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屏息。
只听流氓语气十分严肃:“你再乱讲,别怪我不客气。”
周佳瑜不服输:“谁乱讲。本来就是!你忘记那段时间我们天天在一起,谁都知道我们是情侣。”
“那不过是你与人斗气,可怜兮兮央求我,我才答应陪你演戏!怎么,你得了失忆症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爸,将你当年的某些英勇事迹与他探讨探讨,帮你回忆回忆”这个威慑很是有效,周佳瑜即刻气焰弱掉一半,她悻悻然:“就知道拿老爸压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要不是看在周叔份上,我早赶你走!”“哼!”过一会儿,周佳瑜拿出一盒烟,给流氓一支,自己唇上含一支。
她低头点烟,浅浅吸一口,仰头,缓缓吐出一圈烟雾。姿态娴熟,可见是老手。
自小花的角度看去,可看见两只烟头如天上的星,一闪一闪。
周佳瑜抽烟的样子很美,带着一种轻成熟的妩媚。
她开口:“那个问题,你还没回复我。”
流氓回答:“第一天我就告诉你答案。”
“没有改变”流氓没说话。
周佳瑜转头,看着流氓:“你就甘心一直窝在这小小县城”小花并不能看清两人神色,但她也知道,这才是今夜这场交谈的真正主题。
她不自觉握紧拳头,一颗心不受控砰砰砰极速跳动。
只听那周佳瑜继续说:“诚然,你现在过的也不差,但一间理发店,几段工程,一点投资,就足够不,你能力不止如此,你应去外面更广阔的世界,飞的更高。”
流氓双臂搁在栏杆上,他垂眸看着烟头,不做声。
周佳瑜声音诚恳:“爸爸一直惦记你。这次我来找你,也是他的意思。他如今生意扩张,急需人才。他常惋惜失去你这个得力助手就像失去左膀右臂。他一直留着你的位置,只要你愿意出山,其他人梦寐以求的权势财富,你即刻唾手可得。”
流氓抬起头:“替我感谢周叔的赏识与挂念。但,我的答案仍旧是:不。”
“喂!”周佳瑜恼怒:“你怎么如此顽固不化!难道非要我爸亲自来请你不可”“不敢。”流氓说。
“那你就是不知好歹!这样的待遇你以为有多少人有机会碰到!”流氓仍旧不紧不慢:“周叔的提携之恩我铭记在心,如今的好意我心领。但我胸无大志,对权势并无多大野心。至于财富。”他耸耸肩。
周佳瑜替他接下去:“以你的能力,只要你想,你便可拥有。”
流氓不可置否。
周佳瑜看着他:“这些都无法打动你。那么,人呢?“她顿一顿:“如果为了我,你愿意吗?”
流氓抬头看她,眼中一点笑意:“愿意为你的人车载斗量。”
“可是,他们都比不上你。”周佳瑜毫不忸怩,直抒胸臆:“我一直不能忘记你。自你之后,再没有遇见比你更英俊更出色又更知情识趣的男人。”
这样的赞美出自一个大美女之口,相信大多数异性都要飘飘然,难以把持。可是,流氓面色平静,不为所动,他扬扬眉,微微笑:“彼此,我也再没遇见比你更刁蛮更任性更难缠的大小姐。”
周佳瑜轻锤流氓一拳:“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的心意你清楚明白。”
流氓看看她,说:“我已心有所属。”
周佳瑜静下来,她细细打量流氓神色,而后摇摇头:“我不相信。”
流氓一笑:“这种事,我不撒谎。”
周佳瑜问:“她是谁?在哪?为什么这几天都没看见她?难道你藏着她,故意不让我知道?”
流氓回答:“让你知道,好找她麻烦?你大小姐脾气,她无福消受。”
周佳瑜瞪大双眼,紧紧盯住流氓:“你这么护着她?难道真有其人?”
流氓耸耸肩。
周佳瑜不能接受:“不,我不相信。”
流氓说:“爱信不信。总之,我已认定她是我人生伴侣。只要她不离,我便不弃。”
周佳瑜双目眼珠凸出,牢牢盯着流氓面孔,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份他说谎或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可是,她失败。
流氓那双黑色眼眸里,绝无半分假装。
良久,周佳瑜重新开口:“你不愿离开,是为了她吗?“流氓仿佛已不愿多说,只点点头,简单道:“算是吧。”
周佳瑜受到一定打击,她狠狠吸一口烟,重重吐出一口,白色烟雾里,她摇摇头:“这可真叫人不敢相信,也叫人嫉妒!不,你才不是全为了一个女人留下。我知道,你还在等你母亲。不见到她,你不会……”
流氓丢下烟蒂,说:“周佳瑜,你还要不要睡觉?我明天还有事,不奉陪了。”
他说着,就真的迈步离开。
周佳瑜住口,颓然跟在他身后:“睡什么睡!你觉得我还能睡着?!你这个混蛋!”
二人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归于宁静。
小花从纸盒中爬出来,蜷缩的时间久了,手脚有些麻木。她略微活动伸展一番,然后轻手轻脚下楼,回到房内。
重新躺回床上。
小花将手放在胸口,那里还在砰砰砰跳动。
看来,短时间内,她也无法入眠。
但,这一回,不再觉得气窒憋闷。仿佛磐石移开,仿佛雨天放晴,让人心情放松,精神愉悦。
小花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含笑入睡,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小花早早起床。
她精神饱满,精气十足,简单吃过早点,就开始在房间内温习功课。
小小的房门半掩。
不多时,有人推开房门。
她仰头,露出笑脸:“早。”
来者是流氓:“今天休息?”
“嗯。”
“怎么昨天没说?”
小花轻咳一声:“看你忙。”
流氓说:“今天起不忙了。要不要出去玩?”
小花摇头:“我要做题。”
流氓扬眉:“休息还做什么题?休息就是休息。要懂得劳逸结合。”他不由分说:“我上午有事,下午,等下午带你去江边放风筝。今天天气好。”
小花想一想,说:“好。”
流氓走后,小花继续念书。下午去玩,上午至少可以利用起来学习。
但,不久后,又有人来敲门。
这次,来者让小花意外。
竟是那周佳瑜。
周佳瑜不请自入。
她走进房内,四下打量一番,然后目光落在小花身上。
小花站起来,不卑不亢,任由她从头到脚看一遍。
第61章 成功
周佳瑜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是你吧?”
小花凝视周佳瑜。
周佳瑜说:“我知道是你。你是那个大家都维护的人,也是叫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悄悄看你脸色的人。”
她并不愚钝,有耳,有眼,有嘴,其实早有所察觉,稍稍了解一番,便一清二楚。
“真想不到,真有此人。”周佳瑜走近一点:“你叫小花?”
小花点点头:“是。”。
周佳瑜瘪嘴,“名字和人一样土气。”她围着小花转一周,说:“真不明白,他怎么会找你。我了解他喜好,他喜欢皮肤白皙,大xiong长腿的丰满女孩。你除了一双腿勉强合格外,其他没有一样能够上分数线。你与他走在一起,相信我,不少人都会同时想起一句谚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谁是鲜花,谁是牛粪,不用我说明吧。”
这位都市大小姐坦率的毫不客气,毫不顾忌他人颜面及感受。
不过,她现在自身感受欠佳,正满腹不爽,无暇顾及他人感受,也在情理之中。
小花平日并不计较外貌言论这种事,以前,无论谁说起,她都一笑而过,不受影响。但今天,面对周佳瑜,却无端的有点生气。她异于常态的开口了:“只有肤浅的人才会这样想。我相信,大部分人更懂得,两个人在一起,并非看外貌是否相配,更重要是性情相投,灵魂契合。”
她神态平静,语调冷静,说的十分镇静而坚定。
周佳瑜一怔,而后咯咯笑起来:“文绉绉的,欺负我读书少吗这么看来,想必你学习成绩一定不错”小花淡淡的:“还算过得去。”
周佳瑜看一看书桌上摊开的课本,“休息日都不放松,这样刻苦,看来是真心喜欢读书,并热切希望上大学的那一类人吧。”她并不期望小花回答,自顾自说下去:“也对,上大学,多读书,不失为你们这种女孩子一条好的出路。不过,你走出去,上了大学,你与流氓怎么办”小花一怔,当下无法做出适当反应,因她有些懵懂,不明白周佳瑜言下何意。
周佳瑜挑起两道细眉:“怎么,他没告诉过你他不会离开此地,现在不会,恐怕以后一辈子都不会。”
小花眨眨眼,耳边突然浮现昨晚周佳瑜那一句:是为了你母亲吧周佳瑜摇摇头:“看来,你果然一无所知呢。老实告诉你,这次我来,是想说服他跟我一起走的。我父亲需要他,我也需要他。只可惜,我失败了。他不肯离开。其实这也在预料之中。因为,他还没等到他母亲。”她顿一顿:“据我所知,他还很幼小时,他母亲就离他而去,后来,又失去父亲,他成为孤儿。母亲一别多年,有一年,她突然又在此地现身。那时,他正在我父亲夜总会里担任要职,名声渐起,前途无量,但他听到这个消息,却当即抛下一切,赶回家乡。不过很遗憾,那次他晚一步,没有见到他母亲。”
他母亲如同昙花,只匆匆一现,但,那次出现,也给予他希望。他就此留在县城。
小花默默听着。
她想起流氓以前说起他母亲时种种神情。他不愿提起她,并非讨厌,却是在意的一种体现。
“当时我跟父亲极力挽留,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几年过去了,想不到他决心依旧,真是让人无奈又感叹。依他的个性,想必,一天等不到他母亲,他一天便不会离开。”周佳瑜慢慢的说:“那么你呢你这么刻苦,一定不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吧。你去上大学了,他怎么办呢在原地等你吗你既然走出去了,又会愿意最终还得回到这里来”“任何事不得两全时,就需要做出让步牺牲。你们两个,谁会让步,谁愿意牺牲呢”“他这个人做是什么事都自有主张,现在看来,我是不能说服他,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但是,我还真不能祝福你们。毕竟,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谁能最终抱得美男归呢。”
想不到这个上午还在小花面前放口厥词的人中午却要离开了。
她与众人道别,只带走来时的那只小皮箱。这几天买下的东西全部赠予店里的小妹们。
小妹们倒有些不好意思。抽空她们一起送周佳瑜到门口。
周佳瑜挥挥手,笑眯眯:“本小姐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突然”有人问。
周佳瑜耸耸肩:"“带不走想带的,再留下去也没有意思啰。这里偶尔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无聊死,我可待不住。”
还是一样的大小姐做派,几分嫌弃,几分坦率。
周佳瑜看着流氓:“姜是老的辣,老爸说我一定劝不回你,他又对了。他还说,如果你有了女友,就让我马上打道回府,不用再多留。你知道为什么吗”流氓不说话。
店里的音响里正唱一首老歌,熟悉的旋律欢快流淌出来。众人在音乐声里好奇周佳瑜的为什么。
小花静静站在一侧。
周佳瑜瘪瘪嘴,往前一步,走近流氓,对他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因为他比我更了解你,他说,有的男人,一旦定情,一生不移。其余人最好不要再自找无趣。”
“本小姐才不要做那无趣之人。”她退后一步,大声道:“但你得记住,你这个混蛋,你同时伤了我们父女的心!”流氓轻轻说:"“我问候周叔。”他顿一顿:"再见。”
流氓亲自送周佳瑜到码头,目送她上船离开。
这边厢,众人都松一口气。
虽然有点点内疚,但无论如何,她总算走掉。这几天来,他们这些旁人真是操碎了心,时时吊住一口气。
现在,终于走了,这口气可以落下。
最高兴应该是当事人小花。
警报解除,威胁消失,可高枕无忧了。
可是,观看小花脸上,却无半丝欢喜,反而似忧心忡忡。
小花是为周佳瑜那番话神思不宁。
在此之前,她只为自己的心思不明而犹豫思虑,还来不及考虑到更远的前方。
只要她想清楚,点点头,两人就会顺理成章在一起。
至于两人未来,从未想过。流氓也从未提过。
却不想,其中暗藏这一波澜。
小花坐在桌前,无论如何集中精力,都无法看进一个字。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如一团被揉过的毛线,又如同被猫挠过的墙面,乱糟糟的不能再乱。
她就这样呆呆坐了几个钟头。
流氓下午回来,来找小花。
外面起了风,放风筝计划有变,改去江上钓鱼。
钓鱼之处还是那个老地方。
小花看到那只小船,不由想起最初在这里见到流氓的场景。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正是从那天起,才有了交集。不知不觉,到今天,已近一年。
这一年间,发生许多事,回想起来,历历在目。
小花心绪烦乱,五味陈杂。
流氓何等眼色,随即察觉,他开口问:“什么事?魂不守舍的。”
小花看着他,脱口道:“周佳瑜跟我说起你的母亲。”
说完有点后悔。心太乱了,她甚至不知自己想表达什么。而且,事关流氓家事,也许,他会觉得突兀,会不愿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