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时年一脸任人宰割。
“为什么要逃啊?”
“我不逃跑,难道留下来当土匪老婆吗?”
男人不解,“当土匪老婆有什么不好?多自在啊,我打小就想当土匪老婆!”
时年:“……”
男人见她不搭话,忽然促狭心起,悠悠道:“你不想当土匪老婆,总不至于,想当皇帝老婆吧?”
他似笑非笑,时年只觉得那里面全是嘲讽,想到就是这个人让自己一整天担惊受怕,现在还在高墙上进退不得,终于怒道:“皇帝老婆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我没当过吗!”
男人:“……”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你说什么?!”
时年骑在墙上,居高临下、气势十足道:“我说,我当过皇帝老婆!如果不是我丢下他跑路了,也许现在我都是皇后了!”
一阵风吹来,男人盯着她,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
时年有些疑惑,她与男人对视,他眼睛那样黑,像一个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下一秒,她身子一颤,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简陋的山寨不见了,她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宫殿。露天场地里,黑色斑点的豹子在笼中咆哮,皮毛亮滑、矫健美丽。年轻男人身穿金色龙袍,被宫娥和宦官簇拥在中间,兴致勃勃道:“好看好看,快拿朕的鞭子来,朕要亲自驯服这豹子!”
旁边一身飞鱼服的男人忙道:“皇上,这花豹可不比马,太过凶猛,伤了龙体就可不好了!”
他想了想,大概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自己也确实没那个胆子,于是吩咐道:“行吧,那你去替朕驯服它。”
男人:“……!!!”
……
时年一个哆嗦,猛地清醒。
四周还是那样天寒地冻,她的目光落上那张脸,忽然受惊般想逃。可她忘了自己在哪儿,一不小心,身子瞬间失衡,从墙上摔了下来!
“啊——”
男子眼见女孩下落,神色不变,纵身一跃便接住了她。
时年感觉自己落了地,片刻后才慢慢睁眼。寒风里,男人面色苍白,懒懒笑道:“都说了会帮你,小姑娘怎么还学会用苦肉计了?”
她被他抱在怀中,说不出话,脑中依然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如果时空之弦没有错,她来的应该是大明正德朝,而那个画面里,眼前的男人穿的正是明朝皇帝的衮冕。
所以,他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了?
谁能告诉她,一个皇帝不好好待在宫里,为什么会跑山里当起了土匪?!
第24章 任务 出卖色相。
时年被拎回了房间。
她重重摔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朱厚照轻撩袍摆,施施然在对面的条凳坐下。她还没从刚才的冲击力缓过神,脑子一团乱。目光下意识游离。却发现旁边就是刚惨遭她毒手的两个山匪。他们大概刚醒,连伤口都还没处理。其中一个满头鲜血、煞是可怖。
时年心虚地不敢再看,偏偏朱厚照不放过她,笑眯眯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放倒他们的?”
时年咬唇。朱厚照摸着下巴,“老八说,你是用了什么古怪暗器。他没有防备,才会教你得手。能告诉我是什么暗器吗?”
时年:“……”
废话。当然……不能了!
时年咳嗽一声。假笑道:“没有啊。我没有用什么暗器。就是……偷袭了一下……”
朱厚照笑容加深,“哦,所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随便偷袭了一下,就撂倒了我藏龙寨两个大老爷们儿?”
时年刚想点头,却猛地察觉这话好像不太对。果然,下一秒朱厚照脸一沉,冷冷道:“那我看他们也是白吃干饭!藏龙寨不养废物。把这两个软蛋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两个山匪吓得腿软,忙不迭求饶,但没有用,立刻就有人上来拉他们。时年心一紧。她知道他只是在逼自己说实话,但看他的作风,真打死这两个人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是两个山匪,毕竟和她无冤无仇,自己已经伤了他们,难道还要害他们没命吗?
眼看两个山匪都被拖到门口,她忽然道:“等一下!”
朱厚照唇角微弯,示意他们停下,看向时年。她深吸口气,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了过去。朱厚照接过一看,发现只是根不起眼的棍子,眉头一扬,“这个?”
时年点头,“对,我就是用这个打了他们。我没有骗你,就是这个,不信你看上面还有血呢!”
顶端果然有未干的血迹,朱厚照犹自不信,只是靠这个东西,就能偷袭了他亲手挑的两名守卫?
时年一脸坦然。她想明白了,反正电击棒也没电了,留在身边没大用,给他也不怕露馅,只要回头走之前,找个机会偷回来就行了。
想着这儿,她索性两手一摊,“真的只有这个,不信你让人搜我的身,找到什么都归你。”
女孩一脸无赖相,居然很有自己的风格。朱厚照好笑地扬眉,目光滴溜溜在她身上一转,眼神微妙,“找到什么都归我?”
时年一凛,瞬间护住胸口,满脸防备。朱厚照见状,懒洋洋笑开了,“放心,小娘子不情愿的事,本寨主不会勉强。”
时年眨眨眼睛,不确定地想,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放过自己了?
下一秒,朱厚照打了个呵欠,“不过,既然姑娘不想当我的压寨夫人,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了。你们两个,把她关到西面的俘虏营,那边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时年愕然三秒,看着男人冷淡的眼神,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却又站住,“再等一下。”
朱厚照语气嘲讽,“怎么,后悔了?”
时年摇头,“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现在什么年份?”
朱厚照愕然,几乎怀疑她在开玩笑,偏偏时年神情无比认真。屋子里安静良久,还是旁边的山匪替他答了:“正德八年,十一月。”
时年哦了一声,也不管大家怪异的眼神,喃喃道:“果然……”
这还真的是正德皇帝!
作为一个历史渣,时年对我国古代绝大多数的帝王都没有概念,明朝更是陌生,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听说过这位正德皇帝的大名——当然,这主要是各大影视剧的功劳。
时年记得,小时候看过部电视剧叫《绝色双娇》,还有部电影叫《天下无双》,以及著名的京剧《游龙戏凤》,讲的都是正德皇帝微服私访,和民间美女谈情说爱的故事。在得知苏更和路知遥要去正德朝后,她又临时看了些资料,了解了这位仁兄大修豹房、广纳美人、不务正业的种种行径,初步断定,和刘彻的雄才伟略不同,这是个荒唐爱玩的皇帝。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爱玩到这个地步!
时年坐在简陋的房间里,长叹口气。好好一个皇帝,大老远从北京跑到河北,落草为寇,还强抢民女,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不过更倒霉的还是自己,放着高床软枕不住,被关到了这种地方。
这所谓的俘虏营,就是一排简陋的房子,最近关的都是从卧虎寨掳回来的山匪,那帮汉子们火气大,从早到晚骂声不绝,吵得人不得安宁。好在藏龙寨的人考虑到时年毕竟是个姑娘,给了她一个单间,让她至少不用和那些人共处一室。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时年捧着脸,深深为自己的未来发起了愁。
没装备没帮手,连唯一的电击棒都被缴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抓狂道:“聂城你个王八蛋到底死哪儿去了?!”
“想我了?”
时年吓一跳,转头一看,聂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靠墙站着,抱臂看着她。时年惊讶地站起来,“你没死啊?怎么进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望向屋外,担心被发现。聂城说:“放心,人都被我引走了。我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时年打量聂城,发现他穿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冬衣,状态也不错,不像在荒郊野外挨了一晚上冻的样子,放心了些。她本来还想着,一直不见他人影,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昨天什么情况,我们不是一起过来的吗?你跑去哪儿了?”
聂城不答反问:“你是一过来就遇到朱厚照,对吗?”
时年并不意外他已经知道那寨主就是朱厚照,就像不奇怪他能找到自己,点头道:“对。”
“那就对了。”
“什、什么意思?”
“上一次也是这样,你一过来就遇到了刘彻。其实通常情况下,我们大家同时穿越,过来了也会在一起,但你不是。第一次,你就和我们分开了。”
那一回,他们是隔了两条街。这一次更远了,时年落在卧虎山,他却是直接落在了藏龙山。
时年茫然道:“所以……”
聂城凝视她半晌,忽然一笑,指尖轻弹她额头,“所以,我怀疑你的GPS和我们不一样,具有自动搜索目标人物的功能。”
时年愕然,这、这算什么功能啊!
她忽然想到自己对龙脉的特殊感应,这个能力,似乎他们也是没有的……
下一秒,时年察觉他话里另一个关键,“目标人物,你是说,朱厚照就是我们的目标人物?”
聂城:“嗯,你有听过朱厚照当土匪吗?”
时年努力回忆,她记得,朱厚照给自己封过将军、镇国公,还亲自带兵打过仗,好像确实没有当土匪的记录……
“所以,这就是偏移的历史?!”
“应该。明武宗如果在当土匪的时候意外挂掉,也是件足以影响大明进程的事情……”
时年脑袋转得飞快,既然如此,那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很明显了。朱厚照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们就必须想办法让他回宫……
只是,要怎么让他回宫呢?
时年一个激灵,抬头正对上聂城的目光,再次护住胸口,“不是吧,又要我出卖色相?!”
聂城:“谁说要你出卖色相了?时小姐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别的法子。上次对刘彻,你不是做得很好?”
这种时候就会说好听的了!时年气咻咻的,却也知道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这让她愈发恼怒,道:“怎么每次都是男的啊,我们就没有女的目标人物吗?你也应该来干干这种活儿!”
本来只是泄愤的一句话,谁知聂城却说:“我干过啊。”
“诶?”
时年诧异地睁大眼,聂城说:“之前有一次在唐朝,我们要接近一位公主,本来是打算送她珍宝的,结果她没看上珍宝,却看上了我。他们几个经过投票,一致决定,推我去献身……”
时年想笑,瞥到聂城神情又忙忍住,故作正经,“是吗?那那位公主长得怎么样,美吗?”
“挺美的。”
“那你占便宜了呀!如花似玉的公主,就让你给玷污了,抱怨什么?”
“嗯,公主的驸马都尉大概也这样觉得,所以派了八名高手暗杀我。那一次真的是丢了半条命……”
时年倒吸一口冷气,不料后面居然这么刺激。想到他这种性子的人,却因为和公主的私情被公主丈夫追杀,又觉得实在滑稽,想笑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聂城说:“听完我的悲惨往事,心理平衡了?”
时年轻咳,“一点点吧。”
见她已经迅速进入状态,聂城说:“那好,时小姐在山寨里自由发挥,在下也会想办法,尽快进来和你会合。”
时年挥挥手示意他滚蛋,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苏更和路知遥呢?”
“不知道。”聂城说,“我只能感应到他们在更北的地方,从距离判断应该是京城,但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得见了面才能清楚。”
所以,他们要尽快赶往京城,但在那之前,必须让朱厚照同意回京。
时年很后悔。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得罪朱厚照了,看架势他好像还被自己惹得不轻,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见她?如果他索性把她这个人抛之脑后,那自己岂不是一点发挥空间都没了?
时年带着这个念头,紧张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听到开门声,“寨主要见你。”
朱厚照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摆着酒菜,而他自斟酌饮、赏月听风,看起来非常悠闲。这么天寒地冻的,他居然能坐在这里吹冷风,时年佩服他。
朱厚照看到时年,笑着问:“今天过得怎么样啊,小美人儿?”
时年想了想,摇头道:“不太好。”
小美人儿这是服软的意思啊,朱厚照挑眉,“怎么个不好法?”
“吃不好,睡不好,什么都不好。”
居然这么快就搞定了,朱厚照觉得意外,隐隐还有点无趣。他夹起筷子吃了口菜,却又立刻吐了出来,“这做的什么东西,不是让你请新厨子吗?!”
钱宁为难道:“爷,小人派人去找了,可这需要时间啊……”
他是说了找新厨子,但一般人谁敢来这土匪窝,他们还要当心被人察觉身份……
朱厚照轻哼一声,又喝了口酒。时年眼珠子一转,轻声道:“爷。”
这声音婉转悦耳,叫得他浑身一酥,唇畔不自觉露出笑容,“怎么?想通了,要当爷的压寨夫人了?”
他满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复,谁知时年却摇了摇头,“我不当您的压寨夫人,但我可以给您当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