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随手一指,在遥远的某处,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顿时青光闪烁,古老的字迹开始隐现,通身散发着神秘而浩瀚的气息。
惜华又在白倾身上下了暗示,等未来时机成熟的某一天,白倾会被指引遇见那神石。
而早已远去的白倾根本无法察觉这一切。
“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了。”反过来强收了白倾的惜华嘀咕着,心情总算有些愉悦了。
但不过一会儿,她又微微蹙起了眉。神魂飘回城主府,飘入观花院,回归本体。
一个婢女正不断摇晃着她的身体,声音越发急切地一直喊着:
“三小姐?三小姐,快醒醒呀……”
惜华猛地睁开了双眼,顿时吓了那婢女一跳,她松了口气,说道:“三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差点就要喊人了。”
城主夫人可是在私底下严厉警告了他们一番,要是这三小姐出了任何一点差池就要了他们的命。
惜华拨开了她的手,颇为不爽道:“你在叫魂呢?”
那婢女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唯唯诺诺道:“城主夫人说要为三小姐接风洗尘,唤我等婢子接你去赴宴。”
“是吗。”惜华不冷不淡道。
婢女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欢喜还是不欢喜,不过她早就被吩咐过了,要时不时对这三小姐说一些城主府很为她着想的话。
“三小姐你可不知,这次宴会可是夫人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城主府对你可看重了。”
“你瞧瞧这些美衣华服,宝簪瑶佩……”婢女一边介绍着一边眼里渐渐升起迷离,全都是好东西啊。
不过她看见惜华显然不以为意,心里不禁有些愤愤。不愧是乡下来的丫头,一点见识也没有,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多贵重吗!
尤其是当她想要为这一点见识都没有的“三小姐”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时,这“三小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婢女强颜欢笑:“可这些都已经是三小姐你自己的东西了啊……”
但不管她如何苦心劝说,惜华依然无动于衷。
婢女无奈地退下了,去向城主夫人请示。
城主夫人吃了一惊:“她是一件也看不上?”她送去观花院的东西可没一件是含糊的。
婢女愤愤道:“可不是呢,夫人你不知三小姐到底有多挑剔,那架子摆得比府上正儿八经的两位小姐还要大。”
出府游玩才回来的容若琴闻言,不禁冷哼一声。
城主夫人当即瞪了她一眼,又转头对那婢女道:“既然三小姐不喜欢,便遂了她的意,你好生伺候着她就行。”
婢女一听,顿时愣了一下,夫人这都不恼?她轻声道:“奴婢晓得了。”说完便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容若琴一下坐在灵木雕花椅上,气呼呼道:“娘,你对她一个野丫头那么好干什么,她又不中抬举!”
城主夫人坐在女儿的旁边,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这才道:“你这孩子懂什么,那容若惜可是大有用处。”
“用处?”容若琴微微皱眉,“她唯一的用处不就是代我们去九幽深渊送死吗?”死了就一了百了,何来的大有用处。
城主夫人意味深长道:“你可见过你这三堂妹的容颜?”
容若琴翻翻白眼:“她戴着一块白纱遮得严严实实的,哪里见得到。不过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吧,她长得再美,能美得过我和姐姐?”
见母亲一瞬沉了脸,容若琴心里“咯噔”了一下:“娘,莫非你见过?”
城主夫人“嗯”了一声,神情颇有些复杂道:“尽管我内心再如何偏袒,可也不得不承认那丫头长得的确比你还美,甚至你姐姐都比不上……”
“什么?!”容若琴尖叫一声,“我才不信!”
她和她姐皆是修仙之人,灵根又是一等一的好,姣美的面容不但与生俱来还能随修为的精进而不断进化,如今听到一个自幼长于乡下的平凡野丫头竟长得比她们还优秀,这让容若琴根本无法接受得了。
城主夫人淡淡道:“你再不信这也是事实。”
容若琴坐不住了:“我要去亲眼见一见才行。”眼里止不住的妒意。她从小就是一个霸道善妒的性子,只要看到有谁长得好一点,她自知比不过时,她就会残忍地下令将那人毁灭掉。
城主夫人一把拉住她,警告道:“琴儿你可别乱来,容若惜是定要献给九幽龙君的。那魔头百年来不是一直在寻找绝世美人吗,以容若惜的相貌,进入他眼里定是不难,到那时,我们容阳城的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容若琴没想到她母亲对容若惜的评价这么高,不由吃了一惊,要知道他们家里之前是把容若惜当做弃子看待的。
城主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阴郁:“那琉璃城就是仗着给九幽龙君献上了一名宠姬,这百年来行事才会如此嚣张,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要是容若惜取代了那宠姬,今日能问鼎大陆的,可就是我们容阳城了。”
说到最后,城主夫人终于快意地笑了起来。
容若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那野丫头,真能行吗……”
城主夫人说道:“行不行到时候一试便知,你爹可是吩咐过了务必要好生招待着容若惜,你要是招惹到她,到时候你爹暴怒为娘也救不了你。”
容若琴一想到她那看着虽然白白胖胖一脸和气但实际上异常狠辣无情的城主爹,不由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着:“我知道了。”
当晚,城主府设下宴席,无数灵果琼浆、美味佳肴流水般一茬接一茬地送了上来。如此声势浩大竟只是为了庆祝远在乡下的侄女归来,不知情的都以为容家是如何重视这三小姐呢。
容战作为城主,坐的自然是主位,可这次离他最近坐着的并不是往日的少城主,而是换成了新接回来的三小姐。
不由感慨,城主大人真是抬举这一小辈。
众人只见这三小姐眉眼极其精致,虽面戴白纱,却也掩盖不住那钟灵毓秀的气质。
城主夫人笑吟吟地招呼惜华道:“若惜,多吃点,这些菜肴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惜华轻轻撩起面纱一角,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肌肤,暗暗看她的人无意瞥见这一幕,不免为这抹晃眼的白失了一下神。
她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坐在下方不远处的容若琴小声地恨恨道:“装模作样!”
才说完,便对上了惜华那似笑非笑的眸眼。
容若琴倏忽一惊,她听到了?低着头看也不看随意夹了点菜,放到嘴边正欲吃下时她才发现夹着的是一条滑腻腻,不断蠕动着的蛇。
天不怕地不怕的容若琴不但最讨厌还最害怕这种爬行动物,当即发出一声尖叫:
“啊——”
她惊恐地站了起来不断后退,小脸煞白,惊恐地喊着:“蛇,蛇……”
坐在她旁边的是亲姐容若水,容若水一袭白衣,清雅绝俗,恍如月下仙子。不常于出现人前的她在今晚也是不少容阳城年轻弟子眼里的瞩目对象,此时见到妹妹如此失态的模样,神色越发的冰冷淡漠:
“哪里有蛇?”她的声音也如她本人那般清冷。
容若琴指着她方才一把丢弃在桌上的活蛇,双眸含泪。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皆是不由愣了一下。那哪是什么蛇啊,分明是一片灵笋。
这二小姐,年纪轻轻怎么这眼神如此离谱。不少人面色古怪。
容若水也是一言难尽道:“二妹,你看错了,那不是蛇。”
容若琴不相信自己是看错了,刚刚那张牙舞爪的蛇还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可等她鼓起勇气再往餐桌一瞧,那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块笋。
面容不由一僵:“……”
“来人,二小姐身体不适,快带她下去休息!”容战重重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眼里闪过怒意。这不成气候的东西,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容若琴很快便被强拉下去,惜华面纱之下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刚刚容若琴所看到的那蛇,其实是她小施的一个幻术。
容若琴离开后,不一会儿有些凝滞的气氛顿时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容若水从宴上离席,想了想,还是去了容若琴的院子打算看看她。
“是不是最近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今晚的事父亲他明显很生气。”容若水看着妹妹,淡淡道。
容若琴冷笑一声:“父亲正忙着拉拢那野丫头,估计他怀疑我在故意搞事呢,他丢了面子当然很生气。”
“野丫头?”容若水不解地轻轻蹙眉。
“就是乡下来的那三堂妹!”容若琴面带嗤意,把城主夫人对她所说的尽皆告诉了一番容若水。
容若水眼里划过讶然,能被她看进眼里的寥寥无几,那毫无灵根的三堂妹显然不在此列。故而今晚她只略略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趣地挪开了目光。
“父亲和母亲对她的期望竟这么高。”容若水喃喃道,但她很快释然:“不过要是她真能被九幽龙君看中,那么得益的始终是我们容阳城。”
容若琴撇撇嘴:“姐你整日沉迷修炼自然不知,那野丫头的父母正是被我们家灭杀了。若被她知道了真相,我怕她会借魔头的势回来报复我们。”
容若水冰一样的视线顿时射向了她,冷冷喝道:“慎言!你也不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不懂吗?”
容若琴撅起嘴,呐呐道:“我只对你说,你又不是什么外人。”
容若水收回目光,淡淡道:“父亲和母亲既然决定如此做便会有他们的考虑,我们只需好好修炼就行。希望小妹你别再出现今晚的状况了。”
她说完也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容若琴想起今晚所发生的丢脸事,也气恼地咬着唇,想必过不久整个容阳城都会知道了,而那些向来眼红嫉妒她的人也一定会在暗地里嘲讽她。
光是想想就让容若琴气得要发疯,可她明明就没眼花啊!恶心到令人想吐的蛇,那种强烈的真实感还不断在她脑海中上映着,怎么忘也忘不掉。
“呕——”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
九幽深渊,像是与大陆完全隔绝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这里终年弥漫着阴冷的气息,里面还蕴含着煞意,正常人长年居住在这里很容易变得疯癫,丧失理智,最终沦为一个被血腥操控的嗜血杀器。
深渊里一片看似毫无边际的幽暗湖泊,湖水泛着彻骨的寒意,上面还笼罩着一层茫茫白雾,阴风怒号。
在湖泊的尽头,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宫殿。
宫殿戒备森严,有不少气势强大的士兵四处巡逻着。
在中央众星拱月,气息也最为浩瀚深远的一座主殿内,里面正住着九幽深渊之主——九幽龙君。
九幽龙君是一条龙妖。百年前他从沉睡中苏醒,而后以雷霆手段,撕裂了前任深渊之主,踩着一路的鲜血,成为了九幽深渊的新皇。
诞生于九幽深渊的妖物,从此莫不匍匐在他的脚下,听他的号令。
赤厚是龙君的亲卫,在九幽深渊也颇有声望。他走进一处殿厅,里面正有一名蒙面的素衣女子等着他。
赤厚一见到那女子,便收敛了几分在外的傲气,客气道:“不知琉璃姑娘叫我来所为何事?”
琉璃月声音含着笑意:“将军,小女是想问问您现下大概何时去大陆接那些女子来深渊?”
赤厚瞥了她一眼,说道:“三日后。”
琉璃月眼里有些迟疑,但还是没忍住道:“不知将军到时候可否带小女一起去?”
“此事你还是得向龙君请示一番才行。”赤厚摇了摇头。
琉璃月有一瞬的落寞:“近年来陛下宫门紧闭,连我也不得轻易入内……”
她对着赤厚眨了眨眼:“求您了,将军。我们悄悄的,别让陛下发现就行了。”
赤厚看着她那双漂亮异常的眸眼,微微愣了一下,他不敢再多看,忙偏开了头,依旧固执道:“这绝对不行,如果琉璃姑娘没其他事的话,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哎,你——”
琉璃月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半天反应不过来。
不由气得跺跺脚。
一旁伺候了琉璃月多年的婢女忙上前安抚她:“姑娘莫气,您可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人,这赤厚将军如此不识相,往后保准有他后悔的地方。”
琉璃月听到婢女这样说,眼神闪了闪,娇斥道:“大胆,小翠你怎么能这么说赤厚将军?!”
小翠忙道:“姑娘,奴婢知错了。”
琉璃月揭过此事,她轻声道:“不过即便赤厚将军不同意,我也有办法混进云舟。”她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三日后,夜幕降临,一艘大船静静行驶在幽深的湖泊上。
船内的某个房间,一名黑胡须男人正朝着眼前戴着面纱的素衣女子恭敬道:“姑娘,船已开……”
琉璃月对他点了点头,淡淡道:“沉副将,此次辛苦你了。”她这次能成功混上船,是由于面前男人的帮助。
沉副将连忙道:“为姑娘办事我沉某义不容辞,只要姑娘往后别忘了替我在龙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就行。”他抓抓头,没忘把心中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琉璃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副将尽管放心,本姑娘是绝不会忘记的。”
沉副将脸上的笑容不禁更真挚了。
九幽深渊高高的主殿内,里面充斥着无尽的毁灭气息,空间甚至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似与周围黑暗完全融合在一起的一道黑色身影,忽的睁开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眸眼。
那双眼遥遥望去,能够看见远处湖泊上的大船,也能看见大船里面黑胡须男人和素衣女子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