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还没下早朝。”蒋乔往德妃的耳朵里轻声送出了一句话。
德妃就是精神一振:此事疑点重重,单凭自己的人脉,要查得清清楚楚,并且叫对方付出相应的低价,应当是有些困难的。但永宣帝可就不一样了,除非对方是许太后,不然此事必定能水落石出。
侧首看了一眼在想着自己小心思的恭妃,德妃将原本裹挟着怒火的话语给按了下去,转头向恭妃笑道:“方才恭妃说得太过严重了,虽然这群阳奉阴违、差点害得皇子们出事的宫人该死,但要进慎刑司,只有皇上或者太后才可以。”
听闻此言,恭妃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德妃叫停她的举动,是觉得这举动不合礼法呀。还亏得她提心吊胆,愁眉苦脸地想德妃发现了怎么办。
“姐姐说得对,是妹妹我一时生气,忘了这件事情了。”恭妃就笑道:“那姐姐打算怎么办?如今大皇子尚且需要姐姐照顾”恭妃的未尽之意,就是希望德妃将此事交给她来处置了。
“玦儿虽说复发了哮喘之症,但经过孟太医的救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德妃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本宫打算将景福宫的人带回去,等玦儿这次身体全好了,再好好惩罚。而咸福宫的宫人,自然是恭妃你带回去了。”
恭妃心中就是一喜:咸福宫的宫人都是在她手下做事,到时候不放心要处理掉,也就是她一句话的功夫。而德妃优柔寡断地要过段时间再惩罚景福宫的宫人,可不就是给她下手留了时间么?
想到这,恭妃就放轻松了不少,甚至于在心里嘲讽德妃:她从前还十分羡慕德妃得了四妃的位置呢,如今一看,不过是运气好些的笨蛋罢了。
“既然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妹妹我肯定是要照办的。”恭妃行了一礼,就装作一脸怒火地带着自己的宫人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睨了一眼蒋乔。
清楚地看到其中蕴含着恶意的蒋乔:很好,原来她打算吃完瓜就撤退,如今是要再深入一些了。毕竟一个合格的吃瓜人,要主动保证瓜的完整性。
德妃望了望恭妃一身轻松离开的背影,对来代替雨烟的霜烟吩咐道:“碧梅亭那儿的没吃完的茶点,你赶紧趁咸福宫的人没过去收拾,将它们都运到景福宫给孟太医瞧瞧。”
这句话自然落入蒋乔的耳朵之中,当下就皱眉疑惑道:听德妃的吩咐,是怀疑恭妃在茶点上做了手脚。但看恭妃的反应,是完全没提到茶点的有关事项的——是恭妃忘了这一点,还是德妃多心了?
或者说,在恭妃和德妃之外,有人另插了一脚?
想到这里,蒋乔的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了娴修媛是身影。
这一次,娴修媛有在背后推波助澜么?
蒋乔正在迅速思考着,就听见德妃语气温和地和自己告别:“明贵嫔,我就先离开了,今天真是多谢明贵嫔了。”
“德妃言重了。”蒋乔也是微笑目送德妃坐上轿辇,带着一大堆物证和宫人们回去了。
“娘娘,您没事吧。”茗夏上前微微扶住蒋乔,颇为担忧地问道。
蒋乔抚了抚腹部,感到里面安安稳稳的,就摇头笑道:“放心吧,本宫好着呢。”
“回去之后,你告诉梧桐,派人看着咸福宫和景福宫那边,若是恭妃派人向景福宫动手脚,就要时时刻刻地盯着。”蒋乔想起大皇子方才叫人心惊的惨白模样,决定暗中帮一帮德妃保存完整的人证。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一天课,莫名多出来几篇论文(躺倒)
今天更六千,明天可能少一点,后天再日六
么么爱你们,谢谢小天使们的等待和耐心
第九十五章 ·
含章殿里, 娴修媛用过早膳,就笑着吩咐彩云:“昨日用的那个玫瑰香的香灌蜡烛香气太浓了,本宫不大喜欢这个, 下次就不要拿了。”
彩云身为新晋的含章殿大宫女, 最近可谓是春风满面,笑容甜美地应下:“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去将娘娘喜欢的牡丹香香灌蜡烛拿过来可好?”
娴修媛眼角眉梢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意, 不枉本宫特意将你提拔出来。”
彩云听了娴修媛的夸奖, 愈发喜上眉梢,身姿轻盈地行了一礼,就走出去找牡丹香的香灌蜡烛了。
见彩云出去, 娴修媛就有些懒散地挪开眼睛:昨日她特意叫人叫人去看了看,确认库房里的牡丹香香灌蜡烛都没有存货了, 这才说出了上述的一番话语。毕竟彩云旁的本事没有, 顺着主子意思上杆子的本事却是杠杠的。
“娘娘何必如此, 知道香灌蜡烛是许家用的那等龌龊手段,就更不应该继续使用了呀!”白穗面上带了几分急色, 劝说着娴修媛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既然太医已经说我难以有孕了,难道少点上几根香灌蜡烛就可以叫本宫身体恢复如初了么?”娴修媛眼中闪过几分狠厉的光芒:“倒不如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好叫慈安宫那边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呢。”当敌人放下警惕的时候,就是自己给予致命一击的好时机。
想起自己对端妃那边的布置,娴修媛就带着点愉悦的笑容勾起了唇角:许太后手段厉害,她尚且不能有全胜的把握,就只好暂且放一放。但端妃在后宫里面, 对于许太后和许家来说, 可以算是一个破绽了。
借刀杀人什么的, 娴修媛最是喜欢了。
想起借刀杀人这个词,娴修媛就挑了挑眉:“说起来, 今日就是恭妃实行她那个计划的日子吧?”
白穗仍是一脸担忧,但到底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点头道:“回娘娘,正是呢。”
“希望恭妃能如愿以偿吧。”娴修媛轻笑一声:“怜嫔那件事情,叫本宫得了一箭双雕的好处,可惜有那个蒋太嫔在,错失了第三个目标。如今本宫换了人选,真盼着尝一尝一箭三雕的好滋味。”
正说着,青麦和彩云两个就一道走了进来:“奴婢见过娘娘。”
彩云起身之后,就步履轻快地将香灌蜡烛点上。青麦则是在彩云转身时,露出一瞬厌恶至极的模样,随即就恢复正常,向娴修媛说道:“娘娘,今日千雪居那边回了消息,看样子是松口了。”
“果然,叫殿中省那边做一点无伤大雅的手脚,就将沈选侍逼得放下了自己那身傲气。”娴修媛一笑,颇为享受折断了她人傲气的感觉:“她不知道和她联络的人与含章殿有关吧?”
“娘娘放心,沈选侍不论怎样猜测,都不会猜到含章殿头上来的。”青麦缓缓说道:“更何况,奴婢叫联络的人带了柔仪殿的信物。”
“彩云,听说今日殿中省会进来一匹精美的蜀锦,是皇上许了本宫去拿的。”娴修媛的眼淡淡扫过刚刚点完香灌蜡烛的彩云:“你的眼光最合本宫的意,就你去代替本宫挑两匹好看的来吧。”
彩云方才听了沈选侍一事的进展,此刻就心满意足地点头应下此事,殊不知正中娴修媛的下怀。
娴修媛完全不避讳彩云沈选侍一事,其一是给彩云制造了“我很受娴修媛信任并且成功打入了娴修媛内部”的错觉,进而放松其背后之人警惕;其二是沈选侍一事不算过于重要,只是娴修媛将后宫变乱,兼之在将来找一个合适的皇子收养的计划之中的一个小小的人选罢了,可以算作在闲暇之余的消遣;其三沈选侍之事并未牵扯到许家相关,相信许太后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打搅娴修媛的计划——因为对于许太后而言,这后宫之中,也是越乱越好的。
等到彩云再次离开之后,青麦才转而提及另一件事情,就是恭妃计划失败,德妃生了警惕之心,势必要追查到底的事情。
“明贵嫔?”娴修媛念着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计划里面的名字:“好像每回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被牵扯进来,当真是不走运呢。”
“可偏偏傻人有傻福,到现在都一点事情没有。”娴修媛叹了口气:她虽然没瞧上蒋乔做对手,但后宫里面少一个妃嫔对旁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罢了,不提明贵嫔了,只说恭妃有没有发现那一批茶点和果茶的异常?”娴修媛将蒋乔放到了一边,转而提起此次事件的核心——恭妃准备的东西,都是由娴修媛吩咐加过“料”的。
“回娘娘,恭妃并未有察觉什么异常,倒是德妃感觉到了几分不对,着人全都带回去了。”青麦仔细回答道。
娴修媛就点了点头:德妃倒是很上道,省了她还要画大力气去提醒对方。
“对了,既然德妃将今日跟过去的宫人都集中关了起来,准备日后好生审问。”娴修媛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咱们就要替恭妃解决这个烦恼了,免得有的宫人接受不住审问,将恭妃给供出来了该怎么办呢?”
“至于时间嘛,就挑在德妃去见皇上的时候吧。是在不方便下手的话,后面一点也是可以的。”
娴修媛展开双手,用目光细细扫过手上艳红的蔻丹:打草惊蛇这种蠢事情,恭妃做出来也不奇怪的。
局都已经一个个布好了,只等着一个个开场唱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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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宫里,往日一向平和的气氛被打破,只剩下一朵凝滞沉重的乌云罩住了景福宫的天空。
不去管跪在门口负荆请罪的乳母,德妃给沉沉睡去的大皇子掖好了被子,就冷着脸走去了正殿。
一进正殿,就见孟太医在仔细检查着这满桌子的茶点,连壶中只剩下一点的果茶都未曾放过。
德妃见孟太医眉头紧锁,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恭妃这桌看似精心准备的茶点之中,被添了可以谋害玦儿的东西。
“孟太医可有什么发现?”德妃坐在上首的交椅之上,十分耐心地等孟太医全部检查一遍,才开口问道。
“回娘娘,微臣方才仔细检查了大皇子用过的芙蓉饼、翠玉豆糕以及果茶。”孟太医第一次见德妃浑身威压的模样,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些东西虽然看着和平日吃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微臣的仔细辨别之后,发觉里面都添加了牛乳和磨成粉末的坚果。”
牛乳、坚果,对于哮喘病人来说,可都是发物。
德妃想起二皇子不断往大皇子手中塞糕点的事情,内心就愈加愤愤:二皇子天生痴傻,必然是不会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能是恭妃利用玦儿对二皇子的喜爱,叫二皇子给玦儿送上发物。更加可恨的除了恭妃,还有她自己——这一切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自己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手中的帕子瞬间就变得皱皱巴巴的:“虽说玦儿用了许多糕点,但不至于直接导致哮喘当场发作吧?”
孟太医就颔了颔首,说出自己的另一个发现:“娘娘说得极是。实际上,除了这些茶点之外,微臣还发现了大皇子的衣裳上沾有大量的花粉——吸入过量的花粉,也会导致大皇子的哮喘发作。”
孟太医话音刚落,德妃就回忆起恭妃和二皇子身上格外浓烈的梅花香气。
竟是如此!德妃恨恨地咬住了自己的唇,胸口气得大幅度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去。
“玦儿受了惊吓,估计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还请孟太医在景福宫多呆一会儿,等玦儿醒来之后再诊一次脉。”德妃恢复了往日温厚的模样,朝着孟太医轻声说道。
孟太医自然是连连答应了下来,提着药箱往德妃为自己准备的豪华小单间走去。
“雨烟,去准备轿辇,本宫要去见皇上。”德妃站起身子,语气急促:“霜烟,你派人好生看着被关着的那群宫人,不要叫人出了问题。”见霜烟应答下来,德妃就急匆匆向建章宫出发,还不忘吩咐从偏僻的小路走。
此刻永宣帝正在美滋滋地看着奏章呢,毕竟前朝的事情正按照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后宫也是一派风平浪静,甚至还有了蒋乔怀孕这样的喜事。
然而永宣帝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几个时辰,就见何长喜急匆匆地进来汇报:“启禀皇上,德妃娘娘想要求见皇上!”
德妃为何而来?
永宣帝皱了皱眉头,还是叫何长喜宣召德妃进来了。
但在第一眼看到德妃的时候,永宣帝就觉出了几分不对劲:素来衣裳整齐,连头发丝都服服帖帖的德妃,此时却是衣裳有些凌乱,散乱的钗环更是直接显示出德妃的匆忙与慌张。
“皇上,玦儿出事情了!”一见到永宣帝,德妃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含着泪花说出了这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早早的
第九十六章 ·
对于大皇子这个孩子, 永宣帝还是颇为喜爱的——大皇子生性聪慧,又继承了自己的艺术天分(喜欢画画),而且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大皇子生来体弱, 被那等迂腐的老臣说是天命不详, 但永宣帝并未曾在意过这些,反而特意寻了名医来照顾大皇子的身体。
永宣帝对于大皇子的生母德妃, 也是很满意的:身居高位, 安分守规矩,没有那些个恶毒心思,叫人省心的同时也很好地让忠国公更加为皇室效忠。
与之相比的, 二皇子的生母恭妃就是怀揣着小心思、随时蠢蠢欲动的人了。兼之恭妃的母家实在不争气,随便捞一个做官的人出来都是不干不净的, 永宣帝自然不会喜欢的。
脑中一瞬闪过这么多的念头, 永宣帝面上仍是带着诧异地将德妃给扶了起来:“爱妃说得可是真的?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要害玦儿?”
德妃此刻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就再次充满了愤怒、痛恨和后怕。德妃将愤怒和痛恨深深地藏在心底, 只在永宣帝面前露出后怕的神情,将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皇上,臣妾本来是不愿意相信恭妃能下此毒手的,但是事实物证就摆在臣妾的面前,臣妾不得不相信啊!”德妃呜咽起来,一向安然温厚的面容上露出了惊慌和后悔:“臣妾看在恭妃诚心邀请的份上,才答应带着玦儿去的, 却不想反而险些害了玦儿!”
永宣帝看着面前捂脸呜咽的德妃, 面色沉得比乌云还要有压迫感:“德妃, 你所说的那些茶点物证,都还在景福宫吧?”
“回皇上, 臣妾都好好地保留在那里的。”德妃停下了呜咽,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来:“还有今日跟着玦儿去的宫人,臣妾都将她们给关在那里了,就防着和外面的人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