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乔摸了摸下巴,决定再好生考察考察底下的几位二品宫女,免得有失偏颇,导致内部出现矛盾。
想到这,蒋乔觉得自己有些困了,转身进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锦瑟对着茗夏咬耳朵道;“娘娘昨晚睡得那么早,这么今早还和睡不醒一样呢?”
“冬日嘛,屋里头炭火足,娘娘偶尔犯懒也是正常的。”茗夏摇了摇头,和锦瑟及时止住了话题,进屋服侍蒋乔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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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蒋乔所猜想的那样,永宣帝一早就洞悉了那几个被抓的宫人是障眼法的事情。
“啧啧,这样不入流的障眼法。”永宣帝口中啧啧道:“估计出这个主意的,是我的好兄长顺王吧?”
何长喜微微弯腰,对着永宣帝恭敬询问道:“恕奴才愚笨,不知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既然顺王难得出了一个主意,朕这么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呢?”永宣帝微微一笑:“就看着顺王的人行动吧,到最后将朕要送上的消息给递过去就可以了。”
何长喜福身应下:“是,奴才领命。”
“还有施大将军那边,可是有将大夫顺利地送进了延禧宫?”永宣帝挑眉问道。
“回皇上,似乎是施家的别人在暗中阻拦了一些。”何长喜回道:“施大将军虽然有疑心,但到底没有送大夫进来。”
“后宫没有什么动静么?”永宣帝点点头,转而又想起了自己的后宫佳丽们。
“禀皇上,后宫妃嫔们都没有什么动作,倒是昨日娴修媛”何长喜将情况细细说过来——永宣帝到底是皇上,知道的比茗夏要详细一些。
昨日含章殿进出的人变多,是因为安国公送了一名大夫进来给娴修媛诊脉。
永宣帝虽然刚选秀的时候心想,在宫中可以看着孝安太后和安国公的面子照顾娴修媛一二。但实际上,永宣帝几乎没有行动,只是对娴修媛的容忍度比一般妃嫔高了一点。
故而此刻永宣帝听了含章殿的事情,就语气淡淡道:“随便娴修媛去吧,只要不做出触犯宫规的事情就可以了。”
永宣帝反应平平,传到慈安宫的时候却是叫陈嬷嬷一惊:“若是娴修媛看了外头的大夫,岂不是能发现自己”
青珠送了消息过来,一脸殷勤地对陈嬷嬷说道:“义母,不用担心——这宫里头太医这么久也没发现,难道外头的大夫会比太医院的太医高明么?而且,娴修媛可是抬了彩云为一品宫女,要是娴修媛发现了什么,怎么还会提拔彩云呢?”
陈嬷嬷皱着眉头思虑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的确有道理,如今太后娘娘将全身心都放在前朝上面,等我先看看娴修媛有什么其他动静,再看看要不要汇报给太后娘娘吧。”
青珠点了点头,恭维道:“义母最是体贴太后娘娘的了——女儿在房里给义母留了最爱吃的紫薯珍珠丸子,义母正好趁着歇息去用了吧。”
“还是你乖巧。”陈嬷嬷笑了笑,难得心情颇好地提点了青珠几句:“不过,你若是真为我好,就和红珠学着些,不要处处叫太后娘娘看不上眼。我觉得你乖巧还不算什么,要是太后娘娘也觉得你乖巧就好了。”
青珠瞬间收了笑,敛目应下,又说了一些讨巧的话。
在二人说话间,娴修媛的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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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殿里面,端的是乌云压顶,所有的宫人都屏气凝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姐姐,昨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叫娘娘这样生气?”一个洒扫的粗使宫女对着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咬耳朵。
娴修媛一向是端和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昨晚却是失态地砸了不少东西——至少,她们下等宫女进去收拾的时候,里头珍贵的瓷器皆是被摔碎,难得的水果也是惨兮兮地躺在地上。
等宫女们收拾完之后,娴修媛身边的白穗还特意出来说道:“娘娘一时不慎,失手打了这些,倒是难为你们收拾了。”说罢,就递给她们几个荷包,是封口的意思。
思及此,另一个宫女立刻道:“娘娘的事情,咱们不要多管,也不要往外嚼说——咱们还算好的,还有荷包拿呢。若是在恭妃娘娘那儿,咱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宫女都没有发现,正对着她们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细缝。
“娘娘”白穗站在一旁,看着娴修媛面部表情的脸,声音有些颤抖。
娴修媛又盯了一会儿那对说悄悄话的宫女,冷冷地阖上了窗棂:“不修口舌,乱嚼舌根——等疠风过去,皇宫解封,就将她们打发去浣衣局!”
青麦上前端了一盏茶:“娘娘,老爷递了话进来,说再为娘娘找一两个高明的大夫送进来,一个太医的话,是不大可信的”
“已经半年了,估计就算是华佗再世,本宫也很难再有孩子了。”娴修媛微微摇了摇头,双手狠狠地扣住了窗棂的边缘,如贝壳般的指甲上泛起用力过度的白色。
娴修媛又想起昨日大夫的诊断和发现:自己一向喜欢的香灌蜡烛里面,可是被掺了不少东西——一点点叫人上瘾的神仙香和一点点会致人不孕的麝香。
后宫女子最看重的,唯有三样东西——宠爱、子嗣和母家。
娴修媛从来不会为宠爱和母家担忧,唯一想着的,就只有子嗣——要当上皇后,自然要有自己的皇子。
可如今这一项盼望,直接被人硬生生地掐灭了。
不必多想,就知道香灌蜡烛是谁的手笔。
想到这,娴修媛拧起眉头,眼中划过一丝狠辣之色:许太后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青麦和白穗面上也是一派不忍和悲伤,心疼道:“娘娘”
娴修媛扣着窗棂的指尖又白了几分,很快就松了下来,嫣红的血色填满了指尖。
“你们放心,本宫不是端妃这种脑子转不过弯的蠢货。”娴修媛轻轻嗤笑了一声:“横竖本宫要的,不过是有个记在本宫名下的皇子罢了。”
“先不提这后宫里现在就有两位皇子,将来妃嫔源源不断地进来,皇子是必然不会少的。”娴修媛眉眼平静:“到时候,要找一个听话的、没有生母的皇子,那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么?”
若是时间来不及,或者没有合适的,那么二皇子谢瑜,也可以用来凑凑数。娴修媛在心里慢慢打算着。
不着急的,那个皇后之位,会是自己的。
“去往咸福宫那里加一把火吧,时间也到了。”娴修媛将青麦一直端着的茶喝完,好似振奋了精神,继续开始自己的运筹帷幄。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
这章发红包
第九十章 ·
延禧宫里面, 施贵太妃和顺王“如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母妃,怎么办?”顺王在殿中焦急地踱着步子:“根据舅母所言,舅舅因着大夫不能进来给颖儿诊脉, 起了疑心, 已经下令要撤回一部分兵力了!”
“我儿,不要着急。”施贵太妃心中也是有些焦急, 但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只要你舅母还站在咱们这里, 就能稳住你舅舅。你放心,母亲我已经请你舅母去劝说你舅舅了。”
“而且我儿,咱们不要忘了, 你舅舅在施家并不是族长,不能做一言堂的决定——只要施家其他人还站在咱们这里, 你舅舅也不能轻易改变家族的决定。”施贵太妃沉声道。
“但是, 舅舅的心意已然动摇。”顺王的眉头依旧深深地皱着:“若是舅舅之后质疑撤兵, 那咱们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到金川么?”
施贵太妃轻轻拍了拍顺王的肩头,宽慰道:“不用担心。不过, 你说得极有道理,你舅舅在之后可能会改变主意。”
“母妃,那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应该怎么办?”顺王明显没有主意,皱着眉向施贵太妃问道。
“有一句话叫作‘快刀斩乱麻’。”施贵太妃抿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你舅舅改变心意之前, 提前动手。”
“谋反失败可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候, 你舅舅哪怕心里头不愿意, 也不得不和咱们一起谋反了。”
施贵太妃如此说着,眼中只是划过冷漠的光芒, 浑然不在意此举对施大将军、对整个施家带来的巨大压力:所谓成皇者,必然要有旁人不能及的野心和手腕,也不能被旁的情感绊住了脚步。
哪怕牺牲了施家又如何?只要顺王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她坐上太后的位置就可以了。
“母妃说得对,就按母妃的主意来办。”听完施贵太妃的话,顺王连连点头,满脸赞同之色。
施贵太妃微微沉吟了片刻,对着顺王吩咐道:“皇儿,你去看一看颖儿,叫她多和你舅舅沟通沟通,好叫你舅舅放心一些。”
顺王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好好告诉王妃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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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过了一天,距离最开始发现疠风,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宫中除了最开始得了疠风的那个宫人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例疠风的例子。
于是,在经历太医院的细致检查之后,整个皇宫里面的封禁都被解除了。
而原定于二月二十六的册封礼,也被推迟到三月二十六。
闷在沉春阁两个月的蒋乔今早颇为激动,早早起来用完早膳,就将薛意如送来的话本子给亲自送回长宁宫。
薛意如和常良媛也是两月不见蒋乔,彼此拉着手说了一早上的话,又强行留了蒋乔用午膳,才和蒋乔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
“好久不和薛姐姐她们见面,如今一见面,连心情都变得明快了许多。”蒋乔一脸明媚满足的笑容,对着锦瑟感慨道。
锦瑟瞅了瞅蒋乔吃得浑圆的肚子,说道:“娘娘者心情一高兴,胃口也变得好了——今日娘娘可别一会去就要午睡,好歹等着散散步、消消食再说,不然对身子不好。”
锦瑟话音刚落,就见蒋乔打了个呵欠,没有什么说服力地答应道:“知道了,本宫一定散会儿步再去午睡。”
锦瑟看着蒋乔颇为困倦的模样,就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日子茗夏对自己说的话,此刻就贴近了蒋乔低声说道:“娘娘,您正月和二月都没有来月信呢——如今您又是胃口变大,变得有些嗜睡。”
蒋乔顿时听了脚步,开始细细回想起来自己在沉春阁蹲着的时候,自己日常的表现,发现的确和锦瑟所说的吻合,也和怀孕的症状极为相似。
想到这,蒋乔顿时就心跳如雷:因着原主颇为凄惨的下场,自己自从躲过了那个时间节点之后,就一直颇为庆幸。为未来做了简单的几点打算之后,蒋乔一直未曾为自己怀孕有所设想。
或者说,蒋乔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此刻意识到自己有怀孕的症状之后,蒋乔可以说是心乱如麻,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先确定自己是否有孕,若是有了孕那就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得知自己疑似怀孕,蒋乔顿时没了散步的心情,转而快步向沉春阁走去,却在没走几步的时候就将脚步给慢了下来。
“娘娘,奴婢要不要即刻就将孙太医请过来?”锦瑟也是十分紧张的模样,向蒋乔轻声问道。
因为宫中疠风的缘故,太医院将所有的太医都投入到疠风防护之中,故而孙太医这段时间未曾来请平安脉。
蒋乔慢慢走着,摇头道:“不,不能,在等一段时日吧。我的月信都是中旬来的。若是三月还没有来,就将孙太医请来给我诊一诊平安脉。”
锦瑟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娘娘还是慎重一些的好。娘娘放心,除了奴婢和茗夏,旁人都没有往这边想。”
蒋乔下意识地攥紧了锦瑟的手:“好,本宫知道了。”
“娘娘不必担心,横竖有奴婢在呢。”锦瑟自小跟着蒋乔长大,十分熟悉蒋乔的各种神情,也自然从蒋乔的眼里窥见了紧张与担忧,不由得出言宽慰蒋乔。
蒋乔对着锦瑟微微一笑,在回暖了一些风中慢慢舒展了心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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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秩序是迅速恢复的,氛围也随着春天的降临回温,人人都是笑容满面,好似要将因为疠风而没来得及欢庆的年节氛围给找回来一样。
三月初,淑气渐生,柳树生絮。
含章殿是距离上林湖最近的宫殿,第一缕随风飘散的柳絮就被吹入含章殿。
“已经有柳絮了”娴修媛嘴角含了一缕笑意,端庄地捻起那一缕柳絮:“德妃的景福宫,应该又在大张旗鼓地捉柳絮了吧?”
白穗在底下回道:“回娘娘,德妃娘娘一早就向殿中省借了人手,好用来补柳絮。”
“这柳絮随风而动,又轻若无物,身无定形,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钻——德妃哪里防的住呢?”娴修媛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就算德妃防得住柳絮,又哪能防得住人心呢?”
“去吧,去将柳絮飘散的‘好消息’送到恭妃的咸福宫吧。”娴修媛挑了挑眉,又松开素手,任由柳絮重新飘散出去。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白穗深深福身,将此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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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宫里头又开始飘柳絮了,当真是有些烦人。”香茹进了咸福宫的正殿,一边拍走头上粘着的柳絮,一边有些抱怨地说道。
香茵正在指挥宫人收拾恭妃所用过的早膳器具,闻言就抬头看了香茹一眼:这段日子,香茹做事勤快,嘴巴又甜,几乎事事都符合娘娘的下怀,很得了娘娘的信任。而香茹也变得愈加放松起来,在娘娘面前的说话做事都和从前的香卉相似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