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就是素还真初次见到玄女，春风一度的小树林。
“你想好了吗？要什么报酬？”玄女马上就要生产了：“你再不说，我就没能力支付报酬了……”
江南春信一生有三个爱好，第一爱唱歌，第二爱说书，第三才爱炼器，他看着眼前明显就是有内情，而且瓜不小的场景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我要你告诉我，你需要这把剑的原因。”
“……原因吗？那接下来，先生，你要看好了。这绝对会是个令你满意的故事。”
此刻，是非对错玄女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为了哪个孩子她也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她要保护她的孩子们，要让她的孩子们健康安稳的成长。为此，她要付出一切。
拿到剑的那瞬间，那种参悟一切的玄妙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的境界也终于突破了，肚子突然痛起来，她要生了。
素还真在她身边扶着她。
外围站着一页书，叶小钗，等好多个被素还真纳入可信的朋友范围的武林人士。他们此来的目的是护法。
玄女紧紧拉着素还真的手，指甲都要扎进肉里。她是站着生的，腿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柔软的被子。
“素还真，一会儿我力量要是不够了，你别管我，先保自己和孩子。”
在场众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他们没什么动静，只有一页书低头诵了一句：“阿弥陀佛……”
玄女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下半身，如果不是素还真支撑着她，她就要倒下了。
羊水顺着玄女的腿流下去，沾湿了地上的被子。她的头上全是冷汗，嘴唇痛得发白。
“你放心，吾不会让你有事，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素还真试图给玄女输送真气，但被玄女阻止了。
“你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个孩子要搞这么大的动静。”
“那天，我握着那枚怀表，我看到了我们儿子的命运，他从生为你的血脉起就被算计，人人都算计他，天也害他！我决不允许！我要他好好的活！”
尽管痛的要死，玄女说起这件事时却还是牙呲欲裂，像个女鬼，像个受尽苦楚的从地狱爬上来报仇的鬼。
“我生完之后，会用那把剑劈开世界的壁障，我不能把孩子留在这个世界，他们有危险！素还真……你相信我，你多等等，等他们大了，安全了，就回来了……”
素还真焦心不已：“玄女，你先别说了，保存力气，等你生完我们有数不清的时间可以说话！”
“别说笑了……大名鼎鼎的素贤人哪有时间风花雪月……你只要答应我一定保护孩子别管我就行……”
玄女从前没觉得素还真有多好，可当她依靠他的时候却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的可靠，只是，可惜了……
她本来没什么想跟他说，此刻却有了说不完的话，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
“素还真，我不是我了，你好好对孩子。”
她心中早有预感，只是不想那么快的承认。
“素还真，我要死了，你记得以后去帮我谢个人，他叫云忘归，是德风古道法儒尊驾的弟子。”她总以为还有时间，只是没想到来不及了。
“素还真，我可能回不来了。你写的那张婚书我还没签字，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你们还是结发夫妻。”
她在此刻庆幸，幸好，幸好她还没签名，不然……
“素还真……我好疼啊……”玄女的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流，“我真讨厌你……”
你救我醒来，你害我怀上孩子入了局，你让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我还是要谢谢你……只是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
玄女闭上眼睛，双眼流下血泪。
一个虚影忽然出现在玄女身上，那是翼后玄女。
她没死，她把一切算计在内。
“快生啊，快生，把我的应儿生出来！”她尖叫着催促。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自己算计了这么久的成果了，她的孩子，她的一切。
她的应儿终于又要重见天日了吗？这一次，一定会像普通孩子那样，哇一下大哭的吧？她激动得颤抖。
羊水混着血水流下来，一个婴儿的头渐渐出来，玄女用力往下压，她听到孩子的哭声，忽然就哭个不停。
她到底是谁？柳沐兮还是玄女？如果是玄女的话又是哪个玄女呢？这个问题从为了生存而融合两个灵魂三个意识之后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算计。
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要死了，她知道，她要死了，因为应儿只能有一个生母。
第一个孩子落在被子上，第二个孩子也渐渐冒头，恐惧充斥着玄女的心脏。
当孩子连带胎盘都落地的那一刻，彻骨的冷让玄女几乎冻成冰雕，那不是温度，那是对杀意的恐惧。
玄女用仅剩的力气拿起刀，一刀斩向翼后，翼后的身后出现了连通两个世界的通道。
那个魔鬼一般的女人疯狂的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能，你可以，你放心，等本后到你的世界，就去跟白浅旧情复燃，本后的应儿要有个厉害的娘护她一辈子！”
“至于你？就去死吧！”
到了现在，玄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你！是你算计我？！你连自己都不放过？你的献祭更是从未停止！”
“你故意让另一个自己孕育应儿，你故意拉来了一个知道一切的意识，你故意选了这个世界，选了素还真！？”
“你选中他，因为他身负大气运，你还选中他的儿子，你要以命换命，你要拿我这个异数作为给此间天道的代价，好教你给应儿换命。你既想拿气运，又不想承担命数，你要直接抹杀素还真命定之子的出现！？”
“你不光想要气运，你还想要他们的情，是你暗中控制我用了媚术，只要有人爱上我，他的情和气运就会被你拿走？对吧！如果不是我擅自离开，下一个被你算计的就是玉离经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算计，好算计！”
玄女控制不住的大笑，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个意外，是不被欢迎的，所以她谨小慎微，就算爱慕白浅也只是默默的爱，从不敢表现出来。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听到自己还被人需要的时候她真的好高兴，可现在，这一切就像个破抹布上绣的花一样，一切都是假的，爱是假的，孩子是假的，，连她的存在都会被遗忘.
她不敢去想，当她年老的娘死去，世界上还有谁会记得她？
那厢，素还真与众人早已出手，然而根本碰不到翼后，活人根本不可能摸得到鬼，而翼后现在的状态应该是——鬼仙！
翼后居高临下看着这些蝼蚁无论如何动作都碰不到她的滑稽样子，冷哼一声，对玄女说道：“你可真不知好歹，咱们从小没人爱，我让你感受一下爱怎么了？可惜你不知好歹，不会按照我安排的路走。
如果不是我，这些人会保护你吗？如果不是我，素还真会像这样站在你身边任你予取予求，为你殚精竭虑吗？”
“你说够了废话没有？”玄女忽然道。
她冷静的把地上两个孩子处理好包起来，放在素还真怀里。
“现在能杀你的应该只有我了吧？”
翼后满是疤痕的脸抽动了一下：“你倒是很聪明……只是你刚生产完，刚刚又拼尽全力砍出那一刀，你凭什么杀本后？”
玄女沉默着拿起刀，素还真深深的看她一眼，抱着孩子后退了几步。
“凭什么？凭你机关算尽，却忘了算我的魂魄！”
玄女直接舍弃生育完破百的身体，用灵魂和翼后斗了起来，翼后眼睁睁看着那具倒下的躯体化作齑粉，疯狂的尖叫起来：“你疯了！你要跟我鱼死网破？！”
“我没疯，不是你让我有这两个孩子的吗？那我就要保护她们，你一个也休想拿走！也休想利用我的躯体去骗浅浅。”
结果显而易见，玄女自己杀死自己，同归于尽。
那一天，正道人士全都缄默不言，一页书和净琉璃菩萨徒劳的不停背往生咒，一遍又一遍，声音喑哑也不曾停止。
素还真抱着两个孩子呆呆愣愣，他似乎还停在玄女最后看过来的一眼里无法自拔。
眼睛却有什么关不住似的不停往外涌，他的儿子和女儿躺在他怀里，儿子乖的不得了，女儿哭得撕心裂肺。
但他好像，好像有什么，被那一眼拿走了。
忽然，玄女斩开的世界通道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很哑，但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她惊喜多过痛苦，只是素还真知道，没有惊喜了，什么都没有了。
“阿玄，你在这里对吗？”
——是的，她在。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太擅长发刀子，但是毕竟草率的结局了，就这样子吧感谢在2021-12-19 23:02:39~2021-12-20 20: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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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浅番外
天蓝蓝的，太阳很好，我带着阿玄去挖折颜那批刚好够十年的桃花醉。
玄女胆子很小，也很乖，她总是不敢跟我一起闹，怕这怕那，谁都怕。我偏偏就是喜欢带她干这种捣蛋的事情。
只要看到她可怜兮兮的被我逼着不得不去做撩裙子爬树，扒土偷酒这样的事的时候，我心里就会觉得很开心。
因为这就是我的玩法，我什么都有了，除了做这样不该做的事情，其他事我提不起一丝兴趣，当然，喝桃花醉除外。而玄女，我喜欢她，她就要陪我一起玩。
——等她可怜兮兮的把我要她挖的酒都挖出来之后，我给她分了一瓶，我躺在桃花树上最粗的那根枝桠上，她站在树下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又不敢了。
我叫她：“阿玄，来，你也找根树枝躺着，躺着喝桃花醉特别舒服！”
她是我最感兴趣的玩具，是我童年中最大的乐趣，从在大嫂那里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把她划分到了我的所有物一栏里。
我教她怎么说谎，怎么捣蛋，怎么爬树，怎么逃脱惩罚，我教她喝酒，教她在实力不足的时候利用身边的一切，教她适时的背刺，用这个踏板跳上更高的踏板。
我期待自己会把她塑造成什么样子，但我知道，无论什么样子我都会很喜欢，因为那是我的作品，我花费心血，费尽心机才有的，全心全意喜爱了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的作品。
她全心全意的依赖我，相信我。
也爱着我。
只是那时候我什么坏都会使，就是看不懂什么是爱。
她被我忽悠爬树的时候傻乎乎的爬太高下不来，只要我说我会接住她，她就毫不犹豫的跳下来。
她被我连蒙带骗喝了桃花醉那个晚上，醉的迷迷糊糊的她抱着我的腰说了一晚上‘浅浅，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她第一次看我跳舞，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手里的桃花酥落了一地。
她第一次在四哥面前出糗，她第一次被折颜抓到偷喝他珍藏的茶叶，她……
很多个第一次之后，我忽然发现，玩具会被别人看到，仅仅是那样我都会觉得冒犯，尽管那是我的哥哥和长辈。
终于在有一天，受不了我越长越歪的爹娘觉定让我去拜一个德高望重的上神为师，去学本事。
我想，时机终于到了，我要开始崭露头角了，我要慢慢的成为这个仙界令人一想到就下意识感到威严的女上神，这样，谁也不会再觊觎我的东西了。
我畅想着这样的未来，于是我们相遇后的第一次分别来到了。
我约她喝酒，她还是很快就醉了，那双眼没有我的眼好看，那张脸也不如我的精致。可她的脸，她的笑像一朵桃花，轻轻的，小小的，长在乌黑的桃枝上，砰一下就开了。
我的心忽然变轻了。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我放了出来，而我看着她出了神，就忘了把那个可怕的东西收回来。
我摸着她的脸，我说：“阿玄，你等我学艺归来，我把你嫁给世界上最好的神仙。”
她拧着眉毛，左看看右看看，捧着我的脸说：“哪有最好的神仙？浅浅就是最好的神仙！”
我的心好像被击中了，盛放着那个可怕的东西的盒子被一下子压碎了，那个东西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定定的看我，我也定定的看她，我总觉得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可我们谁都没有动作。
很久以后我想来这件事我才知道，我应该吻上去，占有她，再告诉她我爱她。
可是太晚了。
我跟着她一起喝醉，我把她抱在怀里，等我再醒来她就不见了。
我以为她回家了，当我从师父那里学艺归来我才发现，她真的不见了。
我开始找她，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
很久以后，当我对找到她已经不抱希望，开始转而祈求梦中的她会出现的时候，我见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