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麦郎和侍卫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纵然隐明已经求饶,墨瑾之还是不肯放过他!
无奈,他们也只得走上前,压住隐明,继续往那油锅走去。
第95章 难言温情
众人都不忍的转开了视线,耳边回荡着隐明那痛苦的叫声。
眼见隐明被压着越来越靠近那油锅,却无力挣脱开侍卫的钳制,心头压着一万分的恐惧,脸上亦是惊惧异常。
为了防止隐明再次挣逃,金麦郎亲自压着他上阵,那一锅滚油近在眼前,伸手便可触及,金麦郎回头看了一眼,见墨瑾之依然不动声色,岿然坐在那处,心中叹息一声,手上就要动作。
“等等。”
金麦郎心中本就存了几分犹豫,此时见有人叫停,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却也没有放开隐明的手臂。
听到这一声,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柳苡晴,脸上有着异样的神情。
墨瑾之侧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柳苡晴,并没有出言阻止或者训斥,脸上亦是神色莫名。
柳苡晴抬起眸子,扫了隐明一眼,才道:“皇上,既然隐厨已经求饶,不如带下去好好审问一番,莫要让隐厨含了冤屈才是。”
隐明此刻已经是身心俱疲,听到柳苡晴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复杂莫名,嘴唇翕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墨瑾之一挑眉,眼角扫过隐明,脸上似笑非笑,没有开口。
柳苡晴眉头一凝,继续道:“再者说来,各位姐姐们都在,若是如此处置了隐明,怕是会吓坏了臣妾等。”
墨瑾之不置可否的看向皇后等人,皇后虽然犹自端庄的坐在旁边,眼中却有着一抹掩不去的恐意。
此刻听了柳苡晴的话,没有了最初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连反驳的话也再张不了口。
不仅是皇后,在座的众人都清楚,若是此刻一个字说错,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皇帝说不定真会在她们面前上演那幕油煎臂膀的戏码来!
隐明是死有余辜,可若是自己真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一幕,日后得有多少个夜晚夜不能寐、噩梦连连?
因此,凉亭中的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有一字一句的反驳。毕竟她们之中,能像柳苡晴这样「胆色过人」的人,怕是再也寻不出!
墨瑾之只是定定的看着柳苡晴,良久,久到众人都捏了一把汗,才听到墨瑾之那低沉的声音:“没听到晴婕妤的话么?愣着作甚?”
墨瑾之目光灼灼的望着柳苡晴,话却是对金麦郎等人所说。
闻言,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看着柳苡晴的目光更是复杂。
或许,她们都低估了这位晴婕妤,都低估了她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了!
隐明更是如同虚脱了一般,在侍卫手中瘫软了下来,浑身无力。
被这微凉的秋风一吹,浑身一冷,才惊觉身上竟出了一身的汗!浸湿了衣袍。
金麦郎也是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一挥手,那些侍卫便将隐明拖了下去,干脆利落。
隐明被拖下去之后,柳苡晴才张口,只觉胃中翻腾,喉头一堵,就要呕吐出来。
吹雪最先察觉了柳苡晴的不对,慌忙上前,扶住柳苡晴。
柳苡晴猛地站起,扑向了凉亭的柱子旁,扶着柱子就呕吐起来。
墨瑾之眉头一皱,就要起身,却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眸中闪过不悦,道:“想必今日各位爱妃都累了,都回去好好歇着吧。”
这句话含义极深,却让皇后和徐贤妃瞬间明白过来,皇帝今日怕是对她们来清源殿的事情不悦了,她们可以自己斗,却不允许将这战火延伸到清源殿来……
众人惊异的对视了一眼,立即道:“是,臣妾告退。”
说罢,众人一齐往外走,甚至都来不及慰问柳苡晴一声。唯有林昭容,眸色深深地看了柳苡晴一眼,脚下一顿,复又立马恢复如初,跟随众人离去。
柳苡晴吐得昏天黑地,突然听到身边一声叹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有一个黑影笼罩下来,代替吹雪的位置搀住她。
“叫你好好在宫里待着偏不听,这下可好了吧。”虽然是责怪之意,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关怀。
柳苡晴才压下那翻腾的吐意,只来得及看墨瑾之一眼,虚弱的靠在他怀中,轻声道:“本来以为已经好些了,却不想还这么难受。”
此时金麦郎等人已经退下,就连凌允然也不知何时离去,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了墨瑾之、柳苡晴和吹雪三人。
墨瑾之并不理会身后的吹雪,微微弯腰,将柳苡晴拦腰抱起,大踏步往殿内走去。
吹雪手中端着一杯茶,欲言又止的向前两步,眸光一闪,在下一秒将话咽回了肚中,退了回来。
柳苡晴一路被墨瑾之抱回来,放到贵妃榻上,又在她身后垫了软枕,让她靠在上面。
才安置好柳苡晴,墨瑾之又从旁边的茶几上端了一杯凉茶,递到柳苡晴嘴边。
柳苡晴顺势漱了口,看着墨瑾之的背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若是生在平常家,自己夫君若是能照顾得如此体贴入微,便是死,也死得瞑目了。
偏偏,他是帝王,他是帝王啊!能让一国之君如此,她柳苡晴何曾不幸?
可是,可是,正因为他是帝王,他们今生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啊!
就算他待她真心又如何?杀父之仇,弑兄之恨,已经断绝了他们今生的一切可能!
墨瑾之放下茶杯回头,却撞进了柳苡晴那双心事重重的眼眸中,心头不禁一怔,在他印象中,柳苡晴这双眸子一直平淡如水,就算是当初面临生死关头,都不曾起过丝毫波澜。
就算是在他面前百依百顺,温柔体贴,这双眸子永远都是如水一般寂静,他何时见过如此模样的柳苡晴?!
柳苡晴亦是被墨瑾之一惊,随即快速的收敛起心中的情绪,扬起笑靥,一如以往。
待墨瑾之有所反应,继续去探寻柳苡晴的眸光的时候,却见到她眼底一片澄澈,似乎刚才他的所见,都是幻觉罢了。
“你,怪我了么?”墨瑾之斟酌着话语,沉默了半晌,才道。
柳苡晴一愣,眉头闪现一丝疑惑,看着墨瑾之带了几分小心的模样,直接道:“什么?”
墨瑾之眸光沉沉的看着柳苡晴,直接问道:“你怪不怪我今日不顾念你的身子,做那等血腥的事情?”
柳苡晴更是疑惑,随即瞬间明白过来,眼底也是一片复杂。
墨瑾之他是帝王,何曾需要顾念别人的感受?如今却如此认真的在询问她的感受……
柳苡晴饶是铁石心肠,都不禁动容,心头却突然闪现林昭容所说的话来。
“呵,我看你不是在等待机会,而是你现在根本没有报仇的心思了!你是已经陷入了他的温柔陷阱而不可自拔,你是已经丢了心!
哪怕是柳家一百三十口人皆因他而丧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你怎会还有心思为他们报仇?!”
柳苡晴心头巨动,甚至比这话从林昭容口中说出来还要让她震动!
不,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的苦心谋算,她怎么会放弃?她又怎么会爱上眼前这个人!这个仇人!
这么多年,多少午夜梦回,当年那一幕幕闪现在她面前,都在提醒着她,警告着她勿忘深仇!她怎么可以爱上他!
就算是当年的事情有误会,眼前的这个人,也是间接的凶手!
柳苡晴情绪猛地波动,看在墨瑾之眼中却是另一番思量,眸中突然涌现杀机,狠声道:“既然他不知死活,来招惹了你,就要做好承担所有后果的代价!”
看着柳苡晴垂下了眸子,墨瑾之复又道:“他招惹谁我都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可这人,偏偏是你!”
墨瑾之的声音带了几分阴狠,这也是他今日要在众人面前如此处置隐明的原因,不仅是杀鸡儆猴,更是无法平息心中的那股惊怒!
谁都不知道,他今日在议政殿中听闻了清源殿出事的消息,心头有多震怒,甚至还带了一丝的恐惧与担忧,他根本不敢想,若是她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
不惜遣退了一干重臣们,放下手中的要务,也要快速的赶往清源殿,只为一睹她安然。
怕是墨瑾之自己都不曾发觉,在她面前,不自觉的便改了自称……
柳苡晴心中苦涩一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墨瑾之,她为复仇而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今日这般模样,究竟是一个多大的笑话?如今怕是谁也无法回头了吧……
柳苡晴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汹涌的情绪,她不敢抬头,她不敢面对墨瑾之。
她怕,她怕她一旦抬头,自己所有的心思都会在他面前一览无余,她怕她一旦抬头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柳苡晴低着头,闷声道:“我知道,皇上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她知道,却不能承受……
墨瑾之一把将柳苡晴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柳苡晴头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着,却又显得和谐无比。
突然,墨瑾之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微放开柳苡晴,扬声唤道:“吹雪。”
柳苡晴也是诧异挑眉,微微抬头,却听到墨瑾之继续道:“去准备些膳食来。”
柳苡晴心中一动,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他竟然,已经为她思虑到如此周全的地步了……
第96章 蓄意为之
夜已深,万簌寂静,银白色的月光斜斜打下,落了一地的晶莹。
吹雪提着一盏小灯,在柳苡晴身前徐徐引路,时而望向柳苡晴,时而又紧张的望着周身。
柳苡晴一派淡然,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点也不顾及身周一切。
越往宫廷深处走,越是显得空旷无声,夜风簌簌吹鼓着宫墙,在大庭小巷之间游走,发出让人心寒的声音。
“小主,您这样,皇上会不会责怪于你?”吹雪皱着眉头,犹豫着道。
柳苡晴摇了摇头,低沉婉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多了几分空灵:“你以为,他若是不知的话,我们能出得了清源殿么?”
吹雪诧然,心中随即多了几分明了,脱口而出道:“这么说,皇上一早就知道小主会走这一趟?”
柳苡晴颔首,脸上也多了几许莫名的神色,她本以为,出清源殿,至少还要颇费些功夫,却没想到金麦郎竟是问也不问,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跟过来。
如今的金麦郎,可谓是惊弓之鸟,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就紧张兮兮的。
柳苡晴深夜外出,怎会不引起他的注意?以他的性子,怕是早就咋呼起来了。
可以现在看来,金麦郎定然是受了吩咐才会如此,而能够命令金麦郎的人,还能有谁呢?
柳苡晴和吹雪两人在深宫之中绕了几圈,终是在一处点了两鼎火柱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两鼎火柱的背后,一座坚固的铁门紧锁,嵌在城墙之中,铁门之内,幽深而昏暗,如同暗夜之中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
映着熊熊的火光,那铁门上方城墙之上漆着「天牢」两个黑色的大字,让人徒添一抹肃穆之感。
“站住!”柳苡晴和吹雪两人刚靠近那铁门,便有一队侍卫从暗处冲出来,长矛闪着幽幽的冷光,直对柳苡晴和吹雪,以包围之势将两人困住。
吹雪眉头陡然皱起,心头一凛,条件反射的站在柳苡晴面前,挡住柳苡晴,直直的看着那个带头的侍卫。
“你们是什么人!何故闯入这处!”那带头的侍卫双目一瞪,凶狠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晴婕妤都不认识了么?”那侍卫凶神恶煞,吹雪亦毫不示弱,昂起首厉声道。
那侍卫一怔,他们负责镇守天牢,素来不闻世事,哪里知道什么晴婕妤阴婕妤的?
再说,一个后宫女子平白无故怎会走到这里来?还是在这深夜之中……
“原来是晴婕妤,恕属下等无礼。”那侍卫许是被吹雪那凌人气势吓住,一拱手,语气软了几分。
“既然知道了是晴婕妤,你们这是作甚?想要谋害主子么!”吹雪一扫四周那冷光泠泠的长矛,冷道。
众侍卫皆是一愣,除了侍卫长,他们何时被这么一个女子喝令过?
只是侍卫长都已服了软,他们又怎能漠视?一时间齐齐望向侍卫长,等待他的命令。
那侍卫长浓眉一蹙,看了吹雪一眼,才一挥手,让众侍卫收起了手中的长刃,却依然围着她们,没有散开。
“夜已深,不知晴婕妤来这里是?”侍卫长眉宇之中含着浓浓的愁绪,斟酌着道。
吹雪也不绕弯子,径直道:“我家小主要进去审问一位犯人,还烦请侍卫长通行。”
侍卫长眼中冷凌闪过,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柳苡晴却看得清楚,柳眉微微蹙起,不动声色的给了吹雪一个眼色。
只是还未等吹雪说话,便听到那侍卫道:“这天牢乃是重地,只怕不适合婕妤进去,婕妤还是请回吧。”
侍卫长虽然言语客气,但是却明显的带了几分冷意。
吹雪还待再说,却看到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在侍卫长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侍卫长眉头一皱,脸色明显的凝重了积分,看着中间两人的眸光也深了几分。
“侍卫长,只因那犯人所犯的事与我家小主颇有几分干系,我家小主不过是想要审问两句,不知侍卫长能否行个方便?”
待那侍卫退下之后,吹雪向前两步,将一个钱袋塞到那侍卫手中,预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岂料那侍卫长却猛一退后,大掌一推,将那钱袋推回吹雪怀中,坚定的道:“不妥不妥。”
吹雪本以为他软硬不吃,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却听得那侍卫长下一句道:“婕妤若是想要进去,属下这便为婕妤开路便是。”
吹雪一愣,本想发作的情绪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淋下,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众侍卫齐刷刷的退开,在侍卫长身后罗列,再没有看柳苡晴一眼。
柳苡晴嘴角轻勾,婉言道:“侍卫长客气,本宫自己进去即可,不劳烦侍卫长。”
侍卫长听闻,也不反驳,随即让开了道,让柳苡晴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