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见他沉默,倒愤然起来,“为什么不说话。你只要漂亮女朋友,可我也不丑。比起她们,不见得会输掉。”
这话不假,店中几个小妹客观上认同。
“你既然能接受她们,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呢?”春燕问。
流氓就是不说话。
春燕愈发气恼,“连带这次,你总共拒绝我五次了。你真狠心。”
流氓这时倒开口了:“我第一次就讲的很清楚。我永远不会答应你。现在说我狠心?怪谁。”
春燕狠狠瞪着他,看样子根本拿他没办法,只好烦躁的抓自己脑袋,将一头狮子毛抓的更加蓬松,“为什么呢。”她问流氓,也问旁人。旁人谁敢答话,都嘻嘻笑着,假装没听见。她不轻易放弃,连问几句,只问到小花身上去:“你说,为什么呢?”
小花猝不及防,从呆怔中回神,啊了一声,“我……我……不……知道。”
是啊,为什么呢?
她在一旁默默听了半响,总算听明白他们讨论的内容了。
看来流氓放弃丹丹了。
原来他真的有十八个女朋友。
居然店里面的这几个小妹都是其中之一。
他择友的标准是一定要漂亮。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开诚布公的讨论这件事。
谁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对。
他的那几个小妹女朋友还勾肩搭背,亲密的不得了。
要不是小花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她才正儿八经来了这么一天多,就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真不知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她心里的好奇和疑问都不少。
春燕还盯着她呢,她的心思回到春燕的问题上来。
为什么不答应春燕做女朋友呢。
春燕就算顶着狮子头一样的发型,可她的的确确依旧是个漂亮的姑娘,而且泼辣,爽朗。可流氓拒绝了她五次,足以说明态度之坚决。
他到底哪点看不上春燕呢。
她这边厢正在发怔,流氓却突然向她发问:“你们学校的那个玲玲,有男朋友吗?”
小花想了一阵才想起玲玲是谁,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流氓斜了她一眼:“你都知道些什么?”语带鄙夷。
一支烟抽完了,他捻灭了烟头上的火星,问小花:“信教吗?”
小花摇头。
“信神吗?”
小花再摇头,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听流氓说:“不管教还是神,最好从现在开始信一个。”
小花茫然不解,眼神懵懂。
他突然恶声恶气的对她道:“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到个合适的,否则,你就赔我一个。赔不了,我就剃光你的头发!”
小花无语凝噎,哭笑不得。
这笔账,怎么就算到她头上来了呢。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热浪渐消。窝在家中一天的人们如鸟儿一样,纷纷出巢。街灯哗啦啦点亮,沿着江岸延伸,映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似天上的星河。
夏天就是这样,热闹在晚上,所以重要的事也总发生在晚上。
店子里渐渐人多起来。
牌局散了,赌徒们各自回岗。
二狗和发财铁蛋几个去对岸办一点事,说要晚些回来。
所以今天的晚餐不急着做,说不定要跟夜宵混在一起了。
流氓也站起来,伸伸懒腰,看样子要出去。
春燕百忙之中问他去哪里,得知是要去张家村之后,就对他说:“正好,你顺便到老张头家一趟,前几天我跟他定了两只土鸡,还没时间去拿。你再到他菜园子里摘些蔬菜,什么都要,多带些回来。一定自己去园子里摘,老张头眼睛不好使,熟的没熟的都给撸下来,糟蹋了。”
流氓说:“我哪有时间去搞这些?”
春燕想一想:“那就带个人去。让她先去老张头家摘菜,你办完事再去接她。”
带谁去呢?
环顾一周,只有小花闲着。况且她是厨娘,这项任务交给她也再适合不过。
小花无可推托,随流氓一起出外。
她没有车,也不会骑车,自然要跟流氓共乘一辆。他那辆摩托十分拉风,通体黑的发亮,似一匹黑马。她虽然不懂机械,只听引擎强有力的轰鸣,也知此马一定是匹千里马。马背上坐过多少姑娘?迄今为止,见到最多的是春燕。春燕泼辣,将它牢牢霸占,不给或者鲜少给让人机会。
不过她对小花很放心,她说:“小结巴,坐上去啊,怕什么,怕它咬你屁股啊。”
小花正要坐上去,她却又拉住她,在她耳边嘱咐:“不准抱他的腰。那是我的。”
小花忙不迭点头。
即使春燕不说,她也不敢的。
春燕满意的点点头:“你手脚麻利些,早点回来。别忘了晚上还要做饭。”
她看着那辆车风一样弛出去,小花不防备,身体猛的往后一仰,她不禁咧嘴笑了。
张家村离县城不远,他们这一趟去,到办完事,满打满算来回三个小时足够。
今晚,大概可以喝到新鲜的鸡汤了。
可是,当店里打烊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
所有人饿的前胸贴后背。
起初还抱怨,后来渐渐觉出不对劲,不敢再多言。围到一起商议怎么回事。
春燕一遍遍用座机拨打流氓的电话。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又打到张家村去,几番辗转,张老头来接了电话,告诉他们:“他们早走了啊。鸡跟菜都拿上了。”
所以,这就奇怪了。
他们上哪里去了?
所有人一直等着他们,一直等到二狗和发财他们把所有能打探的地方都打探过了。
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就好像这两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13章 13危险
春燕二狗他们人仰马翻在搜寻小花和流氓时,这两位主人公正在一片密林里对着月亮发呆。
事情是这样的:按照计划,一切顺利。
小花先去张老头家捉了鸡,摘了菜,然后流氓办完事来接她,一起返回。
事情就发生在回去的途中。
那时天已黑透,山间马路上的路灯不甚明亮。
月光倒挺好。
流氓的车一路风驰电擎,巨大的晚风夹杂着江水的气息扑在身上,格外凉爽。
行到一个叫月牙湾的地方,流氓停车。
月牙湾有一眼活水塘,水质甘甜清冽。他捧了两口喝了,重新上路。
照这个速度,大概半个钟头就可以返至店中。
可是才走了一小段,车子猛的停下。
小花面前搁着菜篮子,一只手里抱着鸡,另一只手扶着后面的货架。这下急刹,她和鸡一起往前一扑,下巴撞在流氓背上,差点磕到牙。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伸头一看:哦,前面有人。
人还不少。还有车。
大喇喇的停在路中央,拦住去路。
突然一阵嘈杂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回头一瞧,后方驶来一排车,不多不少,刚好挡住退路。
前后的车灯商量好似的齐刷刷打开。
刺的人睁不开眼。
小花偏头,一只胳膊挡住双眼。
短短一瞥,即便看不清对方具体的五官,但其中几只光头多么醒目,在灯光下翟翟生辉。
看来,这场围堵是有备而来。
为了复仇。
前有伏击,后有追兵。敌多我寡。
对方不停叫嚣。听口气便知他们预备群起而攻之。
真够卑鄙。
小花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实际已紧张吞咽了几口唾沫。
一只手不自觉拽住流氓的衣角。
接下来该怎么办?
流氓岿然不动,稳坐泰山。
小花看不到他表情,只见他微微偏头,轻声而短促告诉她:“抓稳了。”
他猛然发动车子,车头往右一拐,呼喇一下从最右的空隙穿插而过。
这一招出其不意,谁也没有想到。待反应过来,他已冲出老远。
对方回过神来,骂声四起,发力追击。
小花回头张望,只见几十盏闪亮的灯如同火龙一样逼迫而来,时远时近。
她早忘了春燕的叮嘱,手臂紧紧抱住流氓的腰。只希望他快点再快点。只要过了这长长的弯道,到了坡头,就离县城不远了,便不用怕他们了。
谁知他们卑鄙的不择手段,居然从后方不停丢石块过来。
不往人身上招呼,专往车胎上投掷。
一下两下,终于其中一下子垫在了轮胎下。急驶的车子猛的颠起,恰逢前面一个急转弯,车头猛的一拐,好像撞上了路边的什么东西,小花耳边听得后面一片呼声,人已腾空摔到路下。
这一摔总共历时其实不过数秒,却漫长的好似一个世纪。
你要知道,山区的道路,大都建在半山腰,从上而下蜿蜒盘旋,一面依靠山壁,另一面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山谷丛林。自从道路修成的那一天开始,多少大意的人和动物从某处摔死摔残。
小花和流氓摔落的地方,不是最险要的悬崖峭壁,却也是一处高坡。
坡下杂草丛生,山石嶙峋。
小花只觉耳畔风声潇潇,伴随着其他东西滚落,撞击和折断的声音,响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下来。她听见胸腔里一颗心脏扑通扑通,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刚刚一动,就叫人按住了。
原来流氓就在她身旁,按着她的手腕,对她嘘了一下。
小花静声。
那些人还没走,叫这场意外打乱了阵脚。
他们下车来,在路边观察,然后乱嚷嚷的嘈杂一阵,商量许久,最后统一意见,齐齐上车疾驰而去。
那一条长长的灯龙呼啸着渐行渐远。
小花松了一口气,又摇摇头。
这些人居然不管他们死活,真够厉害的。
小花慢慢站起来,借着洁白的月光,看清他们落在一处山坳的平地上。蓬乱的杂草和一部分突出的山石挡住了上面的视线,所以他们得以隐蔽下来。
平地上尽是枯黄的杂草。
幸运的是,两人身上除了一些刮痕,居然没有什么大伤。
车子掉在不远处,流氓过去察看。
小花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边捡起四散的蔬菜,一边思虑待会儿要怎么上去。
瞟一眼流氓,只见他面无表情,冷眉冷眼,无法揣测其心意。
说不定心中正有熊熊火焰燃烧。
两人没有交谈,所以其他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两同时听见一不正常的声响。
就在不远处。
像是劈开荆棘而来,窸窣,急促——看过恐怖电影和战争电影里的那种场景吗?
你还没看见它,它却能清晰的让你感知到它正自你背后或身旁合围而来。
小花和流氓同时停了动作,循声望去。
月光下,一个黑色的物体慢慢现身。
吭哧吭哧它的鼻子和嘴巴里喷出阵阵热息。
小花大吃一惊,不可置信朝流氓看去。
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流氓一把抓住她,两人狂奔。
那庞然大物紧紧追随,它庞大身躯制造的声响伴随着呼哧呼哧的气息,简直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比刚刚光头们的追逐可怕过数倍。
此处是山脚,山脚无人家,只有沟壑,怪石,荒芜的植被,以及不曾开发的密林。
他们跑过一条山沟,谁知那家伙毫不松口,居然也穿了过来。
没有办法,只能没命的往前奔。
小花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奔跑。月亮忽然被一朵云遮住,视野越发黯淡。
突然脚下一崴,她竟从一处斜坡滚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尖叫,身体不由自主的下滑翻滚。奔跑的过程中,流氓一直拉着她的手,到了这时候居然也没有放开。错乱的视线里小花看见前方几块石头凸立,不由惊呼一声,闭上眼睛。可是居然没有撞上它们,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了平地上。
她整个人都在流氓怀里。
流氓把她推开,狠狠吸了一口气,“妈的!”
这一跌也算因祸得福。那大家伙一时下不来,给了两人时间。
他们继续往前,直到再也听不到它一点声响为止,方停下来。
歇了一阵,小花惊魂未定的问:“那是什么?”
流氓不答。
“野猪对吗?”小花给出答案。
流氓还是没说话,但一定认同她的认知。
黑色浓密的鬃毛,丑陋的鼻脸,以及肥厚的嘴唇里露出的利牙,典型的两只耳朵,不是野猪是什么。
真没想到,居然碰到它。
要知道,平常都只能在电视里,书本上,传颂中听到它。这里虽是山区,但经过数代人的耕种,繁衍,开发,建设,早已不是以前的山区,而是人的天下。那些奇珍异兽,凶猛动物,要么躲进更深处的荒山老林,要么迁徙他处。在与人类相隔如此之近的这座山中,居然还藏匿着这样一只膘肥体壮的凶悍野猪。
两人坐了一阵,喘息渐平。
此时才有了心力去察看当下情势。
原来慌不择路,他们被逼进了密林里。
目之所及,皆是高大的树木,蔓生的荒草。抬头看天,只能看见黑漆漆一片,偶尔从树缝里瞧见一两颗闪烁的星子。
月亮?不知在何方。
路?处处是路,处处无路。
流氓已经好久没有吭一声了,安静的可怕。
不知这位脾气本来就不大好相与的人,此时内心是何种情绪。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小花开口说:“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那野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来了。而且,既然有野猪出没,这座山里就极有可能还有其他什么可怕的东西。再者,此处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实在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