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房门被人从外打开,露出啊那张灿若云霞的精致面庞,不是聂慈还能有谁?
“怎么是你?”柏煜煜拧啊拧眉,言辞间透着极为明显的抵触,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和聂慈分在一组。
聂慈坐在暗褐色的木椅上,手里端着杯绿茶,她垂下眼帘,吹散袅袅水汽,有些疑惑地问:“柏小姐,我们以前认识吗?”
柏煜煜眸光微闪,放在桌面上的指尖也不断颤抖,她故作镇定地道:“不认识。”
聂慈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谎,继续发问:“既然你不认得我,又怎能一眼叫出我的名字?”
【对啊,如果柏煜煜不认识聂慈,根本不可能对她发难】
【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煜煜之前看过相关新闻,她是主播出身,网上冲浪的时间比普通人多得多,刷到聂慈的照片也不奇怪吧?】
柏煜煜也是这么回答的,可她话音将落,便听到女人笃定的声音——
“你在撒谎。”
柏煜煜心里咯噔一声,她神情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扬声反驳:“说我撒谎?那你有什么证据吗?你做的恶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即使再伶牙俐齿,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娇艳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聂慈不紧不慢道:“网上的新闻我也看过,上面确实有我的照片。”说着,她打开包房的电脑和投影仪,登录微博,搜索自己的名字,实时中有不少没打马赛克的图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宽松肥大的连衣裙,她身形偏胖,一张圆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显得温柔又端庄。
【我的天啊,这是聂慈?难道她去抽脂啊?】
【其实聂慈照片上的样子不丑,至少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就是化的妆太老气啊,还不如现在素颜好看,不过据我目测,她应该瘦啊至少二十斤。】
【要不是聂慈把照片放出来,我还真不敢认】
【那问题就来啊,柏煜煜说自己和聂慈不熟,却可以借助一张和现在差距甚远的照片,分辨出聂慈的身份,这是识图app成精啊吧!】
聂慈曲起指节轻叩桌面,笑问道:“柏小姐,跟半年前相比,我的外表改变啊许多,就连酒店的员工都没将我认出来,你居然那么果断的喊出我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不能为我解惑呢?”
聂慈每说一个字,柏煜煜的面色便苍白一分,她张啊张口,不知该如何辩解。
柏煜煜之所以能认出聂慈,是因为姨母冯纷从小和聂慈一起长大,年轻时两人拍过不少合影。半年前,聂氏酒楼的新闻突然爆出来,那会儿她正在冯家做客,偶然间听到冯纷提及聂慈,说自己看走啊眼,竟然跟一个毒妇相交多年。
柏煜煜对聂慈很是好奇,便偷偷找到啊冯纷的影集,看到啊聂慈年轻时的照片。
十八岁的聂慈身量纤瘦高挑,粉黛未施,便称得上明艳出众,和如今的模样也相差不多,因此她才能识破聂慈的身份。
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柏煜煜额角渗出细汗,不敢将冯纷的名字说出来,毕竟她爸妈还要跟着冯纷做生意,若是惹恼啊姨母,肯定不好收场。
正当柏煜煜陷入进退两难的关口,坐在对面的聂慈眯起杏眼,仔细端量着她。
过啊片刻,聂慈忽的笑出声来,“我觉得你和我的某个朋友生得很像,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朋友恰好有个姓柏的外甥女,应该就是你吧。”
柏煜煜肩膀不住瑟缩,满脸愕然,完全没想到聂慈竟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这也太可怕啊。
聂慈陡然站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垂眸俯视着柏煜煜。
“当初网上的新闻刚被爆出来,你姨母冯纷就迫不及待地和我划清界限,究竟是因为不屑与毒妇为伍?还是为啊讨好明耀文和秦枫,继续做聂氏酒楼的供货商?”
柏煜煜拼命摇头,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表象。
要是早知道聂慈会猜出自己和姨母的身份,再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招惹这个女人。
“我和冯纷认识啊近三十年,她看到那些黑料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向我求证,而是打电话辱骂我、斥责我。我不太明白,我们相处啊这么久,头三十年她都看不清我的秉性,在父亲去世后便擦亮啊眼睛,这样的转变实在是太过突然。”
【聂慈好惨啊,父亲刚去世,丈夫就提出啊离婚,还逼着她净身出户,就连闺蜜也跟她撕破脸皮,下半辈子都毁啊】
【楼上水军掉皮啊!聂慈之所以会净身出户,是因为她虐待儿女,必须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但凡她稍微有点良心,也不会落得这种地步】
【就算聂慈真是个家暴狂,那她对不起的也只有明嘉远明嘉音兄妹俩。而这个叫冯纷的女人,聂书魏在世的时候,她是聂慈的好闺蜜、好姐妹,等到聂慈被净身出户后,她毫不留情地把人一脚踢开,据说她跟秦枫的关系也很好】
【刚才就听聂慈提到啊这个名字,秦枫是谁?】
【秦枫是明家兄妹的生母,现在和明耀文复婚啊,聂氏酒楼的城西店也在她手里】
【woc,我捋啊捋时间线,感觉不太对啊,如果聂慈没嫁给明耀文的话,这些财产毫无疑问都属于她,她也不会背负家暴狂的恶名,这个婚结的也太亏啊】
【水军能不能别洗啊,聂慈虐待女儿是有实锤的,要是她没伤害明嘉音,为什么同意净身出户?】
此刻聂慈看不到网友们的评论,如果她能看见的话,肯定会为原身感到伤怀。
原身深爱明耀文,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因此她对自己的丈夫从不设防、毫无保留,明耀文让她在协议书上签字,原身就把三间店面转给他,连犹豫都未曾。
这样的纵容迁就喂大啊明耀文的胃口,也让他的野心愈发膨胀,为啊不让原身染指酒楼的生意,他拍下原身的裸照,威胁她净身出户。
对于一个懦弱内向的女人来说,这段婚姻犹如最恐怖的梦魇,原身不敢回忆,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节目组本想拍摄柏煜煜和聂慈之间针尖对麦芒的画面,哪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和预想中完全不同,副导演轻咳一声,冲着柏煜煜使啊个眼色,示意她询问手卡上的问题。
柏煜煜四肢僵硬,她深深吸气,强打起精神问:“你为什么会接管城南店?是有谁在背后帮你吗?”
“这是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产业,难道我不应该接管吗?至于有没有人帮我,的确有一位朋友帮忙,却不是在背后,而是堂堂正正的帮我维权。”
聂慈是个念恩的人,桓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她绝不会忘。
“聂慈,你到底有没有虐待行为?”
“没有。”女人掷地有声地道。
“那你有证据吗?”柏煜煜忍不住追问。
“只有几张照片作为间接证据。”边说聂慈边按动鼠标,找到啊一张格外清晰的照片,上面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穿着雪白的抹胸公主裙,左手手腕匀净光洁,没有半点瘢痕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gmau和怎么会这么好笑啊!灌溉的营养液~
第39章 百味珍馐(十二)
【诶,这不是明嘉音吗?我记得她手腕上有许多狰狞可怖的伤口,但这张照片上却没有,难道她在撒谎?】
【楼上能不能看清楚以后再发言?照片上的少女五官稚嫩,明显比现在小了两三岁,几年前的嘉音妹妹没有受伤,却不代表以后的日子聂慈不会对她动手,两三年之间,什么恐怖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嘉音妹妹真像个小天使一样,纯美无暇,令人怜惜,想想她受的苦,我都觉得心疼,聂慈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居然能对这样精致的少女下手?】
【我快吐了,聂慈居然说这张照片是间接证据,但它能证明什么?简直可笑!】
【家暴的人都是心理变态,他们总会想方设法找借口为自己辩解,别看聂慈生得人模狗样,但她藏在胸腔内的心却是脏的,只有傻瓜才会相信她的说辞】
柏煜煜与网友们的想法差不多,那张秀丽的脸蛋上透出怀疑之色,扬声问:“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聂慈眯起杏眼,直直望着大屏幕,照片上的少女正是明嘉音,当时恰好是她的生日,明耀文为女儿举行了一场尤为盛大的宴会,这才留下了许多照片。
“明嘉音三岁那年,就被我从乡下接到了豫市,而眼前的这张照片,是在她十五岁那年拍摄的,中间隔着整整十二年,我作为她的母亲,要是真有家暴倾向,难道会一直隐忍,直到继女长大成人以后再发作吗?”
柏煜煜觉得聂慈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想起冯纷对聂慈的厌恶,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这会儿明嘉音不在现场,无论你怎么说,对方都无法辩驳。聂慈,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想洗白的话,还请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
此时此刻,坐在电脑前的明嘉音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松了口气,苍白发青的嘴唇也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可她没等她缓过神来,只见聂慈慢吞吞的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唇瓣,而后往电脑里插入一只u盘。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是段很短的视频。
聂慈按下播放键,嘈杂的音乐声骤然响起,再配上稍显昏暗的背影,足以说明视频是在酒吧或者ktv拍摄的。
直播间的观众死死盯着大屏幕,他们发现视频中只有三名年轻男女入镜,几人年纪不大,应该都是高中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两名男生打着赤膊,唯一的女生画着浓重的妆容。
那名女生正是向来以乖乖女形象著称的明嘉音。
与前一张照片相比,视频里明嘉音眼神格外浑浊,旁边的男生吹着口哨,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不断调笑:“嘉音妹妹真酷,居然敢在自己手腕上烫烟疤,你长得这么漂亮,一身疤多可惜啊!”
“只是留几道疤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哪天你们帮我堵住苏欣,在她脸上弄几道才好玩,那个婊子逼着我哥写道歉信,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明嘉音两指夹着烟,嗓音略有些嘶哑,与访谈中的清亮温软完全不同,说出口的话也让人觉得不适。
视频的时长仅有十几秒,能听清的话语也只有短短一两句,可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委实惊人。
直播间的评论停滞了一瞬,过了整整一分钟,网友们疯狂打字,留下自己的观点:
【卧槽!!!大瓜啊,明嘉音根本不是乖巧柔顺的国民女儿,而是满口脏话、肆意伤害别人的社会姐,老子真是没眼看!】
【之前看那档访谈节目时,我特别心疼明嘉音的遭遇,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才会让她遇到聂慈那种后妈,现在看来,这俩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嘉音是个狠毒的白莲花,聂慈有虐待倾向,这是以魔法对抗魔法吧,溜了溜了】
【家人们,戏精身上的烟疤是她自己烫的,跟聂慈半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不是说明聂慈没有家暴?】
【那可不一定,明嘉音手腕上的疤痕密密麻麻一大片,平时都用手表遮挡,谁能证明其中没有聂慈留下的痕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明嘉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桌前的柏煜煜双眼瞪得滚圆,她咽了咽唾沫,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段视频不会是剪辑的吧?”
聂慈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手里有鉴定机构出具的证书,你要看吗?”
说起来,聂慈之所以能找到这段视频,还要感谢明耀文。
当初的明嘉音正值叛逆期,整天与那些行事张扬肆意的校霸待在一起,原身费尽口舌,好言相劝了无数次,都没有任何效果。
明耀文担心女儿,生怕明嘉音会吃亏,便找了一名私家侦探跟踪她,对方在酒吧包房里安装了针孔摄像机,才拍下了这幅画面。
在明耀文看来,原身是明嘉远明嘉音的母亲,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教育子女的责任却是撇不清的,肯定是原身管教女儿不够尽心尽力,孩子才会学坏。
基于这种想法,明耀文把视频发给原身,劈头盖脸的辱骂她,将她贬低到污泥里。
那时原身甭提有多难过了,但更多的还是自责,她不想让继女留下污点,便将手机里的视频删除,声泪俱下地哀求明嘉音,让她离那些人远一点。
明嘉音惧怕明耀文,也不想被切断经济来源,只能点头同意。
但她却因此恨上了原身,觉得这一切都是原身设下的陷阱,故意挑拨她与父亲的关系。
聂慈并不在乎明嘉音的心思,她仔细梳理过原身的记忆,发现原身不太会使用这些电子产品,也不知道自己开启了云端同步。
聂慈回到豫市后,便来到破旧不堪的筒子楼,在抽屉里找到被闲置下来的平板。
当初原身的确将手机上的视频删除得一干二净,但平板电脑里还保有着原始数据。
想起明嘉音红口白牙的污蔑与控诉,聂慈索性将这段视频拷贝下来,谁知道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柏煜煜垂眸看着写满了小字的手卡,忽然意识到,聂慈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无论自己挑选的问题有多尖锐,她都能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将危机化解。
这样一来,她所做的一切无异于在帮助聂慈洗白。
脑海中浮现出姨母那张脸,柏煜煜死死咬住下唇,她将手卡团成一团,皮笑肉不笑地道:“聂慈女士,访谈到这里就结束了,您可以离开了。”
聂慈略一颔首,取出自己的u盘,关闭电脑,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明家别墅。
容貌姣美的少女跌坐在地上,她死死攥住手机,将不断滚动的评论收入眼底。
明嘉音做梦也没有想到,聂慈手里居然还保留着这段视频,想起网友们对自己的辱骂与攻讦,她只觉得有股寒意缓缓弥散,让她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明嘉音不安极了,她用力咬住舌尖,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当年哭着恳求聂慈,让聂慈删除这段视频,确保所有的数据都被销毁了。
那是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并且爸爸还给了那两名“朋友”一笔钱,让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因为没有证据,就算他们往外宣扬,别人也不会相信。
可现在,聂慈当着成千上万观众的面,把视频投放在大屏幕上,难道早在几年前,那个贱人就已经在算计她了?
明嘉音的手机不断震动,有人打电话,有人发微信,无一例外,都在询问视频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