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视线扫过他们两个,最后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杨旨珩收回视线看向宋望舒:“你说什么?”
被打断,就需要重新鼓起勇气。宋望舒深吸一口气:“我说,我们要不要……”
一道鸣笛声响起。
宋望舒在心里骂娘,朝着鸣笛声的方向望去,是她爸。
车子慢慢开到他们跟前,老宋降下车窗,看见胳膊挽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说什么,毕竟女儿都这个岁数了,打量着旁边那个男生,挺不错的,还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碰见宋望舒,便顺道问问她最近要不要回来吃饭。
得到女儿到时候再说的回答也不意外。
老宋临走前又瞥了眼杨旨珩,只见年轻人朝他问好,喊了声宋教授。
车子亮着灯慢慢开远了。
杨旨珩没想到会是宋望舒爸爸,后知后觉,等人走了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一直挽着宋望舒。但她没有把自己手甩开,他偷偷乐了一下,想到了宋望舒刚刚又被打断的话:“你想说什么?”
宋望舒照着之前那样,鼓起勇气:“我说……”
电话铃声又响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是卖房卖店铺的推销电话,看着那电话号码,杨旨珩按下了挂断键,朝着宋望舒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宋望舒故意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也没有车来,更没有电话进来。
懒得深呼吸,找勇气了。火气就足够旺盛了。
“我说,我们谈恋爱试试吧。”宋望舒说完,又骂了句脏话:“他妈的,就一句话打断了我三次。草!”
她也紧张,结果被一次又一次打断,火大了。就像是歌唱或是比赛节目里宣布谁晋级谁淘汰前那一次又一次卖关子的主持人,小时候惹得宋望舒恨不得冲进去揪着主持人的衣领揍人。
明明应该是情意绵绵的话,但是宋望舒说起来带着一股子怒气,不像是要不要跟我交往,而像是’今天我鲁智深葬花了‘的豪迈气势。
可能是拜这个语气所赐,杨旨珩第一反应不是欢呼雀跃,而是后退了一步,格外谨慎地看着宋望舒,问她:“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
宋望舒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不太想。
普济寺的师叔说过,他前妻是个记仇的人,有一次他前妻生气了两天,师叔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原因。最后才知道是那天扫帚倒地,他着急上班路过的时候没有扶起来。
师叔那天下山带着他们吃烧饼的时候,蹲在路边像个盲流子一样讲述了他的前妻。其他小朋友的睡前读物是格林童话或是安徒生童话,杨旨珩有师叔口述故事,名为’女人是老虎‘,其中他前妻为原型的故事数量就高达五十多个。
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小时候杨旨珩就知道,女人不生气就很恐怖了,更别说生气了。
他很有求生欲,讲话说得很全面,不给她抓漏洞:“宋望舒,是你自己过来的。我不知道你在楼下等我,但是辅导员一和我说完我就出来了,并且准备直奔图书馆去找你。我从刚刚见你到现在语气都不冲喔。”
宋望舒举手发誓:“我说了我没有生气。我再问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你不想就不想,想就想,给我一个回答。”
杨旨珩看着她举手发誓的动作,立马自己也举手,点着头:“想想想,试试试,要要要。”
第25章 . 第二十五段 日常
这年头的表白方式有很多, 大学常见的就是在宿舍楼下摆上蜡烛拿着鲜花,同意交往后,相拥哭泣。这个方式和清明祭祖差不多, 蜡烛有, 花也有, 跪也跪了, 哭也哭了。
这种方式需要莫大的勇气,常见一点的是在手机上表白。
不浪费钱, 还能避免被人围观的尴尬。
反正这么想,都没有一种像是他们这样举手发誓的。换个背景,摆上关二爷,说是拜把子宣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反而更有人相信。
行吧,虽然和其他人确定交往的画面不太一样,交往了就行。
画面上瞧着奇怪, 但是确定关系带来的羞赧却没有迟到。宋望舒抬手将帽子戴上,帽檐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又低着头, 自己看不见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也瞧不见她。
宋望舒手揣在口袋里,她低着头往前走,余光里看见那只原本挽着自己的手慢慢往下伸,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慢慢伸进她的外套口袋里,指腹擦过她的手腕内侧, 一瞬间全身的警报拉响,她人变得有些僵直,那抹凉意沿着掌心钻进她的指缝。
血液流动加速, 宋望舒松了松五指,反扣住他的手。
别扭,奇怪。
跟初高中情窦初开第一次约人出来的毛头小子一样。
-
老宋发信息来问杨旨珩是谁之前,宋望舒刚结束和易姳的电话,易姳老爸快要出院了,她估计也要回来了。
宋望舒看着自己老爸难得一见满是关心的短信,没有藏着掖着,说是她新男朋友。
消息一发过去,老宋问了杨旨珩的名字。要查户口这事,询问对象不一定非得是宋望舒,其他教授老师的信息可比宋望舒公正公平得多了。需要接受考验的是杨旨珩,宋望舒事不关己,但也挺好奇杨旨珩他家庭情况。
个体工商户,换个说法就是做生意的。
他独生子。
他就跟填写高考信息一样,事无巨细地将身高体重血型都告诉宋望舒了。说完,就看着宋望舒,一副轮到她回报情况的表情。
她承认自己双标,轮到她了,她不想汇报了。但不说也不好,凡事讲一个礼尚往来。既然自己不可以不说,那就努力让对方不想听。宋望舒故意逗他:“这些都太浮于表面了,你难道不是最想知道我三围?”
果不其然,她一说完,对面的人像是突然来到陌生环境瞳孔放大的小猫。多年佛教熏陶和内心在厮杀,最后红了他的耳根。宋望舒笑:“杨旨珩,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这么害羞不行的。”
他反应过来宋望舒是故意的,看她笑得开心,还逗自己,干脆顺着她话里的意思,反问:“那我们今天晚上可以挨近点睡着一起吗?我想和你抱着睡。”
他不害羞了,甚至讲的话还没有宋望舒逗他时说的话露骨,杀伤力却超乎想象。
她拒绝回答,继续双标:“你还是害羞一点吧。”
就是宋望舒没说这句话,真等晚上宋望舒去浴室洗漱了,杨旨珩重演了她第一次在这里过夜自己那种局促不安,像个新婚之夜的小媳妇。自己站在床边踱步,不知道来回走了多久,直到他听见水声停了,没一会儿楼下卫生间的门开了。
杨旨珩立马掀开被子,进了被窝,努力装出一副和前两天没区别的样子。
但眼里那期待的样子,宋望舒只要不是眼瞎就不可能看不见。她走到床边,在另一侧躺了下来,前几天还安安分分躺在另一侧碰都碰不到的人,这回先把腿伸过来了,没一会儿手也过来了。
他作息很规律,一般灯都是由宋望舒关掉的。
今天干脆当了独|裁者,估计老人家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都没有放完,他就喊困了,手一伸,越过宋望舒就把灯给关了。
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宋望舒要是不知道就枉费自己比他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里多待了这么多年。
她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趁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顺他的意睡了下来。
杨旨珩快要枕到她的枕头上了,宋望舒翻了个身,看着他。真随他意睡了,他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一只手轻轻落在她后腰上,宋望舒眼睛一弯,突然凑近他,惹得他呼吸骤停。
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宋望舒,杨旨珩大脑宕机,开不起头脑风暴。
她问:“杨旨珩你买套了吗?”
他结巴:“没,没买。”
宋望舒从被窝里伸出手,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手下没留情:“所以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走,东西都没有买,脑袋里不要想那事了。快点睡觉。”
杨旨珩有起身的动作:“我现在去买。”
人还没有起来,就被宋望舒拉了回来了:“不准,现在睡觉。”
他倒下来的时候没有掌握好,被她拽着躺到了离她更近的位置。
鼻息交织在一起,宋望舒松开了拉着他手臂的人,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上少了之前和他开玩笑的轻佻,突然一本正经了:“杨旨珩,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比较突然,我以前也和你说过我觉得谈恋爱需要两个人相处很久了之后,彼此相互之间熟悉了才应该考虑是否要在一起。但很明显我们现在不是按照我以前的模式开始谈恋爱的。所以我可能对你的感情没有你对我那么强烈,但你放心我既然选择你和交往就一定会尽全力认真去对待这段感情。综上所述,那种事对我来说可能就……”
杨旨珩听懂了,点了点头头:“我知道了,我不强迫你。”
他那副真挚的模样让宋望舒心窝子最柔软的地方戳了下去,或许温柔细腻类型的男生不一定是每个女生的最爱,但没有女生会讨厌被对方尊重的感觉。
宋望舒没有收回搂着他脖子的手,用上半身的力量朝他凑过去。
唇上落下一抹带着湿意的温热,杨旨珩都不用宋望舒有下一步行动就主动缴械投降,自己张了嘴。
吻没有持续太久,宋望舒刚躺回去,一个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大口地喘着气。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皮肤上,宋望舒自己脸颊也有些烫,用手背降温的效果不明显,捏了捏他的后颈:“做都做过了,接个吻还害羞成这样,杨旨珩你装什么单纯小孩子?”
他不讲话,亮出牙齿往嘴边的皮肤上咬了一口,惹得宋望舒倒吸了一口凉气。鼻尖蹭过自己的脖子,他挪开脸,头发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有些乱了,眼睛亮亮的:“那不一样。”
宋望舒干脆上手给他把头发揉得更乱了:“知道。”
她又恢复逗他的语气,知道他会害羞,还故意说:“因为这是我们当男女朋友后第一次亲啊。”
羞赧肉眼可见地爬上了杨旨珩的脸,他嗯了一声。脸重新埋进宋望舒脖颈处,宋望舒摸着他有些硬的头发,故意打击他:“就是你这个吻技太差了。”
杨旨珩牵手接吻甚至是那方面的经验都是宋望舒给的,所以接吻技术差点情有可原。
可男人的胜负欲不容小觑,想到第一次和她去酒店时她说她的经验是她前男友的功劳。杨旨珩和宋望舒挪开了一点距离,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开始制定强化训练计划了。
-
举报傅望那天,他们压根没有告诉宋望舒。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杨旨珩告诉她:“解决掉傅望了。”
这措辞引人遐想,宋望舒一愣:“你念经把他念下去了?”
“正义法律好吗?”杨旨珩和宋望舒一起去图书馆,他解决完傅望的事情开始着手准备为系刊写的文章:“普济寺里不供奉阎王。”
宋望舒当起了好女友,陪他一起待在图书馆里。今天图书馆的人不多,不少来这里的人都是来办理储物柜租赁手续的,毕竟有些专业的魔鬼考试月要来了。
他们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四下都没有什么人,讲悄悄话也打扰不到人。
她想了想,用批评语气:“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一碗水不端平。”
图书馆里暖气打得足,她脱掉了棉服,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毛衣,袖子还往上卷了。白色的手臂勾着旁边杨旨珩的胳膊,他在打字,就是勾着他也不碍事。
不过说到普济寺,又想到两三周之后就要到来的考试周,宋望舒托着腮,随手翻看着笔记本:“以你的交情带我去普济寺烧香保佑这次期末不挂科,会比我自己去求佛祖菩萨增加多少胜率?”
杨旨珩想到了她自己去拜佛是拜的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佛,停了打字的动作,扭头看向认真提问的宋望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宋望舒谁告诉你四大天王和五子登科弥勒佛是保学业的?”
“我猜的。”宋望舒狐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四大天王,四个人。你别告诉我没有一个是保学业的?”
自己问完,见到杨旨珩点头的那一刻,宋望舒自动在脑袋里播放了某段洗脑魔性的‘卧槽,无情’人声bgm。
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杨旨珩还是点头。宋望舒想骂人,但又自我安慰了一下,庆幸:“还好我机智,当时不仅拜了四大天王。”
杨旨珩学她之前打击自己,用最平常的语气讲出最伤人的话:“五子登科弥勒佛多用于求子。”
宋望舒比刚才得知四大天王四个人都没有一个保学业还要震惊:“都叫登科了,你告诉我他不保学业?求子那不是送子观音的专业吗?”
杨旨珩:“我们系的优秀毕业生不也挂满了一面荣誉墙了吗?”
第26章 . 第二十六段 又是日常
现在居然告诉她送子观音和五子登科弥勒佛都是求子专业的优秀毕业生, 就像是她第一次听说羊是属于牛科的一样。
“可至少也变相证明我是真聪明,所以拜错佛也能考上首府大学。”宋望舒说着说着突然颓废了:“我去普济寺求了两次,两次居然都白费了。”
“ 感觉我得为我们寺说句好话。”杨旨珩捏了捏她脸颊:“下次期末考试我带你去拜。”
宋望舒由他捏着自己的脸:“拜什么?”
“看你想求什么。”
宋望舒想了想, 脸颊的肉在他手掌心不太好调动, 笑得有些勉强:“求个姻缘?”
杨旨珩松手了:“可以啊。”Ding ding
就这么说定了。宋望舒催他快点写文章, 但自己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 普济寺一条姻缘红绳贼贵,我上次两年前去的, 现在两年过去了肯定涨价了。那种店铺都有员工价,杨旨珩你有折扣价吗?”
杨旨珩没打两个字就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小声嘀咕,文章进度再一次搁置:“我怎么感觉要是没有折扣价,你都不舍得让我们写在一条红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