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反抗，再痛也不能反抗，他连懦弱的父母都没有。
对父母已经没印象的蒋桓，在村子里见过许多种父母，有时候挨揍会想象如果他爸妈还在，会不会像凶悍的父母，把欺负他的小孩揍回去，或者是懦弱的父母，认定是他的错，把他揍一顿，带上门道歉。
小时候会幻想，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就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与其幻想已经不在的父母，不如多干点活挣粮食，吃饱肚子。
楚娇：“你不自私的，如果我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被欺负，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要把置身危险境地没有人发现你吧？我们老师说这些人背后都会有庞大的团伙，警察如果没有连根拔除，后患无穷。”
她好像有点了解蒋桓的性格，之前的一个梦，午饭和工友分着吃，他都会说她几分钟。
或许能说他是护食？
不至于说成自私。
蒋桓：“放心吧，我只是配合警察工作，搜集提供证据。高中时候意外发现的赌l场，见过村子里一些人进去，我没多管闲事，会计的儿子们也在其中，我把名字交上去了，只是凡事要讲证据，抓会计家的儿子，还得等几个小混混交代，警察再搜些证据。”
他就不是个好人。
没有父母的小孩，太单纯了，根本活不了。
“幸好我不是你的仇人。”楚娇趴在桌子上，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着题目。
“我不会偷东西。”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楚娇看他：“蒋桓，我说很多次我不是傻子吧，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说得自己很冷漠很坏，我没多大感觉，我只能感觉到你的好，诶，这样听起来我确实很傻，我也想像你一样聪明，被欺负了能找补回来。”
外面雨还在不停下，楚娇难得和蒋桓说些心里话。
她和他相处过，才能感受到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面冷心热。
她不会因为他自己的几句话就被吓退。
蒋桓已经从不幸的童年中抽离出来:“你还是顺心过一辈子吧，不要遇到不好的事情。”
“对的，希望能平平安安顺心过一辈子，好了，聊天时间结束，我们继续学习。”楚娇听到蒋桓的话，觉得自己能预知未来是有惩罚的。
惩罚她感受一遍未来的无助和害怕，蒋桓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如果看见未来能帮助蒋桓平安顺心过一辈子，她宁愿他永远不知道。
蒋桓真的活得太辛苦了。
两人继续学习，没再多讲几个小混混的事情。
...
咬牙买了一把糖，楚娇揣着糖去分糖了。
一分钱两颗的水果糖，她买了三十颗，大哥二哥家各给了五颗，爸妈和蒋桓呢，每人分两颗，甜甜嘴。
姐姐家也是一气给了五颗，在蒋家村溜达一圈找到何家几个小孩，还是哥哥带着两个妹妹，楚娇三个都给了一颗，专门说了为什么给糖，感谢元宝上次告诉她谁烧了蒋桓家的屋子。
不是白给的，是谢礼。
“姐姐，我只是告诉你而已，没有做别的事情，不用给糖。”即使两个妹妹看着大姐姐手里的糖流口水了，元宝还是不好意思拿糖。
他们妈妈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糖，楚娇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即使楚娇不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了经常来蒋家村的楚娇。
现在不是陌生人的问题，糖多金贵，哪能随便收。
楚娇：“要不是你，我们屋子被烧了都不知道谁放的火，你就不要太客气了，我干活攒钱买下来的糖，你收了吧，这次不要，以后也没了，因为被我吃了。”
见何元宝还是很为难，楚娇干脆塞他们手里，一个小孩一颗：“你们不要让别的小孩看见，我没那么多糖，你们放自己口袋里，回家再吃。”
何元宝和他的几个妹妹，一看就不是坏父母带大的，不像她小叔小婶一家，什么样的父母带大什么样的孩子。
三个小朋友回家吃糖总比在外面吃糖好，在家里他们爸爸妈妈也不至于没收糖给最小的弟弟吃。
何元宝说了声谢谢姐姐，叫两个妹妹也谢谢姐姐，两个妹妹把糖塞到兜里，齐声说谢谢姐姐。
“楚娇。”
突然听身后有人叫自己，楚娇吓一跳，还好叫她的人不是别人，是蒋桓。
几个小朋友也吓一跳，看到蒋桓就紧张兮兮，怕他把糖收走。
楚娇让几个小孩赶紧走，她也怕蒋桓收走她给出去的糖：“我走了，你们回家吧，记得不要被别的小孩抢走。”
给出去的糖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回来，她不要面子的？
三个小朋友一起离开，还真怕被抢走。
小朋友们走了，楚娇走到蒋桓身边：“蒋桓，你怎么过来了？”
他看她把糖给出去才出声，已经跟了她一路。
她心情好，走路几乎是跳着走的，两条一甩一甩的辫子都写满了开心，没注意到他：“今天不干活，我去自己家看看，刚好见着你，看你没往你姐家里走，跟到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我是给何元宝送糖的，就是他告诉我几个小混混是谁，我都没好好感谢他。”
也是元宝和他的妹妹发现倒在草堆里的蒋桓，不给糖不行。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送糖送得这么高兴，还以为你遇到好事了。”蒋桓只能说他和楚娇在思想上有很大的差别。
楚娇情绪很容易受感染，别人高兴她也高兴，看到别人难过，她只要自己代入进去了，也会难过。
今天早上去买糖，别提多开心，都要笑成一朵花了，他真的很不能理解。
楚娇也不指望蒋桓能理解她：“吃糖就是好事啊，我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糖了，吃到惦记很久的糖，心里别提多欢喜。”
“行吧。”理由也挺符合她个人风格。
“现在要回去了是吗？”
“你糖发完了吗？有几颗糖就藏不住，四处发糖。”
这语气莫名熟悉怎么回事？很像是未来的她把自己午饭分给工友，未来蒋桓听到后的反应。
楚娇：“我已经发完了。”
“发完就回去吧。”
“嗯。”
两人一起回楚娇家里，路上楚娇看见山花，忍不住停下来去摘花，花在不高的树上，她扯啊扯，就是扯不下来。
走在前面的蒋桓注意到楚娇这边的动静，停下来等了一两分钟，见她还和一棵树过不去，走到她旁边，准备帮她摘花。
“我要这朵。”楚娇见蒋桓打算随便摘一朵下来，连忙指着自己想要的一朵。
蒋桓给她摘下来，递给她。
“谢谢。”楚娇把花朵凑到鼻端仔细嗅闻，这种山花的花香并不浓烈，属于淡雅的。
“可以走了吧。”
“嗯，走吧。”
楚娇拿着一朵花跟在蒋桓身后不远处，今天天气好，艳阳高照，她心情好的不得了，都不觉得大太阳讨厌了。
走着走着，楚娇又分神了，不是被山花吸引目光，是被蒋桓的手吸引了。
小跑到他身边，楚娇悄悄抓着他的手。
他的手摸起来有些粗糙，能感受的上面的茧子。
蒋桓没挣脱，只是看她一眼，见她目光飘散，哪都看，就是不看他，大概知道她没事情。
他默认她的行为，不回握她的手也不挣脱。
他没反应，她就继续牵着了。
走了一小段路，楚娇又被花吸引，这次不是树上的花，只是路边的小野花，放开蒋桓的手，走到花旁边蹲下，小心摘花。
蒋桓被她握住的手，在她放开以后，还是僵硬的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又摘了几朵小花，楚娇心满意足，走到蒋桓身边。
“大热天的在路上浪费时间，夏天都这样，春天是不是走不动道了？还说你在家里帮忙跑腿，这样慢谁敢叫你跑腿。”
被蒋桓不轻不重奚落一句，楚娇一点不生气：“我现在没别的事情，有事情我肯定不会在路上浪费时间摘花。”
“看路，别看花了。”
“好了好了，我看路。”楚娇继续抓着蒋桓的手，不看手里的花了，等快到了有人的地方，她才放手，走到他前面去。
见到会计家的小孙女，楚娇犹豫了下，还是没给小朋友糖，附近不止她一个小朋友呢，这个分了，那个也会要的。
分光她自己就不够吃了。
不得不说楚娇在小孩子里吃得挺开，尤其是小女孩里，见到她都会叫她姐姐，还要她一起玩。
今天她爸和蒋桓休息，她也没活干，给自己放天假，让蒋桓先回去，她和她们一起玩。
眼见着楚娇和一群平均年龄不超过五岁的小女孩玩，蒋桓一言难尽，看了会儿，见她确实有玩下去的意思，先回去了。
“这朵不能给你们，小的花能给你们，这朵最好看的是蒋桓送我的，我要自留。”
已经走了几步远，听到这句话的蒋桓：
算了，随她怎么说。
...
蒋桓在楚娇家里住了半个暑假，眼见着就要到开学的日子了，楚娇比他本人还在乎他开学的事情，想起来就问他有没有带哪个东西，别忘记带上哪个东西。
“你不要给我写信，我四五个月以后就回来了。”楚娇在挺久前说过的话，蒋桓还一直记在心里。
楚娇低头，嘟着嘴没说话，蒋桓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写信的事情没死心：“真的很快，你不相信我吗？”
楚娇看着自己的布鞋鞋面：“可是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你想我，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两个人都没彻底说开，只是默认了。
楚娇还是不开心。
蒋桓：“我也会想你的，有寄信的钱，能买多少颗糖吃了？而且你的信还不一定能到我的手里，你想想你寄给我的信被别人提前看到。”
楚娇想到个好主意，眼睛一亮：“我现在写给你，这样就不浪费钱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信还是亲手交给蒋桓比较好，当面交放心得很，不怕被别人看到。
只要她不想着寄信，蒋桓就随她去了。
离蒋桓出发去学校只有三天，楚娇数学学习停了，是楚娇自己喊停的，说这些天给他时间准备开学的东西。
他没有那么多东西需要花三天准备，三个钟头就够了，只是见楚娇学习好多天也该累了，放她休息。
“吃饭了。”蒋桓敲楚娇的门。
这两天他不跟着楚叔干活，准备午饭的活楚娇就拜托给他了，她有事情要忙，写信。
楚娇在里面应了声，怕自己忘记，赶忙把一句话写完，写好放到抽屉里。
想着写信的事情，楚娇吃午饭都在想。
她是最晚吃完饭的，吃完饭就迫不及待要收拾碗筷。
收拾完继续写信。
“娇娇，你先跟妈过来。”
“妈，有什么事？”楚娇放下碗，擦干手离开厨房。
蒋桓还在厨房，楚娇走了，他一个人继续收拾。
“妈，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跟着她妈到了她自己的屋子，楚娇有些紧张。
“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了，小蒋不是要开学，我和你爸一合计，打算给他十块钱，当做是他帮你爸干活的苦力费。”
第029章
楚娇最近在愁钱的事情, 她跟着姐姐干活攒钱，钱是要给蒋桓的。
也不是全部给他，自己拿了点买糖吃。
她没问过蒋桓身上有多少钱, 从之前她把自己的四毛六分钱给他, 他都收了的情况来看，他身上没多少钱。
只是
楚娇纠结：“妈，我们家都给蒋桓供吃供住了, 蒋桓他自己也早说过不要钱。”
家里做主的到底还是爸妈, 不是她，她没办法理所当然让蒋桓成为爸妈的义务。
于永兰：“吃住已经扣了, 你就拿给他吧, 爸妈是那种小气的人？”
钱是孩子爸让给的，她原来也觉得没必要给, 都供吃供住了，给什么钱。
被孩子爸说了几句，说通了，拿钱让女儿交给蒋桓。
“不是, 爸妈很大方那我待会儿交给他。”楚娇替蒋桓接下了十块钱。
她自己存下来两块钱，加起来就有十二块钱了。
有十二块钱，手头就宽了。
“别待会儿给, 等他出发前一天晚上再给。”
楚娇想着很有道理，答应下来，等出发前一天晚上再给。
蒋桓在她家努力当透明人, 这会儿给他钱, 他见到她爸妈都会很不好意思。
出发前一天晚上给, 他不会太尴尬了。
于永兰再次告诉女儿：“你这两天别在外面玩忘了, 老实待在家里, 看好十块钱。”
“我肯定会看好十块钱，妈，你放心，蒋桓走之前我不出门，就待在家里。”她还有信要写。
母女两人说完以后，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楚娇洗碗，洗碗之前还知道先把钱藏好。
等她再去厨房，蒋桓已经把碗洗好。
“要不要学会儿数学？”见到她，蒋桓问她一句。
楚娇疯狂摇头：“我信还没写完，暂时不要学数学。”
没别的事情了，楚娇赶紧跑去写信。
蒋桓看她火急火燎跑回房间，暗自摇头。
希望她在学校不要这么抵触数学了。
...
“蒋桓，给你，十块钱是这些天你跟着我爸干活的钱，我妈说吃住已经扣了，两块钱是我自己干活得来的钱，你收着。”蒋桓凌晨四点就要走了，走去县城到省城的车站，然后在省城坐火车到华都。
他吃完晚饭就要洗漱睡觉去了，趁着他还没睡，楚娇把钱交给他。
“钱你自己留着当生活费吧，都要读高三了，补充点营养，我不会告诉叔婶的，你也不要露出马脚。”蒋桓并不打算收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