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抚着胡子,嘴里悠悠吐出两个字:“冲喜。”
“与贵人喜结良缘,两条命就相互缠在了一起。一衰一盛,以衰换盛,命,也就回来了。”国师淡淡说着:“不过这冲喜换命到底有些伤天害理……”
段国荣眼眸闪烁:“我儿本就与静公主有着婚约之名,现在情况特殊把月底的婚期移到近日,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可以体谅的。”
他转头吩咐道:“夫人,你现在立马进宫找皇后娘娘,让她务必求得皇上同意将婚期提前,她唯一弟弟的命就在她的手中了。”
段夫人应下后,忙不迭地去备马进宫了。
段国荣又看向国师:“国师大人,只要此次你能救回小儿,报酬方面段某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视线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还有那敢伤害我儿的贱人。”段国荣语气充满仇恨:“怕是也要麻烦一下国师大人亲自动手了。”
段夫人这一进宫,皇后便知道了弟弟现如今朝不保夕。
新后是皇帝的真爱。当年不能把后位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温台皇帝愧疚不已,直觉得自己对真爱亏欠颇多。
如今真爱皇后哭得梨花带雨找上他,说要把静公主和弟弟的婚期提前,哪怕明知这不符常理,皇帝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由一个他厌恶无比的前皇后所生下的公主,皇帝是从来都没看在眼里的。
尽管时间紧迫,婚期说提前就提前,但一切还是在百忙之中赶了出来。
贴上红喜字,挂上红灯笼,宫殿里一派喜气洋洋。
唯一与之不符的是身为今日主角之一的静公主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忠心宫婢一边为她上着妆,一边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
“公主,您可千万不要再干傻事了啊。”这宫婢小声劝慰着。之前静公主企图自杀,还是她发现得早这才将主子救了回来。
红盖头一盖上,掩去了静公主眼底的幽幽波光。
“不会。”静公主轻声道。她怎么会再次懦弱地想要一死了之呢,在得知亲弟弟被逼跳下悬崖尸骨无存时,她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不会放过仇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不受宠的柔弱公主。
她趁别人不注意,拿了一把匕首藏在身上。
段邦被国师施了秘法,勉强吊着一口气。今日进宫迎亲的他诡异得就像一具活死人:脸色惨白,表情僵硬,无法说话。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底直发寒。
皇帝知道这小舅子受了伤需要成亲冲冲喜,可他没想到这伤竟然这么严重。他只觉瘆得慌。
等静公主拜过帝后了,皇帝就直接挥挥手让人赶紧出宫了。
迎亲队伍吹着喜庆的喇叭,道路两旁是看热闹的百姓。
“听说这是皇上的女儿在出嫁。”
“好像叫静公主的。”
“静公主?没听过。”
“只听过宁公主……”
“嫁的是段恶霸啊——”
“这段恶霸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好诡异。”
尽管百姓议论纷纷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耳聪目明的侍卫听到,他们一个怒瞪看过去,饶舌的人顿时不敢吭声了。
惜华也在一旁远远看着。她自然看见了骑在最前头的段邦,也一眼看出了此时他的体内正有一股魔气在护住他的心脉,这才使得本应死了的段邦并没有完全死去。
“温台竟然有魔物。”惜华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跟在她身旁的是前温台太子温琦行。温琦行雇了人随时盯着段府,在得知自己皇姐提前出嫁后,便早早守在这儿准备抢亲。
惜华知道他的心思,便说道:“你也修炼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检验一下你最近的成果了。”
温琦行看着从身旁走过的队伍,花轿帘子遮得严实,他无法看清坐在里面的姐姐。他握紧了拳,喉咙艰涩地“嗯”了一声。
在一片吹吹打打中,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国丈府。
此时的国丈府热闹非凡,文武百官前来祝贺,就连当朝太子都亲自到场了。
“皇兄。”温宁今天也来了,不过她的心思显然不在婚礼上,脸色稍有不耐。
她与段邦这个纨绔子小舅关系算不上多好,这次过来给他送一份贺礼也算是给面子了。
“怎么了?”看着妹妹坐不住的模样,温庆行挑了挑眉。
温宁嘟起了嘴:“你派一支侍卫跟着我,我要去风月坊。”
温庆行顿时眯起了眼。
“你说好了要给我出气的。”温宁撒娇道:“哥哥最厉害了,我只能靠你了。”
狂妄自大的温庆行自然很吃温宁的吹捧,加之疼爱妹妹也不是假的,便一口答应了。
于是温宁便带着太子给的侍卫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风月坊。
等新娘被迎进了门,就准备拜堂了。
段国荣和段夫人是最焦急的。他们看到儿子半死不活地撑着一具身体,早就心痛到不行,恨不得原地直接拜完堂然后就此行完礼。
终于,仪官念完了词,并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新人准备跪拜时,忽的射来一柄剑,直直从高堂上坐着的段国荣和段夫人两夫妇中间擦脸而过。
雪白的剑刃深深刺进了墙面。
这一变故使得不少胆小的惊叫了出来。
“有刺客!”
温琦行从屋顶一跃而下,他一招手,原先那深陷墙壁的利剑像是有感应般又自动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眼里透着深寒,语气冰冷:“今天,我只取段家人的狗命,其他无关人者速速离去!”
“杀了他。”段国荣恨面前这个赶来搅合他儿子好事的面具男子,一声令下,豢养的打手立即围了上去。
然而温琦行身手极好,打杀他们看起来尤为轻松,不一会儿,地上就躺满了尸体,本是热热闹闹的场面现在人也都跑光了。
“剑修。”国师看着温琦行挥剑的身影,眯起了眼。
眼见打手不敌,段国荣当即向国师求救。
国师便给了跟在身边的徒弟一个眼神。
那徒弟当即加入了战斗之中。
温琦行凝聚出数道凛冽剑光,与一拳一阵巨力波荡的国师徒弟打了起来。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难分难舍。
最后还是温琦行所修剑法更为玄妙,以剑破法,破开了那徒弟的防御。正当他要乘胜追击时,忽的他感到一丝死亡的威胁。
国师看似慢悠悠的步伐,实则没几步就来到了温琦行的面前。
“你练的是无上剑诀?传闻中能令无数剑修为之疯狂的功法?”老者噙着笑,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可下一刻,他全身气势大涨。
“说出你的剑诀,我可以不杀你。”国师淡淡道。
温琦行想动,却发现自己被压制得动弹不了。他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做、梦!”
“冥顽不灵。”国师面露嗤意,抬手正欲行搜魂手段时,一朵青色的火焰冲他而来直接砸在了他的一只手。
动听如清泉流水的声音同时响起:“动我的人,经过我同意了吗?”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名红衣的绝色少女翩翩然飞来,美得恍若天仙下凡。
而原本呆滞的段邦,一看见她,身体却是抽搐了下,便直接倒地彻底没声——被吓死了。
段夫人看到儿子没了气,当场哀嚎不已:“我的儿啊……”
段国丈嘴里同样喃喃着:“没了,一切都没了……”
第30章 谁破了我的旱咒晋江首创,谢绝转载……
“他早该死了的。”惜华嘻嘻一笑,说道。
满眼悲伤的段国荣看向她,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是你杀了我儿?”
惜华没有否认,漂亮的眸子微挑:“是又如何,本姑娘是在替天行道。”
段国荣恨恨道:“国师大人,若你能杀了此女,我段某必倾尽全力,为你献上令你满意的供奉。”
国师闻言,眼里有贪婪之意一闪而过。他舔舔嘴唇,甩开了附着手上的青色火焰。
“天仙修为,老朽未尝不能一战。”
他话落,磅礴浩瀚的魔气涌现,幻化成一道巨兽虚影顿时朝着惜华咆哮而至。
惜华神色微凝,手持青莲盏催动灵力,灯盏倏忽光芒大盛,任谁一直视它,眼睛瞬间刺痛。
巨兽虚影一触到那光芒,不一会儿就消融了。
“至阳精火作灯芯?”国师惊疑不定地看着惜华手中的青莲盏。那光芒,分明是至阳精火之光。
至阳精火只出自天界极南处烈炽之海,公认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哪怕是神主也不敢轻易去哪儿。
可在烈炽之海的地底无尽处,生有一种叫“至阳精火”的神火,据说这种神火可消融世间万物。
国师也正是因为他曾有幸见过自己主子所精心培育的一朵,这才认了出来。
“你是天界哪家的小辈?”国师沉声道,他猜测面前的女子应该出身不凡。
“你管我是谁。”惜华冷笑,凌空而立,面对这个浑身沾染冲天血气的国师出手毫不留情。
一方魔气沸腾,一方灵力磅礴,两种力量碰撞在一起,一时之间,震天撼地,恐怖的气息使得周围的房屋迅速倒塌,地面下陷。
两人在半空打得不相上下,激烈万分时,只见惜华顺手掏出了储物袋装着的诸多顶级法宝,有了这些法宝的加持,国师渐渐不敌。
在被一张流动着淡淡金光的神弓一箭射中后,国师吐了一口鲜血,脸色极其的难看。这女子是个移动的神器库吗?!
此时他已身受重伤,而惜华因为法衣防御,却是毫发无损。
国师清楚再纠缠下去他必死无疑,于是使了个障眼法,化作一缕黑烟赶紧灰溜溜跑了。
惜华看着跑得飞快的国师,眉心蹙了蹙,她一不注意倒是让这魔物逃走了。
正当国师暗暗得意自己逃过一劫时,忽的一声冷哼直直冲进了他的脑海。
黑烟里顿时传出一声惨叫。
遥遥远处,荣泽正在一家酒楼悠闲地喝着酒。
漂亮迷人的桃花眼仿佛能看透虚空,在他的眼里,他看到了国师重新变回了老者形象,却是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地打着滚。
国师听到的那声冷哼正是出自他。他一直关注着妹妹与这魔物的战斗。
眼见国师要逃走时,他便趁机出了手。
正当荣泽要就此彻底解决了国师时,国师身上却涌现一层薄薄黑雾,下一刻,他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荣泽常年温和似水的眼里终于浮现一丝浅浅的讶异。
国师惨败逃走,这让段府的人惊骇不已。
连国师都打不过,那他还能报仇吗。段国荣看向惜华时又恨又怕。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纠结了,因为温琦行已经一剑刺向了他。
“你……你竟敢杀害当朝国丈?”看着轰然倒地的段国荣,温庆行惧怕地后退了几步。
却见那面具凶手闲闲地笑,还朝他缓缓走近。
“我还敢杀你呢,太子。”
看着那尤在滴血的长剑,又听到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语,温庆行胆战心惊,双腿瑟瑟。
求助似的看向惜华:“这位仙子,孤是温台国太子,只要你愿意救下孤,孤一定会满足你所有愿望。”
见惜华不为所动的模样,温庆行早就方寸大乱,继续大喊:“在下,在下还没立有太子妃,只要仙子救孤,孤愿许以太子妃宝位!”
惜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妍丽的笑容就连鲜花都失了颜色。
温庆行一时也呆滞了。
温琦行目光冷戾,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心口的那柄剑,意识恍惚间,他似是看到了那张面具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他从未想过的熟悉面容。
“你……你”温庆行指着杀害他的男子,只说了两个字,便直直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温琦行一把丢了自回上京城后便一直戴着的面具,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径直来到蜷在墙角的红嫁衣女子身旁。
“姐姐,我回来了。”
静公主愣愣地看着那张对她而言熟悉无比的面容,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温宁带着一众侍卫来到了风月坊。
风月坊的管事妈妈瞧见温宁面色难看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她赶紧领着人上前欲拦,好声好气道:“姑娘这是要干什么,我们风月坊不接待女客。”
温宁只是冷笑:“把你们这里一个叫东篱的贱人给我找来!”
管事妈妈见她一脸的杀气,内心“咯噔”了一下。
妈妈推脱道:“东篱姑娘正给客人弹琴呢,这会儿——”
她还没说完,便被架在脖子的雪白长剑吓住了。
“你……你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面对死亡威胁,管事妈妈声音变得微弱。
温宁蔑视她一眼:“本公主就是王法。”
把佩剑挂在管事妈妈脖子上的侍卫长沉声道:“这位可是宁公主,还不快带路!”
管事妈妈吓得腿都软了,她一听来者是闻名全国的金枝玉叶,民不与官斗,也失了反抗之心,只能在心底祈祷东篱好运了。
“您随我来。”
东篱现在的确正为客人弹琴,哪怕破门声、尖叫声响起,她还在悠然地弹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她。
温宁在她面前站定,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面容勉强算是清秀的女子到底哪里吸引了荣公子。
是……这双会弹琴的双手吗?温宁的目光落在东篱双素白纤长的手上,眼里闪过晦色。
“把她的双手给我砍了。”她冷冷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