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轻薄的剑,在他手里,几乎如同臂膀的延伸,肢体的延续,自如的要命。可是小公主纤弱,即使是这样轻薄的剑,她也觉得重,觉得握不住,手似乎都有些微微发抖。
一点红哑声道:“我不想听可是,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对他的拒绝之词,从来都是“不要喜欢我”、“我是一个不值得喜欢的女人”之流,但是唯独却没有真正回答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一点红已经腻味那种猜来猜去的过程了,今日他一定要逼出一个答案来。
公主用牙咬住了下嘴唇,却并不说话。
一点红残酷地笑了一下,又低低地道:“现在我要……逾越你了,你若不想要,就用这剑割破我的喉咙吧。”
说着,他忽然伸手,一下子扣住了李鱼的后脑,将她整个人牢牢的禁锢住,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这当然是一点红第一次亲吻女人。
在遇到李鱼之前,他只是一个无情的杀手,而他既然无情,那就当然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
而他当然也不是那种会去玩女人的人。
然而他去亲吻李鱼,却做的自然无比,她的嘴唇是如此娇嫩,呼吸着她的呼吸,颤抖着她的颤抖,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绝伦的事情,即使他的肩头上还搭着一柄冰冷的剑,他此刻也已沉沦了。
对中原一点红来说,没办法保持清醒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事到如今,他已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嗒叭”一声,他的长剑已掉在了地上,被他扣在怀里的小公主伸出双手,忽然也抱住了他,她的双手攀在他的脊背之上,指尖好似也微微蜷缩起来。
一点红浑身的肌肉忽然都绷紧了。
李鱼回应了他……
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李鱼,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叹。公主忽然开始主动了起来,主动的回应他,与他唇齿相依。
半晌,二人才分开。
公主无力地缩在了他的怀里。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动人的嫣红,这种嫣红甚至蔓延到了她的脖颈之上,消失在衣襟的暗处。
一点红抱着她,忽然伸出大拇指,自她的嘴唇上轻轻擦过,李鱼靠在他的怀里,咬了一口他的大拇指。
一点红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地要命,好似带着无限的情绪,又好似浑身都被一种潮湿且炙热的欲念所淋透。
他低低地道:“你好似已回答了我。”
公主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其间夹杂着一切让人有无限遐想的啜喘,她嗔道:“你……我本就要回答你,可你却要这样逼我。”
一点红目光一沉,道:“我已不愿再等!”
公主就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忽然道:“你以前有过别的女人么?”
一点红双臂收紧,哑声道:“怎么可能会有!”
公主噗的一声笑了起来,道:“怪不得……怪不得……”
一点红挑了挑眉,道:“怪不得什么?”
公主的声音里压着一种奇怪的笑意,道:“怪不得你亲起人来那么生涩,还得叫我好好教教你才是。”
一点红手臂上的肌肉骤然收紧!
公主的声音是这么的慵懒,又娇憨,又带着一种野性的欲念。一点红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变化忽然出现在他的身上,连腹部的肌肉都绷紧到了一种抽搐的痛的地步。
而他那双野狼般的灰眸,此刻竟似是闪动着一种摄人的绿光一般,里头满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和野性!
一点红嘶声道:“你还想教我什么?”
李鱼窝在他的怀里,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那种可怕的变化,只是笑着说:“一点红何其聪明的人,想必只要我稍加提点,就什么都会了。”
一点红笑了一声。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
情急之时,他倒是也抱过李鱼,只不过不是像现在这样,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抱多久就可以抱多久。
一点红低沉地道:“你现在要‘指点指点’我么?”
李鱼却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
一点红:“…………”
从前不觉得难捱,如今他倒是觉得实在难捱的很。
李鱼却忽然正色道:“其实我刚刚,的确有话要对你说,只是却被你打断。”
一点红眸色一暗,道:“你想说什么?”
李鱼叹道:“我从前叫你不要喜欢我,是有原因的。”
一点红伸手抚上她的面庞,淡淡道:“想要就是想要,我有什么法子?”
李鱼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明白。”
一点红道:“你从不说,我怎么明白。”
李鱼便道:“所以我如今,不就要说了么?”
一点红的双眼之中就浮现出一点笑意,他哑声道:“你说,我听着呢。”
李鱼沉默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同陆小凤、楚留香都在一起过,最后又都分开了。”
一点红言简意赅:“嗯。”
李鱼又道:“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所以我就会和他们分开。”
一点红又道:“嗯。”
李鱼苦笑一声,又道:“所以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觉得不合适就会迅速抽身,完全不会再坚持一下,而他们两个,也是那种可以轻拿轻放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可是你呢?一点红,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这种可以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的人,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假如我……又要放弃你,你会怎么办呢?”
第74章 06
这个问题, 可谓是犀利之中更有犀利,尖锐之中还藏锋芒。她垂下眼帘,目光与神情就被掩入心底, 就连中原一点红, 此刻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李鱼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呢?
她究竟想要听到一个怎么样的回答呢?
这问题或许连她自己, 也无法回答。
她的心中,还隐隐藏着矛盾。
一方面, 她害怕这样的自己会伤害到一点红的满腔真心,叫他们最后就如同那烧过的炭火一般, 只余白烬。
而另一方面, 她却也不希望一点红轻描淡写地说话。她总归是一个自私的人,自己藏着掖着, 却希望别人能把自己全部奉献出来, 如此才好叫她安心。
就仿佛一只猫儿,总得要确定自己呆的地方是温暖的、不提防的, 如此才肯从纸箱子里出来伸伸懒腰。
楚留香再好,也是个浪子;陆小凤再好,他的承诺之中总归叫人怀疑是不是一时兴起。
一点红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沉声道:“看我。”
李鱼却并不看他,一点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低下了头, 把头埋进了她苍白的能透出血管颜色的脖颈之中。她的长发窝在脖颈之间, 有一种女子常用的桂花油的香气。
一点红道:“我怎么办?我既抓住了你, 怎么可能放开。”
他的声音嘶哑而奇异, 像是一条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一般,既短促、又冰冷。这样的人在说话时,别人就绝忘不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但他的吐息却是热的,此时此刻, 他浑身都炙热的像一团火似得。
那劲装之下紧紧裹着的身躯,也在此刻绷得紧紧的,似是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只肖的一点力气,就会登时爆发。
被这样一具躯体紧搂着的公主,又怎会感觉不到他的变化?
然而公主只说:“我还什么都没付出,你就说的这样满,你就不会不忿?你就不会……怪罪于我?”
即使李鱼已想开了,可是想开和做开却完完全全是两回事,她是个非常折磨人的个性,长此以往,或许一点红也会像她的医生前男友一样,说出一句“我没有感受到你的爱”。
一点红忽低低地笑了起来,似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
李鱼不解:“你笑什么?”
一点红道:“李鱼,你也不了解我。”
李鱼无言,只抬头望他。
一点红垂眸,忽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耳鬓厮磨半晌,才哑声道:“一点红绝不放手。”
什么轻拿轻放,他才不懂!
他只知道,既然他喜欢她,想要她,那就绝对要抓到手!不管多么艰难,都绝不会放弃!
如果真的要说,一点红其实也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
他在爱上李鱼之前,也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而这个世界上,也从没有任何人教过他什么是感情。
他没有父母,没有亲情;他的师父收养他只为一个杀人的工具,甚至于他的名字都是别人带着恨意和畏惧叫出来的,活在世上二十五六年,他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诉过衷肠。
李鱼是全新的。
她给一点红所有的体验,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珍爱他,不是把他当一个杀人的工具,而是把他当成一条珍贵的性命来看。
怕死的人一点红实在是见得太多,小公主一开始为什么拉拢他,他简直是一清二楚。但她那种态度,那种……也不愿令他受伤的态度却令一点红沉迷其中,让他鬼使神差的留在了小公主身边。
而后来他就陷入了无尽的忍耐之中!
她反复无常,明明送了他珠子做的剑穗,又怕他多想,第二天给府中许多人都配上了那东西。一点红当时都快气笑了,可扔了那夜明珠之后,他又后悔了,夜半之时又去把那珠子捡了回去。
这种事,从前一点红是决计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干的。
这就是“感情”的力量。
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哪怕只有一滴水可以滴进他的嘴里,也足够他付出自己的一切了。
他也根本就不需要李鱼像他一样付出同样的感情,他只希望她可以不用忍受他所忍受过的那种痛苦。
一点红眸色暗了下来,沉声道:“如果你要放弃我,我就重新再把你找回来。”
李鱼抬眸看着他,久久都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真的遇到这么无私的人的时候,她更加明白自己的自私,也更加的感觉到一点红就像是温水一样,包裹了她的四周,叫她只觉得浑身舒适,几乎不能再离开。
或许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答案。
李鱼忽然失了力气,整个人都缩进了一点红的怀抱。一点红瘦削且结实、肌肉狰狞、胸膛炽热,叫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只好叹道:“我从前怎么没觉得你这样会说话?”
一点红淡淡道:“我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中原一点红从不屑得说谎,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有分量、有力度的。
公主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像是他这话让她很开心似的,一点红心中一动,抱着她道:“歇一会儿?”
往日他们俩的关系不这样时,一点红也时常会说这话。
李鱼身子纤弱,却是个喜欢废寝忘食工作的事业党,她信任一点红,一点红经常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于是这强令小公主休息的任务就落到了一点红的头上。
往日说这话时,倒觉得自然的很,可是今日却不一样,刚刚那一吻过后,他整个人都宛如被浸润过一般,连这普普通通的一问,都带着一股子湿哑的味道。
李鱼瞥了他一眼,带着一股子黠促的笑意道:“你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吧?”
一点红嘴角勾了一勾,开口道:“不是今日。”
春耕时节,银州城总是比往常有更多事务要处理的。虽然李鱼今年又扩充了编制,不过这几日她还是挺忙的,时常省了午睡。
如今正是中午,她的确也该休息一会儿了,一点红不是个混蛋,也不愿让李鱼觉得他是个急性子的男人。
等都等了那么久了,很多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
李鱼一笑,嗔道:“那我要睡了,你去干什么?”
一点红道:“守着你睡。”
此话刚落,他就忽然双臂发力,把李鱼整个人都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朝着她的那张软塌走去,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之上,替她捻上了被子。
然后,他就如同往常那样,转身准备出去了。
只是刚一转身,他的手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给轻轻拉住了。
一点红一回头,就看见小公主躺在床榻之上,正抿着嘴轻笑,那双如银河星辰般美丽的双眸微微眯着,带有一种……叫人喉头发痒的媚意。
她道:“你要去哪里?”
一点红道:“去外屋。”
她又道:“你不是说……要守着我休息么?”
一点红挑了一下眉,不明所以。
他当然是去外屋守着她睡午觉啊,之前他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李鱼轻轻地笑了起来,骂了一声“呆子”,这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床榻,道:“如今你又不只是我的侍卫,当然不该在外屋守着我……”
她甚至往里挪了一挪。
一点红瞬间就明白过来,那双冷酷、坚毅的眸子之中,忽然像是闪过了爆裂的火星一般,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连声音都变哑了几分。
“你叫我躺到这里来?”
李鱼道:“你不愿意么?”
一点红见她笑意盈盈,一时语塞,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会折磨人!”
李鱼不说话,躲在被窝里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被心爱之人用这种眼神看着,难道还有男人能硬的下心肠拒绝?反正中原一点红不行。
他象征性地冷笑了两声,就和衣躺在了这床榻的外侧,把剑放在了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