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惹——非木非石
时间:2021-12-16 09:57:26

  轻呵一口气,一层白雾凝聚。
  “要下雨了,挺冷的……”
  他故意说。
  沈丝蕴知道他这是在博取同情,现在智商很在线。
  抿嘴笑了,刻薄的说:“要不这样吧,你在雨里站一夜,我先睡个觉,等我一觉醒来心情好的话,再考虑要不要见你。”
  沈丝蕴的话刚说完,只见外面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冲刷而下。
  沈宅在巷子深处,这边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雨来的又急又猛,程深之来不及反应,全身就被浇透。
  浑身上下彻骨寒意。
  雨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流,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她的话在大雨的噪音下有些模糊不清,不过程深之还是听懂了。
  不由得抿了唇,一言不发。
  只所以不说话,是因为还有几分清高和矫情在,觉得她不应该这样羞辱自己。
  于是沉默了,指骨用力捏紧手机。
  他半晌不说话,沈丝蕴的困意慢慢上来,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表示:“你先考虑考虑,我困了,我先睡个觉。”
  话音还没落地,就把电话挂了。
  雨打的程深之睁不开眼睛,他快步走到一处屋檐下躲雨。
  深更半夜,司机也走了,他无处可去,只能在外面淋着。
  其实如果敲开沈家的门,不是不可,今晚不知道跟谁较劲,宁愿在外面淋雨挨冻,都不愿进门。
  沈丝蕴现在对他是真的冷了心肠,说困就困,说睡手机一丢就睡了。
  这场雨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缓下来,程深之背部靠着冰凉的墙壁,抱了手臂,在屋檐下闭眼沉
  思。
  屋檐很窄,只能勉强遮住程深之后面的一半身子,前半身不仅避不了雨,屋檐还一直不断的滴下来水滴。
  哗啦啦的雨水,好像打在的是别人身上。
  他到此刻才酒醒,逐渐意识到沈丝蕴不会出来,才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手指冰凉,指纹识别不了,解锁功能被停用,输入密码才打开屏幕。
  小刘实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程深之的声音很低沉很平淡,除了比往常多带了一丝颤音,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在原地,你过来结果,下雨了。”
  说罢不等小刘说话,直接就挂断了。
  谁知这边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收起来,巷子口就进来一辆黑色私家车,远光灯一扫,他狼狈的样子完全曝光在灯光下。
  程深之刚打完电话,自然不会误以为是司机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能见人,狼狈的背过去身。
  谁知车主有些不识趣,不切换近光灯也就算了,缓缓走到他身旁,竟然鸣笛两声。
  程深之眼眸徒然幽深,夹着上不耐烦的寒意。
  他掀起来眼皮子扫过去,同时车上的人落下来车窗。
  三人对视一眼,程深之被冻得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一脸尴尬的唤来人——
  “爸爸。”
  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是沈父,还有沈适。
  沈父这几日不在宁北,去香港出差了,凌晨两点钟才到的宁北,沈适提前去接,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四点钟才接到人,谁知道回来路上,竟然遇到了程深之。
  遇到程深之没什么,不过在自家门口遇到,见程深之又是一身的湿漉漉衣服,在家门口不进去,什么都不需要问,就能猜到个大概。
  猜到归猜到,年轻人的事,沈父不想再干涉了。
  见程深之没反应,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气,拍了拍车门,“赶紧上车。”
  程深之怔了怔,在上车和不上车之间犹豫了几秒,抬脚走过来。
  他弯腰上车,坐到副驾驶座,最近天气变亮,沈适的车里刚换上暖垫,程深之的衣服能拧出来一碗水,所到之处都被弄湿,尤其是脚下,水滴顺着他的裤腿角,缓慢的,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沈适侧头,只用眼角余光扫了程深之一眼,都不好意思打量自己老板此刻的样子。
  程深之上车以后什么都没睡,等手指被冻得没那么僵硬,才给司机小刘发消息,让小刘别来接了,谎称自己已经打上车了。
  其实这样的天气,在半夜连车都不好打。
  *
  沈丝蕴正在暖意洋洋的卧室熟睡,房门被敲响,她翻了个身,没有回应。
  沈适很没礼貌的进来,一夜没睡,沈适的眼窝下面有淡淡淤青。
  他走到床头前,“啪”一声把灯打开。
  抱起手臂左打量右打量。
  沈丝蕴被忽然而来的光亮刺痛到眼睛,扯了扯被子,把头埋进去。
  沈适摇摇头,这个时候才放下手臂,知道她醒了,轻声说:“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谁了?”
  “谁啊?”
  沈丝蕴瓮声瓮气的问。
  沈适不给她卖关子,“看见程总了。”
  他说到这里“啧啧”两声,难以置信的说:“外面下大雨了你知道吗?又降温了,天很冷。”
  沈丝蕴打了个呵欠,这才推开被子转过来身,托起腮瞧他——
  “这么大的雨声,你觉得我不知道?”
  沈适今天还真被程深之的行为感动到,凑近了她,往外面点了点下巴,“下着雨,程深之在外面等你呢。”
  沈丝蕴挑眉,“我知道啊。”
  沈适愣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不让人家进门?”
  “是我让他在外面站着的啊,”沈丝蕴把撑着腮的手拿开,翻身坐起来,往上拉了拉被子,“我让他在雨里站着,我睡醒了再找我。”
  此话出口,沈适就愣了,他砸吧砸吧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沈丝蕴有些渴,指了指水杯,沈适很不情愿,但还是有眼色的递给她。
  只听这人无所谓的说:“我又没逼他,又没绑着他,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沈父到底是长辈,年轻人的事他不管,不过先不说程深之叫了他三年的“爸爸”,就算没有这场姻亲,沈父也得唤程深之的侄子。
  长辈对晚辈,心狠不起来。
  所以把程深之叫上车,一同带回了沈宅。
  一进门就把阿姨叫起来,给程深之煮姜汤。
  也是到了温暖的室内,程深之才意识到自己手脚几乎失去知觉,像冰块一般。
  一碗姜汤下肚,程深之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对于刚才自己喝醉酒,跟沈丝蕴较劲跟自己也较劲的事情,只字不提。
  幸好沈父也不问。
  沈丝蕴等楼下安顿好,才从沈适口中得知程深之在楼下客厅,被父亲瞧见带回来的。
  她顿时惴惴不安,不担心别的,就怕被父亲批评。
  一直到早上七点,沈丝蕴都没睡好,干脆起来洗漱。
  奇怪的是,父亲没有找她。
  洗漱好下楼,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今天是家常的中式早餐,咸粥包子,豆浆油条。
  她走到位置刚坐下,沈适就出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沈丝蕴低下头吃饭。
  沈适没睡好,打算吃了早点再补觉,父亲母亲在卧室还没醒,至于程深之……
  他问阿姨:“程总呢?喊程总出来吃早点吧。”
  阿姨摆放碗筷,头也不抬,“姑爷一早就走了,六点多钟,我还没准备好早点,他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好像说一早的飞机,要去美国。”
  沈丝蕴筷子顿了顿,给自己添了一碗豆浆,继续吃饭。
  沈适侧头看看她,“你今天胃口好像不错,是平常饭量的两倍。”
  沈丝蕴听罢笑了,扬起来脸,“心情好。”
  沈适眯起来眼,“你丫现在不会成虐/待狂了吧?”
  “那也说不准,改天把地下室收拾收拾,把你锁进去。”
  “……”
 
 
第49章 遇见
  程深之这一走就是小一周, 沈丝蕴和他再无联系,倒是从沈适嘴巴里听到他几句消息,说程深之本打算今天回国的, 不过病还没好, 所以行程推迟了。
  说这话的时候, 沈家正在吃晚饭, 继母的鱼汤还没熬好,去了厨房, 沈适、沈丝蕴还有父亲,坐在餐桌前用餐。
  听程深之病了,沈丝蕴没搭腔,父亲关心了句:“生什么病了?”
  沈适说:“估计是那晚淋雨冻的,刚到美国就感冒了。”
  沈丝蕴捏着勺子喝粥,听到这句,抬了抬眼皮子去看父亲, 父亲脸色如常,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食物, 缓缓的嗯的声, 继续捏着筷子吃菜, 不过在视线从沈适身上转到盘子里的菜的时候,往沈丝蕴这边扫了扫。
  父女两个对上视线。
  父亲似乎有话要说。
  不过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只字未提。
  一直到晚餐结束,一家人其乐融融,唯一的遗憾是姐姐沈丝云在南港, 人不够齐。
  沈丝蕴的感觉是对的,父亲确实有话说。
  他们用过餐离席,沈丝蕴留下帮阿姨收拾碗筷, 这刚整理好,父亲从书房折返回来,他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早饭的时候就看过一遍的报纸,抖开,佯装在看。
  等阿姨洗好碗筷回房间,沈丝蕴把袖子放下来,准备回房间洗个热水澡。
  父亲才叫住她:“丝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沈丝蕴一下子就猜出来,找她谈的话,跟程深之有关。
  在家里,如果说沈丝蕴最敬重谁,那一定是沈父。
  虽然没有挨过揍,但是没少看沈适挨揍。
  每次都有震慑效用。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无辜的走到父亲面前,笑盈盈问:“怎么了,爸?”
  父亲沉默了两秒,收起来报纸,看着沈丝蕴,斟酌了好半天言辞。
  “以后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你对他虽然有怨恨,但不至于这么折腾人家,把事情讲清楚,大家好聚好散,以后也好——”
  “爸爸,”沈丝蕴嘴角的笑容有一些僵硬,她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不是我想这样,是他非不放过我。”
  沈父怔了一下,“他怎么不放过你了?”
  “他就是死拖着不离婚,”在这件事上,沈丝蕴对程深之的误解很大,把程深之现在所有的反常表现,都跟利益挂钩,“男人总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才最现实,在婚姻里比女人还能忍,一旦牵扯到利益,就是个忍者神龟。”
  沈丝蕴是带着情绪的,毕竟她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说话有些不过大脑,把男人归为一类人,不小心忘了父亲也是个男人,说罢眨了眨眼睛,眯起眼睛讪笑,“当然爸爸你是个例外。”
  沈父有些不自在,握拳轻咳。
  “你也不好把程深之想那么坏,不想离婚也不定是和利益牵扯。”
  自家人替别人说话,沈丝蕴不喜欢听,侧过去头去看别处。
  在父亲面前装可怜,“您怎么替外人说话,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不要以为我现在还那么好糊弄,给点小恩小惠,给仨瓜俩枣就能打发我,您觉得他淋雨可怜,我以前在程家经历的可怜事多了去了,我不说,只是不想提,他要是问心无愧,他能这么委屈自己?”
  说到这里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
  “人性啊,就是贱。”
  每次只要提程深之的事,沈丝蕴的情绪多少都会被波动,所以沈父这段时间从来不主动提及。
  今晚是个例外,害怕年轻人做事情没数,惹了是非。
  他还待说些什么,沈丝蕴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看一眼屏幕,打电话的是齐铭。
  从那天医院之后,沈丝蕴好些日子没见齐铭了,他以前总寻各种借口在自己眼前晃悠,这段日子清净了不少。
  沈丝蕴守着父亲有些拘束,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直接拒接。
  父亲已经重新拿起来报纸,把早晨没看完的那一点浏览完,抬了抬下巴,“去忙你的吧。”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沈丝蕴回到楼上卧室,没有急着给齐铭回电话,不紧不慢洗了个澡,把长发吹干,躺倒床上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
  用手机点了个电影看,也好长一段日子没看电影了,事情太多,时间不够用,今晚难得惬意。
  正看得津津有味,齐铭的第二通电话打了过来,沈丝蕴被打断趣味,不耐烦的拧起眉,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
  对齐铭来说,现在时间尚早,所以还在外面没回家。
  那边有酒瓶子被撞倒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还有细碎的说话声。
  沈丝蕴没等齐铭说话,倒是先笑了笑,“天天喝酒不怕身材变形,不要仗着自己还年轻就这么不当回事,你要知道男人有个阶段叫中年发福,也没几年可嘚瑟了。”
  齐铭今晚喝的不少,吐字有些不清晰,“你还知道关心我?”
  沈丝蕴可不觉得这是关心,只不过是一句调笑。
  “你可真自恋。”
  齐铭完全不在意,低下头抽烟,“能来接我一下吗?”
  沈丝蕴怔了一下,“怎了?”
  “我在……”他刚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听筒里只剩下一阵嘈杂,没几秒传来呕吐声,吐得那叫一个尽兴。
  沈丝蕴嫌弃的拧起眉,把手机拿远,过了好一会儿,齐铭才把话补齐:“……我在月半湾附近。”
  沈丝蕴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晚上的,真会来事。
  其实她可以选择不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去。
  尽管她知道齐铭是想追她,才又是吃饭又是看电影,但好歹帮她不少,今天喝成这个德行自己要是置之不理,就太没人情味,做人没有这么不仗义的道理。
  不过这么大半夜的出去,又是去接个男人,沈丝蕴自然心虚,害怕父亲还在楼下看报纸,见自己出门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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