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觉得她很可笑。
李鱼问:“明明是你意图害我,被我识破,干什么要露出这种好像被我欺负了一样的神色?”
上官飞燕冷笑道:“滋味如何?”
她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快意的、恶毒的表情来。通过昨天夜里一点红的神色,她已判断出了,春肠散是被李鱼吃下的,她药发之后,没有选择一点红,而是选了另一个男人。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让女人羞耻的事情。
李鱼皱眉,歪头看她,确定她是真心实意的在问这话。
李鱼觉得更可笑了。
她道:“……难道你真的觉得,可以凭这种事伤害到我?”
上官飞燕笑的更开心了,只听她道:“所以嘛,什么高贵的神女、无上的公主……你也不过也是个伎女而已。”
一点红倚在门边,听到这话之后,额角已爆出青筋。
他恨不得把上官飞燕的五脏六腑全都碾碎!
李鱼却一点都不生气,她只是觉得上官飞燕很滑稽、很可怜。
李鱼叹道:“你真可怜。”
上官飞燕的脸色变了,她愤怒的喊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李鱼道:“你竟丝毫不明白,对我来说,文人酸腐的规矩,根本一点儿也不重要。”
和谁有染,不和谁有染,这种只盯着人下三路看的规矩,实在是太无聊,太无趣了。
上官飞燕的行为看似出格,却仍跳不出这个圈,她被霍休引诱,又为了霍休去勾引了许多人……但她的心里,居然还是自哀自怨的。
……而且居然还妄图把李鱼拉到和她同一个层次,以此获得阿Q式的精神胜利。
李鱼讥诮地笑了。
上官飞燕闭上了嘴,恶狠狠的盯着她。
她说:“你不在乎,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可厉害的很!万人枕呐!马空群得到过你没有?那老东西,身上是不是一股死人的尸油味!”
她恶狠狠的笑了,她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她不后悔暗算李鱼,她只后悔自己做的不够精妙,被这群人发现了去!
李鱼无动于衷。
她懒得和上官飞燕较这种无意义的劲,比起这个,她还是更愿意说一些正事。
她懒洋洋道:“说吧,你后头的人是谁?组织是什么?你们怎么传信?”
她倒是知道上官飞燕背后的人是霍休,而霍休就是青衣楼的头领。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别人解释这件事,也不太想留下那种多智近妖的印象,故而先装作不知。
而且,上官飞燕和霍休联系的方法,她是真的不知道。
上官飞燕的屋子里倒是发现了几封可疑的信,不过这信的内容都像是在说家常话,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上官飞燕冷笑道:“什么后头的人,我不知道!”
李鱼很直接的说:“你想用我的脸,取代我当安乐公主,是不是?”
上官飞燕愕然!
李鱼讥诮地说:“难道你以为你可以瞒得住?”
当然不是!
昨晚被抓住之后,上官飞燕就知道她的意图早晚要暴露,因为她怀里还收着那个给马芳铃做的面具。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只看一张面具,只是一点春肠散,她居然就瞬间反应过来了!
她的背后忽然升起一阵寒气。
李鱼道:“我刚问了你三个问题,你要是好好的回答我,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上官飞燕冷笑:“做你的白日大梦去吧!”
李鱼不理她,自顾自地道:“我刚看了你房里的信,恩,很普通、很简单的家常信,看起来没什么不好,不过你这么聪明,里头一定藏着端倪,对不对?”
她居然还夸上官飞燕聪明,也不知道是真夸,还是阴阳怪气。
上官飞燕也怪笑道:“你这么聪明,你自己去找啊!”
李鱼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听说过一种加密的手段,只需一本话本,在合适的位置,把话本的字裁掉,令话本之上出现规则的方格空洞,然后再把密信放在这一页纸的下头,便可知道密信上的有用信息了,你用的是这一种吧?”
这简直是最基础、最简单的密码学知识,这种加密手段,其实一点儿也不精妙。
可是上官飞燕的脸色却立刻变了,因为她觉得她和霍休之间的密信的确是精妙的、隐秘的!
她……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多智近妖!!
可是她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已经猜到下一步安乐公主要做什么了。
霍休知道自己要取而代之,那么安乐公主……她如果知道联络方式,她一定会将计就计,告诉霍休,上官飞燕已得逞,然后让青衣楼速速来银州,这样她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绝对不行!
霍休是她的王牌!她和霍休是真心相爱的!只要……只要她隔一阵子不同霍休联系,霍休就会知道她出事了,他会来救她的……他一定回来救她的!
只要……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她就能得救了!
上官飞燕出言挑衅道:“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秘密从我嘴里撬出来啊!”
李鱼挑眉:“你在挑衅我?”
上官飞燕怪笑:“或许你也要把春肠散给我下进肚子里,让我也体会体会那种感觉?”
李鱼微笑:“怎么会,我绝不会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上官飞燕继续挑衅:“或许你要把我的脸给毁了?漂亮的女人都讨厌看到同样漂亮的女人,我知道的。”
李鱼哼了一声,道:“你想多了,我才不做这么没品味的事。”
公主歪着头,漫不经心地道:“你想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伙来救你?”
上官飞燕的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李鱼笑道:“好啊,如果你可以撑过去,那我愿赌服输,到时候你逆风翻盘,岂不美哉?”
上官飞燕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李鱼的这个态度,让她很是害怕。
安乐公主好像很自信,自己一定撑不过去。
是……怎么样的刑罚?她为什么这么自信?她凭什么这么笃定?
一种未知的恐惧,忽然袭击了上官飞燕。
第43章 10
李鱼当然是要命人把上官飞燕塞进那个地下石牢里。
不过, 她还是决定多给上官飞燕加一点料。
李鱼问:“你进府的时候,是打着卖身葬父的名义来的,那个死了的父, 是谁?”
上官飞燕不说话。
李鱼道:“你想要一个由头, 就顺手杀了一个人, 把他的尸体拿来用,是不是?”
上官飞燕冷笑:“是又怎样?死都死了, 难道你想给那老东西找回公道?”
李鱼懒得理她,叫来紫杉, 道:“你知道她当时葬的那个人葬在何处么?”
自那日知道上官飞燕是个练家子之后, 紫杉对上官飞燕就恨的要命,听公主如此问, 更是气的不行。
她恶狠狠地瞪了上官飞燕一眼, 道:“殿下,紫杉知道, 那人还是我张罗着给埋的!谁知竟是这毒小娘亲自杀的,真是……真是丧尽天良!”
李鱼道:“那人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就因为上官飞燕缺个由头,就做了刀下亡魂, 他岂能不恨?若是他的鬼魂在此, 一定也会想方设法的报仇吧。”
紫杉点头称是, 道:“是啊!此人可真是倒了血霉!他一定化作厉鬼, 也不会放过这毒小娘的!”
李鱼道:“好, 那就这么定了。”
紫杉:“?”
定?定什么了?
她感觉公主好像在那两句对话之中已决定了什么,但是她又实在是想不到。
但是公主却不打算再说了,只是唤来沈三娘,叫她把上官飞燕给送到地牢里面去, 还给沈三娘安顿了两句什么话。
沈三娘听了那话,顿时一惊,再看上官飞燕时,神情十足十的复杂。
上官飞燕心下不妙,疯狂挣扎,却被拖拽着拖到地牢里头去了。
跟所有见到这石牢的犯人都一样,上官飞燕一见了这棺材一般大小的牢笼,顿时吓的哭天抢地,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是,她的心里却还想着,只要自己坚持住,只需要一个月……一个月之内霍休收不到她的信,就知道她出事了,到时候她就会获救。
所以她哭求过一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竟是打算昂首挺胸的进去。
进去之前,还有心气和沈三娘放狠话:“你们等着,等我出来的时候,就是你们进来受折磨的时候!”
沈三娘懒得理她。
她只是坐在那里,吩咐旁边的灵武卫:“把那苦主也塞进去。”
上官飞燕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等那具露出半截白骨的尸首被塞进囚室,与她头对头,手对手的时候,她就吓疯了。
尸首之上,半截腐肉,半具白骨,腐臭难当,蛆虫在眼窝里蠕动……
石室无情的关闭,上官飞燕涕泗横流,疯狂尖叫。
难道……难道要她看着这句尸首腐烂?难道……难道要她永永远远的和这具尸首头对头,手对手?
她吓晕了过去,她只希望这是一个噩梦。
可醒来时,一切都如常,逼仄狭小的石室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坐卧不得,一呼一吸之间,那种可怕的恶臭一直萦绕着……
仅三天,她就哭着喊着说自己愿意坦白一切。
李鱼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外头回来——陆小凤又带着她出门玩耍了。
她趴在陆小凤背上,让陆小凤背着她。在银州城的屋顶上飞来飞去。新鲜上任的奸夫当然十分乐意,被她指挥着飞来飞去。
飞累了就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她很愉快,然后一回来,就得到了这个让她更愉快的消息。
月云帮她脱下锦裘,李鱼懒懒坐在坐塌之上,陆小凤正坐在那坐塌之上,见美人过来,十分自然的搂过她的腰,摸摸她的脸,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李鱼无情地赶客:“我要工作了。”
陆小凤笑嘻嘻道:“我不打扰你工作啊~”
李鱼揪着他脸上的肉把他赶出去了。
她不太像让陆小凤看到她太残忍的一面,可是一点红就在屋子的角落里坐着,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好像她已经很熟悉他的存在了。
李鱼命人把上官飞燕带来。
一点红睁眼。
他没看李鱼,只是嘶声道:“你是怎么对她的?”
李鱼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自那天早上,一点红问过那句“你怎么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李鱼说过话了。
倒也不是因为赌气,一点红不是那种会赌气的男人。
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对李鱼的心思,从来都是藏在心底的,那日猝不及防的暴露出来,又被她无情拒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会很快恢复的。
而且,他当然也并不怪李鱼。
喜不喜欢,说穿了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他能喜欢,她就可以不喜欢,拒不拒绝也都是她说了算。这点道理,一点红还是很明白的。
他只是……他只是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
他也有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他是李鱼的贴身护卫,就住在她的外间。这两间屋子,只隔一墙,只隔一门,他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待在这里。
陆小凤是个高手,可他来去如风,并不会一直待在李鱼身边,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呆在这里不动。
李鱼也没有说什么。
这三天来,他们就好像陌生人一样。一点红不说话,李鱼也不想逼着他说话,让他们刻意的回到那种日常的气氛之中。
也许……上官飞燕的计谋已成功了,他们之间那种微弱的平衡,真的只要一点点的外力,就可以被打破。
李鱼心烦意乱。
所以,一点红主动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十分的……惊讶。
她以为这样相顾无言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
她望向一点红,一点红没有看她,他的脸冷峻而分明,有一半在灯光之下,有一半被埋进了阴影之中。
李鱼回答道:“我把她塞进了石室,让她和自己杀掉的人共处一室,看着他怎么腐败。”
一点红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道:“嗯。”
然后,他就又不说话了。
李鱼也没说话,她坐在坐塌之上,撑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官飞燕很快被带来,她看起来已经完全被吓的有些疯疯癫癫的了,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脸上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嫣红,浑身都打着摆子。
这看起来……
李鱼皱眉,道:“怎么回事?”
沈三娘道:“她脚踝有剑伤,又在那囚室之中受了惊吓,刚刚从囚室中放出之后一瞬间放松,竟就开始发起高烧,说起胡话来了!”
沈三娘的神色十分懊恼。
她知道上官飞燕脚踝上的伤,也知道公主折磨她是为了情报,故而给她做了清洗和包扎,只不过……只不过却没有什么用。
李鱼却是不知!
李鱼只说让一点红去抓上官飞燕,也知道他一定会让上官飞燕吃些苦头,但是没想到她脚上有穿刺伤口。
李鱼对上官飞燕道:“喂!说话!”
上官飞燕仍是打着摆子,烧的满脸通红。
李鱼道:“让我看看她脚上的伤。”
沈三娘迟疑道:“殿下……伤口腌臜,怕脏了殿下的眼。”
李鱼懒得多说:“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