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离开沉闷的实验室,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家入硝子面色稍有好转,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感觉一直堵在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气也随之消散了。
记起今天是好友前来高专指导一年级体术的日子,她双手插兜,换了个方向慢悠悠地走去训练场。
而一到训练场,她刚一抬头就恰好看见了那位禅院家的「天与束缚」被柒夺走武器再一脚踹上腹部给狠狠地踹飞了五六米,然后用脸着地翻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在心底“哇”了一声,象征性地同情一下对方,毕竟她很清楚柒在训练时是绝对不会放水的,这时候留情反而是害了人家,因此嘛……咳咳,反正乙骨忧太也在这里,不要紧的。
她站在旁边等了一会,直到训练结束以后才悠哉悠哉地晃了过去,举起一只手向几人打招呼:“哟。”
“家入小姐。”几位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也乖乖地向她问了声好,礼貌的样子完全不像他们那个笨蛋老师。
“硝子。”柒拉下卷起来的衣袖转头朝她笑了笑,注意到她眼下越发浓重的黑眼圈,又收起笑容,皱着眉头不甚赞同地盯着她,“硝子,你怎么又熬夜?”
“明明上次你跟我保证过不会再继续熬夜的。”
“嘛,因为睡不着,干脆起来把报告写完了。”家入硝子不怎么在意地对她摆了摆手,“你还是先辅导学生吧,聊天也不差这几分钟。”
柒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已经缓过神从地上爬起身的禅院真希,走过去将手里的武器还给了对方,同时指出了她几个不必要的假动作并加以改正。
禅院真希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开口询问几句,其余人跟着凑上去听讲,柒也很认真地回答他们。
家入硝子见了不禁啧啧两声。
要知道学生们如此积极的一面可从来不会展现给五条悟那家伙看,虽然他体术教得不比柒差,咒术方面也教得特别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学生就是对他没有好脸色,就是喜欢柒多过喜欢他。
——人缘糟糕到这种地步也很了不起呢。
“好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对练吧,遇到不懂的问题再来找我。”柒微笑着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在几人不好意思地表示感谢后才转过身走向一旁等候已久的闺蜜,“抱歉啦硝子,让你久等了。”
“还好,指导学生比较要紧。”家入硝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某个麻烦精的人影后顿时挑起了眉,“五条跑哪里去了?做任务?明明以前怕你受伤,在你来高专的时候他都会特意推掉任务陪你的。”
“别打趣我了。”柒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是要工作的,据说这次出现了特级咒灵,情况挺紧急的。”
“所以?”家入硝子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隐约带了点试探,“真的答应他了?”
“算是试用期吧。”她含含糊糊地回答,“最后我们可能会在一起。”也可能会分开。
“试用期?你不知道,五条那家伙到处宣扬你是他的未婚妻,并且再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家入硝子一想到未来老同学被人甩了之后崩溃的画面就忍不住发笑,可是笑完以后她又想起五条悟那个疯批性格,如果柒真的跟他分手了还不得大闹一场。
她皱了皱眉,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好友,不禁露出担忧的表情:“虽然选择权在你手上,别人也无法干预,但你要是想和五条分手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执着,打架你还打不过他,万一他家暴怎么办?”
说实在话的,就她这些天观察下来,五条悟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仿佛走在半空的钢丝线上摇摇欲坠,随时会因为一点点外力而坠落崖底。
强行压抑的负面情绪多到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散发出的气息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谁敢靠近?不见最近高层那群老头子都被迫闭麦安分了不少么?
她上次还在校园的角落偶然碰见伊地知,抖得跟鹌鹑似的,颤颤巍巍,差点都要哭出来了,啊不是,在接到五条悟电话的瞬间他真的哭出来了,真是可怜。
思及此,家入硝子将手插进兜里,叹着气忧心忡忡地瞧着对方,语重心长地劝道:“柒,为了你,以及咒术界全体咒术师的安全着想,答应我一件事,将来跟五条提分手的时候态度尽量温和一点好吗?”否则日本的咒灵和诅咒师真要被杀到绝种了。
不,等等,她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如果能一举歼灭所有的诅咒,这样似乎也不错?
恩……但柒要怎么办?
所以还是算了吧,和平万岁。
不知道好友在操心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柒面对她的担忧也只是笑了笑,温柔安慰:“别担心,五条悟不会对我动手的。”连被囚禁这种最差的结局都经历过了,只要不死总有办法应付的,见招拆招吧。
“至于分手……我暂时还没考虑到那一步。”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等以后再说。”
“柒,你该不会栽进去了吧?”家入硝子一听就感觉对方这个态度不太对,不禁用怀疑的眼神扫视她。
然而柒只是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家入硝子看见对方这个样子就明白了,这下倒是有点可怜十年都没有届到的老同学了,摇摇头,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五条不在,待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饭?”
“可以呀。”柒想了想,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要干就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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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岛·八原
五条悟抱着一袋半路买来准备当伴手礼的红豆大福,一边拆开袋子捏起糕点送进嘴里,一边慢悠悠地走在杂草丛生的乡野小路上,偶尔碰见几只熟悉的妖怪还会高兴地向它们打招呼,就是不晓得为啥它们一见到自己就被吓得立马撒腿逃跑。
他摸了摸下巴,不太能理解,毕竟自己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和善,就算妖怪和人类的审美不同也不能否定这一点吧?
想来想去没有结果,他干脆将其归功于自己威严满满,王霸之气全开,所以才吓得对方不敢直视。
这么一想心情就爽多了呢!果然事实就是如此吧!
五条悟再次抬手将准备送给人家的大福咬了一大半,轻快地哼着小调,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夏目家走去。
其实他也不是专程来找夏目的,他来九州确实是为了祓除一个特级咒灵,只不过八原离任务地点挺近,上次对方又帮了自己大忙,索性就过来一趟看看情况。
不过也幸好他半路转道了……
“咦?”五条悟掀起半边眼罩看了眼森林的方向,感应到那股熟悉的妖力到处跑来跑去的,尤其属于夏目贵志的灵力运转跟往常有所不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禁好奇,“他们俩这是咋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帮过自己的人,既然对方现在出了事,那他肯定会帮回去的,而且夏目那孩子也确实善良,他并不讨厌。
说干就干,五条悟吃掉最后一口大福,按着先前感应到的地点,双手结印瞬间转移,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大妖怪面前,吓得对方炸起毛来差点一爪子挠过去。
猫咪老师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人类,气得直接跳起来朝他怒吼:“又是你?!可恶的咒术师赶紧给我滚出八原!”
——该死,为什么这家伙的负面情绪不减反增,竟然比上次从幻境里出来时还要浓郁好几倍!那个叫“柒”的人类究竟在干什么呀?!不把这怪物关在家里反倒放他出来吓人?!
“别这么生气嘛。”五条悟朝他摆了摆手,顺便把已经吃完一半的红豆大福递过去给它,“要么?我可是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的呢。”
“要……不对!你这已经吃了一半吧?!”
“哎——所以你不要?那我就自己吃咯。”吧唧吧唧。
“你这不是已经吃了吗?!”三花猫被气到爆炸。
“嗨,都是自己人分这么清楚干嘛?”五条悟笑眯眯地瞧着它,完全没有特别惹人嫌的自觉,“话说夏目是出了什么事吗?他灵力的运转出了问题哦。”
“你怎么……是了,你有六眼。”猫咪老师反应过来,一脸怀疑地盯着对方,“难道你是来帮忙的吗?”
“嗯。”他点了点头,“怎么说夏目也帮过我嘛,所以他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
“还不是他那个多管闲事的烂毛病又发作了。”一讲到那个小混蛋斑就忍不住生气,对着眼前的咒术师大吐苦水,“因为他帮日月食把套在头上的瓷坛拿掉,为了报恩日月食让他返老还童,现在夏目不仅变小了,还失去了现在的记忆!我这不是在找它赶紧把夏目变回来嘛!”
“……变小失忆么?”听到这里,五条悟喃喃自语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底的光闪烁不定,隐约透出了几分幽暗与晦涩。
三花猫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反而一脸气愤地挥舞着猫爪继续说了下去:“真是的,一个两个净会给人添麻烦,你不是说要帮忙嘛,那就用六眼帮我找找它跑哪里去了。”
“……行呀。”五条悟顿了顿,随即又轻松地笑了出来,欢快的语气让人瞧不出异样,“我帮你找到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五条老师怎么说还是有点节操在的……大概、可能、也许吧。
第47章 标题再次放置play
其实对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想要找到日月食并不困难,尤其斑还提供了线索,他只需将之前来时记录下的整个八原的妖力分布图于脑海中展开,再过滤掉那些熟悉的妖力就能找到对方了。
筛选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从猫咪老师的角度来看他只不过是发呆了几秒钟,然后就回过神来点头告诉它:“找到了,在桥边,快要走出八原的边界线了。”
……啧,六眼是真的方便啊。
就算对眼前这个性格恶劣的咒术师心有不满,斑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找人这方面要比自己可靠得多。
算了,看在对方有大用处的份上就忍一忍好了。
不过一想到被它寄放在田沼那里,身体不仅变小还失去了记忆的夏目,猫咪老师就烦躁的不得了,连招呼都不跟人打一声就急急忙忙地飞去阻拦日月食。
五条悟待在原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三花猫赶忙离开的背影,思考了片刻没有选择跟上,而是转身寻了个方向慢悠悠地晃过去,准备在妖怪的必经之路上玩一把守株待兔,这还是跟柒学的呢。
希望这一次不会让他等太长时间,否则他就要按耐不住直接将对方抓过来了,到时候绝对会吓到人家,毕竟他也清楚自己最近对柒以外的家伙都没啥耐心,要真动起手来肯定把握不好分寸。
就跟那群不堪一击的弱小咒灵一样,他只不过稍微碰那么一碰,甚至没用太多力气,它们就全碎了。
五条悟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单手托腮,不由叹气。
放眼整个世界,连一个能让他偶尔发泄一下情绪的特别抗揍的咒灵或者诅咒师都找不到,虽然早就知道没人能比得过自己这件事,但他果然还是觉得很失望啊,总不能跑去找忧太吧?那柒还不得生撕了他。
就在五条悟胡思乱想,脑补自己会被恋人撕成多少条的时候,等待许久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他眨了眨眼睛,自觉收敛外散的气息,有些好奇地打量那个据说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妖怪。
只可惜,对方似乎感受不到他友好和善的态度。
日月食慢慢吞吞地从路的另一边走来,抬头瞧见那个特意拦在路中央的咒术师,然后就被他身上那股浓稠得快要凝固成实体的负面情绪给吓得差点腿软摔倒在地上。
想跑,但是不敢。
妖怪战战兢兢地哆嗦着两条腿,高大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脸上几乎刻满了对眼前这个人类的恐惧。
而当那位可怕的咒术师站起身面带笑容地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时,死亡的威胁瞬间唤醒了它求生的本能,日月食惊慌失措地连忙跪在地上对他俯首称臣。
“咒术师大人!我愿意将自己的名字交给您!”所以请您大发慈悲千万不要杀了它呀呜呜呜……
“……哈?”五条悟一头雾水地看着突然跪下来还要把名字交给他的妖怪,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我要你名字干嘛?我又不是除妖师。”
原本以为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了,谁知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它竟然哭得更加大声了。
感知到妖怪恐惧的情绪,他终于反应过来:“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杀了你吧?”
见对方居然抽泣着向他点了点头,五条悟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喊道:“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杀人……杀妖怪的变态杀人狂吗?我可是良民耶!每年都有按时交税的那种良好市民!除了咒灵我就没对谁动过手好吗?啊,可能还有部分诅咒师吧。”
“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啊?”莫名其妙被诬赖成变态杀人狂的五条少主表示只有这个绝对不能忍,这可事关他的娶妻大计呢,万一柒信了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柒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情,五条悟抿了抿嘴,只觉得心里的酸涩感越来越重,简直委屈得不行。
……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日月食见这位咒术师大人似乎真的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打算,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试探性地发问:“那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是了。”从幽怨的情绪中抽回心神,五条悟低头审视着对方,随即发出一声轻快的笑声,朝它摆了摆手,“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掉你,不过有件事我确实想请你帮忙。”
太好了,日月食这下终于可以放松了。
毕竟有事相求就意味着自己的性命能够得到保障,如果任务完成得好,说不准以后碰到麻烦了还能求大人出手帮一次忙,搁谁谁不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