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宣帝高兴了,就愿意和蒋乔提起蒋柯:“说起来,你哥哥真的是和你父亲一样,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不论是洪县水灾,还是后续灾情的处理中,都做得很好。依着朕看,你哥哥值得一个特优的年终考评。”
大晋朝有规定,每位官员每年都有年终考评,根据一年之中的表现和民意调查来评定。年终考评,分为“优良中差”四个等级,只有连续两年获得“优”的评价,或者连续三年获得“良”及以上的评价,就可以加薪升职。
自然也有特例——若是得到“特优”的考评,那么过了年就可以即刻升职了。
蒋乔明白永宣帝的言下之意,但仍要做没听懂的样子:“多谢皇上对哥哥的夸奖。”
永宣帝就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句蒋乔傻,然后和蒋乔说起旁的事情来。
时间一划就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
蒋乔抬眼望了望天色,有些兴奋地对永宣帝说道:“皇上,时候到了,嫔妾去给皇上下面了!”
永宣帝看向蒋乔眉眼弯弯的模样,给了一句鼓励:“爱妃去吧,朕很期待。”
蒋乔系好披风出门,茗夏自然跟着,整个沉春阁的内室,就只剩下永宣帝和何长喜。
永宣帝翻了一会儿蒋乔塞给他的刺绣图样,在心中选好下一个荷包的搭配,就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声何长喜。
何长喜正在那儿进入“呆立”状态呢,听见自己的名字,当即就是一哆嗦,立刻上前道:“皇上,奴才在。”
“这后宫里,还有几所没有主位的宫殿?”永宣帝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何长喜一震,脑子中有一个猜想,但又没有时间细想,只能优先选择回答永宣帝的问题:“回皇上,还有含章殿、长宁宫、钟粹宫、储秀宫、延禧宫、永和宫以及”
何长喜一气将没有主位的近十个宫殿讲完,永宣帝也没有半点回应。
在何长喜有些忐忑不安的时候,永宣帝摸了摸下巴道:“朕瞧着储秀宫很好,只是名字朕不大喜欢,等朕有空了,就为其亲自手写一个牌匾——何长喜,你觉得,永熙宫这个名字如何?”
“皇上起的名字,自然是最好的。”何长喜堆笑道。
永宣帝就摇摇头,一副“和你商量没多大价值”的模样,决定发挥帝王的专断——就这样决定了,将储秀宫改成永熙宫。
就在永宣帝想着“永熙宫”的牌匾用什么字体写的时候,蒋乔亲自端了一小碗热气腾腾地面条回来了。
“皇上,你快尝尝。”蒋乔双目含着期待,对永宣帝说道。
永宣帝看着这碗面条:清浅的汤底,上头撒了翠绿的葱花和放了金黄的煎蛋,不但没有显得无食欲,反而很有诱惑力。
一种平常而又温馨的诱惑力。
“爱妃不用晚膳么?”永宣帝拿起筷子就要品尝,临吃前,还特意询问了一下蒋乔。
有些昏黄的烛光下,蒋乔的一双眼却显得分外明亮动人:“唔,嫔妾想看着皇上吃嫔妾亲手做的面。”
“那样的话,嫔妾会有一种满足的开心感。”蒋乔喃喃低语,将这句轻柔的话送进永宣帝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来啦,肝死我了呜呜,明天试一试语音码字
阿乔:我今天演了那么多字的戏,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进步!
永熙宫是不是蛮好听hhh
么么爱你们
【有奖问答】锦瑟和小寿子什么时候见了第一次面?
第六十四章 ·
永宣帝听见蒋乔这句话, 在那一瞬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像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被暖暖的火炉围住的感觉。
是一种叫人留恋不已的感觉。
长寿面是有点滚烫的, 上头成腾起热热的雾氛, 带着点面食特有的香气,朦胧住蒋乔带笑的面容, 却也显得蒋乔的两汪秋水愈发的荡漾明艳, 是遮不住的光亮。
永宣帝未曾再说话,只是将那一小碗长寿面用完,向蒋乔笑道:“朕用完了, 爱妃看够了没有。”
蒋乔就笑着摇摇头:“还没有呢。”说完转头,就从茗夏手中接过一个盘子:“这是长寿糕。嫔妾小时候过生辰的时候, 嫔妾母亲就会买给嫔妾吃。”
“但过生辰吃长寿糕, 似乎只是嫔妾母亲的祖籍地洛州的规矩, 在京城是没有的。”蒋乔微微笑着,看着永宣帝眼里闪过的恍惚和怀念。
蒋乔记得是对的, 原书里提过,孝安太后祖籍在洛州,仍保有过生辰吃长寿糕的习惯。是以孝安太后在世时,每逢永宣帝的生辰,就会亲自下厨,做一盘长寿糕给永宣帝吃。
长寿糕其实很简单,就是寻常做糯米糕的法子, 不过是在里面多加了几勺绵白糖, 用来寓意福寿绵长。
正巧原主的母亲, 其祖籍地也是在洛州,蒋乔就以此借口, 为永宣帝奉上一盘长寿糕。
果然,永宣帝用完一块长寿糕,看着蒋乔的面色就愈加柔和起来:“好了,朕用完了,爱妃也用膳吧。”
蒋乔也不推辞,起身应了一句好,就转身去了另一个明间,匆匆用了一些炒饭就回来了。
一回来,永宣帝就指着图样说:“朕可想好了,你下回送给朕的荷包,朕要祥云纹做底,上头绣瓜瓞绵绵的图样。”
瓜瓞绵绵,出自《诗经》中的一句——“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寓意着子孙昌盛,繁荣富贵。名字听着复杂,但图样算是简单:一条绵延缠绕的长藤,上面结着许多的瓜,旁边还翩飞着蝴蝶。
“是,嫔妾遵命。”蒋乔看好了图样,含笑着在永宣帝身边坐下:“嫔妾多谢皇上挑了个简单的样式。”
永宣帝捏了捏蒋乔的面颊,笑道:“爱妃知道朕的苦心就好。”随即又亲自伸了龙爪,捧起蒋乔的手看一看:“还好,爱妃虽然笨手笨脚的,但还不至于下面也弄伤自己。”
都过去那么久了,您才想起来关心么。
蒋乔在心里默默腹诽,然而面上却是一派娇俏的笑容:“嫔妾才没那么笨呢——皇上可不许小看嫔妾。”
永宣帝就在心中失笑:这不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有点笨了么?
“好好好,朕不小看爱妃。”永宣帝笑着说了这句话,轻轻拍了拍蒋乔的手,温声道:“爱妃觉得,‘永熙’这两个字如何?”
蒋乔蒙了一会儿,先皱眉问道:“皇上,这‘永熙’是哪儿两个字?”
永宣帝轻笑起来,将蒋乔的手掌翻过来,在蒋乔的手掌上写下了“永熙”二字。
蒋乔仔细想了想,笑道:“回皇上,嫔妾觉得‘永熙’这二字极好。嗯和嫔妾的封号‘明’也很相称——皇上是打算给沉春阁赐名么?”
“爱妃觉得这两个字好,那朕就放心了。”永宣帝对蒋乔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敛目笑道,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随后,永宣帝又拉着蒋乔,聊了一些话本上的轶闻趣事。等到了时辰,永宣帝就看了看天色,在蒋乔耳边轻声道:“时辰不早了,爱妃和朕安歇吧。”
沉春阁的灯就这样逐渐暗下来。
夜间,属于初冬的寒冷晚风席卷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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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蒋乔醒来的时候,永宣帝和往常一样,已经离开了。
蒋乔一出温暖的被窝,就感觉浑身一哆嗦,整个人被冻得清醒了过来:“锦瑟!茗夏!”
锦瑟和茗夏二人闻声进来,一人手上捧着毛茸茸的兔毛软被,一人拿着装好的手炉进来,后头几位二品宫女合力端着一盆银炭。
“昨晚起了冷风呢。”茗夏将手炉塞进蒋乔的手中,笑道:“所以奴婢一早就将银炭给烧起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蒋乔摇摇头:“没有呢,我这不是才起么。”
锦瑟赶紧将兔毛软被给蒋乔披上,神情中是少女的激动:“主子,冬天要到了,马上又要下雪了!”
蒋乔披好兔毛软被,拿好手炉,随后在宫人们的伺候下开始洗漱,在间隙向锦瑟笑道:“就知道你最喜欢下雪,也不嫌冷——不过在宫里,可不能轻易打雪仗了。”
锦瑟撅起小嘴:“奴婢知道啦,宫规森严嘛。”
茗夏在一旁好笑地摇摇头,加快速度为蒋乔穿好衣裳。
等到了用膳的明间,蒋乔就是一惊:“这是”
梧桐将餐具摆好,一脸欢喜地蹦到蒋乔面前,低声道:“主子主子!奴婢打听到两个好消息!”
蒋乔看了看桌上比往日丰盛的膳食,对着梧桐点头道:“你说,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奴婢去大膳房的时候打听到的。”梧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早膳:“今天早上,皇上御前的小福子亲自去了大膳房,嘱咐他们今日要给主子准备正三品贵嫔的早膳呢。”
“第二个消息,是奴婢在回来的路上知道的。”梧桐眨了眨眼睛:“也是今天早上,小寿子去了一趟殿中省,说是皇上有意修整收拾储秀宫呢。”
蒋乔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她昨晚下了一番功夫,确实是颇有成效呀。
“锦瑟,茗夏。你们两个去将我昨天定好的、皇上和太后的生辰礼物再核对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蒋乔对锦瑟和茗夏吩咐道,见两人应下,又转头对梧桐说道:“对了,你近日要仔细看着点苏容华那边。”
施贵太妃进京在即,苏侍郎一案即将要有定论。
蒋乔先前觉得苏容华不会再折腾,可到如今,蒋乔却有一种直觉:苏容华不会善罢甘休,丧母之仇,她不可能就这样饶过苏良人和林姨娘。
“奴婢知道了。对了主子,奴婢还知道沈选侍,在千雪居里不时地联系宫外的文昌伯呢。”梧桐向蒋乔询问道:“主子可要奴婢派人盯着一些沈选侍。”
蒋乔点点头:“自然要盯着,若是沈选侍有什么异常,就即刻来回我。”
沈选侍因为怜嫔之死被娴婕妤诬陷,才落得这般境地。蒋乔上次特意去提醒了沈选侍,相信对方一定会明白一些东西。
若是沈选侍不甘心,想着要翻身复仇,蒋乔不介意帮她一把。
现在能坑娴婕妤的事情,蒋乔是很愿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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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乔想着怎么去坑娴婕妤,文充媛则想着如何拉端妃下水。
“真是羡慕端妃,托生在许家,上头有个心机深沉的姑母保着——哪怕坏事做尽也没有事情呢。”文充媛语气是懒洋洋的,眼中却闪过冷冽的恨意。
知书将重新装好的手炉放到文充媛手中,笑道:“再过不到半月,施贵太妃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太后娘娘可没法子仔细看着端妃了。”
文充媛握紧了手炉,想从上面汲取一些温暖,然后抬眼看向知画:“苏容华当真是这么说的?到时候算一算,才将将八个月,她当真敢?”
知画微微一笑:“奴婢当时也很惊讶呢,特意询问了两三遍。苏容华亲口和陈太医说了,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也做好了面对最坏结局的打算。”
“呵,真没想到苏容华从前看着木讷温顺,疯起来真是够疯的。”文充媛眯了眯眼:“看得出来,苏容华当真是和苏夫人母女情深。”
知书笑道:“许太后既然盯着苏容华的肚子娘娘,这可是个好机会。”
“本宫知道。”文充媛的手扣了扣手炉:“今日叫陈太医来,为本宫请一个平安脉。”
知画应下,随后就出去找陈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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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五,永宣帝的万寿节。
一大早,建章宫里的宫人就像流水一样,进进出出地不得停歇,忙着将从各处送给永宣帝的生辰礼物送给永宣帝过目。
先是邻国和附属小国的,再是诸位臣工侯爵的,最后是后宫众妃和许太后的。这么多的生辰礼物,建章宫的宫人足足搬了大半天才搬完。
一时之间,建章宫内被珠光奇彩给笼罩,叫进去的人几乎被各色奇珍异宝迷得找不到路。
饶是何长喜见多识广,心里也充满了震撼。
等宫人们先将院子里堆了一大半后,何长喜就请批完奏章的永宣帝前来观摩。
因着今日是永宣帝生辰,大臣们都颇为懂事,只上了极少数不重要的奏章。
“皇上,这是施贵太妃和顺王一齐送过来的。”何长喜见永宣帝的目光锁定在一座龙凤呈祥的雕塑上,就赶紧介绍道。
这一座龙凤呈祥的雕塑,是用纯金做出金龙,再用纯银做出银凤,上头又镶嵌了各色水晶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着斑斓五彩的光芒。
永宣帝看着面前金银交映的雕塑,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朕的所料。凭着施贵太妃和顺王的性子,必然要和朕好好炫耀一下,这先帝划给她们母子的封地金州,是多么地盛产黄金白银。”
“他们母子到哪里了?”永宣帝撇过眼,不再看面前炫目的龙凤雕塑,只向何长喜问道。
“回皇上,施贵太妃和顺王已经到了襄州了,估计十一月十五日就会到京城了。”何长喜弯腰回道。
“若是朕记得不错,前些日子还说他们母子在十一月初就能进京了。叫朕吓了一跳,还以为都不能好好过个生辰了。”永宣帝悠悠叹道:“没想到,施贵太妃眼里只住着许太后呢,打算亲手给许太后奉上生日礼物。”
何长喜就笑道:“因着奴才看,太后娘娘必然应付得过来。”
正说着,就有不同宫里的宫女提前送来特殊的贺礼——自己主子亲手下的长寿面。
永宣帝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大膳房统一出品的长寿面,十分地精致——用清黄的鸡汤做汤底,面条摔打揉搓地十分有劲道,里面是千篇一律的水煮荷包蛋,而非是金黄的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