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岩感受到了这股杀意,愣了愣。
他知道刚才的大笑会让惠乐不愉快,没想到不愉快到这个程度。
看来道歉是没什么用了,不过薛岩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口气太傲慢了,上一个跟我老大这么说话的人,很快怀疑人生了。”
薛岩指代的“人”非真正的人,而是原凤的儿子,鬼王。
为了照顾惠乐脆弱而敏感的小心脏,他的称呼稍加以修饰。
惠乐不知道这点,当然知道也不会感动薛岩的贴心,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会跟你说的那个人一样,会怀疑人生?”
薛岩觉得自己现在要是点头,惠乐肯定忍不住要杀他。
他倒是不怕,就担心影响老大的计划。
于是薛岩转头,看向楚绵绵。
楚绵绵开口道:“不是说移驾吗?走吧。”
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楚绵绵似乎认怂了,惠乐等人是这么认为的,除了这支异能者队伍很多人表现出的反应,让它们有些不太满意。
比如领头的男人(张三),对它们的敌意和不屑太过于明显。
惠乐心想,等到了地方,看他是否还能摆出这么猖狂的态度!
还有他旁边那个漂亮女孩(楚绵绵),东看看西望望,一点都不像被逼无奈的模样,倒像是在郊游。
惠乐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她的皮肤是那么的细腻和白皙,这样的肤质,即便是它以前也没有拥有过。
如果它能获得这样的皮肤该有多好。
嫉妒像是一条毒蛇,喷射毒液腐蚀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其他人的脸上也看不到丝毫的紧张,尤其那脸上带疤的男人(顾森),他的眼睛大部分的时候是注视楚绵绵,他的眼神非常虔诚,向望着信奉的神明。
惠乐却没有错过,刚才它在跟楚绵绵说话的时候,他瞥过来的那一眼,轻飘飘的,仿佛在看一堆没有价值的垃圾。
跟看楚绵绵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惠乐决定,到时候要亲自解剖这个疤脸男人的身体,要亲耳听到他的惨叫,让他看清楚,谁是能决定他生死的神。
电梯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不过没等进满,电梯发出刺耳的响声,提醒满员。
没等惠乐开口,楚绵绵就说:“其他人坐另一部电梯吧。”
剩下的人恰好是顾森为首的信徒。
顾森阴沉的目光扫了扫电梯里除了楚绵绵的其他人,这些人真是碍事,要是神将量还给他就好了,他可以把他们全杀了,这样能始终陪伴在神的身边。
楚绵绵慢吞吞问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的声音很柔软,但在顾森耳朵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冷意,他不仅觉得受伤,还有些兴奋,身体产生像触电一般的感觉。
顾森和他身后的信徒很整齐低下头,低声道:“是。”
这个场面着实奇怪,惠乐差点以为这是传销团伙,疤脸男人对楚绵绵的态度太诡异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惠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楚绵绵心想,诈骗犯与受骗者的关系?
她嘴里说:“他们是我的助理团。”
惠乐有些生气,骗人,明明刚才还一副羡慕别人家的队长有助理,现在你就有助理团了?
惠乐道:“现在你不想说的话,待会我会让你主动说出来。”
楚绵绵淡淡道:“哦,梦里什么都有。”
惠乐冷笑不语。
你以为我在做梦,不,是你不知道你在面对什么样的存在。
电梯门开启,惠乐先行,楚绵绵跟上,之后是张三和620队员以及备选队员们。
另一部电梯刚好在这个时候打开,顾森等人看到楚绵绵,立刻松了口气。
他们不担心楚绵绵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没有人能强过神明。
他们只担心自己会被神明抛弃。
第84章 ·
楚绵绵等人再次来到那间总经理的办公室,半异化的怪物站在过道两边,它们外形千奇百怪,虽然有很多异能者的身上发生异化现象,但他们是可以在两种形态切换,完全看不到这么壮观的场景,像进了异形展览馆。
队长衡钰的个头在其中最矮小,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些半异化者对它极为恭敬。
楚绵绵问道:“不知道衡队长有什么关于‘鲲’的事情忘记跟我们说了?”
衡钰觉得楚绵绵要比张三有意思多了,到现在对方不可能不清楚,它请他们再次过来,是有别的目的。
双方是敌人,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楚绵绵像真的来问情况,还很友好。
衡钰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当然,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衡钰用人参须朝自己下属挥了一下,房间里的所有半异化者转过身,包围住楚绵绵等人。
人数方面,楚绵绵这边只有十几个人,对面有三十多人。
看似是碾压的局面。
楚绵绵表情不变道:“这是什么意思?”
衡钰微笑道:“请放心,只要你们不试图反抗,我暂时不会伤害你们的。”
楚绵绵不会藏心思,有什么说什么:“有一男姓普名信,是你何人?”
衡钰思考很久才听出楚绵绵是在嘲讽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他很想讥讽回去,但这并不符合它在属下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只能装作没有听懂道:“各位贵客,请跟我来一个地方。”
衡钰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惠乐紧跟其后。
其他半异化者盯着楚绵绵等人,用眼神催促,让他们快走。
薛岩:“老大?”
楚绵绵笑了一下:“走吧,去看看衡钰到底想让我们看到什么。”
这一路楚绵绵等人没有反抗,也没有问衡钰任何问题。
之前有很多次衡钰像今天这样,带着人去刺寒的秘密基地,不管是盟友还是敌人,他们/它们都很喜欢问东问西,让他烦不胜烦,还要耐着性子,回答他们的问题。
楚绵绵等人仿佛丧失最基本的好奇心,什么也不问,反而把衡钰憋得难受。
它忍不住道:“作为异能者,你们知道自己的力量来自于哪里吗?”
楚绵绵摇头道:“不知道。”
衡钰等着她问句“来自哪里”等了许久没等到,只好主动问道:“你想知道吗?”
楚绵绵看着它,叹口气。
衡钰:“?”搞得你这么为难好像是我做错什么。
楚绵绵目光澄澈:“不太想知道,但我觉得你想告诉我。”
衡钰气极反笑:“你错了,我不想说。”
楚绵绵转移目光,不再看它,淡淡道:“哦。”
衡钰瞪着眼睛,一个人竟然没有好奇心,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它倒是很想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隐秘吐露出来,但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它更希望的是对方请求,给予一些承诺,或是用些宝贵的情报跟它交换。
而它可以用自己知道很重要的秘密,钓着对方。
甚至能让这些异能者为己所用。
谁想到,它的计划没有开始,就夭折了。
人参模样的半异化者,哀怨地望着楚绵绵。
然而这时,楚绵绵忽然转过头看它,露出疑惑的表情,迟疑道:“你这么想说?那你说吧,我听着。”
衡钰被这勉为其难的口吻气笑了。
好啊,说就说,我不信当你听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后,还能保持这么镇定。
衡钰道:“我们这个世界其实经历过很多个纪元,当前则是第九纪元,古人认为九是数之极,是终点,所以我们的世界也被称作终结。”
它边说边观察楚绵绵和其他人的反应,让它满意的是,除了楚绵绵仍然满脸平淡,其他人表情都很丰富。
张三似乎怀疑它说的话真伪,薛岩有些惊到了,徐炎蹙了蹙眉显然有些不安……
顾森这些信徒神情复杂,似乎想到了什么。
衡钰继续说:“你们应该猜到了,没错,倘若我们想不到拯救世界的办法,这个世界会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下一个纪元,万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怪物,它们认为堕落之神苏醒后,能拯救世界,所以大多数的万族信奉这位神明。”
楚绵绵问道:“大多数的意思是,也有怪物不信奉堕落之神?”
顾森心道,看来万族里面有背叛神的人,真是该杀。
顾志成站在顾森的身边,见他浑身冒冷气,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得罪这位疤脸帅哥了?
衡钰暗自欣喜,楚绵绵终于主动问它了,看来她也不是没有好奇心嘛。
它道:“的确有几族不信奉堕落之神,你想知道吗?”
楚绵绵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也没多想知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衡钰立刻呆住了。
这,这怎么轻易就能放弃呢?
你倒是再坚持坚持啊。
衡钰转念一想,楚绵绵也是常人,也有好奇心,只不过她的好奇心比大多数人要小很多,可以理解,要尊重物种差异。
“我知道的有海蜘蛛,玄龟族,九尾狐族并不信奉堕落之神,有些放弃拯救世界,有的是寻求其它办法拯救世界。”
衡钰晃了晃脑袋,参须跟着摇摆:“前八个纪元,人族都是最末等的存在,有四族曾成为万族之主,你想知道是哪四族吗?”
楚绵绵这回连说话都懒于开口,只摆了摆手。
衡钰压住怒火道:“是神族,自然之族,鬼族,以及天庭。”
楚绵绵这回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先是诧异,又皱眉,只不过衡钰没有为此高兴,他有种感觉,楚绵绵像是知道什么。以前它跟人说这些,对方要么不信,要么就是茫然,毕竟打破世界观没那么容易。
那楚绵绵是怎么知道这些隐秘的?
楚绵绵想到了顾森曾经说,堕落之神在凡间的化身与其他异能者的区别是,神明血脉,自然之主的祝福,生死簿之魂,以及天庭之心。
是否这些东西,对应的就是衡钰口中的曾经登顶的四族?
那这四族跟堕落之神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堕落之神在凡间的化身会拥有这些?
已知信息太少,干想是想不出来,楚绵绵很果断放弃了,对衡钰客气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衡钰:“……神族是最早的万族之主,经历过八个纪元,已经没有人称呼它们为神,更多部族,管它们称为妖。”
这个时候衡钰停下脚步,面前是一片白墙,惠乐跟另一个半异化者合力将墙面推开。
轰隆的一声,墙屑震落,墙推开了,出现了一条幽暗的通道。
衡钰进入,楚绵绵等人随后跟上。
“这就是妖族。”衡钰在黑暗中挥动参须,刹那间灯光亮起。
薛岩眼前忽然出现了异蜂扭曲的面孔,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
等他缓过劲,发现这只是一只死掉的蝎妖,它的尸体被装进了玻璃器皿当中,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溶液,散发刺鼻的味道。
他往后一退,转过头,看到前面是整齐排列的玻璃器皿,里面装着是不同怪物的尸体。
各个青面獠牙,诡谲可怖。
薛岩不由想,看来张三没说错,衡钰这些半异化者在做特殊的实验,只是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对异能者下手。
衡钰语气轻快愉悦道:“怎么样,很壮观吧?这可是曾经的神族。”
楚绵绵打量了一下衡钰。
它的语气变了,似乎很享受看到面前的这副场景,是因为昔日的神族沦为生死不由己的实验品吗?
衡钰继续往前走:“神族的没落是因为自然之族倾尽全族之力,供养出一位自然之主,那是可以俯望世界的一颗大树,自然之主赐予子民与万物沟通的力量和蓬勃的生命力,纪元更迭,自然没落,万族不再称呼它以往的称谓,而是称其‘精’。”
很快众人看到了最熟悉的人形舞草和异蜂的尸体,在它身后还有其他精族。
衡钰看着楚绵绵那张恢复淡然表情的脸,喃喃道:“难道你对这些都不在意不好奇吗?”
楚绵绵看向它:“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衡钰:“你想拯救世界吗?不想改变人类的命运吗?”
楚绵绵眼皮耷拉,很懒散道:“没想过。”
拯救世界这个话题很难让她提起精神。
衡钰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一类人。”
张三压着声音道:“之后呢,鬼族和天庭又是什么?”
衡钰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张三:“鬼族从始至终都没有改称呼,它不像其它三族,登顶之后没落了,它始终是非常强大的一族,这是因为鬼族有鬼帝与生死簿。”
让大家有些意外的是,后面的玻璃器皿当中,鬼族的数量稀少,只有骷髅鬼、大力鬼还有曾经跟楚绵绵交过手男相女身的怪物。
“鬼帝是地府之主,性情暴虐,规矩严苛,大多数的鬼不敢背叛祂,尽管祂现在已经不在了,但出世的鬼族很少。”
楚绵绵问道:“传说中的生死簿真的存在?”
衡钰哼了一声:“它可不是传说中判官手里的生死簿,而是一位神官。”
楚绵绵:“……你是说生死簿是活的?”
衡钰竟然有些恼怒道:“生死簿是地府二帝,万族没有不尊重祂的,请注意你的语气。”
楚绵绵根本不搭理它,而是在想,怎么可能是活得。
生死簿是活得,那她的异能是怎么回事?
她确实以为自己的异能跟传说中生死簿有关,现在看来,这件事远比自己想象当中更复杂。
衡钰平息了怒气,深深看了楚绵绵一眼道:“我再告诉你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传闻地府仍然存在,鬼帝和生死簿并没有在上个纪元陨落,只要提到其名,祂就会感应到你的存在,你对神的不敬,会入神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