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这个消息,聂云念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惶恐中。
她怕安时瀚会把自己所做的一切抖出去,怕自己沦落到人人唾骂的境地,更怕她的未来一片灰暗。
日复一日地被负面情绪不断折磨,聂云念痛苦至极,好在她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
开庭前几天,她用医院的公共电话联系了安时瀚。
“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我告诉你,如果我坐牢的话,你也会跟着身败名裂!”安时瀚恨得不行,要不是聂云念主动找上门,他根本不会跟聂慈扯上关系,更不会面临法律的制裁。
聂云念紧紧握住话筒,俏丽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格外淡漠。
“你先冷静冷静,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虽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强奸未遂所面临的惩罚总比既遂要轻的多,安老师,你这么聪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听出了女人言辞间隐含的要挟,安时瀚气得跳脚,他恶狠狠地咒骂:“聂云念,你还真是过河拆桥,把我利用的干干净净,你就不怕我拼上一条命,直接把你拖下水吗?”
聂云念自然是怕的,但她也清楚,像安时瀚这种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肯定会为自己考虑,绝不会因为愤怒而丧失理智。
“你可以请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争取减少刑期,我也会往你的银行账户里打五百万,有了这笔钱,出狱后你大可以离开华国,在其他国家施展你高超的绘画技巧。”
平心而论,聂云念这番话很有诱惑力,也让安时瀚胸腔里涌动的怒火逐渐平息。
“三天,三天内你把钱打过来,我就答应你。”
聂云念咬紧牙关应道:“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挂断电话后,聂云念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她抬起头,能察觉到温暖的阳光,却连一丝色彩都看不见,这样的她,怎么能出国参演歌舞剧《珍珠》?
若只是普通的商业大片,聂云念还不会如此执着,偏偏《珍珠》是近十年来投资最大的歌舞电影,里面所有与舞蹈相关的元素都被反复推敲过无数次,只要演好了电影中的东方舞者,就相当于攀上了通往国际舞台的天梯,这样的荣光难道要让她拱手让人吗?
更何况,除了她以外,也没有谁能演好东方舞者这一角色。
聂云念扶着墙壁,缓步往回走,那种不甘的情绪充斥在心间,她死死咬住下唇,由于太过用力,细密殷红的血丝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徐子寅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心疼极了,三两步冲上前,一把将女人抱在怀里。
“念念,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我们订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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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以我手绘锦绣(十九)
说出“订婚”二字时,徐子寅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实处。
早在前几天,他就向家里人提过,想和聂云念订婚,当时就被母亲否决了。
在徐母看来,只有原本健康美丽的聂云念,才配得上她儿子,现在瞎了眼的女人不过是个残废罢了,根本不配当徐家的儿媳。
即使父母不赞同这桩婚姻,徐子寅也不愿放弃。
虽然比起现在消瘦狼狈的女人,他更喜欢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聂云念,但当初他为了和后者在一起,不惜和聂慈解除婚约。
若是在聂云念伤心欲绝的关头分手,别人会怎么看他?
恐怕会认定他是个卑鄙无耻三心二意的懦夫。
因此,订婚势在必行。
他牵起女人的指尖,缓步往病房的方向折返,轻言细语地呵护着自己的未婚妻,用关怀备至来形容也不为过。
感受到徐子寅温柔的态度,聂云念紧绷的情绪舒缓不少,她乖巧的依偎在青年怀中,轻声道:“子寅,我真的不想错过《珍珠》,这也许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机会。”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徐子寅很清楚聂云念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副多么好强的脾性。
他叹了口气,轻吻着她白皙匀净的额头,“念念,你别想那么多,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聂云念眸光变得幽暗,藏在衣袖中的手也紧握成拳。
作为聂家的掌上明珠,聂云念并不缺钱,为了安抚住安时瀚,她瞒着所有人给他打了一笔巨款,总算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聂云念离开医院,回到了聂家的别墅。
之前的那场爆炸,除了使她的角膜受损外,再没造成其他伤害,可聂云念的状态却愈发憔悴,整天不言不语,还在在夜半时分偷偷垂泪。
透过虚掩的房门,赵雨菲看见长女坐在床头,手臂环抱住双膝,大滴大滴泪水顺着腮边往下滑。
没有悲伤的哭诉,没有痛苦的叫喊,但她绝望的模样,让赵雨菲心疼不已。
可她却没有办法。
打从医生做出诊断那天起,聂家就已经在淮市眼库排了号,希望能等到合适的角膜。但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眼库依旧没有半点消息,赵雨菲咨询了医生,得到的答复是——
想要做移植手术,起码要等待五年以上。
她的念念今年二十三岁,正是一名舞者最好的年纪,应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尽情展示自己的舞蹈天赋,而不是被拘禁在狭小的房间里,整日承受着黑暗的侵袭。
况且等五年以后,念念的身体状态势必会下滑,错过了黄金年龄的舞者,永远都不能进入第一梯队,也就意味着,她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
许是情绪起伏过大的缘故,赵雨菲搭在门框上的手背迸起青筋,她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脚步虚浮的回到卧室。
坐在沙发上,赵雨菲揉按着胀痛的额角,余光突然瞥见放在书桌角落的照片。
那是聂家刚找到聂慈时拍摄的一张全家福,聂景森、赵雨菲和两姐妹都在。
照片里的聂云念穿着纯白的小礼服,浓密的发丝绾在耳后,配上钻石发箍,打扮得格外精致美丽。
而聂慈,则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满脸紧张的看着镜头,显得怯懦不堪。
聂慈。
赵雨菲眸光逐渐亮了起来,她怎么能忘了聂慈呢?若不是那个不孝女一再跟家里作对,念念就不会心神恍惚,也不会在爆炸中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念念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全都是拜聂慈所赐,如果有可能的话,赵雨菲恨不得聂慈从未降生过。
她的念念瞎了眼,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失去了光明的未来,像朵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经枯萎的花儿。
相反,聂慈则四肢健全,日子过得顺心遂意、逍遥自在。
凭什么?
女人咬紧牙关,保养得宜的面庞变得扭曲而狰狞。
要是瞎了眼的是聂慈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涌上心间,最开始赵雨菲还被自己骇了一跳,无论如何她都是聂慈的生母,那是她孕育了整整十月才诞下的生命,骨血相连,她不该生出这么可怕的想法。
但眼睁睁地看着念念一日比一日凋零,赵雨菲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
她的女儿不该如此!
要是有可能的话,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让念念恢复健康。
聂慈在舞蹈方面向来没有天赋,与其平平淡淡度过余生,还不如将完好的角膜让给念念。
这样一来,作为舞蹈演员的长女就不会缺失最为关键的五年,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举世闻名的舞蹈家。
心里做下了决定,赵雨菲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她快步行至聂云念的房间,连门都顾不得敲,直接走了进去。
“念念,我找到让你恢复的方法了!”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聂云念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朝门口望去,不可思议地问:“妈妈,难道您已经找到角膜供体了吗?”
“没有。”
聂云念有些失望,“您知道的,没有角膜,我的眼睛根本不可能好起来。”
赵雨菲拨弄着女儿细软的头发,低声喃喃:“就算我们等不到眼库的角膜,也不意味着不能动手术。”
聂云念抿了抿唇,疑惑道:“我不明白。”
“短时间内,我们无法通过正规渠道得到角膜,但实际上,我们身边一直有个合适的供体。”
仿佛猜到了什么,聂云念的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泪水盈满了空洞的眼眶,让她显得愈发羸弱。
“妈妈,您的意思是……小慈?”
聂云念一抓住母亲的手,嗓音沙哑极了,“您是不是想让小慈成为角膜供体?您不能这么做,如果为了我的未来,毁掉小慈的一生,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我不想要被鲜血浸没的荣耀!”
将长女眼眶红肿不断掉泪的模样收入眼底,赵雨菲心底生出几分悔意,不是后悔做下了那个疯狂的决定,而是后悔不该将此事提前告知念念。
念念善良心软,总是为别人着想,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处境。
她是个好姐姐,却不意味着聂慈是个好妹妹。
何况,对于偌大的聂氏来说,念念也比小慈更适合担任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念念更需要健康的躯体,也更需要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
赵雨菲不愿让长女担心,矢口否认,“你别多想,就算小慈和聂家断绝了关系,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哪有用一个女儿的眼睛来换另一个的道理?”
聂云念抽噎了两声:“真的吗?”
“妈妈不会骗你。”
嘴上这么说着,赵雨菲早就打定主意,要让聂慈充当那个供体。
只不过这一切没必要让念念知道。
作出决定后,赵雨菲便着手实施自己的计划。
如今的聂慈早已和聂家划清界限,用孤家寡人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她在网络上的名气不小,赵雨菲也不敢贸然将其圈禁,限制聂慈的人身自由。
如果能让聂慈被彻底封杀就好了。
为了达成目的,赵雨菲特地搜罗了一些“证据”,都是十几年前的报道。
当初,那对乡下夫妻见聂慈可怜,便收养了这个孩子,但有谁能够证明,他们跟人贩子毫无关系?
像这种多年未育的家庭,很有可能从人贩子手中买一个孩子,届时那对夫妻就会从良善热心的好人,摇身一变成为助纣为虐的买家。
若是聂慈不甘心,帮养父母洗白,等待她的除了无数人的侮辱与谩骂,就只有封杀。
在博物馆的宣传下,聂慈的铁画打响了名气,不止本地人前来观展,还吸引了许多外地的游客。
正当少女忙着绘制画稿时,胡馆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最近天气愈发炎热,胡馆长胡乱抹了把额间的汗水,讪笑道:“小慈,能不能帮我个忙,去参加一档节目?”
一直以来,胡馆长都对聂慈照顾有加,明里暗里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聂慈也是个知恩的,轻声问道:“什么节目?”
“是淮市当地的访谈节目,叫做《心声》,《心声》的投资人曾经给博物馆捐赠了不少文物,点名想让小慈你参加访谈,要是你不愿意,我回绝他就是。”胡馆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扇子,不断扇着风。
“我可以参加。”
聂慈并不认为一档访谈节目会给自己造成麻烦,便一口应允下来。等到节目录制当天,她在摄影棚中看到赵雨菲母女时,才惊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母女俩都穿着深色连衣裙,坐在单人沙发上,赵雨菲时不时偏头望向长女,显然是担心已经失明的她不适应这种情况。
看见来到近前的聂慈,赵雨菲抿紧唇瓣,眼圈慢慢红了。
聂慈虽然猜不出她的打算,依旧生出了几分警惕。
按照原身的记忆,聂云念失明以后,赵雨菲拼命地寻找供体,却一无所获,因此她才把主意打在聂慈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玉咚咚妹砸的地雷~
第一个故事应该没有男主,大概二十几章结束~
第20章 我以我手绘锦绣(二十)
换句话说,目前赵雨菲母女已经盯上了自己,想让她充作聂云念的供体,提供不可再生的角膜。
华国法律不允许进行活体移植,但为了疼爱至极的长女,赵雨菲甘愿以身犯险,也甘愿牺牲另外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
“小慈,好久不见。”
赵雨菲站起身,缓缓走到聂慈跟前,用心疼的目光注视着聂慈,仿佛无比思念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
但聂慈却觉得自己好似被毒蛇盯上了,那种滋味儿委实不好。
“你们也参加了这档访谈节目?”她轻声发问。
赵雨菲点了点头,用指尖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她牵起聂云念的手,将后者带到聂慈跟前,“小慈,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除我们之间存在误会,让你拥有真正的亲情,不再被那些虚伪的人蒙蔽双眼。”
聂慈猜不出赵雨菲口中“虚伪的人”究竟指谁,但她却能猜到这对母女出现在访谈现场的目的——
无论她们表现得多么无害,多么可亲,都掩盖不了最为关键的事实,她们想抢夺自己的角膜。
就算活体摘取角膜必须将眼球一并摘除,此等可怕的后果依旧不能改变赵雨菲的想法。
毕竟她在乎的只有聂云念。
聂云念虽然看不见,却能察觉到聂慈大致的站位,她试探着伸出手,摸索着向前,直至触碰到少女的手臂时,那张艳丽娇美的脸才露出一丝灿笑。
“小慈,爸爸妈妈很想你,跟我回家吧。”
聂慈没吭声,径自拂开聂云念的手,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她神情冷冷淡淡的,配上那张纯美精致的面孔,彷如盛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花,不可攀折。
姐妹俩相对而坐,她们身体里的部分基因都承自赵雨菲,五官自然有些许相似,偏偏气质截然不同,一个灿烂明艳,一个洁如霜雪。
正在调试设备的摄影师看着聂家姐妹,忽然惊觉,聂慈的容貌竟丝毫不逊于聂云念。
要知道,聂云念是新生代中容貌最盛,外在条件最为优越的小花,否则像她这种非科班出身的舞蹈演员,就算有聂家保驾护航,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常人难以企及的电影资源。
片刻后,导演来到现场,跟三位嘉宾简单交待了待会可能涉及的问题,便开始录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