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了易颜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响铃了七八声,电话才被接起,这时上官聿南的脸色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她都不关心他会不会打电话给她……
“阿……阿南……”易颜一开口,上官聿南的心就纠成了一团:“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太不正常了,有气无力,委屈中带着哭腔。白浪欺负她了?
“秋……秋儿和大风一起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呜……”易颜已经哭了。
“阿颜,先别着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回家了,我们一起找。秋儿可能贪玩,在哪个树荫下和大风一起睡着了也说不定,我小时候也这样过,没事的,别着急,快告诉我你在哪里。”上官聿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有说服力。
“我……我在杏花溪,仙岭公园这段。”
“好,在那里等我,我马上来。”上官聿南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雁城水库,是杏花溪的源。仙岭公园在杏花溪下游,在那里,溪水汇入了雁河。而雁河,蜿蜒穿越节整个雁城。易颜所在的位置,离〖一面之缘〗大约有5公里的距离。是找了多宽,多久,她才会找到那里去的,上官聿南不用多想都知道易颜现在有多崩溃。他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易颜所说的地方奔去,一路挂上蓝牙耳机跟她问详细的情况。
“你不是外出从来不离开他的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我……没有让他离开我……我就是……”易颜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搬了新家后,两母子对新的环境都不太适应。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如果上官聿南在,闹腾些,便也感触并不深刻。上官聿南走了,每天回到家两母子就是大眼瞪小眼。秋儿连看《航海王》的兴趣都没有了。这里的沙发比〖一面之缘〗二楼的沙发好太多了,坐上去也很松软舒服,可就是没有〖一面之缘〗的坐着自在安心。
甚至一天晚上,秋儿哭着醒来时看到周围的环境闹着易颜要回家。易颜以为他睡糊涂了,便说:“宝贝儿,这就是家里呀,还要回哪里去呢?”
秋儿哭着说:“妈妈,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啊。我们的家是面馆儿,是〖一面之缘〗。我要回家,我想白浪舅舅了,我想小茶姐姐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易颜何偿不想他们,离开〖一面之缘〗之后,她才觉得那边叽叽呱呱的喜鹊没那么让人烦躁了,连噪鹃那难听的叫声似乎都让人怀念了:“可是半夜三更的,怎么去呢?妈妈没有车啊~”
“我们坐公交车去,我们打车。妈妈,我真的好想回去嘛,我连后巷子里的小老鼠都想了。回去嘛,回去嘛,好不好嘛!”面对易颜,秋儿很少对一件事纠缠不放,也很少对易颜撒娇。可是,这回,他很执着,抱着易颜的胳膊一直摇一直央求。大概是梦见在〖一面之缘〗的时光了。
易颜安慰秋儿:“宝贝儿,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打车也很难打到的。我们过阵子再回去,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回去!没有车我们就走路回去!”秋儿一改往日的乖顺,完全不听劝。他爬下床去拿起自己的书包就开始收拾东西往里装,衣服,玩具,画笔和颜料。
易颜坐在秋儿的床上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想像秋儿一样收拾东西就回去。可是现在是半夜啊!易颜走过去,轻轻拿下秋儿手中的书包,握着他手说:“宝贝,妈妈也想回去了。这样好不好,我们等天亮了再回去。因为白浪舅舅和小茶姐姐白天工作很辛苦呀,他们睡得正香呢,我们怎么能现在过去把他们吵醒了呢?”
“你也知道,我们走的时候床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虽然我们我们过去可以自己弄,但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自己弄吗?肯定会帮我们弄的呀。那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是就不能休息了呢?你说,平时白浪舅舅和小茶姐姐对你这么好,你这样半夜过去打扰他们休息,是不是很不礼貌啊?”
秋儿被易颜这么一分析,慢慢平静下来,觉得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了,于是道:“好吧,那妈妈你答应我,我们天亮就去,你说话要算话。”
那正是白浪第四轮比赛的前一天,8月4日。那天晚上,秋儿无论如何也不睡了。搬了自己房间的小板凳出来放到阳台上坐着,等天亮。易颜没法,只好也搬了椅子到阳台,陪他一起等。狗子爬起来,趴到了秋儿的脚上。他们就这样,从三点多一直等到朝阳穿透云层,从对面的楼宇之上照射过来。易颜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不介意带宠物的顺风车,回到了〖一面之缘〗。
他们到时,白浪刚起床,还在刷牙。当他接到易颜电话出来开门时,见到秋儿背着书包牵着大风,而易颜提着鼓鼓囊囊的旅行袋。
他愕然地问:“你们这是……”
第93章 回小院秋儿失踪
“你们仨,像难民。”
这是白浪对他们回〖一面之缘〗的评价。
可是,他们这“难民”当得实在开心——又吃到白浪做的早餐了。而狗子大风,也重新躺回自己闲置已久的木屋里,啃着带肉的大骨头。
那天,易颜和秋儿陪着白浪参加了第四轮的孤儿院公益餐大比拼。这一轮,白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胜利。因为他为挑食的秋儿做了六年的餐饮,太了解小朋友们的饮食喜好了。
至此,比赛已经由最初的200人筛选到了36减半,留下来18个人。已经比过小吃和甜品,指定菜品和创意菜品。前期只是造势,接下来的,才算真正的比赛。
回到〖一面之缘〗,他们一起商量讨论后续比赛的应对和安排,秋儿又帮着小茶修剪花草,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他们本来打算住到秋儿生日那天吃过午饭就回香韵华庭,结果上午她在厨房同白浪一起做完生日蛋糕出来想叫秋儿去看时,却不见了他和大风的身影。
那时小茶还在墙角修剪三角梅,问她,她双眼茫然,想了想,指着地上的球比划:刚刚还在这玩球呢,应该上楼去了吧。
二楼没有,天台也没有,院外的路上也没有。秋儿和大风就这样不见了。
易颜赶紧跑进厨房叫白浪。白浪赶紧调监控看,然后看到原本在玩球的大风突然跑到院外去了,秋儿立即跟着追了出去。调墙外的监控看,只见秋儿追着大风下了杏花溪的石阶,后面就看不见了。
“可能是有大风熟悉的狗在前面。没事,大白天的,秋儿和大风都认识路,一会儿准回来。”看了监控白浪安慰易颜,易颜也觉得问题不大,放下心来。她解了围裙拿着手机去接他们。
可是她下了杏花溪的绿道,前面走到了龙园也没有见到秋儿和大风的影子。她以为自己走反了方向,又倒回来走了几里路,却仍没有看到他们。这下她慌了,赶紧又给白浪打了电话,问秋儿和大风回去没有。白浪说没有啊,这下她彻底慌了。白浪听出了不对劲,连忙问详细情况。听完电话,白浪果断拿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了门口。让小茶守着餐厅,如果秋儿回来就给他们发微信。他带着〖一面之缘〗所有人全出去找人了。
问了街坊邻居,问了同学,幼儿园也跑了。方圆几里的大街、巷子、农家乐都去找。
结果只有一个——没有看到秋儿和大风。
“报警吧!”白浪说。
“电视里不是说要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吗?”欢欢说。
“这么小的孩子丢了,能等24小时吗?要是人贩子……”白浪见到易颜脸色突然刷白,刹住话,没有说下去,转而道:“先报警再说。”
易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拔打了报警电话:“喂,我孩子丢了,请问你们能帮我找找吗?……易秋城,容易的易,秋天的秋,城市的城,今天6岁,还有一条狗,是边牧,7个月大。他们一起。大概3个多小时左右,老街223号,监控显示他们下了杏花溪,对,对。我们找了村里,街上,龙园,香岭公园,幼儿园,杏花溪绿道前后几公里,同学也问了,没有见到。对,好,好,谢谢你们。好,好。”
易颜挂了电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他们接警,说马上过来了解情况。”
“太好了,别着急,警察肯定有办法。”
他们在凤凰树下等了不到十分钟,警察的车子就到了,下来三个警察询问情况。欢欢高兴地说:“我看电视里经常说人失踪要过24小时警察才会受理,没想到你们不但受理,还来得这么快,雁城警察就是牛!”说着给他们比了个大大的赞。
一个警察回过头来严肃地说:“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儿童失踪是可以立即报案也是立即受理的。我建议你们多看法制宣传节目,少看那些无脑的电视剧。”然后回头跟其他两位警察说,“看来我们应该加强这方面的宣传了。”
“你先别太过担心,既然你说你儿子不会跟陌生人走,而且他身边还有条没有带牵引绳的7个月大边牧,遇到危险的机率相对较小。因为边牧非常聪明,小主人如果有了危险会护主,如果不能保护的情况下,要么它会狂叫求救,要么它会跑回来求助。初步猜测,大的可能是在哪个角落里玩得忘了回家。你们在附近再找找,我们回去排查附近的监控,再通知这一片区的民警留意,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你,请保持电话通畅。”
“好的,谢谢你们。”一众人对着警察鞠躬感谢。
待他们一走,易颜他们也再次出发,耐着性子重新再找。只希望秋儿和大风,就坐在那里的台阶上休息,又或者自己走回来。
没多久,化名之后秋儿的走失信息已经在网上有了全城推送。易颜以前也会关注转发这样的信息,但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收到秋儿的走失信息。多么令人心碎的事情。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一直没有秋儿的信息。派出所那边也来了电话,说杏花溪各个有监控的上岸路口没有发现秋儿和大风的踪影。他们要么没上来,要么从没监控的位置上来。
这个消息让易颜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没上来,下面只有溪水。杏花溪有的地方很浅,但有的地方也很深,里面还有很大的鲶鱼,如果秋儿掉下去……易颜不敢想。警察说有大风在秋儿危险机率小,秋儿一定没有掉下去,因为大风没有回来求救。易颜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延着杏花溪两岸找,警察也在找,更有一些义工和热心的市民也在帮着找。易颜一边找,一边想着,秋儿要是平安地回来,她以后也要加入一些公益组织,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如果从没有监控的地方上了岸,那他怎么会没有回家呢?难道走得太远迷路了?易颜这时已经走到了杏花溪下游的仙岭公园一段,离〖一面之缘〗已经差不多10里路程了。
秋儿和大风到底去了哪里呢?她好希望秋儿突然从一棵树下钻出来吓她一跳,然后像往常一样笑着对她说:“妈妈,我跟你捉迷藏呢,好玩儿吗?”
可是,她看像草丛,树荫,景观石头,那里都没有秋儿的身影。
“秋儿,咱们不捉迷藏了,你快出来吧~”易颜望着杏花溪的淙淙溪水,流着泪自语。这时,上官聿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二十多分钟后,上官聿南奔下了仙岭公园下杏花溪的入口,在溪边找到了蓬头垢面、魂不守舍默默掉眼泪的易颜。易颜见到他,几乎立刻就扑到了他身上:“阿南,呜呜呜……要是找不到秋儿怎么办?呜呜呜……”在白浪他们面前,她尚且还稳得住,见到上官聿南她便再也稳不住了。
“不会的,会找到的。别怕,别怕。”上官聿南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说:“秋儿这么聪明,不会被坏人带走,也不会朝危险的地方去。警察说得没错,大风也是条聪明的狗,你平时不也看见了吗,它认得东西,能听得懂秋儿的话,它没带绳子,就算遇到了坏人,秋儿要是叫它跑,它一定能跑回来。到现在它没有回来,那就说明它还跟秋儿在一起的。而且狗会游泳,就算秋儿掉进了水里,大风也会救它起来的。但你走了这么远,都没有看到他们,说明他们也没有掉水里。别担心,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可是……为什么找不到他们嘛!”易颜又悲又急,哭着问上官聿南:“会不会……会不会……”易颜欲言又止,只是泪眼汪汪地望着上官聿南。
上官聿南微讶:“你没跟警察说?”
易颜哑着嗓子说:“我怕万一不是他们,找上去反而惹麻烦。”
“好。我们先回去,你再这样在外面晒,得中暑了。”上官聿南牵着易颜回到车上,整了整她的头发,拿水给她喝。虽是立秋,但雁城却似火烤,炙热非常。路上,上官聿南思考着哪边的可能性大一点,先给谁打电话。易颜的考虑不无道理,万一不是,他这通电话就是此地无银送上门。
等绿灯的时候,他回头看易颜。她看起来随时会崩溃的样子,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的车流,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紧紧地握着手机。
“阿颜~”上官聿南叫她。她回过头来,哦一声答他,很是微弱。
上官聿南说:“秋儿会找到的。”
“嗯。”易颜又小声答了一声,低了头,不再说话。
这时绿灯亮起,上官聿南便专心开心。没找到秋儿,怎么安慰她大概都没什么用。越说,她越可能胡思乱想。狗的耳朵是很灵的,她在杏花溪找了那么久,必定是边喊边找的,大风没有出来,说明一点:至少大风已经不在杏花溪了。先带她回〖一面之缘〗再说。
回到面馆,上官聿南给拧了湿毛巾来给易颜洗了把冷水脸,小茶给他们一人打了一碗冰糖水西米露让他们先解暑解饿。易颜说吃不下,不想吃。上官聿南说你还要留着力气等秋儿回来呢,怎么能不吃呢。她才勉强吃了一点。
上官聿南想,如果要动手的话最有可能是上官卫。只有他,什么下三滥的手法都能干,不经大脑,不计后果。如果是他,他必有所求,那不如直接谈。他翻开通讯录找到上官卫的电话,考虑良久,终于拔了过去:“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你儿子?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上官卫那边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孩子倒是像那没出窝的猪崽尖声哭叫得声嘶力歇。“哦,想起来了,就我爸说的那便宜儿子?怎么,不见了?不见了也别找我,我没空弄他!我忙着呢!”尖锐的哭叫声不绝于耳,差点震破上官聿南的耳膜。
不是他,那是上官槐?于是他追问:“你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