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眸看了程寂一眼,他果然是在看他,锐利目光中带着令人畏惧的警告,他不由得又是脊背一僵,往后退,小声认怂:“我脾气……其实挺好的。”
获得胜利,穆望舒抿唇开心的笑,转眸看向程寂,小声求表扬:“他被我震慑住了,我是不是超厉害的?”
程寂没应声,只垂了垂眼,示意她放手。
穆望舒干干巴巴的笑了声,松开他的衣角,还乖巧的把那一小块衣角上的褶皱抚平。
程寂坐在高凳上,视线平直的落在穆望舒脸上,能清晰看到她轻抿着向上翘起的嘴角,嘴角弧度带着脸颊软肉嘟起,如果忽略她那双明净眼眸中盛着的灵动狡黠,还真是乖巧的小奶猫模样。
毫无预兆地,他忽然侧身朝穆望舒靠近,英俊精致的五官放大,就在她眼前。
四目相对,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穆望舒忽然紧张了起来,他的眼睛很好看,清透黑眸认真看着人的时候,就算不带任何情绪意味,也让人招架不住。
虽然紧张,但穆望舒没躲开,咬着下唇,一副老实巴交又懵懂无辜的模样,看着他。
然后就看到他惯常没有多余情绪的嘴角,好像软化了一下,像是笑了,又像是她的错觉,穆望舒愣住,此时,他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知道是不是又有错觉了,她竟然觉得他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的、微乎其微的纵溺。
他说:“狐假虎威。”
第8章 完了,她渣女实锤了
对于这四个字,穆望舒没什么可反驳的,她确实是因为他在场,她很有感全感,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怼骆星辰。
只不过“狐假虎威”里的“虎”嘛,她觉得这个形容有点不适合他。
穆望舒小声说:“我觉得你不是老虎。”
程寂安静的注视着她,听她说下去。
“我觉得你是狼。”
穆望舒老实巴交的眨巴眨巴眼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气声说:“传说中……狼对月亮情有独钟。”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完全不懂怎么隐藏,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明净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程寂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一掠而过,他还来不及抓住深思便已消失。
“多大了,还相信传说故事。”
他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穆望舒:“……”
她就是要把传说变为现实!
哼!等着瞧!
程寂出去了,骆星辰蠢蠢欲动,往门外瞅了瞅,又一脸不着调的看着穆望舒,“姐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穆望舒瞅他一眼,没理他,走到何马面前,小声问:“是程寂让他待在这里不准走吗?”
何马:“没有,那小子有点怕寂哥,被寂哥问了几句,就自己待在这不敢走了。”
何马的嗓音粗,声音也不小,骆星辰有些尴尬,睨了他一眼,抬脚刚想溜走,忽然看见程寂回来了,他又顿住步子,退了回来。
程寂进门,看了骆星辰一眼,扔给他一瓶水,又朝何马怀里丢了一瓶,最后,把那杯酸梅汤递给了穆望舒。
何马:“啧,俩都是小孩,寂哥你也太偏心了。”
程寂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以为意,没反应。铱驊
骆星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又看了眼穆望舒的酸梅汤,有些明白何马说的“偏心”是什么意思了。
他壮着怂胆,小声嘀咕:“怎么我的不是酸梅汤……”
程寂瞥他一眼,“你是小女孩?”
骆星辰:“……”
什么时候规定只有小女孩才可以喝酸梅汤了,他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默默拧开瓶盖喝水。
何马随口补了句:“女孩是要娇养,糙小伙子喝什么都行。”
骆星辰:“……”
穆望舒抱着酸梅汤偷笑。
程寂看她一眼,“东西不放下?”
“啊?哦……”穆望舒这才想起来她的琵琶盒还在身上背着,吐了下舌头,讪讪笑着,“我忘了。”
骆星辰立马热情的说:“姐姐,我帮你把琴放桌上吧。”
穆望舒一本正经的纠正:“不是琴,这是琵琶。”
骆星辰“哦”了声,又说:“那我帮你把琵琶放下。”
穆望舒皱眉看着他,“你要说‘请’。”
骆星辰:“……?”
不是……他好心帮忙,她要求还挺多。
骆星辰敛了笑意,刚想暴躁,忽然感觉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哽了哽,耐着性子,配合她:“请让我帮你把琵琶放到桌子上。”
“不对。”穆望舒纠正他,“不是对我说,是对琵琶说‘请’。”
“???”
骆星辰瞅着她,难以置信的开口:“‘让我帮你把琵琶请到桌子上’……这样说?”
“对的。”
穆望舒点头,把琵琶盒递给他,笑眯眯的:“谢谢你,要轻轻的请到桌子上哦。”
骆星辰:“……”
何马没忍住,笑了出来,洪亮的笑声在略有些空旷的店内回荡。
骆星辰忍不住吐槽:“一个琵琶,我放的重了是不是还要给它鞠躬道歉?”
穆望舒:“要的哦。”
骆星辰:“……?”
穆望舒瞥他:“你不学乐器,你不懂,特别是我国的传统民族乐器,要怀有敬畏之心,我认识一位古琴大师,他有把传世名琴,每次用它演奏,都要提前沐浴焚香,再把古琴请出来,还给古琴买保险呢。”
骆星辰看了眼她的琵琶盒,“你这琵琶也是传世名琵琶?”
“不是。”
“那你这么郑重干什么?”骆星辰有些不悦。
穆望舒一本正经:“总有一天它会变成传世古董,我只是提前让它感受一下这种待遇,从你开始。”
骆星辰:“……”
程寂看了眼穆望舒,惯常没有情绪的唇角,又软化了一下,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何马直接笑出了声。
-
闹腾了这一番,穆望舒也没有那么讨厌骆星辰了。
闲聊起来才知道骆星辰也住这附近,近几年才搬过来。穆望舒问他为什么总和小混混打架,他含含糊糊的说是他们先挑事的,穆望舒也就没多问。
何马说:“你打架不行啊,想我寂哥当年,一个人单挑一群都不在话下。”
穆望舒惊讶:“程警官,你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打架?”
程寂默了默,淡淡说:“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他明显就是不愿意多说嘛。
穆望舒瘪瘪嘴,没再多问,看了眼琵琶盒,笑着说:“下周我有演出,你们要来看吗?给你们留票。”
何马摆摆手:“我欣赏不来,就别浪费票了,你还是给寂哥吧。”
穆望舒没勉强他,转头看着程寂:“你来看我演出吗?”
程寂:“不一定有时间。”
穆望舒打算勉强一下他,笑着说:“没关系,票给你留着,你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来看我。”
程寂默了默,没说话,只淡淡点了一下头。
骆星辰笑嘻嘻的说:“姐姐,我也想去看你演出。”
穆望舒:“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骆星辰:“……”
简直灵魂一问,漂亮!
四人坐在桌边闲聊,多是穆望舒、骆星辰和何马在说话,程寂只偶尔应上一句。
没多一会儿,天色暗了,程寂让穆望舒和骆星辰早点回家,骆星辰得了赦令似的,应了声,起身就跑了。
何马也把穆望舒的电动车推了出来,让她取走。
穆望舒其实不是很想把电动车取走,这样以后就没有理由跑过来跟程寂偶遇了。
她抿了抿唇角,说:“天黑了,不方便骑车,下次我早点过来取吧。”
何马说:“也行,没事,放这吧,等你有空再来取。”
穆望舒笑了笑,跟他说谢谢。有人推着电动车到门口,何马又赶忙出去接活。
穆望舒转头看了看程寂,抿抿唇角,软乎乎的说:“那我走了哦。”
程寂轻点了一下头。
她却站着没动,抠着手指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皱起小眉毛嘀咕:“也不知道这边好不好打车。”
她嘴角向下抿着,小脸软乎乎的,眉毛皱在一起,好像很苦恼,可那双圆眼睛滴溜溜的转,明净眼眸泛着狡黠灵动的光,可真一点都不像是苦恼的样子。
程寂安静地看着伎俩拙劣的小狐狸,眉峰微动,没应声。
小狐狸又眨巴眨巴眼睛,抬眼偷瞄他,可怜巴巴的说:“外面那么黑,我有点害怕,我的琵琶可贵了呢……”
程寂:“……”
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么多,这条街也确实不好打车,便站起身,语气淡淡:“走吧,送你去坐车。”
小狐狸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狡黠灵动的眸子里划过不加掩饰的得逞,带着笑,更显明亮生动,可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啊,那多不好意思呀,麻烦程警官啦。”
他可真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好意思了。
程寂偏了偏头,示意桌子上的琵琶盒,“我帮你把琵琶请起来?”
穆望舒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呀。”
她背着小手,笑得肩膀抖动,愉快的点点头:“那就辛苦程警官啦。”
程寂拎起琵琶盒时,顿了一下,他低估了琵琶盒的重量,当然,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这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来说,可能就有点重了。
他问:“平时是自己背?”
穆望舒转头看他,理所当然的说:“那不然呢?”
程寂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把人送出藕荷街,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看着穆望舒上车,又看着出租车走远,消失在路尽头,才转身回了何马店里。
-
没两天,穆望舒的生日到了,以往生日都是白天和朋友出去玩,晚上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
这回,唐沅芷却提前问了她生日打算怎么过。
穆望舒鼓嘴撒娇:“怎么都问我呀,我难道不值得一个惊喜?”
唐沅芷笑起来:“我们宝贝长大了,过生日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敢私自给你做主,谁知道你和朋友有没有约会。”
唐沅芷虽然这样说,还是给穆望舒准备了生日惊喜。
她生日那天早上,刚起床就看到了爸爸妈妈和顾爸秦妈给她准备的生日气球,墙上还贴了字。
穆望舒惊喜的不得了。
爸爸妈妈说给她早上过了,晚上她可以朋友一起聚,但不能太晚回家。
顾勇和秦晚也说局里可能得加班,晚上来不及给她过生日,早上过正好。
顾千苇立马揽下了晚上的安排,要等她排练结束去接她。
作为寿星,穆望舒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下午,穆望舒排练结束,刚走出演奏厅就看到徐然站在门口。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
徐然笑着冲她挥手:“顾千苇有事,让我过来接你,走吧。”
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晚上的活动,顾千苇邀请了他。
穆望舒不动声色的笑笑,和他一起坐上车,然后拿出手机给顾千苇发了条消息。
【吃里扒外的叛徒,你死了。】
顾千苇没回,装死。
晚饭吃的是火锅,除了顾千苇和徐然,还有袁一禾。
穆望舒无语,质问顾千苇:“这就是你的安排?”
顾千苇笑了声:“别急啊,吃完带你去酒吧,你不是早就想去酒吧了么。”
有外人在,穆望舒也没多说什么,晚饭后,四人一起出发去酒吧。
他们去得早,酒吧人还不多,四人坐在卡座。徐然帮两个女生各点了一杯酒精含量很低的鸡尾酒。
袁一禾调侃:“这么熟练,经常来酒吧玩?”
徐然笑了笑:“高考过后和朋友来过几次。”
四人闲聊了会儿,酒吧的人渐渐多了,穆望舒却觉得有些没意思,成年人才可以来的地方也没什么有趣的,鸡尾酒也并没有吸引到她的味蕾。
她起身去洗手间,袁一禾也一起,悄声跟她说:“我刚才看到一个帅哥,超帅!”
穆望舒来了兴趣:“哪呢?”
袁一禾有些遗憾,叹气说:“我还没多看两眼呢,人就不见了。”
穆望舒转头瞅她:“那你说什么呢,鸭头,就是为了狠狠地引起我的注意?”
袁一禾随手撩了下刚烫的羊毛卷,拿捏起音调玩梗:“还要看帅哥,怎么,你心里有小哥哥,但不止有小哥哥?”
穆望舒冲她做了个wink,接梗:“嗯哼,爱他是肯定的,只爱他是不可能的。”
袁一禾挑眉:“那谁才是你见一个爱一个里最爱的那一个呢?”
“我当然是每——”
穆望舒一转头,话音戛然而止。
走廊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熟悉的人,身型高大,宽肩窄腰,脊背笔直如利剑,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静静站在那,身上有股子孤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