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都在穿越——茴笙
时间:2021-12-16 10:01:30

  “谁让我的小狐狸这般狡猾?我怕她再语焉不详、骗东骗西,不得不晾了她两天。你看,你一下子就说实话不是?”
  时年简直不敢相信,这混蛋居然一直在跟她玩套路,就为了让她沉不住气自爆身份!而她还真的上当了!
  看女孩气鼓鼓的样子,杨广扬唇一笑,“好了,别生气了。作为赔罪,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时年不为所动,为了表示愤慨,甚至还别过了头。她盯着厚厚的墙壁,打定主意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要理他了,耳畔却传来乐声。
  婉转低沉,让人想到清风朗月,松枝落雪。
  她猛地回头,只见杨广握着个东西,正轻轻吹奏。而那个东西……狭长的方形,侧面一排小孔,锃亮的金属反射着光。
  她不禁道:“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杨广手里的,赫然是她的口琴!
  “你随处乱放,我恰好看到,就替你收着了。”杨广道,“让你给我吹曲子你不肯,也罢,换我给你吹也是一样的。”
  “你会吹这个?”时年更惊了,这口琴古代没有的吧,他去哪儿学的!
  “不会,但,可以试试。”
  他又吹了两下,时年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找音,很快,他大概是确定了,说:“我只听了一遍,可能记不太全,如果吹错了,你可以纠正我。”
  时年像是呆住了,定定听着他吹奏。熟悉的调子,一开始还有点磕磕绊绊,然后,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娴熟。
  是那晚她在平康坊吹奏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只听过一次,居然就会了……
  杨广吹得那样认真,那样动情,双眸微闭,像是完全沉浸到了乐曲中。时年看了他许久,慢慢靠上栏杆。月光凄冷皎洁,照耀着牢房,两人就这么隔着中间的木栏,背靠背坐着。
  在熟悉的乐声里,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夏天的晚上,爸爸总是喜欢抱她到阳台上乘凉,一边看月亮,一边给她吹这首曲子。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很开心,每每不等他吹完就伸手去抢口琴,嚷嚷着自己也要玩。爸爸一边躲一边继续吹,妈妈端着水果走过来,笑眯眯看着他们。
  许多年后再回忆,她依然觉得,这是她童年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刻。
  自从做了这个工作,多少次险死还生,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杨广忽然停下,侧耳听了一瞬,“你哭了?”
  “没有!”她立刻否认。
  “你哭了。”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她恼羞成怒,“我说了没哭就是没哭。少废话,继续吹!”
  这次那边顿了良久,男人才轻轻一笑,像是无奈,像是妥协,“……遵命。”
  因为杨广的话,接下来几天,时年都在担心外面的情况。很快,她从狱卒放饭时的闲聊中听说,唐廷果然派了封常清和高仙芝出兵征讨逆贼安禄山,然二人兵败,退守潼关,顿时更加着急。
  潼关是关中的东大门,长安的屏障,潼关若失守,长安也必定保不住了!
  历史上安禄山本就拿下了潼关,这次还有杨广这个外挂在暗中帮忙,她不知道大唐这边究竟能顶多久……
  她每天祈祷聂城他们赶紧想办法把自己救出去,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不晓得是这天牢太难进了,还是他们有别的计划,大半个月过去了,愣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时年坐牢坐得快崩溃,怀疑自己要在唐朝以犯罪改造人员的身份了此一生时,牢房里……终于来人了!
  是几个宦官,她看着他们,迟疑道:“你们……终于要审问我了?”
  完了,不会上刑吧?那她是招呢,还是不招呢……
  最当中的宦官瞄她一眼,立刻像躲什么灾星似的躲开,清清嗓子,道:“传陛下旨意,乐师独孤英及其婢女时大娘,系妖邪不吉之物,有碍国运,于七日后当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斩首……斩首???!!!
 
 
第53章 斩首   天苍苍,野茫茫,倒霉的人儿她要……
  天宝十四年注定是大唐历史上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八月。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以“忧国之危”、奉旨讨伐的名义于范阳起兵,短短一个月,先控制了整个河北。然后分头出兵重镇洛阳和潼关。
  自大唐立国以来。天下承平已久,百姓久不闻兵戈之声。听说安禄山打来人人都吓破了胆子。长安城内弥漫着恐惧的气氛中,这种恐惧在听说洛阳失陷后达到了顶峰!
  洛阳是东都,连它都落入了叛军手中。下一个便是长安了!
  与恐惧伴随而生的通常是愤怒。所以当听说这一天有重刑犯要处决时,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涌出来了。
  天苍苍,野茫茫。倒霉的人儿她要上刑场。
  时年坐在囚车里,看着道路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群众灼灼的目光。一个哆嗦。“我……我又没得罪他们。怎么人人都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杨广坐在另一辆囚车里,同样穿着囚服,他看起来就要从容多了,“安禄山就要打进来了,长安城的百姓都朝不保夕,你在这个时候被砍头。说明罪大恶极。他们不迁怒你迁怒谁?”
  “说得好像只有我被砍头一样,你也一样上断头台好吗?”
  这是个晦暗的阴天,愁云满天。往日繁华的长安城也透出股萧索。街上刮着阵阵阴风,吹得时年头发乱飞。即使已经做了七天的心理准备,说出这句话她还是心头一颤。
  砍头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要被砍头!
  时年觉得自己这趟来大唐可能真的没看黄历,任务做得一路惊险不说,现在都被搞到刑场上去了。
  之前虽然也多次面临生命危险,但当众行刑实在太有仪式感了,每天数着日子感觉跟在数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一样。更可气的是她紧张得觉都睡不着了,杨广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以为他早就安排好了救兵,谁知他却说:“安禄山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对他的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他不一定会派来救我。倒是你的救兵,才是我们真正的指望……你有救兵的吧?”
  她的救兵……时年努力在人群里寻找,可看来看去,都没有熟悉的身影。她终于忍不住爆炸,聂城和布里斯这两个王八蛋是死了吗!再不来救人,她就要玩儿完了!
  她要是死在大唐,他们也别想好过,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崇仁坊内一处酒肆里,聂城站在二楼,看着坊外大街上缓缓驶过的囚车,问:“消息确定吗?”
  “确定。”布里斯说,“是从那位日本遣唐使那里得来的消息,他认识大唐的官员。朝廷昨天就收到战报了,如今只是秘而不发,瞒着百姓。”
  “好,那就没问题了。剩下的按计划行事。”
  “行。”布里斯也看向囚车,忽然笑了,“哎你说,时年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聂城轻哼,“以她的脾气,肯定在往死里骂我们呢。”
  时年和杨广就这样一路游街,足足游了两个时辰,终于抵达目的地。古代处决犯人讲究刑人于市,在闹市杀人,可以起到威慑百姓的作用。所以当时年看到自己被带到一处市场的空地后并不怎么惊讶,倒是杨广轻轻“咦”了一声。
  她转过头,“怎么了?”
  杨广颇有兴味地扬眉,“这是‘独柳树’刑场。”
  “独柳树……是什么?”
  “长安城内有两个主要的刑场,东市的狗脊岭和西市的独柳树,其中狗脊岭刑场处决轻案犯,独柳树刑场处决重刑犯。这里之前杀的都是谋反的宰相、驸马之流,我们两个平头百姓,本该去狗脊岭的……”杨广笑得好像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托您的福,在下跟着高攀了。”
  时年:“……”
  砍头也要挑地方,您太有追求了!
  时年知道,自己会被安排在独柳树,多半是因为她那个罪名:妖邪之物,有碍国运!
  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可比造反还罪大恶极……
  不止她这么想,许多一路跟随过来的百姓发现他们居然在独柳树刑场行刑后,先是一惊,紧跟着就得知了这两人的罪名。
  众人又惊又疑,忽然有人指着已经被押到石台上的两人说:“我认识他们!那个女的是平康坊的花娘,那个男的是王都知的相好独孤玉郎!”
  “对!而且……而且这个女人真的会妖法!我亲眼看到过!她只是眨了眨眼,就把一位郎君弄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就像中邪了一样……她是妖孽!她就是妖孽!”
  “一定因为是他们,范阳节度使才会造反!我们才会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了我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台下忽然就群情激愤,吓得时年后退半步。
  什么情况,宰相这样,普通百姓也这样,你们唐朝对穿越人士真的很不友好!我在汉朝还被当成仙女呢!
  刽子手在她腿弯一踢,时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石砖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杨广见状立刻识时务地也跪下了,然后转头对人高马大的刽子手说:“大哥你听到了吧?她是妖孽。我是被她连累的,你先杀她吧。”
  时年:“……”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广,对方回以一个无奈的耸肩,仿佛在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台下喊声越发激烈,时年看看杨广,再看看看他们。身前就是断头台,方形的石头上有一道圆弧,那是她一会儿要放头颅的地方。其余地方都是白的,唯有那里是深褐色,那是血迹干掉后的痕迹,一层又一层,那样浓重,不知曾有多少头颅是在这里被砍掉……
  她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就在大家喊得最厉害时,忽然大喝一声,如石破天惊:“安——静——”
  喊声顿时消失,像是有一双手直接把它们掐断。刑场下一片安静,大家惊愕地望着时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迎着众人的目光,时年神情严肃、无比郑重道:“你们猜的没错,我确实会妖法。不仅如此,我的法力还相当高深,杀得不对很容易伤及无辜,所以为了保险起见……”
  她忽然转身,朝刽子手深深一鞠躬,“大哥你还是先杀他吧!”
  杨广:“……”
  时年抬起头,两人对视,眼中是如出一辙、绝不相让的光芒。
  杨广:“我是主人,她不过是我的婢女,从重要性来看,也该先杀她,留我压轴。”
  时年:“不不不,你重要才该先杀你。男士优先,gentleman first,先杀你先杀你!”
  “祸是你闯的,不是因为你我会坐牢?会砍头?当然要你先死。”
  “不是因为你我会进宫?会来这里?罪魁祸首明明是你!”
  “你先你先!”
  “你先你先!”
  两人就这么当着上千号人在刑场上互相推辞,看得台下百姓都傻了。要说长安城百姓也算见多识广了,见过被杀头时痛哭流涕的,也见过慷慨陈词、凛然赴死的,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怕死都怕出风格了!
  就在时年和杨广推辞得如火如荼、欲罢不能时,终于听到一声大喝:“统统给我住嘴!”
  两人这才停下,回头一看,监斩官已经气得脸都红了,“妖邪之物,这种时候还不忘霍乱人心!不要再听他们胡说,午时已到,一起行刑!”
  时年一惊,刽子手已经把她按到了断头台上,她的脖子搁在石台上,鼻尖闻到血腥味,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杨广也趴到了另一个断头台上,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抬眸望天,唇畔是嘲讽的笑意。他身后也站着一名刽子手,五大三粗的汉子喝了口酒,对着手中长刀用力一喷,刀刃雪白,晃花时年的眼睛。
  要砍了!真的要砍了!
  她的救兵呢?聂城!布里斯!你们在哪里!
  再不出来,真的来不及了!
  刽子手高高举起长刀,朝着她的脖子狠狠砍下——
  时年闭上眼睛——
  “铮。”一颗石子半空飞出,正中刀身!
  刽子手承受不住,手腕后翻、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发现长刀居然被石子砸出一个缺口!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已随后而至,一脚踹中他胸口。他惨叫一声,往后飞出几米远,重重摔到石台下,而那人冲到时年旁边,问:“没事吧?”
  来人身着褐衣、黑巾覆面,但仍能看出有一头耀目的金发,时年咽下口唾沫,“我没事,布里斯……杨广……对了杨广!”
  她连忙回头,才发现杨广身后的刽子手也被踢翻了,站在他旁边的人赫然是蒙面的聂城!
  救兵来了!
  时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也不想跟他们计较来得迟不迟的问题了!经过这么多次,她现在仿佛一个被渣男调教过的卑微少女,不管你什么时候来,只要你来,我就心满意足!
  监斩官见居然有人劫法场,大惊失色,“抓住他们!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刑场周围本就有兵驻守,立刻围了上来。时年吓了一跳,偏偏她的手还被绑着,只好一边费劲巴拉解绳子,一边问:“快快,你的人呢!”
  聂城一招打晕一个士兵,随口说:“什么人?我的人都在这儿了啊。”
  时年:“……???”
  她看看已经和兵卒缠斗在一起的聂城和布里斯,崩溃道:“不是,你们俩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劫法场还不多带点人?就你们两个来送人头吗!”
  她声音太大,一个兵卒刚被布里斯踢翻,立刻发现这里有可趁之机,爬起来就朝时年扑过来。然而还没靠近,就被侧面伸出来的一只手一把抓住脖子,然后用力一扔,摔到了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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