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泠泠闻言鼻子皱了皱,哀怨的看了柳苡晴一眼,方道:“姐姐就知道取笑我,虽然不碍事,但是也疼呀!”
随后围着柳苡晴转了一圈,眼中放光道:“姐姐今日真漂亮!”
柳苡晴只是微微一笑,两人谈笑其间,发髻已经梳好。
“姐姐梳这个发髻真是好看,端庄大方而不失隆重,我看今日就算是文贵妃也比不得姐姐的风头了!”许泠泠站在柳苡晴身侧,望着镜中的人儿,欢快的道。
柳苡晴面上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宫中规制严格,我如何能与文贵妃比得,这话日后切莫再说了。”
许泠泠一怔,随即立马跪了下来,低头道:“我口无遮拦,姐姐勿怪!”
柳苡晴站起身来,将许泠泠托起,轻声叹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在这宫中,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既已准备妥当,走吧。”
说罢就要带着众人一齐往外走,许泠泠伴在左右,除却柳苡晴的贴身宫女,其他人是没有机会能够随同柳苡晴一齐前去的,只纷纷在殿中跪下,“奴才(奴婢)恭送小主。”
“充仪这便要走了么?我本还想过来打打杂,如今看是来迟了。”
柳苡晴还未出得门,林昭容带着两个宫女从外头徐徐而来,笑着道,走到柳苡晴面前,微微福了福身,“我在此先恭祝充仪了。”
虽然还未接受诰命,但是柳苡晴已身着妃位服制,不宜对林昭容行礼,只微微点了头算是尽到了礼数。
林昭容脸上盈着笑容,却在抬头之间看到柳苡晴的发髻之时猛然愣住,面容瞬间变了色。
柳苡晴奇怪的看了林昭容一眼,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预感,看着林昭容定定的道:“林昭容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林昭容面色难看之极,眼眸突然锐利的扫向柳苡晴身后跪着的宫女身上,突然跪了下来,斟酌了半晌才轻声道:“充仪有所不知,这发髻是朝凤髻!”
柳苡晴一愣,瞬间领悟了其中的厉害之处,眼神凌厉的扫向李嬷嬷,这宫里谁人不知,朝凤髻只有皇后才能配得!
今日虽是柳苡晴的封妃大典,但终究也只能是妃!
柳苡晴若是顶着这朝凤髻出门去,恐怕已经成为众之失地了吧!
虽然是极简单的法子,却能够将柳苡晴陷入死地!不仅这妃做不得了,恐怕性命堪忧!可谓是一举两得!
殿中其他人资历尚浅,不知这朝凤髻,可李嬷嬷,显然是知道其中利害之处的,却没有半句提点的话,显然是要放之任之!
呵,柳苡晴怎么忘了,李嬷嬷本就是太后的人,她留她才身边,本就担了风险。之前的按兵不动,恐怕就是为了今日的致命一击吧!
在林昭容道出朝凤髻的那一刻,一众为柳苡晴梳妆的女子齐齐对望一眼,露出极为怪异的眼神。
柳苡晴心道不好,大呼一声:“来人!”
金麦郎闻声而至,却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得了那些宫女自尽的行为。
不过片刻,那些宫女嘴角齐齐流出黑色的污血来,跪着的身子齐齐倒了下去。
唯有一人,在意识到事迹败露之时,手中一动,想要从袖子中掏出什么,只是等她将袖中之物放入口中,手就已经被金麦郎掣肘住,只见其痛呼一声,手一软,掉出一样黑色的丸子出来。
金麦郎捡起那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面色沉重的看了柳苡晴一眼,方道:“小主,这药丸……”
柳苡晴抬了抬手,事已至此,她如何还能不知这药丸的用处!
这背后之人何其狠毒!竟然能将每一步都算的毫无分差,就算是柳苡晴提前知道了这发髻有问题,梳妆宫女尽数暴毙,也是断了柳苡晴的后路了!
柳苡晴向前一步,走到那宫女面前,冷声道:“放开她。”
“小主……”金麦郎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柳苡晴,好不容易捉住了一个活口,她竟然要放了?!
“好吧……”见柳苡晴面色不变,依然紧盯着那个宫女,金麦郎才讪讪的收回视线,放开了那宫女。
那宫女顾不得去揉已经被金麦郎掐青了的手腕,俯首磕头,呼道:“小主!奴婢自知犯了死罪,不求饶命,但求小主赐一死!”
林昭容已然起身,她不似许泠泠那般单纯,自然知道此事的厉害之处,复杂的看着那宫女,厉声喝道:“既然知道逃不过一死,还不将功赎罪!”
那宫女一愣,伏在地上,再不肯说话,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柳苡晴出没出这门,她们注定难逃一死,只是她心存侥幸,将毒药放在了怀中,才会陷入如此境地罢了。
许泠泠回过神来,正欲呵斥,却被柳苡晴抬手拦住。柳苡晴缓步走到上位,扫了一眼那地上的尸体一眼,才缓缓道:“李嬷嬷,如今可还有什么补救之法?”
那宫女纵然不死,这情形必然是有了把柄在背后之人手里,再劝说下去,无非是浪费口舌时间而已,将功赎罪,倒不如劝劝旁人了!
李嬷嬷一直低着头,听到柳苡晴的声音,身子一僵,沉默了片刻,走到柳苡晴面前跪下,“奴婢无能,请小主恕罪。”
柳苡晴冷笑一声,什么无能不无能!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这样除去她的好机会,身为太后的眼线,如何能施以援手!
“姐姐,这可怎么办呀?”许泠泠担忧的走过来,已经快到吉时,柳苡晴出去是错,可是不出去更是错!
而那些梳妆宫女,均是内阁选出内定经过培训的,普通宫女根本不能及!就算是林昭容,也是无能为力!
到了这种地步,可该如何是好!
柳苡晴没有说话,只盯着李嬷嬷沉默着,殿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免不了被那些大臣们要大做文章一番。因此,只得她们自己处理!
殿中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就在众人无计可施之时,金麦郎突然一拍脑门,匆匆走到柳苡晴面前抱拳道:“小主稍安片刻,属下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待柳苡晴问话,金麦郎就阔步走出了清源殿,随即不见踪影。
吹雪看着金麦郎的动作,心中一急向前两步,却被柳苡晴叫了回来,与其在这里干瞪眼,倒不如让金麦郎试一试,如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正在众人焦灼之际,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传呼声:“皇上驾到!”
第151章 有惊无险
众人皆是一愣,都没有想到墨瑾之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过来,这个时候,墨瑾之不是应该在去鎏金殿的路上么?
墨瑾之阔步进来,便见到一众人皆是面带忧心的行礼,在往内一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映入眼帘,心头一突,连忙走到柳苡晴的身边,着急的问道:“卿卿你没事吧?”
柳苡晴微微的摇了摇头,却依然沉着脸没有说话,这样的局面,就算是墨瑾之来了,又能改变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墨瑾之声线沉了几分,心中已经是一片骇然,尚且在清源殿之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布下的防卫呢?!金麦郎呢?!
“皇上……”吹雪唤了一声,看了柳苡晴一眼,才继续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墨瑾之听了。
墨瑾之面色阴沉,大步上前一脚踹在那宫女的身上,厉声道:“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柳苡晴冷眸瞧着,并不打算开口为那宫女求情,若非林昭容方才拦着,恐怕现在身陷囹囫了!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非圣母,又何须做出那般仁善的模样!
那宫女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瑟瑟发抖着,被墨瑾之这么一踹,身子不受控制的翻倒在一旁,又连忙爬起身来,重新跪在墨瑾之的脚下,却是连一句求饶都道不出来。
许泠泠被墨瑾之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不禁倒退一步,得以身边宫女的搀扶,才稳住了身形。
“来人,拖下去!”墨瑾之不再看那宫女一眼,绝然的转过了身,寒意彻骨的道。
不过片刻,那宫女已经被拖了下去,殿中复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王帛顶着无上的压力上前,轻声道:“皇上,吉时已经快到了……”
墨瑾之回头望了柳苡晴一眼,眉头微蹙,随即沉声道:“王帛,拟旨!充仪柳氏,淑慎慧雅,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承秉皇太后慈命,特封为禛颜皇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封后是多大的事情!
暂且不说墨瑾之这道旨意有多匆促,单就太后和大臣那边,又岂能容得墨瑾之如此任意!
墨瑾之此举必然震惊朝野,不过是梳错了一个发髻,墨瑾之便要给柳苡晴皇后之尊!
且不论柳苡晴的出身,王家、文家都不可能同意,难道墨瑾之要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朝中这些世家么?!
柳苡晴回过神来,不待王帛反驳,匆匆走到墨瑾之面前,跪下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请皇上三思!”
从充仪晋妃已是让人震惊,若是直接晋到皇后之尊,谈何容易!又如何引人忌惮!
柳苡晴一跪,殿中的宫人们齐齐跪了下来,林昭容带着许泠泠也一起跪了下来。虽未开口,但是意思已然很明显。
王帛走上前来,犹豫着道:“皇上……此事不妥呀!”
封后本就是极为慎重的事情,哪里由得墨瑾之如此恣意妄为,说封就封的!
墨瑾之扫了一眼殿中的众人,才凉凉问向王帛:“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王帛几乎是瞬间噤了声,情况如此紧急之下,她们若是有办法,墨瑾之还用得着做出封后之举么?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拟旨!”墨瑾之看了王帛一眼,冷声道。
王帛无奈叹息一声,就要离去,柳苡晴又一叩首,坚持道:“皇上!此事万万使不得!”
柳苡晴话还未说完,便被墨瑾之打断,“好了,朕意已决,不必多说,都起来吧!”话锋之中有着令人毋庸置疑的肯定。
“皇上,若是您执意如此,请恕臣妾不能领命!”柳苡晴坚持的跪着,铿锵有力的道。
“你!”墨瑾之面上升起一丝恼意,向前一步,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殿中人皆是大惊,墨瑾之的行为让她们震惊,可是柳苡晴的行为更是让她们吃惊!
要说此事最为得益的,便是柳苡晴了,可是她现在竟然宁愿抗旨,也不愿接受这封诰命!真不知该说柳苡晴是不是傻了。
正在殿中两厢僵持之际,殿外突然传来金麦郎的吼声:“小主莫急,属下回来了!”
众人还未从金麦郎那大嗓门中反应过来,便看到金麦郎一手提着一个宫女,腋下还夹着一个宫女,飞奔进了清源殿中。
“哎哟!”那几个宫女被金麦郎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扔在地上,不禁痛呼一声,久久爬不起来。
“皇上,小主,属下回来了!”金麦郎一拱手,用他那独特的大嗓门又吼了一声,将众人震回了神。
那些被扔在地上的宫女还未来得及发作,便听到金麦郎的话,心中一惊,连忙爬起身来,跪下请安道:“奴婢参见皇上。”
没有等墨瑾之开始发问,金麦郎又大大咧咧的开口道:“皇上,属下已经问过了,这些个人都会梳妆,请小主快些梳妆吧!”
墨瑾之与柳苡晴对视一眼,随后问道:“这些人,你从哪里劫来的?”
这皇宫之中,知道梳这种发髻的人可不多!金麦郎这样的行为,不是劫又是什么呢?
“从仁宁宫啊!”金麦郎理所当然的道,并未将自己的行为放在心上,接着又催促道:“小主快别愣着了,快些准备梳妆吧,再晚些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何止是柳苡晴愣着,整个清源殿的人都被金麦郎这番狂悖之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仁宁宫!仁宁宫啊!金麦郎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仁宁宫的主意都敢打!还真是莽夫之勇啊!
那几个被金麦郎劫持过来的宫女听到此处,眼神充满哀怨的看了金麦郎一眼,碍于墨瑾之在场,并不好多说。
“既然如此,便快些过来梳妆吧。”墨瑾之首先回过神来,将柳苡晴搀到内室,似乎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苡晴担忧的望了墨瑾之一眼,太后原本对她就意见颇多,如今金麦郎更是掳了仁宁宫的宫女来,无论金麦郎是否是受了她的命,恐怕事后都不得善了吧!
“放心,一切交给朕。”墨瑾之只是轻声对柳苡晴耳语一句,随后退开了身,在外室候着。
皇帝下令,便与金麦郎强行掳她们不同意义了,她们虽出身仁宁宫,但是墨瑾之终究是一国之君,无论如何她们也得奉命行之。
不消片刻,柳苡晴已经重新梳洗好,临出门之际,金麦郎还特地跑过来问了一句:“皇上,小主,是不是属下又做错什么了?”
林昭容和许泠泠看着墨瑾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中都在为金麦郎捏了一把汗,哪里有做错了事情还要上前讨个明白的?这不是找骂么!
只是墨瑾之并没有如她们所料的雷霆大怒,反倒是颇有深意的看了金麦郎一眼,才道:“没错,这次你做的很好。”
金麦郎闻言,瞬间喜笑颜开,心中瞬间放松下来,喜滋滋的退到了一边去。
虽然之前他没有办好墨瑾之吩咐下来的差事,让柳苡晴总是身陷危险之中,但是这次他总算是找到一丝用武之地了!
柳苡晴望了金麦郎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金麦郎,说他是榆木脑袋,他又偏偏那么快的想到了太后宫中必然有会这种发髻的宫女,还将她们强行掳了来,恐怕她们就算想到了去请,也未必能得偿所愿吧!这次金麦郎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对于墨瑾之和柳苡晴的双双出现,众臣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打量这柳苡晴的眸光,又多了几分深意。
封妃大典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众臣退下之后,墨瑾之携着柳苡晴上了金銮,朝仁宁宫而去。
柳苡晴无奈的望了墨瑾之一眼,从对方的眼中,亦看到了一丝无奈之意。
想到上次太后对她的不善,柳苡晴尚且心有余悸,本想着这次朝拜过之后便好,再说有墨瑾之在旁,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