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抓着抓过林茸茸的右手放到腹部,“麻烦你……还要帮我摁着!”
林茸茸抬眼看了看面色发灰,嘴唇干裂的谢易,点了点头,扶着谢易往门口走去。
……
方志贺伸手摁下车载播放器的按钮,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这首《Home ToMama》了,如今听来,竟然发现与之前的感觉不一样了,之前是怀着思念怀着美好,而现在却是怀着沉重。
是的,是沉重,韩萦死了,林茸茸也死了,他喜欢的女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了,他无以祭奠,所以只有用这首歌祭奠,希望它能带给她们安静和永生……
永生,是的!
林茸茸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在那女人的身体里,让我可以念,可以想,可以看……
Cause you don't come with drama;
——因为你不是在演戏——
So I want you till the world ends;
所以我要与你在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You're way more than worth it;
——你是无与伦比——
……
方志贺轻吐一口气,将车子拐向抚平路,在这半天中,临江的大小街道他都走了一遍,但是唯独这条名叫抚平路的街道他还没有走,他要留到最后再走,他要把心底的懊悔和伤痛全部留在这里……
他这样想着,稳稳的踩着油门,一点一点的往前行驶。突然,一个身影。
不,是两个身影出现了,左英?谢易?方志贺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放慢车速再次转头看过去。
没错!是,谢易!
而且,那女人也的确是左英,她一只手搀扶谢易一只是伸出去拦迎面的出租车!
方志贺心中一阵疑惑,于是,掉转头跟了上去,经过了半个小时,前面的出租车停了下来,方志贺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发现这里是临江市人民医院。
“从造影片上来看,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撒了!”
一个中年男医生伸手轻扶一下鼻梁上的镜框,看向对面的林茸茸,“患者最近服药情况怎么样?”
“什……什么癌细胞?”林茸茸嘴角轻轻抽动一下,继续说道:“医生,你能说清楚一点吗?我……我没太听懂!”
“哦,这位患者几个月前就已经在我们这里就诊过了,当时便确诊为肝癌,但是是早期,我们院方建议做切除手术,但是患者不同意,哦,这个是病例。”说着,中年男医生将手中的病历本打开,递向林茸茸。
林茸茸犹豫了一下,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历本,低头看了起来。
“患者最近有没有按时服药?”
“我……我不知道!”说话时,林茸茸的眼眶已经红了。其实,她也有想过谢易的病可能是癌症。但是,当时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
“好吧,但是,从目前情况来说,必须要住院了,你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我……嗯!”林茸茸抽了抽鼻子,应了一声。然后,拿着医生开据的诊断书,办理了住院手续,等到一切办理妥当后,她转身回到了病房。
“又哭了!”谢易扫了一眼林茸茸红肿的眼眶,皱了皱眉头,说道。
林茸茸抿了抿嘴,走到谢易面前,正打算开口,就被被谢易拦住了。
“医生就爱吓唬人,你别听他们的,我没事,真的!”
谢易一边说一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我跟你说,天下的医生都一样,就嫌钱挣得少,就嫌……”
“谢老师!”
林茸茸这声轻唤一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一旁的谢易痛苦的闭上双眼,将头转向一边,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茸茸,别哭了,我……你就那么希望我活着吗?”
林茸茸听到谢易的问话,努力止住眼泪,看向他,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谢易嘴角轻扬,再次开口……」既然你希望我活着,那我就活着,我听你的,好不好?“
“嗯!”
……
那个在秦氏酒业做清洁工的左英休够三天事假后,又向人事部提出申请,继续休假,而且这次请假期是十天,但是秦氏的请假制度中,已经明确规定:员工休假超过三天,必须由经理以上级别的领导批准签字。
所以,她不得已拿着请假单,敲响了方志贺办公室的门。
“十天?”方志贺狭长黑眸微微眯起,露出一丝鄙夷,这女人今天真是好笑,居然穿了件绿色绣花外套,一双红色平底布鞋,难道她不知道红配绿是搭配大忌吗?
“嗯!”
“为什么?”
“家中有事!”
“什么事?”
“有人生病!”
“什么人?”
女人咬了咬下唇,低下头去。
“不是丧偶丧子吗?还有什么其他的人?”
“是……”
“莫不是又找了个女婿?”
“我……”
“看来,还是舍不得守寡啊?”方志贺眼中的鄙夷越来越多,多得让人不禁起疑,“不过也对,毕竟年岁也不大,才四十一,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守不住也是正常!”
女人受辱,咬了咬下唇,抬眼看向面前的方志贺,一双昏暗的眸子里满是羞恼。
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接着,慢慢收回投在方志贺脸上的目光,过了也不知多久,她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方志贺转过头朝那背影扫了一眼,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中带着几丝阴冷,让人只望一眼就心生胆怯。
……
“你能不能别瞎扯啊,这怎么可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怎么可能是林茸茸?”
说着,严浩辰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我看你就是思妻心切,就是神经了!”
方志贺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他知道现在的他无论再怎么说,别人都会像严浩辰有一样以为他是魔怔了,是神经错乱了。然而,他没有,而且是绝对没有。
那个叫左英的女人就是林茸茸!林茸茸就是没有死!
“要我说,你还是回澳洲吧,别再这儿待着了!”
说完,严浩辰伸出右手在方志贺的肩膀上轻拍几下,起身走出了包间。
第227章 耍把戏
方志贺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继续摇晃手中的酒杯,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将酒杯放下,伸出右手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拨号给严瑾,“严瑾,你知不知道林茸茸的后事是谁处理的?”
电话一端的严瑾突然一愣,接着赶紧回复道:“好像是谢易,当时……当时方家二老不让外人插手。所以,谢易就出面处理了,听说当时谢青阳很不乐意,但是谢易坚持,后来没办法只好随他了,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起这个了?”
“没事儿,哦,对了,之前让你查的视频上的人有没有查到?”
“还没有。”
“抓紧!”
“好的。”
严瑾挂断电话后,方志贺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动几下,倒入口中,一时间口中满是红酒的香气,这香气刺激他的神经,使他莫名发笑。
林茸茸啊林茸茸,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耍把戏,你还真不怕死啊!
没关系,你继续耍,这次我陪着你耍,让你耍个痛快!
但是,你记着,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他们说,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一张给世人看,一张给自己看。
然而,林茸茸的两张面孔一张给方志贺看,一张不给任何人看,因为她没有自己了,从选择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自己了。
她有的只有一张给世人看的脸,她要以左英这个身份活着,她要把这个不存在的人活成自己。
其实有的时候她自己也很迷茫,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单单为了看方志贺怎么痛苦?怎么悔悟?
可是,悔悟过后呢?痛苦过后呢?怎么办?
要活回来吗?要揭下脸上的皮,潇潇洒洒的站在方志贺面前吗?
要告诉他她并没有死?不!不能了!方志贺不喜欢这种玩笑,他不喜欢,而对于她而言也没有可以活回的躯体了。
方志贺曾经对她误会那么深,对她恨之入骨,她还怎么活回去?就算活回去以后,能保证以后不会再被误会,再被离婚?
不能!
方志贺就是这样的人,你给他多少爱,他都不觉得够,你再怎么努力解释,他都不肯听,他信自己的眼睛,不信她的心,这是结婚以来,她感触最深的。
像这样的日子久了,她会感到烦闷,她会发疯,她就想要简简单单的爱,安安稳稳的生活,哪怕那生活艰难,哪怕那生活不够甜,但至少安稳。
安稳!
安稳这个词,对别人来说可能意味着平淡,意味着乏味,而对她而言,安稳意味着幸福,跟方志贺相识不过一年多,居然发生了那么的事,该她承担的,不该她承担的,她全部承担起来,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她都得面对,而且还背负着不信任,不守妇道。
或许,或许谢易说的对,方家是是非之地,不是谁都能活下去的,韩萦那么聪明都死了,而她这种没脑子的人不得死得更快啊!
死吧,死吧!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一切风平浪静了,死了就没那么折磨了。
还是死了好,死了好!
“茸茸……”
突然,一声微弱的呼唤打断了林茸茸的思绪,她伸手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头发,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谢易。
此时的谢易脸色比刚住院那会儿好了很多,而且还能吃点流食和蛋糕类的东西,“睡会儿吧,明天……明天不还得去上班吗?你老这样熬着,不行!”
谢易一边说一边对上林茸茸的目光,其实从他的角度来说,只要林茸茸平安快乐就足够了。
“我没事,谢老师,你先睡吧!”林茸茸轻扯一下嘴角,朝谢易笑了笑,说道。
“不行,你必须得睡!”谢易的口气有些硬,但是还是能听出里面的关心,“你要是不睡,我也就不睡了,我……”
林茸茸见谢易有意要挟,而且脸上还带了怒气,所以赶紧妥协,“那我睡哪儿?”
“我旁边!”
“这怎么……”
“我都这样了,你还避讳吗?”没等林茸茸的「行」字出口,谢易就冷声说道。
“好吧!”林茸茸无奈应了一声,轻轻的侧身躺在了谢易的身旁。
……
临江这几天的天气特别的好,没有风,没有雨,只有暖暖的晨光,那晨光洒在后背上,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郊区的一片墓地上,一个穿黑色立领皮衣的男人静静的站在一座墓碑前,脸上的表情异常阴冷,他身后站着三个高大结实的黑衣男子,每个男子手上都拿着一把铁锹,面部表情亦如前面男人那般,阴冷而又僵硬。
“挖吧!”许久,男人将目光从青石碑上移开,冷声说道。
“是,方总!”三个黑衣男子一同应声道。接着,开始用手中铁锹破土。
关于林茸茸没有死这件事,无论方志贺怎样的肯定,就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而且关于她是否整过容,是否做过声带手术也无从查起,无奈之下,最终决定这么做——掘坟。
三十分钟后,一个用汉白玉制成的骨灰盒破土而出,盒身盒盖无任何雕刻,寓意为一身清白。
很显然,方志贺明白这层寓意。于是,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伸手扳开盒盖。顿时,一抹艳红出现在眼前。
呵,好!
很好!
林茸茸,你,给我,等着!
……
“让左英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方志贺朝着办公桌上的电话说了一句后,懒懒的靠在办公椅的后背上,此时阳光刚好落在那座椅的中间位置。
所以,地上投出一个类似与长方形的影子,那影子之下隐藏着一抹凶狠和邪魅。
过了大概五分钟,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方志贺淡淡的说了一句「进」后,转动一下身体,面向窗外的阳光,阳光不烈但还是有些刺眼,于是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方总!”一阵脚步声停下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嗯!”方志贺淡淡的应了一声,开口道:“你家中的男人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还没有!”
“哦,你那丈夫死了多久了?”
“一年!”
“怎么死的?”说完,方志贺就睁开了眼,顿时眼前的一切变成了蓝色,这种现象叫做补色残像,他是在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知道的这个词。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
“方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干活了!”
女人咬了咬下唇,看向背对着她的椅背,那高高的椅背后边的男人,她看不到,一点也看不到。
“左英!”方志贺厉声唤了一句,转过身,面向打算离开的中年女人。
接着,他轻笑一下,开口道:“怎么了?你丈夫的死有什么蹊跷之处吗?或者说,你丈夫是被你克死的?气死的?再或者……”
“车祸!”女人没有再让方志贺再说下去,直接开口说出了「车祸」一词。
方志贺一听在心中暗笑道:林茸茸,你到底是多希望我被车撞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