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出手的时候,田树下意识防卫,动作几乎是跟着他的招式走。
紧接着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叶队被田树一个别臂摔狠狠摔倒在了垫子上。
小姑娘动作干净利落十分好看,除了……叶队有点惨之外。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随后就开始起哄。
田树在起哄声中红了脸,幸好刚才搏斗中,两侧的发丝从耳后散落在颊边,恰恰好将她的窘状掩饰住了。
她蹲下-身,在那人身侧小声说:“为老不尊。”
叶寻之看她一眼:“还气吗?”
田树抿抿唇,起身走开了。
接下来叶寻之陪其他学员练习,并无敷衍之意,当然……别人是不可能轻易将他撂翻在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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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结束后,叶寻之一边系衬衫袖扣,一边和格斗老师说话。林师兄也一眼看出来了,瞄瞄不远处的田树,哼笑道:“我说怎么那么好,忽然跑来帮我上一堂课。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寻之觉得自己很冤枉,“难道不认真?”
“认真,假摔那一下我险些都没看出来。”林师兄看了眼时间,“放学了,要不去家里吃饭?”
“不了。”叶寻之说,“还有事。”
“什么事?”
未及回答,逡巡场馆一圈,哪里还有要找那人的影子。
林师兄一下回过味儿,要笑不笑道:“这是怎么个意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叶寻之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淡声说道:“没什么意思。朋友家的孩子,有点皮。”
另一边,田树拉着孟姣往宿舍跑。
孟姣见她这副模样,脑子一转就猜出点什么,“你其实和叶队认识吧?”
田树并不隐瞒,“嗯”了一声。
孟姣瞪大眼,一把拉住她胳膊:“那你跑什么,他特意来这一趟,就是来看你的吧?”
“也不是。”田树想了下说,“兴许来看格斗老师的。”
孟姣思考一番,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此时已经放学了,又是周五,校园里很多换过衣服打算出校的学生。田树和孟姣回宿舍一趟,也打算到校外逛一逛。
起初田树还担心叶寻之给自己打电话,但手机一直很安静。
她想了想,觉得叶寻之可能真是来找格斗老师的。毕竟那天酒店谈话不欢而散,以他的个性,不太可能再主动找自己。
可是当她和孟姣出了校门,叶寻之的车就静静等在那里。车窗降下,他撑着方向盘看向她:“一起吃饭?”
田树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将孟姣拉过来,“我和同学约好了。”
没想到叶寻之点点头,从善如流道:“那多带一个。”
田树:“……”
虽然经过重遇的冲击之后,她心态早已调整好,但真的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牵扯。明知这段感情不可能有回应,而她又轻易就会被他撩-拨到,更应该远离危险才是。
可惜孟姣没给她机会。
“好啊!”孟姣立刻笑眯眯地问叶寻之,“叶队可以请我们吃火锅吗?我们之前就想吃来着,可惜只有两个人。加上你正好!”
“可以。”
孟姣便拉着田树上了车后座,完全不给田树拒绝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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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火锅店以后,孟姣拿着菜单开始点东西。叶寻之倒了杯水坐在那安静地喝。
要命的是三人还要了个包厢,田树觉得十分窒息。
她拿另一份菜单扇了扇风。叶寻之立刻看向她:“热?”
“有一点。”
叶寻之就叫来服务生,将空调温度调低。再一看她正好坐在风口上,示意她和自己换位子。
孟姣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等田树落座后,就在手机上装模作样打字:“老实交代,到底什么关系!”
田树没理她。
以前尚算长辈和晚辈的关系,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什么。
等她去调蘸料的时候,叶寻之竟然也慢悠悠地跟在她身侧。
田树起初不吭声,毕竟调料区也不是她专属的。
但那人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存在感太过强烈,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只好回身看着他。
叶寻之也垂眸瞧过来。
“……干嘛一直跟着我?”
田树以为他会说“顺路”,或者其他的什么话语来揶揄自己,毕竟这人毒舌惯了。
此刻他却认认真真瞧她一眼,回道:“因为你老躲我,我只能主动跟着你。”
田树:“……”
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又开始紊乱,这不是个好兆头。主动跟着……或许也只是想找她谈谈罢了。
田树背过身去不再看对方,声音也低缓下去,“我没有躲你。”
只是怕自己再胡思乱想而已——
“是吗?”叶寻之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田树看不到他表情,但料想应该也和往常无异。
只听他又说,“那晚上要不要去我家?”
田树:“??”
见她倏地回过身,眼眸瞠得极大,表情难得可爱的很。叶寻之顿了顿,把话完整说完:“我家有猫,要不要去撸猫。”
田树:“……”
第十九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
叶寻之口中的猫,是指小白。
这里有段往事要提。
大一上学期接近期末的时候,爷爷查出心脏方面出了问题。长期高血压引起心脏负荷加重,他身体渐渐变差,不得不被邻市的叔叔接去家中静养。
田树只好将小白送还给叶寻之。
记得当年叶寻之送小白给她时说过——养不动了就还给叔叔。
没想到真有戏言成真的一天。
叶寻之也非常忙,田树将小白还他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他会把它送给一个靠谱的人收养。
这个人可能是温柔细心的温从薇,也可能是磊子,再或者是林远舟?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选择自己照料它。
……
叶寻之也在仔细看田树的表情,这一片区域的灯光实在太居心叵测,头顶几盏射灯的光直直落在她脸上,将她的踟蹰、犹豫照得分外鲜明。
他静了静,有些试探的意味,“不喜欢小白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
从他提到家里有猫,她就开始动摇了。
田树怀疑叶寻之根本是个谈判高手,实在太懂拿捏对方的软肋。
她别扭道:“以后再说吧。”
她还和孟姣一起,不可能抛下对方自己去,但是带着孟姣,叶寻之未必喜欢陌生人去自己家……
再回包间,叶寻之的话就明显减少。
他向来不喜好应酬,但还是会悉心照顾她们,适时将菜放入锅底,偶尔给田树捞她喜欢的土豆和虾滑。
幸好饭桌上还有孟姣在,否则一顿饭可能像默片一样从头演到尾。
怎料到了饭局的后半段,孟姣聊了会儿微信后,支吾着告诉田树:“一会儿让叶队送你回去,我还得见个人。”
田树反应了一会儿这话里的信息量。
她是知道孟姣有男朋友的,前两天两人闹别扭谁也不理谁,看样子现在是和好了。
“你不会想夜不归宿吧?”田树低声和她耳语。
“当然不会!”孟姣说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你不要夜不归宿才好。”
田树:“??”
她和叶寻之怎么看也不是能夜不归宿的关系吧!
-
饭后第一时间,孟姣的男朋友就来接她了。对方是理工大的研究生,简单和他们寒暄告别后,两人就腻腻歪歪一起走了。
连体婴儿一样。
田树刚想吐槽一句,就见那位研究生走出才几步,迫不及待地捧着孟姣的脑袋狠狠亲了口。
接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在街边吻上了。
“……”田树尴尬地回过头,见叶寻之也刚好收回视线。
他神情比她淡然许多,“要去看小白吗?”
她还没说什么,叶寻之又道:“或者你想躲我,随便找个借口也可以,叔叔很好敷衍。”
“……都说没在躲你。”
“确实没躲,无非得跟着你才能说上两句话。”
田树:“……”
仔细回想再见面以来,以叶寻之的角度她的确态度差劲。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照顾自己,他都是实实在在对她好的。
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有风习习吹过来,路人说笑着走过,两人神色疏冷地往路边一杵,实在过于引人注目。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在逃避,田树只好说:“要给小白买礼物吗?”
“它什么也不缺。”叶寻之这样说着,已经绕过她上车。
-
两年后故地重游,幸好开门小白就蹿了过来,并没给田树一点点伤春悲秋的机会。
她今天穿了条阔腿牛仔裤,进门就被一阵软软的力道扒拉着裤脚,随后就是痒痒-麻麻的力道往她脚腕上钻。
田树没忍住,下意识后退一步。
身后有人扶住她的腰,接着他将灯打开,灯光在头顶亮起。
离她很近的人低声说:“它还记得你。”
随着骤亮的光线,入目就是小白仰着亮晶晶绿宝石一样的瞳仁,歪着小脑袋凝望她。
田树的心在顷刻间变得柔软,蹲下-身,戳戳小白暖和和的肚腩,“没想到你还惦记着我,小东西。”
叶寻之看着女孩漆黑的发顶,他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看到她垂眸时扑簌着的睫毛,小蒲扇似的轻轻阖动。
再看黑漆漆一团的小家伙满地打滚卖萌的模样……
空寂的屋子瞬间多了些人气。
像极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
他绕过一人一猫进客厅,说:“小白一向很有良心。”
“……”田树仔细品了一番这句话,觉得他意有所指。
她抱着小白往里走,跟在他身后,“你这句话,指向性有些明显。”
叶寻之将脱了的外套放在一旁,抽空看她一眼,“是吗?”
两年不见,这人越来越会阴阳怪气了!
田树决定不再理他,专心和小白玩儿。
小白被叶寻之养的很好,比和她在一起时还胖了些,肉乎乎一团,加上漆黑的毛发。田树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到《千与千寻》里的小煤球。
她按住小白的爪子,“小白,你怎么越来越像灰尘精灵了!”
“那是什么?”叶寻之问。
田树:“……”
所谓代沟。
“没什么,一个卡通人物。”田树说完回头看他一眼。他正坐在沙发里拿着手机打字,看来是在回消息,问自己这一句,像是随意搭话罢了。
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运动,字敲得很快,看起来是很重视的人……
田树垂下眼不再打搅他。
目光无意间掠过客厅各个角落,发现这里竟然一点也没变,仍旧是极其简约的摆设布局。玄关处的花倒是没了,可能温从薇只是探病期间才买来装饰而已。
叶寻之提醒她:“冰箱有喝的,想喝自己拿。”
“噢。”田树起身走过去,打开冰箱,再度陷入一阵静默。
真就只有喝的。
除了矿泉水、啤酒,竟然还有两排AD钙。田树意外之余,仔细翻看上面的日期,居然也是新鲜的。
但这怎样看都不是个正常人的冰箱。田树看看安静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再看看小白……
果真是空巢老人的标配。
-
叶寻之并不知道田树在想什么,他在回磊子的信息。
磊子:【听说小树苗去陵城了!!】
叶寻之看了眼坐回地毯上,拿着逗猫棒哄小白的人,回了一个字:【嗯。】
磊子莫名激动:【要不说你俩很有缘呢,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再遇上。】
叶寻之看着这条消息,竟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复。
他从不相信缘分这回事,但这次——
本以为不会再遇见的人,真就那样巧合地遇上了。
磊子很快又说:【这下不用再找田队打听人家消息了。话说,你这么关心她,真是因为师生情分啊?】
大概两人的年龄和身份悬殊实在太大,磊子的话也说得格外谨慎。
叶寻之的指尖落在键盘上,很久都没输入一个字。
这两年他们渐行渐远,他却还是会向田海明打听她的近况,尽管田海明说的大多只是些琐事。
因为家人去世的早,他个性向来冷情不好与人亲近。
他一直觉得,任何一段关系最后都只会趋于淡化、疏离,所以从不轻易将谁放在心上。
看,他和田树最后也不能免俗。
可是和田树疏远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
常常想起她背着自己跑去买东西,然后笨手笨脚学做菜的样子,也会记起她和爷爷在自己受伤时,主动照应的往事。
他们给过他类似“家”一样陌生的感觉。
所以这对他而言,是意义特殊的人。
他没往其他地方想过,或许是下意识不去想,但他不想和她变得陌生。所以再见之后,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正在游移走神间,田树忽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