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是冬天诶。”五条悟忽视她的嘲讽,岔话题开口,“穿这个也太冷了吧。”
之前游戏里?见?里?绘未来,她大部分时候穿的是那套裙子短的要命还只配一条黑丝的校服,在家里?
惯常穿的也是随意的浴衣,最正式的大概还是那次在温泉酒店,也是他见?惯了的和式扮相。
穿这种类型的礼服还是头一次见?。
御三家是极传统的世家,他难以想象那群古董般的家伙会在西式别墅里?穿着?礼服端着?香槟杯说明天要不要去打?高尔夫。
虽然这种场景也是充盈着?资本的铜臭味,和那种枯木般的腐朽味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眼前此?景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的确在向他展示她的世界,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他和她相似,又完全不同。
他不会让她知道他背后世界的真实模样,那些烂泥般的迂腐一直存在,因为他是新生代的最强,所以有资本不去在意。
因为「六眼」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五条悟」这个
名字带来的责任也太重,大部分时候他根本懒得去处理那些琐事,所以怎么开心怎么来。
毕竟如果每条信息都?要认真去思考,就算是他也会吃不消。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忽视一切。最起码,他总可以处理好他在意的事。
而现在,他很?在意眼前的少女,所以总在思考、在权衡、在判断。
这种「在意」与从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
不同,是陌生而独一份的在意,故而总让他觉得无比棘手?。
他的确想放空自己随性为之,但及时行乐从来都?是终结前的自暴自弃,是幼稚的不负责任。
到最后他能得出的结论?唯有一条——除去必要的情况,他并不希望他对她人生的介入会带给她更多的压力。
财阀子女的婚姻从没?有自主性,他们的婚姻总是利益交换的筹码,是双赢的题解。
显然,处于咒术世界的五条家并不能带给她这样双赢的利益,反而会给她带来无尽的苛责与要求。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这些都?
掩藏于「五条悟」的盛芒之下,让她的世界,只需接受纯粹的他。
或许他无法弥补她缺失甚至创伤的童年,但起码可以让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少女的模样。
这足以比联姻带来的‘双赢’珍贵。
但里?绘未来不一样。
她在权衡判断下的选择,和他完全不同。
掩饰与伪装本是她的常态,用猎物的姿态诱骗他人上钩然后扑杀是她的拿手?
好戏。她总将真实的自我连同感性的一面掩藏在最优解下,在无人之时才可见?一斑。
她并不自恋,她只是看破对方的需要,所以贴切出演,于是轻而易举获了喜爱与依赖。
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轻视这些人,轻视他们奉上的感情,傲慢地将其当做棋子玩弄于指间。
然而现在——或者说从他们相遇的最初,她对他展现出的就是淋漓尽致、甚至可以称之为恶劣的真实。
也唯独在面对他时,她罕有刻意的伪装与掩饰,而他也确实愿者上钩。
她想让他看清她的真实,连同她以前与往后所要生活的环境,这大概也是她口中?「补考」的某一环节。
他的目光落在那层轻薄披肩下、隐约可见?的琵琶骨
上,接吻时他的手?掌落在那里?总会让她的身体?有些警惕地紧绷,像是蝴蝶将要振翅而飞。
可之后的无数次,她都?没?有推开他,蝴蝶的双翅在他的掌中?微微颤动,然后渐渐舒展。
他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甚至再次岔开了自己引出的话题,十分赞赏地评价:“不过的确很?好看啦,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多穿几次哦。”
“一般情况下,一件礼服我不会穿两次。”少女的面上挂着?
浅淡的微笑,镜中?与他对视的目光移开,开始聆听造型师的讲解。
要绾什么样的发型,配什么样的妆容,他一概听不懂,勉强听了几句后就有些走?神。
如果不是因为造型师在场,他也能接的下去那句话。
「一件礼服是可以穿两次的:一次是为了穿,一次是为了脱」之类的话,对着?她,他几乎不需要过脑子就可以说出口。
反正只是说说,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托腮看向换了场地做造型的少女,觉得这种浪费时间般的等待其实也挺有趣,不需要想太多、不吃甜品也不会困倦。
她的目光总会通过镜子与他相撞,有一次她主动说:“无聊的话可以出去转转。”
他只是笑着?反问:“那未来同学觉得,我一个人出去转的话就不无聊吗?”
造型师反而笑了:“里?绘小姐的男伴很?有趣。”
里?绘未来笑盈盈地通过镜子与他对视:“是的呢,牛郎一向很?会说话。”
造型师:“……”
五条悟在椅子上笑得没?了形,这一次,他完全没?
有反驳的意思:“客人~我的话好听的话,那就加点价呗~”
“嗯,好啊。”里?绘未来笑意不减,“那就加五元好了。”
“「五元」?我们的确超级「有缘」啦。”他支着?头,提议越发不着?
调,“那不如每天五元结清吧,利息按基准利率来算的话……哇哦,也就用一辈子就能结清了诶。”
饶是五条悟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属实有些不要脸了,结果里?
绘未来完全没?有被无耻到,反而故作思考后回答:“每天五元可以买一辈子的上/门/服务啊,挺好的,记得每天自己来取,只
现金支付。”
一副「我赚了你?亏了」的模样。
五条悟:“……”
问题是他没?服务过啊。
除了写检讨。
五条悟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他看着?少女脖颈上的那条蓝宝石蕾丝颈链有些出神——那是他顺手?顺来后,十分自然地挤了造型师的位置,替她戴上的。
略宽的深色蕾丝缠绕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属实可以被称之为视觉刺激,而那枚深蓝色的宝石又的确与他腕间的袖扣泛着?同样的含蓄色泽。
他们在别墅约一千多米外落地,搭乘早已等候多时的一辆车前往目的地,司机虽然很?
努力想做到专心开车,但还是假装无意识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
五条悟试图回想电影里?的情节。
毕竟,他可没?当过绅士,也没?
参加过这种类型的聚会……并且实话说,他现在很?想翘脚。
坐得太正,腰还有点不舒服。
……果然,所谓的礼仪都?是刑具罢了。
“猫酱。”里?绘未来忽然开口。
五条悟略一偏头看向她:“干嘛?”
“差不多八点半,你?别忘了找个借口要走?正常点的借口,想好了提前和我沟通。”
哦,想起来了,他不是来当绅士的。
他是来当提前离场工具人和做快递服务的。
“喔,好吧,知道了。 ”厘清自己的定位,他整个人毫不在意地塌了下去,调整到最舒服的姿态,尝试翘腿但空间不允许,于是将那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岔得很?开。
里?绘未来:“……”
她伸手?食指中?指相交,略一用力,弹在他的大腿面上。
五条悟微愣,然后笑盈盈问:“你?摸我干嘛。”
里?绘未来:“合上。”
五条悟:??
“把腿合上。”里?绘未来好脾气地补全语义。
“可那样坐好难受诶。”五条悟能屈能伸试图撒娇。
显然里?绘未来并不在意他标准坐姿是否舒适,只是单纯觉得他腿岔太大有碍观瞻:“等会你?敢这么坐,以后别想再睡我的床。”
司机十分没?有职业操守地被呛了一下。
五条悟眨眨眼:“可你? 现在也不让我上你?的床啊。”都?是他自己每天晚上偷偷爬的,属于他自己的劳动成果。
黑发少女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五条悟:……
最终还是把腿合上了。
小两分钟后,他觉得坐得多少有点别扭,于是伸手?
捏住她的披肩往上拎了拎,试图反击:“未来同学,你?这衣服还能再薄一点吗?”
里?绘未来语气十分平静:“嗯,我喜欢,所以呢?”
五条悟:“……”
“哈哈,我也挺喜欢的。”
五条悟退一步没?有海阔天空,反而越想越觉得非常不平等条约。
他瞥了一眼似乎对此?一无所察的少女。
行动快于思维地,他忽地蜷起倒下,将脑袋枕在少女的腿面上,立体?的刺绣在他脸上压出花。
他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蹭了蹭,质地较硬的纱被他蹭出几道褶子:“我晕车,好难受,睡会儿?。”
里?
绘未来:?
腿面上的重量十分可人。
她伸手?推了推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五条悟装一秒入睡毫无反应。
“你?几岁了。”
这种行为未免也太幼稚了。
五条悟这次回答了,吐字清晰:“十八!”
190+的男人蜷在后车座上显得有些滑稽,她看着?他屈起的脖子都?替他觉得别得难受。
她伸手?将本就有些乱翘的白毛揉得更乱了,柔软的发丝在少女指间留下他体?温的余韵。
“我看你?连八岁都?不到。”
享受膝枕的白毛支支吾吾两声,但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五条悟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里?
绘未来的受欢迎程度。会场所过之处,堪称大型孔雀开屏现场。
从最肤浅的:“我家买了辆布加迪divo,限量40台哦,我可以随便开的,明天出去兜风吗?”
到“今天的会场是我负责布置的,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直接和我说说就好。”一应俱全。
甚至连:“听说你?去读了一个宗教学校,好巧,我对佛教也十分感兴趣,有空能和你?交流一下吗?”这类的话都?说出口了。
他这个大活人在旁边是一点都?
没?阻碍他们开屏,顶多是被他们看一眼,然后自动忽略。
五条悟脑子里?的胡思乱
想也从“啊你?是哭着?求你?爸求了多久才让你?开一天?”
到“那布置真是有够华丽的你?是龙族只喜欢亮晶晶吗这叫光污染”,最后化为一句“咒术高专不是佛学院!!”
不过这些话在嘴边打?了个弯,被里?绘未来滴水不漏的敷衍塞了回去。
他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开场的寒暄稍纵即逝,以百花王学园为主导的聚会,赌/博自然也是核心活动。
换场间的杂乱时分,五条悟总算找到机会将少女拉进一间无人的房间。
少女的裙摆在深木色的门板上散开,她直视着?圈住自己的男人,还偏偏头故作困惑。
“你?为什么要理他们。”他开门见?山。
他们自然是指那些开屏的孔雀。
“当你?构建了一套应付语录体?系后,这些回答根本不会浪费你?的思考力。”她回答得很?快。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用指节抵住眉心,思考了几秒后彻底直白挑明,“你?理他们,我。很?·不・开・心。”
“你?根本不看我,还对那群家伙笑,你?都?不知道他们…”
“你?真奇怪。”一向能敏锐察觉他人情绪的少女垂首摆弄自己的手?
机,十分自然地打?断他的话,“我可没?觉得你?不开心。”
“哈?”少女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是这样,我没?觉得你?不开心。”她的话越发古怪,甚至笑得愈加甜腻,“你?谁啊,为什么会不开心?”
五条悟:……
似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眼前这只小河豚惹生气了?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吧。
被反客为主质问的五条悟一时有些发愣。
他之前以为他懂了,这么一看,他没?完全懂……唔,他完全没?懂。
“大家都?在问我哦,问你?是不是我的保镖。”里?
绘未来一顿,将手?机收回手?包,第三次说出那句话,“话题扯远了,总之,我。没?·觉・得・你?·不・开・心,所以你?现在在这干什么?挺热的,离我远点。”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她是因为他努力表现得合时宜且妥当而生气?
所以,她其实更想看到的是他一脚把转着?
车钥匙的那个小屁孩踹进蛋糕塔里?
让那个吹嘘自己布置会场品味的臭屁家伙感受一下光污染的魅力、最后在按着?那个佛学爱好者强迫他背一段法华经??
虽然他的确比较想那么做。
食指在门板上不自觉地轻叩两下,白发青年试探发问:“在那种情况,要是被察觉到了不开心,可能会很?难收场哦。”
——毕竟那都?是她的熟人。
“是吗。”她不咸不淡地反问,随后拨开他的手?臂,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前,她依旧重复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