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之和柳苡晴出来的时候,吹雪和夏言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候在外面。
“爹爹现在何处?”柳苡晴看着吹雪,柔声问道。
吹雪向柳苡晴福了福身,才娇声道:“老爷在前头呢,来的人太多,寒叔一个人忙不过来。”
柳府已经不若清晨那般沉寂,从柳苡晴的小院都能听到前头那喧闹的声音。
如今墨瑾之在柳府,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就算不看柳苡晴的面子,也必然会来道贺一声的。
虽说这府中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寒叔在打理,但那些官员们墨瑾之可以置若罔闻,柳富却不可以。只怕今年的寿筵要比往年还要忙一些了。
柳苡晴轻轻地点了点头,随着墨瑾之一起往前院走去。
墨瑾之携着柳苡晴一起走到前院的时候,众人齐齐起身跪拜在地,三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天空,虽没有皇宫中那般庄严,却很有爆发力。
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见到真命天子的真颜,他们今日能够见到,实在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叫他们如何不兴奋不激动?
“今日是家宴,不必太过拘礼,大家都起来吧。”墨瑾之冷眸扫了一圈,淡淡的道。
墨瑾之这略显淡漠的声音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皇上是什么人物,岂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相比的?
可是皇上竟然将柳富的寿宴当做是家宴,换言之便是将柳富当成了自家人!
什么晴妃即将失宠,什么皇上已经移情别恋,墨瑾之的一句话,将那些传言尽数打破,也让众人看清楚了柳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柳富的身份一下子从柳州首富变成了国丈!
这种认知让他们既羡慕又嫉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皇上的承认的啊!这让他们连看向柳富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尊敬。
柳富今日一身大红寿衣,胸前绣着复杂漂亮的团案,大喜的颜色让他看着荣光满面,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
吹雪送上一个红色的锦盒,递到柳富的面前,笑着道:“老爷,这是小姐特地为您准备的生辰礼物!”
柳苡晴缓步上前,朝着柳富福了福身,唇边一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成功的将眸中的情绪隐藏起来。
柳苡晴如今贵为四妃之一,还是皇帝特地赐了名号的妃子,地位非同一般,向柳富行礼本就于理不合,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只是站在一旁的墨瑾之尚没有半点异议,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柳富既欣慰又满足的看着柳苡晴,擦去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的乖女儿!”
这边气氛很是融洽和谐,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这边,却没有人注意到院子中突然出现两个来者不善之人。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倒真是感人啊!”近门口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充满了嘲讽与讥诮。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院子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方才那满是挑衅的话便是有那女子说出来的。
在看见那女子的一刹,柳富和寒叔的面色齐齐一变,显得很是不欢迎他们一般,若非柳苡晴的阻拦,怕是已经忍不住让人上前赶人了。
众人也是惊异非常,这女子的面貌乍一看之下,竟然与柳苡晴如此相像!
而且当着皇上的面,那女子竟然敢这样口出狂言,不可谓是不大胆!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对这女子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却碍于这种场面不敢贸然开口,只静静地站在原处看好戏。
“只是这般的父慈子孝,是不是太过了些?”
那女子半点不惧旁人的目光,缓步走上前来,嘴角挂着一丝一切尽在手中的自信。
“我柳府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柳富显然是动了真怒,长袍一甩,厉声道。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并没有让刘卿卿产生退却的想法,反倒是更加得寸进尺的加深了笑容,不屑的道:“处理好事情之后我自然会走,你以为你这破府我会想来?真是笑话!”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柳富身为柳州首富,这府邸能差到哪里去?竟然被这女子如此嘲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柳富正待上前辩驳,却被柳苡晴一把拉住。柳苡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对于她的挑衅没有半点在意,只淡淡的笑着看向她,那视线仿佛是要直达人心。
“所谓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刘卿卿说着看了墨瑾之一眼,里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而墨瑾之,从刘卿卿进门开始,视线便没有在她身上做过片刻的停留,也不知这刘卿卿是哪里来的自信!
见墨瑾之依然无动于衷,刘卿卿并没有泄气,走到柳富面前定定的看了柳苡晴一眼,眸中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突然,刘卿卿指着方才吹雪献上的纸盒,厉声道:“可否请娘娘说一声,这锦盒之中,装的究竟是何物!”
众人都被刘卿卿的话吸引到那锦盒之上,这锦盒很是精致,但是除了美观大方之外,他们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在他们看来,柳苡晴送出来的礼物,必然是要精致一些,否则怎么拿得出手!因此也并没有多想。
“不知小姐对我女儿送的礼物有何想法?”柳富冷冷的开口,目光不善的盯着刘卿卿。
“有何想法?呵呵……柳老爷说笑了,我怎敢有何想法,至于这份大礼的意思,我想还是请晴妃娘娘解释解释好一些吧。”
刘卿卿掩嘴而笑,挑衅般的看向柳苡晴,似是在下战书一般。
“不过是一份生辰礼物,林小姐想要知道些什么?”柳富也坚持着,对于刘卿卿的咄咄逼人丝毫不让。
“柳老爷还真是老了贵人多忘事啊,这并非是与我一人有关,我相信大家也都是很感兴趣的吧!”
刘卿卿充分的利用了群众的好奇心,指使他们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竟然不顾墨瑾之还在场!
“你……”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柳富还待再说,却被寒叔阻止了,柳苡晴这才开口。
“诚如家父所说,刘小姐口口声声说我这生辰礼物有问题,却不知是什么问题得以让您如此大驾光临呢?”
虽然句句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联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这两句话,句句都是在讽刺刘卿卿。
不管这生辰礼物是什么,这都是她的家事,哪能摆到这台面上来说。
更何况,这刘卿卿算是什么?逐客令都已经如此清晰的发出,她难道一点也不在意?
显然众人都高估了刘卿卿的执着了,面对柳苡晴的讽意,刘卿卿显得十分不在意,反而还要接连强调道:“我说过,这件事情与我关系不大,但是与大家可是息息相关的,晴妃娘娘如此阻拦,难道真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柳苡晴恍然的点点头,眨了眨眼向旁边的人问道:“这生辰礼物暂且不说,大家方才也都听到了,刘小姐既然称我一句晴妃,为何不见你有半点礼数?是家教不严还是你蓄意蔑视皇家权威?”
所有人在墨瑾之和柳苡晴出来的时候都见了礼,独独这刘卿卿是后来者,见了墨瑾之和柳苡晴也不见半点的礼数。
刘卿卿难得的语噎,瞪了柳苡晴一眼,方才带着祈求的眼神望向墨瑾之,希望他开口为她解围。
出乎刘卿卿预料的是,纵然刘卿卿已经放低了身姿主动求和,墨瑾之却没有浪费一个眼神在她的身上,这点认知让刘卿卿挫败不已,心中对于柳苡晴更恼怒了几分。
“怎么?难不成刘小姐真有此意?”柳富本就恼着刘卿卿,对于刘卿卿的沉默以及动作更是没有半分的好感,冷冷的开口道。
刘卿卿咬了咬牙,怒视着柳苡晴,眸中不甘不愿,几乎要冒出火来。
在她几近濒临爆发的地步前,楚风突然移步来到她的身边,什么都没做,却给了她一股安全感。
想刘卿卿这样骄傲的人,让她心甘情愿的给柳苡晴行礼,是一个多大的挑战!
这院中这么多人,在她有为难之处时,竟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她解围,这点认知又如何不让她心寒!
第199章 意有所指
在场的宾客不知几人间的渊源,听到柳富这样说,自然都是偏向柳苡晴这一边的,虽未出声苛责刘卿卿,但那样的眼神,已经让刘卿卿无法容忍!
刘卿卿面色微红,双拳紧握,正想上前呛声,却被楚风拉住。
“我等在皇上面前有失礼数,自是我们的过错,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楚风拉着刘卿卿上前,向墨瑾之恭敬的行了一礼,却半点没有提及柳苡晴的名讳。
这样赤裸裸的无视柳苡晴,谁人看不出来?
柳富瞬间气上心头,张口便想痛斥楚风,却再次被柳苡晴打断。
柳苡晴示意柳富不要说话,含笑的眸光却看向墨瑾之那边,这一眼让刘卿卿更是气闷。
气闷之余,刘卿卿心中却还是对墨瑾之存了几分期待,期待他能够,回头看她一眼!
可是让刘卿卿没有想到的是,墨瑾之没有给予柳苡晴半点回应,但同样的,他也没有给她半点回应!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拉着柳苡晴便走向上位。
孰优孰劣在众人眼中已见分晓,对刘卿卿的视线更是充满了鄙夷之色,难道凭借着自己与晴妃娘娘有几分相像的容貌,就想取而代之?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柳苡晴不知道墨瑾之这样的动作算不算是所谓的抉择,可是能够看到刘卿卿那张变幻多彩的脸色,心中还是畅怀的!
楚风面上亦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眸色微沉的看了柳苡晴一眼,才搀扶起了刘卿卿,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在他脸上看不到半点其他的情绪,如同方才的事情只是所有人的一个错觉一般。
柳富也乐呵呵的一笑,将方才所有的不开心都抛之脑后。的确,墨瑾之的这一个动作对刘青青的伤害,不知比他说多少话要来得强!
墨瑾之选择无视他们二人,柳苡晴自然也不会自讨无趣,可是楚风那阴郁的表情柳苡晴可以无视到底,跟在柳苡晴身边的吹雪却不可以。
想到初见楚风只是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再到后来的⚹公子,直到现在,在刘卿卿的面前,楚风总是护短的,眼里哪里还有旁人的存在!
楚风对刘卿卿的这份情谊,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明白,可是刘卿卿却不然。
不,或许她心中也是明白的,或许是为了某些原因,不得不将楚风留在身边,却将他的那分情谊埋在了最深处。
有了墨瑾之如此明显的表态,众人更加没有将楚风和刘卿卿两人放在眼中,该道贺的道贺,该敬酒的敬酒,气氛没有因为刘卿卿影响分毫。
一片热闹非凡的气氛当中,刘卿卿不着痕迹的向柳州知府投去了一眼,其中,暗流涌动。
在刘卿卿的目光威压之下,柳州知府踟蹰着上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墨瑾之的神色,才试探着开口道:“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可以缺少歌舞呢?该有歌舞伴奏才是啊!”
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柳州知府,探询的眸光在墨瑾之和柳州知府之间徘徊。
“这点便不劳柳大人费心了,我早已准备好了上好的歌舞,既然柳大人如此迫不及待,管家,把他们都请上来吧。”
柳富寿诞这样的大日子怎会不请戏团呢?
虽然不知道柳州知府是什么意思,他直觉若是让墨瑾之开口必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才急忙道。
柳州知府摇了摇头,朗声笑着道:“柳老爷此言差矣,柳府中不是有一位现成的歌舞大家?何须去请其他人!”
众人都是听得一头雾水,柳老爷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对这歌舞也不甚感兴趣,再者说来这人又抠门的很,又怎么会养一个歌舞大家在府中呢?
柳富面色一沉,心中对柳州知府的恼意又深了几分,今日林盈盈才出了那样的事情,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捅破了一切,叫他的面子往哪里放?这柳州知府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富没有网更深层次想去,墨瑾之和柳苡晴却不然,他们俩人都是知道柳州知府和刘卿卿的关系的,在这样的时刻柳州知府主动提及林盈盈,哪能是什么好事?
难道说,柳州知府和刘卿卿知道了今晨之事,特地来兴师问罪的?
柳苡晴转瞬便否定了自己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几率并不大,特别是在墨瑾之还在这里的时候!
“柳大人说笑了,众所周知我柳府从未养过什么柳大人口中之人,不知柳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柳富哈哈一笑,矢口否认道。
柳州知府并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墨瑾之,那样的笑容让众人捉摸不透。
“柳大人还真是说笑了,据我所知,这柳府可没有养什么舞女,那不过是皇上新收的一个美人儿罢了。”楚风适时走出,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大哗。
舞女?皇上新收的美人?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皇上新收的美人竟是一个舞女?这一磅大消息让他们震惊非常,却不敢开口说话。
柳州知府也是故作不知,震惊的看向墨瑾之,张着口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墨瑾之冷冽的眸光一扫楚风,抓紧了柳苡晴的手。这样的动作落在楚风和刘卿卿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所有的事情计划的天衣无缝,墨瑾之现在的反应更是证实了他们的推测,他们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所有的人都逃不出他们的掌控,有了这点认知,这叫他们如何不骄傲自豪兴奋!
可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是,柳苡晴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那只被墨瑾之握住的手,同样反手紧紧地握住了他。
刘卿卿面上闪过一丝恨意,恨不能立马上前将两人撕碎才好!
回头又恼怒的瞪了楚风一眼,心中的恨意让她面貌有些扭曲。
面对柳苡晴的冷静,楚风显然也是疑惑不已。不,按照正常的反应,柳苡晴不可能如此安静的,甚至说是不可能这样安详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风和刘卿卿的目光,柳苡晴也看向他们这边,眸光异常的平静,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点的改变,没有让楚风发现丝毫压抑的情绪!
在楚风猜测的时候,柳富扫视一圈众人,目光落在柳州知府的身上,半点不惧柳州知府,沉声道:“柳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难道就任由旁人这样诬蔑皇上?”
柳州知府面色一僵,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粗神经的柳富今日反应竟然会这样快,这样快的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