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逢良——周晚欲
时间:2021-12-13 10:03:42

  这一年的初雪,就是在7号下的。
  雪天路滑,姜学谦开车送他们去学校:“建设路新开了一家馆子,你妈说,你们考完试放松一下,咱们出去吃。”
  李衔九说:“我就不去了吧,晚上和朋友有约了。”
  “要不晚上再说吧,雪越下越大,看你阿姨安排。”
  “行吧。”
  可等考完英语,回班搬书调座位的时候,他却特意过来跟她说:“晚上吃饭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聚吧。”
  他这段时间备考,好久没出去玩了,姜之栩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
  放学是孟黎开车来接。考英语的时候,写到一半,看到窗外雪停了,谁知道这会儿又下起来,比刚才下的还大。
  孟黎见姜之栩自己一个人出来,不由问:“小九呢。”
  姜之栩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里,回:“和朋友一起出去聚了。”再看后座,“你怎么还带了个蛋糕?”
  孟黎拿手机和李衔九打电话,边说:“小九今天过生日啊。”
  “他生日?”姜之栩吃惊。
  孟黎叹气:“你说这事儿搞得,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呢。”
  这也太突然了。
  姜之栩的心情一下子跌宕下来。
  孟黎打了几个电话没打通,干脆先开车去餐厅。
  孟黎的驾照是今年才考的,买了辆二手别克当代步,从没在雪天开过车,速度不敢超过40迈。
  姜之栩坐在她车上,觉得连时光都慢了几分。
  她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把音量调大,想起什么,说:“他没接电话,可能是考试调静音了。”
  孟黎紧张兮兮开着车:“等会我再打试试。”
  她又点开Q.Q,找到好友列表里最下面的单独分组,这个组别的名称有点长,叫——衔来九月花。
  点开,看到他WIFI在线,估计是已经到了聚会的地儿了。
  孟黎问:“你知道他和谁一起出去的吗,他不会就是去过生日的吧?”
  姜之栩说:“不知道。”
  手却不自觉划到张家兴的ID上,想了想,发消息问:你和李衔九在一起吗?
  消息刚发出去,张家兴的电话就打来了:“喂,我们烧烤呢,你来吗?”
  姜之栩说:“不了。”又说,“你把电话给李衔九。”
  张家兴说:“等会啊。”
  那边传来张家兴的呼喊,他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于是又问,“他人呢”,对方说,“在楼下放烟花呢吧,好像你喊来那美女也在”,他骂了句“操”,又对准听筒:“你都听到了,人家现在没空搭理咱。”
  姜之栩握紧了手机,看似很自然的接上话:“有美女?”
  “常灵玉。”张家兴说。
  姜之栩一顿。
  张家兴以为她没记起来,提醒说:“你之前见过的,在花鸟市场。”
  姜之栩“嗯”了一声。
  张家兴那边不时传来嘈杂的欢笑声,有人喊他,他和对方说了句什么,就在这短短几秒,姜之栩拿定了主意:“你在哪?”
  “文化路蔷薇花园,你要来?”
  “嗯,我等会过去。”
  挂了电话。
  孟黎问:“你去哪?”
  姜之栩说:“去找李衔九。”
  她看了眼前方的路标,说:“妈,他离这边不远,你前面停车吧,你先过去,我等会儿和他一起过去。”
  孟黎想了想:“行吧,不过他要是和朋友一起过生日,就别喊他了,咱们自己吃也一样。”她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你路上慢点,地滑。”
  姜之栩说:“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第24章 生日   李衔九生日粗卡
  蔷薇花园在青城很有名, 餐厅酒吧一体,有扎满帐篷的独立院落,也有可以开派对的露天天台。
  李衔九一行人包了天台, 姜之栩站在旋转楼梯上,就闻见木炭和烤肉混合的香气。
  天台上人不少, 有的在烧烤,有的在台子上放呲花, 最里边有投影仪,在放《星你》里的主题曲。
  沙发上的人最先看到她:“你怎么来了?”
  “我来喊你去吃饭。”姜之栩看到桌上没有蛋糕,想来大家并不知道他过生日。
  李衔九兴致不高, 像盘核桃一样转着两个小橘子。
  “我不是说了我不去?”
  “可我妈想让你去。”
  姜之栩这么一说, 惹得大家都笑了。
  张家兴三两步走过来, 把一串烤五花递给姜之栩:“干嘛非得跟你妈吃啊, 来和我们一起玩多好。”
  “家兴这话说得不错。”常灵玉从天台一侧走过来, 冲姜之栩笑笑,“你好呀。”
  她刚才在那边写字,雪落了薄薄一层, 她就以雪为纸, 随意涂鸦,不过没一会手就冻得通红,她走过来到烧烤架上烤火, 问姜之栩:“路上堵吗,我刚才看了一眼, 旁边这条街都堵住了。”
  姜之栩走到沙发上坐,朝常灵玉点点头笑:“还行吧,不算堵。”
  常灵玉点点头,随意一笑。
  雪簌簌而落, 落在常灵玉乌黑浓密的头发,和毛茸茸的红色及膝大衣上,她总是素颜,却那么美,美到连雪和她沾边都变得风情万种,美到姜之栩听见她的名字,就不管不顾杀过来了。
  对比之下,她就黯淡多了,臃肿的白色羽绒服和又厚又笨的黑打底,使她整个人都显得很不轻快。
  当然,也只有她会对自己有如此深的误解。
  在两个女生正说话的时候,张家兴旁边烤着鸡爪的男生就悄声评论说:“本来觉得那红的就够好看了,没想到这个白的也很惊艳,啧啧,下着雪穿白色怎么还能那么惹眼的?你说李衔九怎么就这么有福气。”
  “说什么呢。”张家兴瞪他,“你搞错了,白的和李衔九没关系。”
  怪只怪这人以前没见过姜之栩。
  可要说不是红白玫瑰之争,倒也不全是,毕竟姜之栩心里是有些警惕常灵玉的,很奇怪,这种感觉从没在满娇身上出现过。
  她们聊了几句,常灵玉人很爽朗,进退有度,没有让姜之栩觉出一点不适,可正因如此,她心里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发酸。
  过了一会,常灵玉嫌冷,拿了瓶啤酒,到旁边点歌唱。
  沙发这边只剩下姜之栩一个女生,她瞬间放松了下来,想了想,凑近李衔九说:“我妈给你亲手做了蛋糕,今天是你生日,回去过吧。”
  夜色重,姜之栩没看清有一抹很复杂的神色在李衔九眉间出现,夹杂着吃惊和动容,又很快像雪一样化了,恢复那星星点点的冷。
  “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从来不爱过生日。”
  “可今天是你18岁的生日。”
  “那怎么了。”他不在意的把玩橘子,恹恹说,“永远有人18岁。”
  明显的拒绝。
  姜之栩语噎了。
  常灵玉在唱歌,这歌的前奏她听过无数次,瞬间就识出是《半城烟沙》,那首有李衔九名字的歌。
  常灵玉声音不是传统的女生腔,带一点点的沙哑,给人不一样的感受。
  “这谁啊,唱那么悲的歌干嘛?”有人喊。
  “我到觉得挺好的啊。”李衔九笑,百无聊赖的。
  顿了顿,他也拿起一罐啤酒,起身去拿另一个话筒唱。
  他们并肩站着,惹人惊呼“绝配”。
  姜之栩拧着眉,在想,他不是酒精过敏吗?
  ……念头被他的歌声打断。
  烧烤的烟好浓好大,迷了她的眼睛,呛了满脸的泪。
  张家兴看见了,让人把架子挪挪地,问:“没事吧。”
  她笑了,胡乱抹着泪,笑得很可笑:“没想到他唱歌五音不全。”
  张家兴舔牙笑了:“好事儿不能让他一个人占全啊。”
  姜之栩笑:“我可听不下去了。”
  她要走。
  张家兴忙说:“别啊。”见她真的要下楼,忙喊,“妈的李衔九你看你把人都给我唱走了。”
  歌声停了。
  李衔九转过身看着那抹白色的背影,顿了顿,又顿了顿,直到她的衣角消失在楼梯口,他忽然举着话筒喊:“你上来唱首歌,唱的我高兴了,我就跟你走。”
  张家兴骂他:“你他妈有病?”急急跑去楼梯口,定住了,眼睛眨了眨,“你还真回来?要是我,你看我理不理他个狗东西!”
  姜之栩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没擦干净的,在夜色的掩映下,不被人看清。
  她真的又走回来了,脚印铺在雪上,那么的坚定。
  她二话不说,径直走到李衔九旁边,把话筒夺了过来。
  然后她一颤。
  她看到了常灵玉在雪面上写的字,其余的图案她没有在意,只有那个醒目的“X”,刺痛了眼。
  X,衔。
  那你就是衔来九月的花喽?
  姜之栩心里的雪也落了下来。
  “唱什么?”大家问了她好几遍。
  她脑子很混乱,半晌才回神:“《最炫民族风》。”
  满场哗然。
  常灵玉目露欣赏,而李衔九眼底一片黑茫茫。
  她没有注意这些,盯着投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首欢快的歌,她赌了气在唱,完全没注意早就跑调了。
  “姜之栩,可见你唱歌也能把人送走。”张家兴笑没了眼睛。
  其余人也大都被她唱笑了。
  可常灵玉没有笑,她静静看着她,像在欣赏,李衔九也没有,他站在那,没有情绪。
  在唱到副歌的时候话筒被人夺了去。
  “我跟你回去。”
  李衔九的刘海扫着眉眼,看不清神色。说完话,他去沙发上拿手机,错身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他小声抱怨“真服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心里却没有半点愉悦感。
  常灵玉提醒:“跟上去啊。”
  她回神,给常灵玉感激一笑,赶忙跟着李衔九下楼。
  地上都是雪,姜之栩光下楼梯就打了两个滑,李衔九步子不停,她也倔,不央求他一句,只大步去赶他。
  走出蔷薇花园店门的时候,恰好门口是个陡坡,姜之栩脚底“噌”地一滑,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李衔九的步子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她疼得脸都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她只觉得狼狈,脸都红了,忙说:“我没事。”
  他一副“你闭嘴吧”的表情:“我打车,你站着别动。”
  雪天交通不便,车过了一会才来。
  他先走到车旁开了车门,转脸看她,她屁股被摔得很疼,可不碍走路,就没说什么,小跑过去上了车。
  他随后也进了后座,眼里有嫌弃的意思:“还跑?看来没摔疼。”
  她说:“是不疼啊。”
  他一怔,笑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不懂?”
  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顿了顿,问:“我说疼,你就能变出糖给我?”
  他沉默了,头一次被她噎住。
  餐厅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李衔九先下了车,姜之栩挪到门边,紧接着也下了车。
  当她脚尖沾到地面的那刻,他忽然拦腰把她抱起来。
  她一顿,吓得连反抗都忘了:“你……”
  “给你糖。”他说。
  他就这么抱着她过了马路。
  姜之栩觉得自己一定是晕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雪停了,风停了,车水马龙都停了,只有他和她是动态的,从马路这一头,穿到那一头,像完成了某种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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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餐厅门口,他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抖了抖衣上的落雪,五官里沾染了一丝清冷的风流,似笑非笑看她:“进去吧,妹妹。”
  她的欣喜如泡沫,被他轻飘飘戳破,散下细密的水珠。
  她也在沉迷向下落的快乐。
  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别人这么温柔过。
  想来,她应该是以“妹妹”之名享受了特权的,当然也会因“妹妹”之名,而受到加倍反噬。
  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孟黎专门订了个包厢。
  李衔九和姜之栩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姜学谦正给姜之栩打电话:“我还说呢,你们怎么还不来。”
  李衔九说:“下雪不好打车。”
  孟黎笑:“来就好。”她让姜学谦把蛋糕拿过来,自己又从旁边椅子上拿了个盒子过来,“你妈昨天晚上才把你生日这事儿告诉我,我没什么准备,就给你买了一双鞋。”
  打开看,是一双AJ。
  李衔九从没有这么贵的鞋。
  他眸子沉了,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姜学谦在点蜡烛,笑说:“快来吹蜡烛许愿吧。”
  孟黎埋怨:“让你拿蛋糕,又没让你点蜡烛,孩子才刚进屋,手都没热乎呢。”
  姜学谦吃了一瘪,李衔九笑笑:“没事叔,早点蜡烛早许愿。”说着还无比配合的戴上了蛋糕帽。
  姜学谦又把最后几根蜡烛点上,孟黎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姜之栩唱的很小声,悄悄去看李衔九眼睛里摇曳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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