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上一暖,一阵阵悠扬的小曲儿传来,胤礽睁开眼睛,看到姨母关心的模样,然后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然后又再次梦到了皇额娘,她从怪兽嘴里逃出来了,身边牵着一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孩子,他们都上前拉着自己笑着。
那个大孩子还给了他一个很甜很甜的糖果,胤礽知道这是自己的兄长,嫡亲的兄长,所以一点儿也不怕。他们在一起肆意的玩耍着,皇额娘就在一边含笑看着。
兄长很厉害,他会将云朵变成不同的形状,还会把云朵变各种颜色。直到天上的云朵全部变完,离别的时间便到了。
“好好陪你汗阿玛,莫让他太辛苦了!”最后皇额娘留下这句话,跟哥哥一人给了自己一个亲亲,然后飘然而去。
突然胤礽觉得自己没那么难过了,皇额娘陪着哥哥,可汗阿玛陪着自己,还有……姨母……跟皇额娘一模一样的姨母。
再次醒来的时候,胤礽看到闭着眼睛,还在自己身上轻拍的姨母,一动都不敢动。
这种感觉很新奇?
有种心安跟舒服的感觉,很想一直沉溺……
平日里的小太子太懂事,掉眼泪的次数很少,所以明萱对他的眼泪有些心疼,一整夜时不时清醒都要确定小家伙是否睡踏实了?
第一次,明萱发觉做母亲的艰难。
想到刚来的时候,当时自己还因为兆佳氏的无私关怀而窃喜,甚至会故意闹出一些事情,让她担心。
想到当时她一个并不怎么受宠的妾氏,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几乎是薅光了所有的宠爱,可面对自己的时候,却笑的异常甜蜜,就忍不住有些心酸。
她想额娘了!真的好想额娘。
前世今生最爱自己的人莫过于额娘了,即便她只是将自己当成原身。
可是看着她跪在菩萨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还愿,说是感谢菩萨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她就告诉自己,要永远的隐瞒这件事情。
这些年她们母子两人亲密无间,她靠着额娘得到了救赎,额娘总是纵容她的一切事情。
在明萱醒来的时候,胤礽不知为何赶紧闭上的眼睛,他甚至记得汗阿玛说过的,装睡眼睛会出卖你的话,将身子翻了个儿。
“主子,您怎么了?”春妮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明萱有些不高兴。
明萱看着她,突然问:“春妮,你想你的家人吗?”
春妮比原身还小三岁,娜布其格格还小一岁,却格外稳妥。
春妮一顿,含笑看着明萱,轻轻的摇摇头,低声道:“不想,奴婢只想陪着主子一辈子。”
“傻丫头!”明萱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也不用她搀扶,就直接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主子有什么好的?”
“您很好,最好了!”春妮认真的看着明萱,开口道。
自己的姐姐就是服侍大小姐的,大小姐入宫之后,姐姐没有被选入宫,很快就被家人发嫁了,然后在最好的年华就没了。
想到姐姐曾经回门的时候,偷偷的抱着自己哭泣,父母明知姐姐过得不好,却从不给她撑腰。
姐姐没了,曾经的那个姐夫给的二十两银子家里就不追究了,春妮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二十两银子,姐姐就白死了吗?姐姐当年在大小姐身边当差,给家里的银子一年都不止二十两。
当时她已经在三格格身边了,是三格格帮自己报复了那个男人,并安慰自己。
看到只有发月例,才会来找自己的父母,春妮对家彻底没了感情。
她宁愿一辈子守着三格格,也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眼中只有银子跟儿子。
入宫之后,看到苏麻喇姑陪着太皇太后的样子,她也想那样!一辈子跟着三格格,相守到老,三格格才不会轻易抛弃自己,她这人心软又倔强,身边的人都护的好好。
明萱没有说话,伸手在春妮脸上摸了摸,没有追问,而是惆怅道:“我想额娘了,真的好想额娘。”
春妮学着小时候格格安慰自己的模样,轻轻的搂着她,道:“别怕,春妮陪你。”
“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明萱没忍住噗嗤一笑。
胤礽躺在床上,突然坐起来,看着明萱的背影,开口道:“保成也陪你!”
明萱回头看着小家伙顶着一头浓密的卷卷头,眼睛眨巴眨巴的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好呀!谢谢殿下了!”
两步走过去,将胤扔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
明萱宣布,自己又可以了!
吸团子、撸滚滚……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姨母的过分热情,让胤礽有些害羞,但是一想到昨天他们就亲亲了,也就放开手脚,大胆的回亲过去。
“朕的宝贝!”
康熙批折子有些累了,突然一个柔软的触感印在他的脸颊,康熙伸手一捞,就把胖儿子抱在怀里,低喃道。
三藩的事情犹如头顶悬挂的剑,一个处理不当,整个王朝就万劫不复,疲惫不已的时候,小家伙总是能令他感受到力量的存在。
“汗阿玛也是……保成的宝贝!”胤礽眼睛亮亮的,开口道。
康熙跟儿子之间很亲密,满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也被他打破了,保成就是他一手抱大的,但是亲脸蛋这么亲密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理智告诉康熙,这种亲昵应该阻止,但是他舍不得。
在保成身上他感受了人世间至纯至真的爱跟依赖,也毫无顾忌的表示出了自己的在乎。
即使再忙,赫舍里皇后忌日这天,康熙还是空了时间出来。
前一夜甚至没有宠幸嫔妃,而是早早的抱着儿子回忆他的皇额娘。
三藩作乱,皇后去世两周年的祭奠不会大办,康熙有些愧疚,抱着儿子,说起自己记忆中的皇后。
胤礽没见过皇额娘,身边的奴才乃至汗阿玛都说皇额娘很好,仁爱贤惠能干,甚至是漂亮!
“皇额娘……跟姨母……一样漂亮,对不对?是不是……也不爱……细眉毛,喜欢……粗眉毛?”胤礽忍不住问道,梦中的皇额娘跟姨母一模一样呢!
漂亮?康熙顿时有些语塞,自己的皇后清秀有余,可却真的没多漂亮,可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康熙昧着良心道:“是的,跟你姨母……一样漂亮,不,更漂亮,什么眉毛都好看。”
胤礽笑弯了眼睛,兴奋道:“我就知道,我梦到皇额娘了,还有哥哥,他给我吃糖了!”
康熙好奇一问,胤礽就说了之前的梦。
梦里微笑的皇额娘,调皮的哥哥,还有他们五彩缤纷的云朵,跟甜甜的糖果。
康熙摸着胤礽的小脑袋,看着他愉悦的表情,心中暗叹,这可真是个好梦啊!
回忆着自己已经记不大清楚的孩子,那孩子走的时候,比胤礽如今还大半岁,虽然没有胤礽聪明,可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每每见到自己,总是很开心。
当初刚除了鳌拜,开始亲政,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虽然高兴,也曾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可朝中有太多的事情要自己来学习,并掌控。对于嫡长子并没有太多关注,可能因为如此,自己才没留住这个孩子。
康熙伤心过痛苦过,很快却又振奋起来,只是皇后似乎陷入了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原以为怀上了保成,她会好一些,可是……
她最终还是没扛过去!
但是保成诞生之后她眼中的喜悦自己是看到的,她说拜托自己了,她要去陪承祜,承祜怕黑!
她可能真的累了吧?又放心不下自己,才拼命给自己留下保成,留下他们的孩子做牵绊。
这些年康熙努力遗忘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夜他放任了自己的思念。
丧子丧妻之痛,康熙不能对人言,因此才越发想对保成好。
康熙一夜未眠,看着自己的唯一的嫡子,睡着的保成异常的乖巧,没有天马行空的疑问,也不会因为自己偶尔对保清的关注而心生醋意,更不会因为童言童语让自己哭笑不能,也没有他总是大胆的表达对自己的喜欢时的赤城。
不管睡着,还是醒着,保成总是可爱到自己恨不能将一切都捧在他面前。因为他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自己是他的唯一……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康熙无比触动,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阿玛的责任。
这是芳儿留给他最美好的礼物。
他承认赫舍里家那个小姑娘取巧成功了,他也知道那丫头是想让太子对自己跟亲腻,才告诉胤礽,心里话要跟自己说,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女人那么细心。
那丫头很好,一向挑剔的皇玛嬷也喜欢,她的眼睛平和,也因此,康熙更希望保成能多受她庇护一些。
故而没有宠幸她,但是日后会补偿的!
若是明萱知道了康熙的想法,绝对会说大可不必,谁要想着这份宠爱谁拿去!
一整夜,康熙想了很多,精神还不错,一大早凌嬷嬷端着长寿面给保成吃的时候,平嬷嬷就抱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进来。
梁九功眼皮一跳,这盒子他熟悉的很,皇上库里很多,全是统一制作给嫔妃送礼用的。
保成年纪小,还做不到吃面不断,吃着凌嬷嬷喂的面,好奇问平嬷嬷:“嬷嬷,这是什么?”
“回太子殿下的话,这是永寿宫庶妃娘娘昨日给奴婢的,说今儿个再给您,是殿下的生辰礼,她祝你生辰快乐,一世安康!”平嬷嬷含笑将盒子递给梁九功。
梁九功接过盒子,抿抿嘴,看着太子期盼的眼神,有些害怕太子担心,因为他没感觉到里面的分量!
“梁公公,快拿孤看!”胤礽也顾不上吃面了,直接伸手就要。
在康熙点头之后,胤礽拿到了盒子,打开一看,眼睛顿时变得圆滚滚了……
“这是什么?”康熙看到太子的模样,好笑的伸脖子去看。却看到一本有些粗糙的书,封面上的小人儿倒是怪可爱的。
胤礽急切的拿起书,问康熙:“汗阿玛,这是什么字?”
康熙开口道:“两周岁生辰礼。”
胤礽看着上面画着的小人儿,满是惊喜的打开,然后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落下。
康熙还想着有儿子看不懂的,他给读一读呢!结果完全不需要,儿子一页页翻过去,自己就乐得哈哈大笑!
还没忍住,康熙就伸头去看了,然后惊住了,里面的字很少,基本上全是画,画的小人儿模样的小人儿似乎就是胤礽……
康熙从不知道在别人的眼光下,自己的儿子这么可爱?顿时对赫舍里氏的礼物称赞不已,这人果然是用了心的。
等胤礽看完了,甚至意犹未尽准备重看的时候,康熙把书拿过去,从头看起来。
第一次见面,星光闪闪的胤礽旁边写了是个字‘帅裂苍穹’!
然后在太子口若悬河的时候,边上又是几个感慨的词语‘智商超群’‘聪慧过人’……
从别人的角度看爱子,看着善良的保成,看着孝顺的保成,看着孤单的保成……康熙简直大为满足,特别是最后一页,保成治愈的笑脸。
虽然心里吐槽这些用词过于夸张,但康熙还是好想把这份礼物没收了,日日观看。
“嬷嬷,你去告诉姨母,保成很喜欢!”胤礽将小人书抱在怀里欢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见到儿子这般高兴,康熙有点儿想压下扣下礼物的心思。
直到带了儿子去奉先殿祭奠赫舍里皇后的时候,康熙才没忍住,对胤礽道:“保成把这本画册子留在这里吧!让列祖列宗跟你皇额娘,也看看咱们大清后继有人了!”
胤礽正跟皇额娘分享者自己的喜悦,冷不丁听到这个,虽然很不舍的,但还是讲画本恭敬的放下,抬头道:“列祖列宗……在上,保成会……好好吃饭……努力长大,会为汗阿玛……分担重责,皇额娘,这本画本……留在这里,陪您跟哥哥……”
听到这话,康熙略微心虚了一下,然后离开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示意梁九功揣着带走!
离开奉先殿,有军情来报,胤礽就乖巧提出自己要去永寿宫,让汗阿玛国事为重。
康熙赐了御膳给永寿宫,让梁九功亲自将太子送过去。
“礼物……保成很喜欢,但是……想让它……陪皇额娘……跟承祜哥哥。”来到永寿宫,胤礽扑到明萱怀中,解释道。
明萱给梁九功点点头,等他一转身,就熟练的捏着他的小揪揪,孩子不经意的举动总是很能触动人心,便笑道:“送给殿下了,就是殿下的东西。”
“保成……也喜欢。”胤礽真的很喜欢,连汗阿玛送的双龙玉佩他都没那么喜欢了。
明萱拉着小家伙,来到书房,将之前画的还行,但是弃用的画稿递给他道:“别嫌弃,这些画风不符,我就自己留着了,你喜欢都给你。”
胤礽低头看着画纸,眼睛一亮,兴奋的使劲儿点着头。
明萱还想多说两句,结果喂滚滚的太监在门口焦急教她,明萱连忙就去看看。
“主子,滚滚一早上就不吃东西,奴才怎么求它都不吃。”小太监都快急哭了。
照顾滚滚是他进宫多年以来最喜欢的事情。滚滚可爱乖巧还粘人,看着滚滚,就让她没有任何烦恼。
明萱一顿,忙走进栅栏,结果刚进去,黑白团子就冲了出来,抱着明萱的腿使劲蹭呀蹭呀蹭!
低头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明萱就知道原因了,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经常给滚滚吃苹果,没想到它居然上瘾了……
“小家伙……看来,还得为你种棵树啊!”明萱看着小家伙急切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大清普遍的苹果是频婆果,果肉绵软易烂,滚滚喜欢的是口感清脆的西洋苹果,现在还没传入中国,明萱揉揉头,在捉摸着有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喂完小滚滚,摸了好几把,明萱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书房的胤礽,顿时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