被人莽撞地打开,一手拎着外卖,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请她进去,又怕朱仰起乱扯,“想进去玩吗?”
徐栀问,“都谁啊。”
陈路周想了想,“你认识的,冯觐,朱仰起,还有一对情侣。你忽视他们就行。”
这多不好,徐栀说:“算了,要不我还是回去。”
他不勉强,笑了下,态度也散漫,“随你啊,本来想进去用电脑帮你查下专业的。”
“那还是进去吧。”
陈路周起身,用指纹开门,开门的时候一直看着她,都没看指纹锁,慢悠悠地问了她一句,“临市那天,你是不是等我了?”
徐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不过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嗯,你骗我去拜送子观音,我不得找你算账?”
“那怎么没等我?”
“前台说你被派出所带走了,我就去派出所找你了,然后看到你和一个穿古装的美女在一起,我以为你还有其他拍摄安排,就先走了。”
滴一声,门弹开了。陈路周二话不说又给关回去,手撑在门板上,轻吸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无语,上下唇抿着,淡淡睨她一会儿又扑哧笑出来,“服了。”
算了。
下一秒,再次把门打开,声音都变了,没好气,下巴冷淡地朝里面一点,“进去。”
徐栀哦了声。
里面场面一度很热闹,他们在打牌。陈路周说的那对情侣他俩好像连体婴,长在对方身上一样,女生要么坐在男生腿上,要么趴在男生肩上,一会儿喂个葡萄,喂口香蕉,时不时还得亲嘴。
姜成都没发现屋子里多处一个女人。陈路周一进去就让徐栀去卧室等他,客厅和玄关刚好隔了一道隔栅,徐栀走过去的时候没人发现,朱仰起倒是有察觉,不过一看是徐栀,下意识也帮陈路周金屋藏娇了,毕竟姜成最近跟谈胥走得太近,朱仰起有预感,照这么下去,姜成迟早倒戈,陈路周可能都得跟他闹掰。
“你跟谈胥最近怎么样啊。”朱仰起试探性问了句。
姜成专心致志地抓牌,卡进去,“谈胥?不知道,他爸妈最近来了,叫他打球都叫不动。”
“你防着点吧——”朱仰起想提醒他,下一秒,脑袋上被人猝不及防地砸了个瓶盖子,一抬头,陈路周双手抄兜,靠着餐桌边沿在等烧热水,眼神冷淡地看着他,似乎让他闭嘴。瓶盖砸得又准又狠,下一秒直接无声地弹到沙发上,便隐没在枕头里,丝毫没惊动其他人。
朱仰起觉得也确实,谈胥最近也没怎么惹他们,这么莽撞开口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要为了徐栀,显得这女孩倒是有多红颜祸水似的,对人家名声也不好,他觉得自己又多管闲事了,行,我不管。
姜成狐疑看他,“防着点啥啊。”
“防着点冯觐吧,他手上四个二。”
冯觐气得哇哇大叫,“我靠,朱仰起,你偷看人牌的手艺又见长啊。”
朱仰起笑得很轻蔑:“你我还用偷看,就你那拿牌的手艺,跟我奶奶插花似的,东一摞,西一戳,你看看这四个摆得齐齐整整不是炸弹是什么。”
“……”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啊,气得冯觐直接把牌全混了。
朱仰起难得威风一回,殊不知,这些都是陈路周告诉他的。他哪有这么心细如发啊,跟冯觐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吃饭和打牌都是用左手,陈路周跟他打一回牌就摸清楚他的路子了。还说冯觐是左撇子。
这么聪明又细心的一个人,哎。
陈路周拿着水一进去,徐栀就问他,“热恋期啊?”
说姜成,陈路周把水递给她,去开电脑,想了想说,“一年了吧?去年暑假打球见他带过来。”
“那还这么你侬我侬的。”
陈路周拖了张椅子过来,放在边上,瞥她一眼,“什么意思,谈一年就该分手了?”
“不知道,我没谈过,但是根据我身边一些学姐给的经验是说,谈恋爱如果一年以上,就很难会有心动的感觉了。”
“是吗?”陈路周怀疑地看着她。
她头头是道,“嗯,有些干脆的就分手了,不干脆的就拖着不说分手,等着对方提分手,这样罪恶感就少一点,可以心安理得的找下一个。”
陈路周哦了声,他没谈过,不太知道感情是不是这么短暂,没发表意见,于是随手捞过鼠标,点开网页,结果发现点进搜索框会自动跳出曾经搜索过的词条。
打球被人伤了,晨勃没以前硬——
徐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往他下面看。
陈路周从床上扯了一条毛毯过来,盖在身上,分金掰两的模样,是一点儿便宜不肯给她占,冷冷瞥她一眼,“往哪儿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徐栀:“小气。”
不要去对标现实院校啦,真的我算不过来了,头秃。
第41章 气死·混球
要换做以前,徐栀肯定立马道歉,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现在大概是熟了,所以她用一脸你可真锱铢必较的表情对陈路周说了一句,“小气。”
陈路周:“……”
这他妈能用小气来形容?
他咳了声,言归正传,把电脑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电脑,“建筑学类底下的专业很多,我觉得你如果不是非要上建筑系其他专业相对来说可能——不过,我觉得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话锋又突然一转。
徐栀听得可认真,没想他话头又折回去,也是一脸懵地看他。
徐栀:?
“第一次见面,在楼道里,”陈路周一只胳膊肘吊儿郎当地挂在桌沿,两腿敞着,另只手撑在大腿上,冷森森地瞥她一眼,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你当时盯着哪儿看呢?”
徐栀想起来第一次见他,就在那个狭窄逼仄的楼道口,他妈当时在厉声厉色的训话,他还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给自己点猪脚饭。
“猪脚饭好吃吗?”徐栀笑眯眯地反问。
“眼睛挺尖啊。”他冷笑。
这话里带水带浆的讽刺,徐栀后知后觉,忙解释说:“我当时真没盯着你下面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里面没穿内裤啊。”
陈路周:……?
月光倾洒着银白色的余晖,落在墙外,不知是谁种了一院子的玫瑰,火红艳丽,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引人冲动,那红似光火映在蠢蠢欲动的少年人眼底。屋内静谧,透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陈路周见她眼神似乎马上又要往下面扫,用指节警告似的狠狠戳着她的脑门,给她推回来,“还看!你就这么好奇!我今天穿了!”
“我没好奇你穿没穿啊,”徐栀哭笑不得,也急了,看着他说,“我没看你,我刚刚一直就想说,你的毛毯蹭到我的腿了啊,好痒,能不能拿开。”
陈路周:“……”
陈路周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不想跟她说话了,给她载了两份A大建筑学类历年各专业的分数线,让她自己看,他则窝在椅子上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一声不吭地用手机看电影。
“生气了啊?”徐栀胳膊肘支在桌上,托着后脑勺,看着他问。
他冷眼傍观地靠在椅子上,装模作样咳了声,“没有。”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她又来。
毯子往下滑,陈路周无语地勾了下嘴角,轻微抬脚把毯子扯回来,“你哄人除了讲笑话,还有别的没?”
“别人我才不哄呢。”
净他妈在这徒乱人意。但陈路周心情难得爽了下,刚要说你分数还看不看了?快看,看完了带你出去吃宵夜。
但是徐栀又说,“别人没你这么爱生气啊。”
陈路周:“……”
院子的玫瑰都黯然失色,月光依旧清冷,卧室门关着,隔音其实不太好,他俩说话声音都很低,门对面就是厕所,那对小情侣大概蜜里调油够了突然开始在厕所里吵架。
“到底谁啊,你给我看下。”男生说。
“就一个学弟,不是前几天学校弄了个跳蚤市场,我们把书都留给这个学弟了。”
“卖个书用得着加微信吗?那学弟长得不一般吧。”男生阴阳怪气。
“哎,姜成你别无理取闹啊,你微信里加那个女的,我也没问啊。”
“你们女生真牛,说你自己的问题,你他妈总能扯上我,行,反正总归都是我错行了吧。”
“姜成你真没意思。不行就分手吧。”
“你再说一遍。”
“分手。”女生声音很冷静。
“分啊。有本事,你以后都别找我。”
“……”
“……”
卧室内,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相顾无言。徐栀说实话没见过这种场面,怎么说,一中的人好像都挺神奇的。她支棱着后脑勺,看着陈路周,干巴巴地眨了下眼睛,说:“额……你不出去劝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