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之靠在沙发上，闻言深吸了口气，胳膊肘往椅背上一搭，“父亲做事小心我明白，不过中国有句老话，叫法不责众。如果您有顾虑，就再考虑考虑，不过我对您提的事，你知我知，就不要有第三个人再知道了，倘若成了，我怕家里长辈们有意见，说我有好事不想着他们。”
岳父沉吟了会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程深之直起来身，捏了茶壶给岳父倒茶，耷拉着眼皮子，状似无意的问：“最近在忙什么？昨晚约父亲吃饭谈这个事，您说没空。”
沈父嗯了一声，接过去茶杯，“昨晚我一个同窗好友的儿子突然从国外回来，住家里了，我给他接风洗尘。”
程深之没多想，点了点头，看一眼岳父，又问：“丝蕴还好吧，最近在忙什么？”
沈父抿一口茶，看着程深之，知道这小子什么心思，静静看他半晌，故意说：“丝蕴最近没忙什么，今天陪周辰去逛街了，我安排的，周辰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陪周辰逛街？”程深之端茶的动作顿了顿，握紧杯子，“您好友的儿子？”
“是啊，”提到周辰，沈父又看他一眼，从桌子上捻起来一粒茶叶，对程深之语气平淡的回忆起往事，“说起来，周辰跟我们沈家其实还有一桩婚约，当然了，这是我们长辈们喝多了的玩笑话……周辰比我们家丝蕴小几岁，我不想占他们老周家的便宜，所以就一直没当真，现在想想嘛，有些后悔……”
这话从岳父口中说出来，让程深之真是难堪。
他低下头，抿了许久的唇，“爸爸是后悔把女儿嫁给我了？”
沈父也不遮掩，眼角余光扫过来。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程深之内心震撼，却久久不能平复。
他现在有生意拉着岳父一起做，其实也是想赢的岳父这一票，偶尔能帮自己劝劝沈丝蕴。
不过听岳父这么说，现在应该对岳父很失望，毕竟女儿和女婿面前，女儿才是亲生的。
程深之沉默了会儿，“爸爸，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
话音刚落地，服务员进来送饭后点心，话题就这么被打断。
直到点心摆好，服务员出去，沉吟了会儿的沈父才质问程深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蕴蕴的事？你以前的是，我也知道一些，不过男人结了婚，还是要洁身自好的，你现在拖着不离，于你于她都是损失，我们蕴蕴还年轻，以后肯定是还要再嫁人的。”
还要嫁人这几个字，让程深之的呼吸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还没离婚就想着嫁人，而且是从岳父口中说的。
程深之怒火中烧。
不过眼下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本，再生气都得忍着，都得对岳父和颜悦色。
于是只摇头，“没做过越线的事……”
沈父看着他，想从他表情中辨个真假，看他半晌，又问：“那她为什么这么坚定要离婚？”
程深之抬起来眼皮子，有些话不想问，不过思来想去，也只能把面子暂且放到一边。
委婉道：“爸爸……您安排她去陪别人逛街，是不是太过份了点儿……”
第54章 又换了一个
沈父被这么一说, 有些尴尬，他握拳轻咳几声，耍起来无赖：“你一直拖着不离婚, 又不好好过, 我女儿现在年轻貌美, 正是女人一生最宝贵的时刻, 跟你耗不起，所以也只能骑驴找马了。”
程深之被气笑, 拧着眉问：“骑驴找马，什么意思？”
沈父不客气的说：“你是那驴，周辰就是那马。”
换作平常，程深之早就掀桌子了，去他娘的岳父。
可现在的境况，也只能握紧拳头，硬生生的忍了。
两个人看着对方, 互不相让。
程深之收起方才谈生意时高傲的态度，换了一副认栽的表情——
“爸爸, 您看这样行吗, 只要你这边别瞎撮合蕴蕴和那男的, 项目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沈父提了提眉梢，“怎么个好商量法？”
程深之自打做生意以来，还没这么怂过，今天在岳父面前他认怂，本来是想套路岳父一下, 谁知道姜还是老的辣，他反而被威胁了。
思量了一下，凑近岳父, 诚恳道：“这个项目我给您担保，赔了算我的，赢了咱俩五五开。”
这已经是白捡的便宜，谁知沈父胃口更大：“三七开。”
程深之看着无耻的老东西，气不打一处来，咬紧牙关，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
沈父看他这个样子，故意说：“既然你觉得吃亏，那你就再想想，饭也吃了，我先回去。晚上还约了周辰下棋呢。”
他说罢就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在心中默念——
五…
四…
三…
二…
刚数到二，程深之就站了起来，这会儿已经收敛了刚才脸上的僵硬，尽管还阴沉着脸，语气却很随和：“好，三七开就三七开，都是自家人，谁赚钱都是赚钱。”
沈父的手这才从门把上拿开，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淡定的转过身，拿出长辈的架子拍了拍程深之的肩膀。
“这样不好吧？”
程深之摇头，毕恭毕敬的讨好，“孝敬爸爸的。”
沈父点点头，“可你毕竟要和我们家蕴蕴离婚了。”
程深之讪笑，“这不还没离婚。”
“那好吧。”
沈父勉为其难答应。
想到什么，他手指又竖起来，跟程深之约法三章：“那我就答应你，不撮合他俩了，不过如果我女儿看上他，又或是，他看上了我女儿，热情追求下两个人在一起，我也没办法。年轻人嘛，恋爱自由。尽管还没离婚，可我们家蕴蕴说了，从分居那天起，她就等同于单身。”
程深之有些笑不出来，握了握拳头，“是啊，恋爱理由。”
去他娘的恋爱自由。
沈父满意的点点头，“小程啊，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程深之咬牙，“……听您的。”
沈父低头看手表时间，他下午还有安排，既然合作谈好，那也就没什么事了，这才告辞。
程深之目送岳父离开，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坐到座位上，闷不吭声的喝茶。
润润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心痛，这么好的茶叶，他拿来解渴，还真是牛嚼牡丹。
糟蹋了。
好在这样消耗的快，于是又对程深之推销产品。
程深之吃了哑巴亏，正在气头上，眼神如刀子一般扫过去——
“上次我买茶叶，你替我办事，事还没办成。”
润润很委屈，摊手表示，“程总，我不是没办啊，主要问题出在沈丝蕴这边，她就没再来喝过茶……”
程深之放下茶杯，沉着脸没再说什么。
润润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轻手轻脚给他沏茶，末了笑吟吟赔不是：“好了程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
我对你能有什么需要？
程深之上下扫了扫她，哼笑一声，拾起来外套就走了。
*
沈丝蕴带着周辰去附近商超逛，工作日，商超里面的人并不多。
周辰刚回过，很多东西都需要买，他在公司附近看了一处房子，房东出差，还没签合同，所以一时半会儿住不进去。
走进一家日用品店，周辰站在货架旁拿起拖鞋看，沈丝蕴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抱着手臂凑近，“年轻人不都喜欢网购？”
货架上的灯光打在周辰脸庞上，让他整个人的轮廓显得特别柔和，听沈丝蕴这么说，抿唇笑了笑：“那我可能是个例外，我对用的东西比较挑剔，必须亲手摸过的，亲眼看过的，才放心购买。”
沈丝蕴点了点头，在这个事情上，两人的观点倒是很一致，所以沈丝蕴也不喜欢网购。
周辰见她不说话，问了句：“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很事B？”
沈丝蕴摇头，“这哪是事B，这是活的精致，”她夸对方的时候，顺便把自己也夸了夸，夸完自己又笑，“男生精致些是好事，继续保持。”
周辰听罢挑了挑眉，继续挑拖鞋。
他选了一双男士拖鞋，又选了一双女士拖鞋，选女士拖鞋的时候，咨询沈丝蕴的尺码，沈丝蕴在这种事上还是很敏感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问我穿多大码？”
周辰说：“我不清楚国内女性鞋子的大小，参考你一下。”
沈丝蕴这才告诉他。
结账的时候，沈丝蕴静静的在一旁站着，他买了单，两个人往外走。
沈丝蕴忍不住问：“你一个人住怎么还买两双拖鞋？”
还买女士拖鞋，昨天跟父亲闲聊的时候，明明表示过自己没有女朋友，她昨晚睡觉前，还准备回头介绍他给吴雾认识，这么一整，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周辰停下脚步，转了头，认真的看着她，“我是想，哪天你来我家做客，总要给你准备一双吧。”
沈丝蕴哭笑不得，我闲的，去你家做客？
你以为我每天都很闲？
周辰没有在意她的脸色，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忽然询问沈丝蕴：“要不要吃冰淇淋？”
“啊？”沈丝蕴反应了一下。
男生这个时候却已经朝奶茶店走过去，沈丝蕴在原地站了站，只能跟上。
他没有询问自己的口味，就已经点了单。
沈丝蕴早就过了对冰淇淋上瘾的年纪，对周辰爱吃冰淇淋的行为略微嫌弃，果然是小男生，小男生才爱吃冰淇淋。
两分钟后，周辰拿着两支冰淇淋过来，递给她一支，沈丝蕴高傲的掀了掀眼皮子，不想接。
周辰催促她：“先尝尝，尝了再说。”
说着又往她嘴边递了递。
沈丝蕴被迫接了，轻轻泯了一口。
好久没吃，还真……
真挺好吃的……
两人便走到奶茶店对面的休息区，静静的吃起来。
沈丝蕴许久没有这么体验这么慢节奏的生活，突然有种回到大学，无忧无虑的错觉。
无忧无虑的上了头，坐在高脚椅上，双腿情不自禁的轻晃。
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打住，清了清嗓子，
感叹一声，“还是年纪轻好。”
说罢侧眸看了看周辰。
周辰听罢便笑了，他坐的位置比沈丝蕴低，扬起来脸看她。
“说的好像你年纪很大，历尽千帆了似的。”
沈丝蕴平常不怎么跟别人谈心，今天不知道怎么，吐露了些心底话：“我是还年轻，不过也回不到刚毕业，无所畏惧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太阳都是围着我转的。”
周辰唔一声，“问题不大，只是地理没学好。”
沈丝蕴扑哧笑了，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一张餐巾纸忽然递到她手边，蹭了蹭她的手背，沈丝蕴侧眸看去，随后才接了。
擦了擦嘴上的冰淇淋。
突然明白吴雾为什么说，小奶狗好，温柔体贴又粘人。
吃完冰淇淋路过电玩城，周辰游说她去体验一下，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沈丝蕴也没接触过这类游戏。
勉为其难陪他进去，男生去换游戏币，先是在篮球框投篮，赢了个粉红豹，又投币玩了几场摩托塞，等手中硬币花光，沈丝蕴手里已经抱了七八个毛绒玩具。
她对毛绒玩具不感兴趣，不过每次周辰赢到玩具的时候，那种占了便宜的快/感，让她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回来的时候周辰开车，沈丝蕴玩了一天，累的蔫头耷拉脑，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回到小巷子，门口多了一辆黑色私家车。
车里不是别人，正是程深之。
他离开茶社没回公司，开着车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转到这里。
虽然知道岳父不可能骗他，可就想来看看，周辰到底是谁。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公司那边一直打电话催他回去。
程深之继续撒谎：“催命呢，在路上。”
秘书哭笑不得，“程总您半个小时前就说在路上，这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在路上……”
程深之看着外面，漫不经心说：“嗯，堵车。”
说完就挂了电话，不听秘书念叨。
刚要走，眼睛被远光灯刺了一下，就看到沈丝蕴的车从前面驶过来，不紧不慢的挺到他对面。
没多久沈丝蕴先抱着毛绒玩具从车上下来，随后主驾驶的车门推开，有个年轻男子也下了车。
这男子看上去身高与程深之差不多，只是清秀了些，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程深之眯起眼睛，脸立马就沉了下来。
沈丝蕴指了指后面，示意他拿东西，年轻男子就打开后备箱，把剩下的毛绒玩具拿下车。
两人有说有笑进了巷子。
说话声还能隐约听见——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在美国有次喝了酒，和我朋友玩套圈，把老板脸都玩绿了……”
程深之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等他们走远才慢悠悠的落下车窗。
齐铭还没摆平，这又换了一个。
第55章 顿悟
沈适今天没上班, 约了刘学凯还有几个好友在家里开轰趴，沈丝蕴和周辰刚进门就感受到里面的热闹氛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