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望烟
时间:2021-12-17 10:17:34

  毕竟当年傅家人全部泯没白虎岭,谋逆大罪在晋安候死后查出,细看起来不少疑点。
  民间对于傅家都是正面看法,修路搭桥挖运河,哪一项不是关系民生,造福百姓?仅凭侯府搜出的一袋子假铜币,理由是在单薄。
  而永王一派极力反对,认为事情已经过去许久,重查代价太大。为了一罪臣之家,对于大盛朝也不光彩。
  倒是定国公府,对于外面留言不甚在意,一心为了林昊焱与宋家女儿的亲事准备。
  乔氏好面子,尽管心底对将来的儿媳不满意,可是面子上那是做的十足。
  冯依依同林苑外出,去了银楼挑选饰品,选了一套不错的红珊瑚头面,用作给将来世子妃的礼物。
  两人从银楼出来,天已擦黑。街上一队兵士跑过,凶神恶煞大声吆喝,行人赶紧避让。
  “怎么了?”林苑问。
  银楼掌柜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两位姑娘快些回去,方才永王在凤鸣楼遇刺,正在捉拿刺客。”
  冯依依同林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遇刺?”
  “永王于凤鸣楼宴请西番皇子,想那刺客许是趁乱而入。”掌柜道了声便离开,回身赶紧让伙计关门,免得惹上麻烦。
  “凤鸣楼离着此处并不远,难怪会这么乱。”林苑走下石阶,回头对冯依依挥挥手,“我去大姐家,晚些时候回府。”
  冯依依点头,嘱咐了声平安。
  车夫从银楼出来,双手将盒子送上:“表小姐,东西拿上了。”
  冯依依看一眼乱糟糟的街上,提着裙裾踩上马凳:“回府。”
  车夫收了马凳,随后抽出马鞭,一跃坐上车板。
  冯依依掀帘子进车厢,猛然闻到一股血腥。心中一惊,嘴还未张开便被人从后捂住,一把锋利的匕首贴上她的脖颈。
  “别动,我不伤你。”
  身后声音清朗,没有一丝慌张,甚至能感觉他的闲适。
  马车缓缓启动,那人松开了冯依依。
 
 
第六十九章 
  冯依依身子僵硬, 想出口的呼喊咽回肚子里。脖颈间的那抹冰凉让她起了一身寒毛,头皮发麻。
  马车走得不快,因着路上太乱, 除了搜查的官兵, 还有慌张的行人。
  冯依依听见身后人冷哼一声, 随后窗帘被他挑开一条缝, 外面光线透进一些来。
  不用说,这藏上马车来的人就是刺客, 永王在抓的人。
  “你要去哪儿?”冯依依试探小声问。
  明显感觉到身后人一瞬静默,脖间利刃稍离一分:“你……”
  “停车!”外头有人吆喝一声,随后听见凌乱脚步声,带着铁甲的沉重摩擦声。
  马车停下,车夫面对一群凶狠兵士,动不敢动,任凭对方将车围住。
  “里面的人下车。”为首的人喊道, 不耐烦地示意手下,进车去搜。
  车夫一慌, 连忙挡住车帘:“不成, 定国公府的马车, 你们敢动?”
  士兵犹豫,回头看将领。
  “奉命捉拿刺客,国公府的马车也得搜。”将领抬手一挥,大有不从便直接掀车的意思。
  “可车里的是府里女眷……”车夫试图解释,一柄明晃晃的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剩下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儿。
  将领自己上前,一把掀开车帘子。
  “无理!”
  忽听车厢一声女子惊呼,然后车上滚下两盒香粉, 沿着车板掉下,撒了满地,粉粒瞬间散开。
  将领被呛到,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烦躁抬手挥散眼前粉尘。
  车里一个女子坐在角落,正往头上戴幕篱,整个人罩在白纱之下。
  林家本就规矩多,女子在外从不轻易示人,总会备着幕篱。方才可能正准备下车,结果帘子掀开受了惊,扔出两盒香粉。
  “姑娘可有看见可疑之人?”将领此时也觉得唐突,对方个小姑娘,这下怕被吓得不轻。
  幕篱的下人垂下头,轻道了声:“没有。”
  将领本还想细查,眼扫着车厢就那么点儿地方,弥漫的一片香粉味儿,呛得他鼻子难受,随后一甩帘子作罢。
  “走吧。”将领对车夫挥挥手。
  车夫忙不迭的甩了下马鞭,驾车想快些离开。
  昏暗车厢内,冯依依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团。挡在她前面的刺客,此刻身上搭着她的斗篷,一顶幕篱遮住身形,方才正是他扮成冯依依。
  一听放行,两人俱是松一口气。
  冯依依身形纤瘦,只要缩在角落,就会被前面的人彻底遮住。那掷出去的香粉一来可是模糊人的视线,二来也可以遮住车内的血腥气。
  “你的腰?”冯依依无意间碰触到,手心上一片温热的濡湿,是血。
  刺客回头看了冯依依一眼,微弱笑了笑:“娘子……”
  只轻唤了这一声,人便栽倒在软毯上,没了动静。
  “梅桓?”冯依依扑在人前,小声唤着。
  辛城分别,娄诏曾说梅桓回西北的老家去了,可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去刺杀永王?
  冯依依小心掀开梅桓捂在腰间的手,映进眼中的是一大片血迹。衣衫被利刃划破,昏暗中无法判断伤的多重。
  “这?”冯依依赶紧拿自己斗篷叠好,摁住梅桓腰间止血。
  不敢太重,也不敢太轻。她不懂这些,只知道要赶紧将人救治。
  “停下!”又一声吆喝,伴随着马蹄声而来。
  刚有没几步的马车猛然停下,车夫见着挡着去路的人,无奈看去方才放行的将领。
  那将领看见,远远走过来,对着马上人看了眼:“方才看过了,没问题。”
  “我想再看看,事关王爷,万事仔细为好。”马上男子盯着马车,目光一瞬不瞬。
  说着,从马上下来,颇为从容的扫扫衣袖,迈步往马车走过去,嘴角噙着一抹笑。
  车厢内,冯依依蓦的将心提起,紧张的盯着门帘。
  她听得清楚,来人是孔深。人不是在顺天府大牢,这是放出来了?
  再低头看,梅桓已经没有意识,车厢根本藏不住他。
  “国公府表小姐?”孔深笑了声,抬脚踩上马车前板,看着那层薄薄的门帘。
  “孔深?”冯依依轻轻一声,没有情绪。
  孔深应了声,手指在车板上一抹,指尖沾上细腻香粉沫:“依依什么时候喜欢涂粉了?”
  “和你有关系?”冯依依冷冷一言,“我要回府,别挡道。”
  孔深斜起眼睛眸光一闪,抹去指尖粉末:“过几日我家世子也就回王府了,到时候怕是又要去公府向姑娘提亲。”
  冯依依银牙一咬,不明白世上怎么就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让路!”
  面对冯依依的冷淡甚至厌恶,孔深不以为然,依旧挡在车前:“相识一场,依依何必这样绝情?我家世子说,给你贵妾的名分。”
  对于冯依依,孔深其实有些复杂情绪。年少时对她起过心思,得不到,不管冯依依落魄也好,风光也罢,似乎从来看不上他,仿佛他多低贱。
  娶冯寄翠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姓冯。现在的孔深,比谁都想看到冯依依跌进泥里,任人践踏。
  “如此,那我便静等。”冯依依毫不示弱,她不信詹兴朝可以出大牢。
  孔深能出来,是因为他身上没有把柄。永王想让他出来,也是给后面詹兴朝铺垫,证明前些日子娄诏的证据全是假的。
  孔深眸中利光一闪,伸手去掀门帘。
  “孔先生是想进来与我同车?”冯依依冷冷一笑,眉眼璀璨,“就不怕你家世子知道?你有跟他提过,曾经向我家提过亲吗?”
  孔深碰上门帘的手狠狠收回。詹兴朝想要冯依依,是因为要抢娄诏的心头爱,喜不喜欢的另说,可绝不会允许他孔深碰上一手指头。
  “不能这么说,我是在找刺客,为王爷办事。”孔深转而缓了口气,“冯姑娘不会阻拦吧?”
  “当然不会,”冯依依轻轻一笑,“可是方才的将军已经搜过,孔先生是信不过人,认为他办事不力?”
  轻轻的话语柔软如纱,偏得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那将领脸色一变,看去孔深变得不客气。身在军营,他也是有品阶的,哪轮得到一个骗吃混喝的王府门客压着?
  “我说孔先生,你为何偏扣着人家姑娘的马车?”将领手臂一挥指向大街,“多少地方要查,让我们陪你在这儿耗半天?刺客跑了,你负责?”
  孔深脸色一冷,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在这些当兵眼里看不上,暗中牙根一咬:“再搜一遍!”
  没人动手,底下士兵更不可能上前,那不是打他们老大的脸?再说,查了一遍走走过程,再去,就是明着跟定国公府作对。
  “你们!”孔深脸色难看至极,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一匹马疾驰而来,铁蹄在马车边停下,一名男子身着官服,打马上下来,两步走到马车旁。
  “表妹,你大姐让我来接你,怎么停在这儿不走了?”来人是林家大姑娘林艾的夫婿,右司员外郎陈和。
  天起了凉风,凌厉的掀着门帘,似乎想将要一探内里究竟。
  冯依依挑开窗帘,露出半张脸:“劳烦表姐夫跑这一趟,正往家走,谁知……”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陈和也知道怎么回事。身为林家女婿自是知道永王于林家的一些隔膜,但是这拦着女眷的马车不放,就有些无理。
  “表妹放心,交给我。”陈和道了声,转头不善的看去孔深。
  当初詹兴朝在京城横行,身边总少不了孔深的影子,陈和岂有不认识的道理,当下面色更冷。
  孔深见陈和过来,总算把那只脚从车上抬起,但那架势仍不想离去。
  “这就是王府的道理?当街拦着别人家女眷马车?”陈和生气质问。
  上次詹兴朝去林家提亲,已经是给国公府难堪,现在一个小小门客都能拦着林家马车,太不像话。
  冯依依听着,也不想废话,只想赶紧救梅桓:“若是觉得我的马车有问题,直接带去顺天府便好,何必大晚上挡住?”
  外面人一听,也发现天晚了,孔深这样拦住一女子马车,不由不让人多想。加之以前詹兴朝的所做作为,的确是干出那种坏人女子名声事情。
  一旁将领更是不耐烦,挥挥手对自己的弟兄:“走,去前面搜!”
  说完,一队士兵纷纷转身,只留下孔深自己。
  孔深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他知道,就算开口,那些人也不会听。毕竟,他的身份只是个门客。
  陈和直接吩咐车夫:“送表小姐回府。”
  国公府正在忙林昊焱定亲的事,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别的事。
  陈和行事仔细,亲自跟着马车护送。
  “表姐夫,你看见林苑没?”冯依依掀开门帘,“她去找你府上了。”
  陈和头一大,来时路上并未注意到林苑:“她没同你一道?”
  “表姐夫快去寻寻林苑,我这边没事,会尽快回去。”冯依依赶紧催促一声。
  陈和叮嘱一声小心,赶紧打马回头,往来路重新回去。
  马车继续行进,走出一段后,突然调转方向,往东南方向拐去。
  冯依依编了个借口,让车夫将车赶到了清月观。放眼整座京城,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在这儿,梅桓也能得到救治。
  马车停下,冯依依又说还有首饰落在银楼,支开车夫去取,这才将藏在车内的梅桓让女道们救出。
  天亦道长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年,眉眼中闪过怜悯,挥挥手让人将他抬进屋内。
  冯依依简单同天亦说了事情经过,希望人可以救治梅桓。
  天亦说了声尽力,便回去屋内。
  天黑了,凉风吹干冯依依额上的汗,似乎也带走了她的力气。身子一软,蹲去地上。
  秀竹将车厢内收拾干净,撤走了沾血的毯子,回身到了冯依依身边:“小姐,这里凉。”
  “让我休息下。”冯依依将脸埋在双臂间,小声道。
  秀竹蹲下,陪在身旁。她猜到冯依依是在害怕,放谁身上也会如此,照顾着一个血人一路,不容易。
  “我去帮小姐收拾客房,外面现在不让走动。”
  冯依依浅浅应了声。
  永王遇刺,晏帝下令追查刺客,街上封了,不准任何人走动,冯依依只能留在清月观。
  冯依依将身上衣裙换下,洗去手上血迹,换了一套女道的青色袍衫。
  屋里床上,躺着昏睡过去的梅桓,静静地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少年的腰间缠了一层层的绷带,血迹印染出来,房中是伤药和血腥混杂的气味儿。
  冯依依兑了温水,浸湿手巾帮梅桓擦手。
  烛火中,少年没有了昔往的活力。这样看着他,分明还小,身架清瘦,不似成年男子健硕。
  冯依依不忍碰触,因为梅桓出去外头衣衫,内里身上竟然全是伤。不是新伤,而是陈年的旧伤,鞭伤。
  伤疤早就变成白色,狰狞的爬在少年身上,像永远扯不去的藤蔓。
  娄诏说过,梅桓是宋越泽的弟弟,那这身伤从何而来?外人面前,这少年总是一副笑脸,谁都能说上话,一副好脾气。
  屋外风大,摇晃着竹影落在窗纸上。
  “嗒嗒”,敲门声传来,随后便有人推了门进来。
  冯依依走到外间,见着进来的人先是一愣。随后来人两步到她面前,双臂一圈将她抱住。
  “依依。”
  “你来了?”冯依依手里攥着湿手巾,怕湿到娄诏身上,往外一躲。
  娄诏脸贴上冯依依的头顶,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来了这边,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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