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好端端的就对她温柔体贴起来了?
怀着这种茫然和忐忑,虞葭边慢吞吞地吃粥,边余光暗暗打量对面坐着的男人。
不对劲!
实在不对劲!
他吃错药了么?为何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嗯咳,”虞葭咳了声,打破这略显暧昧的气氛,问道:“你好点了吗?”
“葭葭,”傅筠不答反问:“听说你昨日哭了许久?”
他这声“葭葭”喊出来,虞葭以为自己听岔了,稍稍抬眼看去,就见傅筠极其认真地跟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末了,他唇角勾了勾,笑意又加深了些许。
搞得虞葭一阵头皮发麻。
“葭葭,”傅筠伸手:“过来。”
干什么?
已经坐得很近了啊。
他固执且霸道,没办法,虞葭放下碗狐疑地挪过去。
刚挪到他身边时,手就被傅筠攥住了。他将她轻轻一拉,靠他极近,而后缓缓地摸她的脸。
?
他这模样跟中邪似的,虞葭惊得都忘了躲开。
傅筠视线落在虞葭的脸上,也没说话,就这温柔得滴水的目光吧,看着渗人得很。
“做、做什么?”
虞葭此刻很懵,但瞧见紫晴她们站在门口,心想,大早上的也要做戏?
于是,虞葭还蛮配合地、深情款款地与他对望。
渐渐地,发现傅筠耳尖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虞葭眨了下眼睛,没看错!确定那就是害羞的红!
这模样——
这态度——
啊!
要死了!
他到底中了什么邪!
虞葭被傅筠这奇奇怪怪的态度弄得浑身不自在,都后悔跟他演戏了,但演都演了,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你手臂现在还疼吗?”虞葭问。
傅筠含笑看着她,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柔情,他摇头:“不疼。”
“……”
“昨日我说的那些话…”傅筠停了下,说道:“你莫要放心上。”
“什么?”
傅筠动了动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便说道:“总之,一切事情交给我,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等我消息。”
?
大早上的,他打什么哑谜呢!
但秉着做戏要专心致志不能半途而废的精神,虞葭懵懵懂懂地点头:“嗯。”
得她这一声回应,傅筠又笑了。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来,先陪我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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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傅筠的早饭是真没什么好吃的,毕竟大夫说他受伤,要饮食清淡,比起虞葭自己屋子里的早饭,实在是寡味得很。
虞葭吃两口就不吃了,想着等会儿回自己的屋子再继续吃。
但傅筠也不知怎么的,慢条斯理的,像品尝人间美味似的,一勺一勺地喝汤,一勺一勺地喝粥。
喝着喝着,还耳朵尖红。
“!!!”
正在虞葭好奇之际,傅筠抬眼:“你为何一直看我?”
“啊?”
就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吃完,我好回去吃我的早饭。
但没等虞葭回答,傅筠又兀自低笑起来:“你若是想看,不必如此偷偷摸摸,我给你看就是。”
“不了不了。”虞葭赶紧摆手。
她真是怕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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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虞葭没煎熬多久,就有小厮过来禀报说国公夫人派了马车来接他回府去。
昨晚傅筠遇刺这么大的事,今日一早,所有人都得知了情况。文氏担心,立即派人来接他回去。
傅筠本来也打算吃完早饭就回的,看这会儿文氏催得急,于是放下银勺。对虞葭道:“那我先回去,你好生歇息。”
“嗯。”
快走快走!
傅筠起身出门,下了台阶又转过头来,嘱咐道:“乖乖等我回来。”
“嗯。”虞葭继续点头,点到一半就觉得不对,为什么要乖乖等他?
傅筠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又笑了。
虞葭目送他离开,只觉得跟做梦似的,度过了这么个慌乱且诡异的早晨。
婢女杏儿也是如此,小声问道:“小姐,大人今天怎么了,这么爱笑。”
虞葭无比确定:“他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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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坠入爱河的男人都爱笑吧。
文氏在书房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见自己儿子时不时笑一下,奇怪得很。
莫不是受伤把人弄傻了?但看他说话思路清晰,逻辑明确又觉得不像。
文氏问:“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
“好事。”傅筠道,但碍于此时唐月彤也在,他不好说出来。
唐月彤得知傅筠受伤的消息,一大早就去正院等着了,之后傅筠回府,她又跟文氏一起过来书房探望。
“傅表哥,”唐月彤问:“表哥的伤势如何了?”
“无碍。”
“听说流了许多血呢,怎么会无碍?”
文氏也不放心,非得要看一看伤口深浅才行。
傅筠无奈,便将外袍脱了去,挽起中衣袖子,露出受伤的胳膊。
伤口已经包扎好,今早上侍卫还给他换过药,这会儿也看不出深浅。只不过许是侍卫手脚粗笨,一道小小的伤口,就缠了一大坨纱布,看着怪可怖的。
唐月彤立即就红了眼眶:“傅表哥平日里都这么凶险么?”
傅筠没说话。
文氏也问:“到底是什么人要针对你?”
“不是冲着儿子来的,是冲着宅子里的犯人。”
“什么犯人,这般复杂?”
傅筠默了片刻,说道:“还请唐表妹先回避一二,我有件事要与母亲商量。”
正在抹眼泪的唐月彤一怔,随即眸子黯然,微微福身出了门。
出门后,婢女荷芯低声问:“小姐,你怎么单独出来了?”
唐月彤贝齿轻咬,关于老祖宗想让她与傅表哥尽快定亲的事,她也清楚,而且她知道国公夫人也同意了的。
如此一来,她跟傅筠的关系算得上是半个未婚夫妻关系,可也不知是什么密事要让她回避出来。这会儿院子里其他丫鬟婢女都看着呢,她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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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书房内,傅筠飞快地斟酌了下,就对文氏道:“母亲,儿子想娶妻。”
闻言,文氏大喜:“你总算想通了?好好好,想通了就好。”
这句话她盼了多少年了,此刻犹如天籁般好听。
随即说道:“我回头就去跟你祖母商量,月彤那边我之前也交代好……”
“母亲,”傅筠打断她:“我想娶的不是唐表妹,而是另有其人。”
“谁?”
“虞葭。”
“虞葭是谁?”
“就是…羡鱼姑娘。”
他话落,文氏重重地搁下茶盏,气氛也冷了下来。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居然不顾国公府脸面要将一个外室抬进府中?”
“母亲息怒,您且听我说完。”傅筠继续道:“她并非儿子外室,这一切都是儿子在做戏。”
文氏火气不上不下的,都被他整懵了:“什么意思?”
“说起来这些都是儿子的错。”傅筠道:“儿子此前在雁县办案,偶然结识虞姑娘。彼时她父亲入狱求我帮忙,我想摆脱家里逼婚,于是就跟她定了协议。”
“便是…”傅筠忍着母亲怒火道:“她答应扮演我的外室助我躲过婚事,我便帮她父亲翻案。”
“你——”
文氏气得胸口起伏,好半晌骂道:“你糊涂!”
“你可知你弄了这般名声,整个上京城都在说什么?你是没听见罢了,竟拿你跟襄阳侯府家的那纨绔来相比,我实在是……”
“儿子知错!”傅筠老实道。
“你知错什么?”文氏气过后,又悲从中来,想到儿子出这么个昏主意来对付她,她就难过。
片刻后,居然说话都带着点哽咽:“为了你的婚事我操了多少心,你倒好,不声不响就弄这么一出,如今却还跟我说要娶个外室进门,你诚心要气死我吗。”
“她不是外室,这一切都是儿子的错。”
“那也不行。”文氏怒道:“雁县那样的地方能出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你真真是要气死我。”想到什么,文氏又问:“对了,你最近总是忙进忙出的,难不成就是在查她父亲的案子?”
“正是。”
“即如此,那女子更是娶不得,家中犯案,这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事。”
“母亲误会了,她父亲卷入的是一场冤案,这里头猫腻极多,儿子暂且不便与母亲细说。”
傅筠道:“但请母亲信我,虞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性子也极好,若是母亲见了定会……”
“我不同意!”文氏道:“无论清白与否,我都不同意你娶她。”
“我们傅家是什么人家?而虞家又是什么人家?”
“难不成,你让我以后带个身份低微的儿媳妇出去吃茶,让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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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这事没谈成,以文氏甩袖离去告终。
不过傅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谋划,知道这种事也急不来,他倒是没有泄气,反而觉得自从决定要娶虞葭后,近日来笼罩在头顶的愁云忽地被拨开。
而今,生活一片光明。
傅筠遇刺之事宫里也得了消息,皇帝震怒,命人彻查并全城搜捕刺客。最后还体贴地给傅筠放了两天假休养。
傅筠谦虚地接受了,并让人收拾些干净衣物,很快就乘马车来了别院。
对外宣称安静养病莫来打扰,对内,就心安理得地折腾虞小丫头端茶递水,日子美哉。
虞葭没明白他只回去了一天怎么又来别院了,看着婢女们大包小包的将行李搬进别院。她问道:“这是?”
“来这安静养伤。”傅筠道,而后边进门边问她:“你今日做了什么?”
“练了会儿琴,然后又学了几个字,怎么了?”
写字?
傅筠想起自己答应指点她练字的事,于是说道:“那我们去歇雨小阁坐坐。”
虞葭真是好奇死了,不知道傅筠到底是怎么了,这会儿跟她说话态度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稳。
总之,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我们去歇雨小阁坐坐”这种话。
虞葭狐疑地打量了傅筠一眼,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
“你怎么又偷看我?”傅筠无奈莞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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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歇雨小阁,傅筠将婢女们撵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傅筠胳膊受伤不方便,服侍茶水的事就落在了虞葭身上。
这倒没什么,毕竟虞葭也想从他这探知些事。
她迟疑了会儿,小声地问:“昨天夜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昨夜许多人在,傅筠怕是不好细说,后来虞葭装哭昏过去也没机会再问。今早本来想问的,但被傅筠早上中邪的模样也搞忘了。
虞葭边帮他吹凉茶汤,边试探:“我爹爹的案子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还为自己体贴地吹茶汤。这会儿,傅筠整个人心情舒畅。
不忍她担忧,傅筠说道:“此事你大可放心,那人被护得好好的,只不过经此一事,我需谨慎,等过两日伤势好了就去审问。”
“嗯。”他这么一说,虞葭放心许多,而后在对面坐下来。
没什么话聊后,气氛就这么安静下来。
安静得虞葭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当对面之人噙着笑,还时不时用溺死人的目光瞧她时,虞葭只觉得如坐针毡。
其实,对于傅筠突然变得这么奇怪的事,虞葭也想过。起先以为他中邪,但后来仔细想想,哪那么容易中邪,莫不是他伤胳膊的同时,顺道伤了脑子?
所以,虞葭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除了胳膊疼之外,有没有觉得其他地方也疼的?”
傅筠抬眼。
“就是…这里…”虞葭指着自己的脑袋:“有没有觉得疼?”
“什么?”
“不疼吗?”虞葭疑惑:“那你突然这么古怪的,还以为你撞了脑子呢。”
“……”
傅筠张了张口,想解释一二,但突然又想到什么,他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虞葭掩饰地端起茶盏,遮住整个脸,缓缓呷了口,余光继续打量傅筠。
他就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侍卫送过来的密报,边看边含笑。
笑得虞葭汗毛直立。
她赶紧将茶喝完,而后起身去桌边练字去了。
傅筠见她逃似的身影,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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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玉过来的时候,傅筠正在教虞葭写字。
一开始傅筠只是在一旁观看,偶尔指点,但渐渐地,有些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