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经理愣了一下。
“《破碎大陆》和《九天》预估成绩好坏，与你排期又有什么关系呢？”
谈墨扬眉，“不论两部剧的评估是好是坏，分开的收益都比同一时间播放要大。放在一起播放，只有两败俱伤的结果。总会有一个成为牺牲品。”
“这么简单的道理，从业多年的梁经理会不懂？”谈墨扯了下唇角，无声冷笑。
梁经理嘴唇附近的面皮抖了一下，“是……是郭导他坚持……”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郭导，但也不能什么锅都往他头上扣。”谈墨笑笑，“就算他姓郭，也不合适。”
众人：“……”
谈墨这是讲了个冷笑话？
“不是郭导找了你，而是吴经理找了你。”谈墨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十分肯定。
梁经理瞳孔地震。
谈墨怎么知道的？
谈墨撇撇唇。
从上次来开会，离开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可风内绿植有很多。
吴经理和梁经理的办公室内也不缺少绿植。
像这种办公环境内，尤其是成日对着电脑，哪怕是大开间的办公室，阳台，墙角，以及员工的桌上，都不少摆绿植。
这样便形成了一条十分完美的八卦传播链。
谈墨便十分方便的从绿植的口中得知了吴经理和梁经理彼此互惠的事情。
梁经理这么排期，也不是因为她专业上的判断。
纯粹是因为吴经理的人情。
“谈墨。”梁经理沉下脸来。
她可以道歉，但这事儿绝对不能认下。
认下，她的工作不保。
“我可以跟你道歉，但你不能污蔑我。”梁经理沉声说道。
尤其是，徐达世和魏至谦都在这儿看着，她便更不能承认了。
“真的吗？”徐达世皱眉，“谈墨，你有证据吗？”
如果有证据，今天就可以处置了梁经理。
“谈墨从不说谎。”魏至谦出声。
众人：“……”
这强大的自信，源于哪里？
紧跟着，魏至谦又说：“启动调查吧。”
梁经理惊慌的看向徐达世。
说好的不干涉决策，只是来旁观的呢？
怎么说了没几句，魏至谦就做起主来了？
偏偏，整个可风都是魏风的，魏至谦身为魏风的总裁，是完全能做得了这里的主的。
只是，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啊！
梁经理在心中呐喊。
心慌了起来。
“若只是工作上的判断失误，那只能说明梁经理的工作能力不佳。如徐经理和王经理，以往做的不错，这次的失误，也不是不能被原谅。没有人能一直是对的。”魏至谦这话一出，徐经理和王经理都感动的看着魏至谦。
两人感动的目光肉麻至极，魏至谦冷冷的瞥他们一眼，表示自己不需要他们俩这么肉麻的目光。
当着谈墨的面，干什么呢！
他只需要谈墨一个人的目光就可以了！
徐达世扶额，顺便以掌心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徐经理和王经理的目光，实在是辣眼。
这么大年纪了，别这么肉麻了啊！
“总裁！”徐经理感动的叫魏至谦，“能在总裁手下工作，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了。”
王经理感动的都快哭了，“总裁行事果断，对下属又仁厚，能遇到总裁，我，值了！”
徐达世：“……”
他们直属的总裁是他啊！
这两人冲着魏至谦感动个什么劲儿！
亏他还为了他们，特地让谈墨过来，这样的用心良苦，结果都喂了狗！
魏至谦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更过分了。
“可若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不顾大局，甚至牺牲公司的利益。”魏至谦冷冷的看着梁经理，“绝不能轻饶。”
魏至谦对徐达世说：“启动调查程序，经由公司内部调查出的结果，没有人会再有异议吧。”
“那就启动调查程序吧。”徐达世从梁经理的反应里，也看出了点儿东西。
“徐总！”梁经理惊慌的叫道，“启动调查程序不是意见小事情，就算事后证明我无辜，可是公司内部开启调查这件事情却不会被抹去。
公司同事会怎么看我？就算事后证明我无辜，他们依然会怀疑我在这其中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
“你若不想启动调查，就说实话。”徐达世沉声道，“启动调查之后，事实证明谈墨说的是真的，公司解雇你。你就算去别的公司应聘，也难了。
毕竟，是开启调查之后再解雇，说明你犯了大错。现在人才很多，岗位竞争激烈，你觉得，你的能力足以优秀到让其他公司忽略这一点来聘请你吗？人才多得是，但凡不是非你不可，都不会坚持聘用你。”
“你现在说了实话，主动辞职，看在你在公司工作多年的份上，也不会多作为难，更不会在外多说什么。”徐达世说道，“也不会把你辞职的真正原因在行业内说，不影响你再找工作。”
第741章 我说
“以你在可风的工作资历，出去换一家公司，也不需从头做起。至少是同级的职位在等着你。”徐达世淡淡的对梁经理说，“到底哪种选择对你更有利一些，你应该很清楚。”
“启动调查程序，证明你无辜，如你所说，对你而言的坏影响已经形成。可是，真的能证明你无辜吗？”谈墨目光直直的看着梁经理。
梁经理心中一跳，觉得这小姑娘邪乎的很。
谈墨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的心都穿透一般。
被谈墨一看，梁经理觉得自己好似全都被谈墨看透了。
谈墨双唇微微抿了一下，遂又松开，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到时真查出些什么来，可就不是梁经理现在还有的选择的时候了。”
“况且，恕我直言，梁经理在可风多年，这职位虽算不上多么的高，但在不少事情上，都能利用职务之便。”谈墨说道。
梁经理看着谈墨。
这小姑娘，真的只有十九岁吗？
别的十九岁的女孩子，才刚上大二，还在大学里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大学生。
说白了，就还略微有点儿傻。
可谈墨却已经精明的像二十九岁一样。
“拿最简单的来说，你负责排期。哪个排期比较好，哪部剧能够先上，哪部剧要被压……”谈墨笑笑，“想来，剧方也没少找你帮忙吧？”
忙，是能白帮的吗？
这么多年了，梁经理收的好处有多少？
“一旦开启调查，查的可不一定只是你针对《破碎大陆》和《九天》这件事情了。”
谈墨提醒，“你过往所做的事情，都要被牵扯出来，以前做的那些事，公司未必不知道，只是存在于行业中普遍的潜规则内，明明知道也无法打破而已。但，既是潜规则，便是不为人知的规则。一旦浮出水面，便不为规则所容。”
“梁经理能保证你过往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能浮出水面，见得光的吗？”谈墨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梁经理。
徐经理和王经理在一旁，哪怕谈墨针对的不是自己，他们的冷汗也都下来了。
别说梁经理了，整个公司，哪怕到普通职员，都是经不起查的。
但凡工作是有点儿能用得上的权力的，谁没利用过职务之便？
在职场上，在社会上，在人际交往上。
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徐经理和王经理现在只庆幸，两人只是眼光不好，在公事上判断失误，而没有像梁经理一样，纯粹只是因为个人原因。
想来不论是魏至谦，还是谈墨，又或是徐达世，都知道大家都经不起查。
差别只是在于犯错的原因。
“还不说吗！”徐达世怒道。
会议室就他们几个，都不是傻子。
看梁经理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况且，开启调查。
就算这次的事情真查不出来，那以前的呢？
总能查出来的。
只要查出来，便是对调查有个结果了。
梁经理就好不了。
梁经理也想到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如往常一样，帮一个互惠的小忙而已，这次竟然将自己的工作给帮丢了。
梁经理攥着手，终于开口，“我说。”
众人都不说话。
梁经理抬眼看去，徐达世、魏至谦和谈墨，都在看着她。
坐在她旁边的徐经理和王经理也在扭着头看。
大家虽然都没说话，但都在等着梁经理说话。
“是吴经理。”梁经理说道，“他让我把《破碎大陆》和《九天》排在一起，想让《破碎大陆》成为《九天》的陪衬，被《九天》压住，彻底扑掉。”
“他说你就答应？”徐达世冷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梁经理动了动嘴，说：“我女儿去年上小学，那小学特别难进，要学区房不说，就算有学区房，也需要排队摇号。我家在那儿没房子，连排队摇号的资格都没有。”
那处学区房，20万一平的房价，哪怕是买一个老破小的房子，他们家也得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才有钱买。
“是吴经理帮忙把孩子送进的那小学。”梁经理说，“我欠了吴经理一个大人情。所以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都没法拒绝。”
徐达世没问她知不知道这么做，公司损失了多少。
梁经理怎么可能不知道。
徐达世看向魏至谦。
梁经理肯定不止一次帮吴经理的忙。
查她以前做的事情，还不知道其中已经给公司带来了多少损失。
之前他虽说承诺了容许梁经理自己辞职，也不会在行业内说明梁经理的错处，不会耽误她另找工作。
可现在看来，梁经理做错了不止这一桩事情。
如果要查她之前的那些事，指不定就能查出许多严重的事情来。
到时候，可不见得能履诺允许梁经理主动提请辞职了。
这事情，既然有魏至谦在，徐达世看向了魏至谦。
魏至谦则看向谈墨，“墨墨，你做决定。这次针对的是你们的剧。也是因为你们的剧牵扯出梁经理的作为。所以，决定交给你来做。”
魏至谦没说的是，谈墨是他的未婚妻，将来是他的妻子。
是要与他携手并行的人。
八大家族的家主夫人，并不只负责家族内部事务。
并无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古旧的观念规矩。
如魏老太太年轻时候，也会参与到家族决策，集团决策中。
韩老太太别看现在脾气好得不得了，年轻的时候，在商场上与韩老爷子一同开疆拓土，让人闻风色变。
其他家族亦是如此。
现在也就是魏铭温也处于办退休状态了。
魏至谦未接掌魏风的时候，萧梦涵与魏铭温也是不分内外。
作为一族主母，若没有名声在外，没有打出自己的名声与气势，在族内也难以服众。
当初萧梦涵亲自以魏家主母的身份去秦家说秦慕容的事情，而董晗璧也能痛快处理秦慕容，秦家内，哪怕是秦慕容的父母都不敢说二话。
还不是因为知道萧梦涵和董晗璧的手段，所以不敢轻易挑战。
第742章 不需要隐瞒
所以，魏至谦也打算从现在起，让谈墨将名声打出去。
在别人提起来的时候，不会因为谈墨年纪小，而心有轻视。
当着外人的面，魏至谦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只看一眼魏至谦，谈墨就知道他的用意。
因此，谈墨便没有拒绝魏至谦的提议，很是大方的点头答应下来。
“一码归一码，梁经理以前做的事情，既然以前公司内没有人追究，那这次便也不去追究前面的事情了。”谈墨说道，“便只追究这次的事情，梁经理主动离职吧。”
梁经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正式接到这样的结果时，还是心陈得厉害，眼内已经蓄上了眼泪。
心里不平极了，明明大家都不干净，凭什么就她运气不好被抓住了？
她孩子上小学，又要参加各种课外的兴趣班。
现在的兴趣班，学费都贵的要死。
她再去换工作，不知道能不能有现在的薪资水平和待遇。
梁经理攥紧了拳头，甚至有种想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的冲动。
不说别人，就说在坐的徐经理和王经理，他们俩也是不经查的。
同样是上次对谈墨他们态度不好，看不起《破碎大陆》，凭什么这两人就能没事？
谈墨看着梁经理不断变换的脸色，大概也能猜得出她心中在盘算挣扎些什么。
谈墨便说：“我不追究你之前的事情，不是因为我年纪小，阅历浅，经的事情不多，容易被哄骗，也容易心软，不堪大任。”
徐达世：“……”
徐经理：“……”
王经理：“……”
他们感觉自己又被内涵到。
刚刚，他们确实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谈墨还看出来了不成？
他们自认为，都是职场老油条了。
不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面上，这样的城府还是有的吧。
就这么容易被看出来了？
“只是我知道，经不起查的不只是梁经理一个。”谈墨说道，“真要把过去的事儿都查一遍，可风大概就没有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