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温泉那次不谈,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察觉到眼前?
这个男人在面对自己时,周身总是有着?难以?捉摸的奇怪气场。
当时的她仅以?为是五条悟个人性格的缘故,于是仅以?
「老师」为标签做了?相处模式设定,以?
此保持着?良好关系,甚至偶尔会故意?
和?他聊一些「少女细腻的心事」,给予他「这个学生有在信任我」的感觉。
然而,今天他和?别的学生相处时的氛围,完全打破了?这种友好的猜测。
因此也彻底改变了?她计划的友好相处模式。
如果说他和?别的学生相处时是轻松利落的清爽感,那么他在和?
她相处时,流露出的则是一种粘稠的束缚感,从第一次见面时的隐约其中?到现在的肆意?攀附。
那种粘稠感自脚腕蔓延至脊梁,像是想把她拽入某个深渊般。
最明显的就是,他会有意?识地对她施压。
明明他和?别的学生相处时,是再平等不过的关系,面对她时却要时不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或疏离的姿态,无?论是语言还是肢体。
虽然刻意?但是的确存在。
「一定是有目的的。」
「就算是讨厌我,也 一定得有个理由?吧?」
「还是说…?」
五条悟薄唇微微抿起,安静数秒后笑出声?
然后完全没抓住重点似地说:“的确,我有教・导・你的特殊职责。”
他足下略一用力,一改懒散靠着?
墙的姿态,插兜站定,面对比他矮了?
不少的少女,略弯下腰:“这么和?你说吧,里绘同学。”
唇线划出一个稍带嘲讽的弧度,他的声?
音带着?股懒倦的气息:“你说的这些法律,对我都没用呢。”
里绘未来当然知道。
「咒术界」,甚至可?以?算作独立的一个世界。
哪怕现世的权利再大,也不敢将手伸到具有特异能?力的咒术界内。
比如在废除死?刑的霓虹,咒术界仍然保留着?
杀伐的权利,而与咒术相关的死?伤,现世一律不做过问?。
但法律是道德的底线。
当一个人有能?力又不在意?道德的时候,就可?以?践踏它。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直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拆开糖纸丢入口中?
手里叠着?糖纸玩,硬糖碰触牙齿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这里呢,只讲一条法律……唔,应该说是「规则」。”
「实力。」
“实力。”五条悟轻飘飘地扔出一个词,与少女脑海里的声?音重叠。
「绝对的实力。」
里绘未来心想。
当一个人拥有让所有人忌惮的实力时,就没有人敢往他身上套规则。
五条悟本身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暂时认可?这一点。
漂亮的糖纸被?叠成纸飞机,又被?
随意?拆开,他的阴影覆盖了?少女一半的身躯,站姿随意?自然却传递给对方强烈的压迫感。
“在我有行动?能?力的时候,没有人敢给我定罪。”
少女脚步都没挪动?一寸,面色不改地看着?他:“嗯,所以?呢?”
“所以?我可?以?做一切事情,只要我想。”他用手指夹着?
糖纸立在她面前?灯光下反射出不同色泽的糖纸在下一瞬化作齑粉,消逝在她面前?
“别说性骚扰了?就算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你能?怎么办?”
“哭着?求饶吗?”似乎是故意?想让她感到不适般,男人笑里的嘲讽意
?味更重,“你只能?承受。”
面对潜力评估为特级的、内心骄奢傲慢的少女,五条悟唇瓣动?
了?动?最终还是说出口了?“里绘未来,你真的太、弱、了?还是说,你指望谁来保护你?”
“嗯?”他俯下/身,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一字一顿,“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他状若轻松地保持着?懒散如浮云般的笑,面部肌肉却微不可?查地轻颤着?。
男人顿了?顿,又重复:“太弱了?。”
声?音很轻,似毫无?份量,却重重地撞进两个人的灵魂里,连指尖都震得有些发麻。
“所以?别总是分析我、揣测我,也把你那些玩弄人心的心思收一收,我可?不吃那一套。”
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尖温度渐渐褪去,凉意?
顺着?毛细血管蔓延扩散,“等到能?让我承认你还算强的时候,再来和?我讲这些吧。”
少女的手指微微蜷起,那双如深海般的眸直直盯着?
眼前?男人的面庞,笑容从未从她的脸上褪去,也从未在那片深蓝海域中?泛起一丝波澜。
“五条老师是最强的,对吧。”几秒后,她问?。
“嗯。”他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她凝视着?他。
稍许,标准化的笑容开始发酵,眼尾与眉梢都染上笑意?
到最后她甚至笑出了?声?略弯腰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白发男人纹丝不动?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笑到几乎靠到墙上的少女。
笑声?戛然而止。
“最强的五条悟老师,您说的话?我全・部・都记住了?。”
她扬了?扬手,侧身路过五条悟,向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然后脚步一顿:“对了?五条老师。”
五条悟回?头去看她。
“为了?避免您误会——”
“我不需要获得你的承认与评判,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黑发少女抬手,食指尖落在自己左心口的位置,慢慢划出一道线。
「那里栖息着?自我的标尺。」
人类不安与怀疑的根源,是将评判自己的权力,交予他人。①
就像狗钻进项圈。
两轮提问?过后,实验局结束。
似乎是故意?想把五
条悟扯入局,里绘未来选择了?五条悟作为提问?者。
游戏正式开始。
少女对五条悟的态度没有产生任何?
变化,笑容依旧,像是之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五条悟也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意?地靠在会场边缘。
蜜桃味的硬糖被?咬碎,浓郁的甜味铺天盖地般席卷了?
口腔,又顺着?食道侵入冷意?覆盖的身体,刺激着?紊乱混沌的大脑。
口渴。
是摄入糖分过多的缘故。
虽然连嗓子都感到阵阵发痒,却又拆开了?一颗全新?的糖丢入口中?。
被?剥离的糖纸被?叠成纸鹤的模样,在会场明亮的灯光下绚烂地停留在他的掌心。
周身恍若无?物,少女的提问?
声?清晰入耳,却像是被?剥夺理解能?力一样无?法理解那些话?的意?思。
他看见纸鹤的翅膀因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像是活了?一样。
“人类之间是否可?以?交易一切?”是52,否38。判定为可?交易。
“玩家无?条件信任我可?以?‘让所有人活下来’这一事实。”是43,否40。判定为可?信任。
视线越过纸鹤落在穿梭在人群中?
的少女身上,——她持续地和?人们做着?交易,用她完全不打算兑换的筹码。
用空头支票引诱贪婪的人类上当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的调查范围在一点点缩小,方向完全正确。
“我用1000万,交易你接下来一小时内的绝对诚信。”
她再次向人抛出空头支票,“成为胜利玩家的我,将如约支付。”
——然而,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成为“胜利玩家”。
如果要成为“胜利玩家”,她只需要每局用自己的术式改变自己的票面就可?以?这种现实干涉的运算程度很小。
先设定‘可?交易’的前?提,然后以?
足够有分量的条件打动?有着?‘哪怕死?在这里,家里的债也可?以?还清/家人可?以?摆脱困境等’的人群,成为她的可?控票。
她强调“胜利玩家”让人下意?识觉得她是想赢。
在可?控票的基础下,达成了?‘可?信任’的条件,将可?交易人群彻底扩大。
「不出三轮/盘问?应该就能?锁定那 个家伙了?吧。」
「游戏即将结束」
「游戏即将开幕」
五条悟仰头盯着?高亮度的照灯看,双腿/交叠,垂落的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那只糖纸鹤乖巧地蜷曲于他的掌心。
他兀自低声?轻笑,下一瞬那只纸鹤被?
高高抛起,像是直奔明亮的照灯而去,却在最高点如烟花般瞬间绽放。
『自由?活动?十分钟时间终止。』
『剩余可?投票玩家数量54名,由?玩家21进行提问?』
玩家21号是五条悟。
“里绘同学,有没有兴趣猜一下我这次会提什么问?题?”
他的肘部支在台子上,偏头看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轻声?说。
前?两次的恶趣味提问?均以?失败告终。
总该成功一次了?吧?
毕竟这一次,他可?爱的未来同学可?是和?不少人定下了?“诚实回?答”的交易了?哦?
黑发少女不为所动?“如果我说希望老师提一些正常的问?题,您就会遵命吗?”
“里绘同学可?以?考虑和?我建立交易呢,提问?机会宝贵而有限。”五条悟没有直面回?
答问?题,指节叩在台面上,发出有节律的轻响,“毕竟,到后面人越少,那只狡猾的东西越可?能?考虑退场成为旁观者呢?”
“看人类为了?唯一一个生存名额自相残杀,对它而言是乐趣呢。”他继续说,“那些失去投票权的人,还有没有建立交易的人,你觉得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这场游戏拥有一条必胜法。
——杀死?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
十分钟的自由?时间,不是为了?交流,而是为了?杀戮。
只是武器的消失与少女的信任束缚,极大地延缓了?这一事态的爆发。
“五条老师所说的,交易内容是什么?”
她可?不相信五条悟是忽然善心大发。
“如果你愿意?以?游戏内从这次提问?之后所有的「记忆篡改权」为代价,我之后的提问?权,全部交给你,怎么样?”
“记忆篡改权?”少女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台下聚集成团的人,“您在开玩笑吗?”
“嘛,看样子是拒绝了?啊,谈判失败,不过此项交易一直有效,只是筹码
会越来越高而已。”他拨正话?筒,“所以?我的问?题是——”
黑发少女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
确认了?喜爱猫耳少女的男人都是屑!!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这个游戏设定会更带劲,但是被提醒……过线了!!
只能舍弃原来的玩法了呜呜。
必然会来到的十分钟间隔。
可以做任何交易的环境。
……呜呜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盼君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刺枖 10瓶;大宝贝 3瓶;焦糖玛奇朵 1瓶;
第52章 052
“里绘同学,你?现在这样就可爱多了啊。”
没?有师德的白毛教师心情明显愉悦起来了。
一副被取悦到的模样。
左脸一个「偷」右脸一个「税」。
“可不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呢~?”
他的语气开始活跃起来,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努力营造的高?冷形象,“毕竟,让大家必须诚实的,可是你?哦。”
所以,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猫耳美少女呢?
他得寸进尺,极快地摸了一把毛茸茸的耳朵尖,随后食指与拇指的指肚相?互摩擦着,似乎在回味那一瞬间的温热触感。
“耳朵在颤抖呢,是害羞了吗?”
人民教师五条悟如此发?言。
他用着勉强压制后的平淡声调,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奇怪而糟糕的话。
里绘未来微微闭眼,试图忽视眼前的家伙。
然后觉得完全不能忍。
“五・条・悟,你?·是・变・态・吗?”
连粉饰太平的敬语都丢了。
甚至直呼其名。
空气安静了一瞬。
“哦,所以,我要因为辱骂老师而写检讨吗?”少女的询问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唔。”他发?出一声轻不可察的应声,又极快地舔舐了一下唇角。
“多叫两声。”
他说。
“嘛。”五条悟并没?有继续之前的要求,识相?地岔开话题,随意?
摊开手,又瞥了一眼台下众人,“不是我的原因,是大家诚实选择后的结果。”
试图甩锅,假装无辜。
五条悟又注意?到,少女毛茸茸的猫耳向后直立着,是肉眼可见的烦躁。
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还有,里绘同学原来一直在生气吗?居然还能装作云淡风轻地和老师讲话,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