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抿着唇，半张脸没入阴影，他没有用手语回答，而是微微垂眸，拿出了手机。
郁唯一手机震动，收到他发过来的微信：“我敲了门，你没听见。”
怎么感觉这话透着淡淡的委屈呢？
她去看季昀，正好季昀漆黑的双眸望过来，两人视线再次对上。
气氛沉默了会儿。
——“她还在生我的气？我到底哪里惹她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他的气了？
郁唯一茫然。
脑子被事业塞满的她早已忘了大猪蹄子的事了。
发现郁唯一并没有要解释明天和别的男人见面的意思，季昀不免觉得郁唯一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才去见别的男人，这让他心里堵得慌。
那个男人是她的朋友？她为什么要去见他？听起来他们似乎很熟……季昀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郁唯一，连她有哪些朋友都不知道。
他想直接问她，可手指仿佛坠了千斤，无法触动键盘。
虽然季昀没有心音传过来，但郁唯一却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压抑，似乎在纠结什么。
疑惑的她只好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生他的气。
“老公，我刚刚通过陈芍认识了一位制片人，明天下午去见他。”郁唯一盘腿坐在床上，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想自己导演一部电影，如果和这位制片人达成合作的话，可以省很多事。”
季昀眼帘轻颤，随后换了个舒缓的姿势，认真倾听。
效果这么快？
郁唯一有些惊讶，她清楚感知到小绵羊压抑的情绪松驰了。
只不过多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哦。
她想起来了，自己是因为大猪蹄子的事没理会他直接回了卧室，所以被他认为她在生他的气？
好吧，那会儿她确实有一点点生气。
既然知道她在生气，也不知道来哄哄她。
郁唯一白了季昀一眼。
季昀接收到了她这一眼，却没有意会到她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下意识侧了侧脸，让没入阴影的那半张脸露出来——这样她可以看到更多的他——尽管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拍摄电影的话，会投入一大笔资金，所以我大概会动用我们一半的存款……”从季瘟狗那薅来的钱她用得心安理得，但这个钱同时也属于季昀，她要使用当然需征得他的同意。
季昀摇了摇头，郁唯一眨眼。
……小绵羊不同意？
念头刚一闪过，季昀已经手语：“你可以使用全部。”
郁唯一笑，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把这笔钱拿去炒股，或者买其他什么东西，一次性把它们花光的话，季昀依旧会说这句话。
“万一我把它们亏掉了呢。”
季昀顿了顿，大概手语不太好表达，他再次用手机发信息：“意外之财，用它做你想做的事，即使亏掉，于我们也没有损失。”
意思就是：你随便嚯嚯。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拍电影，而是问：“拍电影……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郁唯一端详他的美人脸，好一会儿，眼睛弯成月牙：“你可以担任我的男主角呀。”
季昀愣住。
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她是为了他才想拍电影？
“开玩笑的啦。”虽然季昀的脸完全不输娱乐圈那些男明星，可以他的性子，让他“抛头露面”无异于把他往火堆里推，他自己同意她还不舍得呢，“你是宝贝，要藏起来。”
听到前半句时，季昀敛眸，藏住眸底掠过的小小失望，他很清楚——就算郁唯一真的想要他担任男主角，他也不可能答应。
然而听到后半句，他心跳猛地一顿，双眸荡起涟漪，郁唯一这时却打了个呵欠，觉得谈话已经告一段落，遂起身拿睡衣去洗漱了。
季昀：“……”
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根本没有走心。
睡之前，他再次收到郁唯一的晚安吻。
蜻蜓点水般地触在他右颊，不等他更多感受，她就撤开了。
然后，钻进被窝，蒙头睡了。
季昀关灯，看了眼旁边的秒睡达人，默默把自己放进被窝，过了会儿，他悄悄曲起手指按了按右颊那处被她点过就仿佛火苗燎过的皮肤。
……
第二天下午，郁唯一准备去西燕桥赴约，刚走到二楼，就见季昀长身玉立地站在二楼画室门口，微信上给她发了条消息：“颜料用完了。”
难怪一副要出去的样子，郁唯一问：“是要去商场买颜料吗？”
季昀点头。
只有一辆车，两人都要外出……郁唯一果断把车钥匙给季昀：“那你开车吧，我打车过去就好了。”
季昀：“……”
——“她为什么就不邀请我和她一起去西燕桥！”
——“是我借口找得不对吗……我应该说只有西燕桥才买得到我需要的颜料？”
郁唯一：？？？
第27章 送钱
西燕桥旁边有家咖啡厅, 郁唯一和朱桂平约的就是这里，朱桂平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不好意思, 路上堵车。”
他先是道歉，随后才看清郁唯一的脸, 愣了下。
待开场白结束后, 他笑着说：“郁小姐，你这张脸倒更适合幕前, 放到幕后, 有些浪费呀。”
“我就当这是您对我的夸奖了。”朱桂平这种娱乐圈里的资深制片人, 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 能说出这句话，可不就是在夸郁唯一好看么。
两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 直接进入正题, 朱桂平在听到郁唯一轻描淡写说可以拿出一个亿时，眼皮跳了跳。
圈子里上亿的项目已经算得上大制作，他不是没有经手过, 但郁唯一这语气，仿佛一个亿是一百来块似的, 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底气。
商人重利，越是有钱的越抠, 拉个投资少说也得在酒桌上喝过几番, 还不一定能成功。
要不是给他推荐郁唯一的人是陈芍，他又和陈芍合作过几次，他还真不会相信。
一个项目的组建，只要有钱，百分之九十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且可以从郁唯一的话中得出,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像这种认真想要创作的有钱人，合作起来无疑是比较轻松的。
郁唯一拿出她花一上午打印出来的部分剧本递给朱桂平。
——这是她上辈子拍过的那部扑街电影。
那会儿因为没钱，各方面简陋得很，整部片子拍出来后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廉价。
场景廉价，服装廉价，演员廉价。
然而，虽然看的人少，可看过的那部分观众几乎都表示：整体剧情值得五颗星。
这部电影是她的处女作，现在有机会，郁唯一想试试，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她能不能把这部片子拍好。
剧本她当初花了三个月写出来，那会儿认识一位金牌编剧，对方赞过她的剧本不错，提议她可以把这个剧本卖出去，她哪里舍得。
……
朱桂平看了前面两页，抬头问：“这是你写的？”
郁唯一点头。
朱桂平暗自点头，他不是编剧，却也看过很多剧本，对剧本的好坏有一定鉴别能力。
郁唯一给他的这部分剧本，只看了前面几页，他就可以排除傻白甜三个字了，对方不是随便写一写的。
以他的资历，已经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下——这个故事能不能把它转化成一部好的电影。
答案是能。
如果找一个资深导演来的话。
一个好的故事，没有好的导演将它以电影方式呈现出来的话，那故事再好也没辙。
郁唯一没有导演经验没关系，一部戏本就不止一位导演，他这边可以找有经验的导演协助她。
朱桂平看向郁唯一，既然人家拿出这么大的诚意，他也不含糊：“我这就回去和公司商量，确定好了，立刻通知你。”
“好的，我不急。”
双方握手，合作达成了一半，朱桂方目光一扫，扫到郁唯一后面的座位，发现那里坐了位气质不俗的年轻人。
看到这位年轻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了句：“郁小姐对演员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要是请当红艺人、流量明星的话，在不拉到其他投资的前提下，一个亿就不够看了，不过三四线有些名气但不红的倒也够了。
“新人就好。”郁唯一说，“电影学院，戏剧学院里面都不缺好苗子，这方面就要麻烦您多费心了，我这边也会好好找寻的。”
朱桂平皱了下眉。
“我知道在资金还算充足的情况下，一部电影全部启用新人并不好，但我觉得，与其把钱花在请流量明星，不如将这些钱用在作品本身……那位于胜导演，他导演的处女作也是全部用的新人，最后出来的作品让他一举拿到了最佳新人导演奖。”
郁唯一在网上了解了实力强劲的导演有哪些，她说的于胜就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导演之一。
“我想我应该向前辈学习。”
她的梦想不仅仅是拍出好电影，还有捧出巨星呢。
当然得从新人演员开始。
新人也许演技并不成熟，但往往那些成熟演员身上是没有新人的灵气的——为什么一些大牌导演喜欢用新人呢，因为他们擅长调.教，新人在他们的教导下，反而会呈现出不一样的效果。
朱桂平听出郁唯一语气中的野心，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咖啡厅。
郁唯一喝完杯子里的果汁，回身拍了拍身后座位的季昀：“老公，久等了。”
——听到季昀的心声后，她只好赶紧邀请他一起过来。
季昀倏然回神。
郁唯一和朱桂平交流电影时，她心里产生的兴奋情绪包裹住了他，顺便“看”了场盛大的颁奖典礼：她获得最佳新人导演奖、最佳编剧奖、最佳影片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她把能获的奖全部包揽了。
其他人又羡慕又敬佩，她一举成为最厉害的新人导演。
无脑爽片也不过如此了。
——“小绵羊这个表情……很高深啊，等久了不耐烦了？”
郁唯一哪里知道自己的无脑YY被季昀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看到季昀的表情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温柔，快得她刚才仿佛是错觉，他手语说：“没有久等。”
——“总感觉他想笑我是怎么回事？”
季昀抬手捂嘴轻咳一声，掩饰住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任谁看了这样一幕横扫全场无人能挡的“直播”颁奖，都会忍不住的。
“……那我们现在去买颜料？”郁唯一说。
季昀点头。
小绵羊这演技不说炉火纯青，却也达到了相当专业的地步，就冲他这副淡然的表情，谁会相信他买颜料其实是借口。
导航去了附近的商场，季昀很认真地选了两套颜料。
*
朱桂平那边回复得很快，确认和郁唯一合作，双方签下合同之后，接下来就是筹备剧组了，郁唯一忙了几天事业，直到王明宇发来消息，才想起来明天要去参加这位王总他爹的寿辰。
“明天一定到。”
回复完王明宇，郁唯一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了季瘟狗三个字。
哎哟，消失这么天的瘟狗终于找上门了，不知道这位夜店鸭王的职业做得怎么样了，可惜不知道他在哪里任职。
想来应该体验不错，乐不思蜀，否则不至于现在才找她。
毕竟瘟狗当时那么爽快答应把公寓给她，是因为确定把郁气值转给了她，自以为掌控了她，等着她虚弱病倒呢。
她接通了电话。
季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华宜酒店702，过来。”
华宜酒店就是郁唯一刚穿过来那晚，季昀给她订的那家酒店，她到二楼看了一眼，季昀正在认真创作，见状，她没有打扰他，直接去了酒店。
“大哥这是生病了吗？怎么几天不见，瘦了这么多？”看到季霄的那一瞬间，郁唯一差点笑出声，幸好及时地捂住嘴，硬生生把笑声换成了惊讶。
季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眼下两团浓浓的青灰，身形相比上次，可以看出明显瘦了一圈，就体态而言的话，居然让他多了几分削瘦的美感。
果然，这走上鸭王之路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气质都变得有些忧郁了呢。
季霄无视了她的问话，他打量气色红润的郁唯一，在心里质问系统：“为什么她还活蹦乱跳的？”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说明她身体好，你转给她的郁气值不足以立刻让她的身体出现病变。”
季霄：“……”
按理他应该愤怒的，然而他的愤怒只维持了两秒就消散了，反正只要持续不断把郁气值转给她，她的身体病变是迟早的事，他不用这么着急。
自从在云雾会所任职后，季霄的精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仿佛瘾君子一样沉溺于这种精神快感，哪怕系统频频降下惩罚，他甚至连公司那边都顾不上。
李助理告诉他，公寓的画被拿出去拍卖，他立刻猜到是郁唯一做的，急怒之下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季霄听说有两位客人为了他闹起冲突，他从这件事里找到了诡异的乐趣，顿时觉得郁唯一把他的画拿去拍卖没什么大不了，几幅画而已。
直到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终于想起郁唯一这个垃圾桶，需要用到她转移郁气值保持身体的健康了。
“你把公寓的画拿去拍卖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季霄一边说，一边找准时机把手拍在郁唯一肩膀，听到系统说郁气值转移成功后，他自然地收回手，看起来就像他随意拍了拍郁唯一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