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陆云筝睁开眼便瞧见白芷一脸憔悴的悲切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白芷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娘!皇上昨夜临幸了曹美人!”
陆云筝一愣:“?”
“昨夜娘娘睡着了以后,皇上他就、他就去了曹美人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的!”白芷哭得肝肠寸断:“娘娘,如今宫里都传遍了!您要失宠了!”
陆云筝起床气都还没过,这会儿被哭得有点晕:“这其中定有误会,先别急着哭。”
“能有什么误会!我亲眼瞧见皇上过去的!我还斗胆问了一句呢!”
陆云筝看向一旁的玉竹,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今日是朝会的日子,皇上天不亮就走了。”玉竹说完,又道:“皇上早上是从娘娘房里出来的。”
陆云筝点头:“那曹美人呢?”
“太妃娘娘一早突然来了,说听到宫里传言,担心娘娘见了曹美人心里难过,就把人给带走了,也不让奴婢们惊扰到娘娘。”
陆云筝:“……”她不过就是睡了个懒觉,怎么感觉后宫里跟变了个天一样?
白芷哭道:“娘娘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呀!”
陆云筝无奈扶额:“皇上不会临幸她的,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等我见过皇上就知道了,你先收着点儿眼泪,等我真失宠了你再哭也不迟。”
白芷简直快要愁死了,自家娘娘的心怎么这么宽呐!
谁知,谢长风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长公主。
“姐姐今日怎么来了?”
长公主细细端详了一下陆云筝的脸色,才道:“我听闻皇上宠幸了一个美人,便赶着入宫来瞧瞧,不过见你这模样,似乎另有隐情?”
陆云筝老实摇摇头:“我今日醒来,尚且还未见到皇上,曹美人也一早叫母妃接走了,我也正一头雾水呢。”
长公主看着陆云筝,犹豫着开口:“若只是谣传,太妃她不至于亲自来这一趟吧?”
陆云筝却笑了:“正是母妃亲自来了一趟,才叫我意外呢。”
“怎么说?”
陆云筝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道:“姐姐,我这怡心殿,不说铁桶一个,至少不至于昨儿半夜发生的事儿,一夜不到的功夫,消息便都传到宫外去了。”
“皇上若当真临幸了她,这会儿谁都不会知道。”
长公主瞬间安了心,她拍了拍胸口:“一大早的,把我吓得早膳都没用,就急匆匆赶来宫里。”
陆云筝失笑,连忙叫人上了些吃食。
“听闻你昨日在宫里捣鼓好东西,可制成了?”
陆云筝道:“昨日试着榨菜籽油,倒是制成了,不过要等一个月后才能吃,到时给姐姐送点儿尝尝鲜。”
一听是吃的油,长公主有些意兴阑珊。
陆云筝见状,笑道:“姐姐不是想要好东西卖吗?这菜籽油不就是现成的买卖?比现有的油脂更健康,更醇香绵长。大家若是知道,会不会争相购买?”
长公主立刻来了精神:“那自是要买的!”
“此法成本低廉,皇上已决定同户部商议明年推广油菜花的种植,继而将菜籽油的制法也传扬出去,但至少到明年秋季,这法子都在我手里攒着的。”
长公主笑道:“有一年的时间呢,够咱们赚个盆满钵满了。”
“便是一年后,咱们也照样可以卖的,只是获利少点罢了。”陆云筝也笑:“不过眼下种植油菜籽的人少,还需姐姐派人去多加收购才行。”
“此事包在姐姐身上!”
……
“皇上临幸了曹美人?”
“回娘娘的话,宫中都是这般传言,煜太妃一早便将曹美人带走了,甚至都不曾惊动贵妃。”回话的宫女想了想,又道:“昨日,曹美人在贵妃面前,一舞动人心,却不知皇上突然驾临,听闻皇上当场就看呆了去。”
一舞动人心,呵!曹美人那张脸,那个身段儿,若是善舞,倒确实勾人得紧,而陆云筝,从不跳舞!
吕静娴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瞬间翻滚而出的诸多情绪,问道:“贵妃什么反应?”
“贵妃自醒来至今,未曾出殿门半步,她身边的白芷姑姑,眼圈儿一直是红着的,其他三位姑姑,面色也不太好看。”
吕静娴静静看向窗外,良久,轻嗤一声,她倒是真的,很想去看看陆云筝此刻的模样。
第27章 皇帝家也没有那么多的余……
九南县自打县令韦元朗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突然被皇帝提拔为陵州知府后,这九南县就没有县太爷了,平日里诸多事宜都是由师爷暂代, 若有不决之事, 便去问一问已是一州知府的韦大人。
近日,县城里突然来了个面白斯文的俊俏书生,这本不算什么大事, 不至于惊动忙碌的师爷。
但这书生来了之后,一掷千金, 先是在县城购置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连带周围的好几间两进的宅子也一并购入,眼瞅着都快把一条街给买了,而后又买了另一条街的五间相邻铺子,还收购了一家因生意难做想要转让的酒楼,看那架势还不打算停手。
这还不算什么, 但他随后又大张旗鼓在城外购置大量良田,甚至还有意向想要收购家禽。
师爷听了汇报后, 随手拨了拨算盘珠子, 顿时觉得, 这事儿,得跟韦大人说说,不能让九南县在他手里乱起来不是?
韦元朗的回信很快:让他买!买的多给他再行点方便!
但开店总要请伙计吧?田地总要请长短工吧?这些人得在九南县招, 不够了也要在陵州招,不能全部从外地带人来。
师爷见了,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五六处县城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而各地县太爷的处理方式,竟也都相似。
若是有人手里有张全国地图,就会发现,这些人去的地方,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小县城,却都毗邻交通枢纽之地,有的甚至地理位置更好,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毗邻的大城挤压了生存空间,导致贫困落后。
这几处是谢长风与陆铭和孔戟书信往来多次协商后挑选的地方,一为试验陆云筝的建议能否可行,二来也是为将来做准备。
……
“老奴去的时候,娘娘同长公主相谈甚欢。”
谢长风问:“没说旁的?”
“娘娘让老奴转告皇上,皇上有正事要忙,不必管她。”
谢长风舌尖顶了顶牙,半晌轻笑了一声:这小没良心的。
今日朝会上,伊正贤又寻了个由头把他训了一顿,要说不是为了陆云筝出气,谢长风是万万不信的,御史大夫这差事可真被伊正贤用到了极致,偏生他还不能说什么。
许是因着伊正贤开场一顿训,以至于接下来整个朝会大家都比较平和,哪怕是商量给边城送粮人选,也都是三言两语便敲定了,唯独给孔戟送粮的人,大家推诿了一番,也还是定下了。
谢长风依旧凡事由大臣们商量着来的谦和姿态,好似结果如何全然与他无关,好似当真不知道孔戟私下屯田一般。
曹国公的目光带了几分深究,他如今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年轻的帝王了。
朝会后,众大臣散去,谢长风本欲先去趟怡心殿,谁知却被绊住了脚:“碱制出来了?”
崔鸿白笑道:“幸不辱命,昨夜侥幸制出来了。”
伊正贤冷哼一声:“原本想连夜禀报皇上这个好消息,谁知皇上深夜繁忙,便只得作罢。”
谢长风哭笑不得,难怪刚刚被骂那么凶,倒是不冤,任谁正高兴的时候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都得来气,谁让人家是陆铭的亲传大弟子,看着陆云筝长大的呢。
谭怀鲁老神在在:“听闻娘娘昨日制成了好东西,午时莫要忘了。”
崔鸿白抚了抚长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谭大人怕是要失望咯,娘娘今日可未必有心思琢磨吃食。”
伊正贤又是一声冷哼。
被这般打趣挤兑,谢长风倒也不恼,若非他们带人一门心思钻研,这碱怕是还制不出来。
制成的碱是白色颗粒状,像是提纯过后的细盐,尝之生涩,略带苦味。
虽说东西制出来了,但众人其实并不明白有何作用,《制碱法》上也没写,所以大家才急吼吼请来谢长风,看他是否知道,或者还有没有旁的孤本。
“朕也不知。”
崔鸿白意味深长道:“不若皇上去问问娘娘?”
谢长风从善如流:“那朕先走一步。”
谭怀鲁站在门边儿,隐约挡了半边道儿:“午时了。”
谢长风:“……”
……
等陆云筝见到谢长风,已经是午后的事了,她也不开口,只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谢长风道:“朕没有。”
“我知道,但皇上为何非要逼她走呢?”
“是她自己选的。”
陆云筝叹了一声,轻声道:“曹家迟早要败,何必非要让一个无辜的丫头搅和进去?”
谢长风伸手去揽她:“那也是她自己选的。”
陆云筝侧过身子,躲过了他的触碰。
谢长风眉头一挑。
“宫里宫外都在传闻,贵妃要失宠了,皇上,戏要演全套!”
“嗯?”
陆云筝道:“皇后这些日子过于安分了,不论是被太后冤枉困在宫中,还是母妃替她洗清了冤屈之后。这不像她以往的行事方式,我总觉得有些心慌。”
“那与你失宠又有何干?”
“她心里一直爱慕着皇上呀!若知道你当真临幸了曹美人,不再专宠与我,定然是坐不住的。”陆云筝道:“只要她有所行动,狐狸尾巴自然会露出来。”
谢长风眉头微蹙:“你怎知她不是自知无望才安分下来的。”
陆云筝摇头:“你不了解她的执着。”
谢长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离京前吕静娴那次下药彻底惹怒了他,他迟早要废后,不只吕静娴,整个吕家他都不会放过!但这些事他不愿拿来污了陆云筝的耳朵。
“《制碱法》里的纯碱制出来了。”谢长风将装了碱的木匣推到陆云筝面前:“能制出什么好东西?”
陆云筝果然就不再去想吕静娴,连忙询问系统这是不是纯碱,系统直接怼了她一条制碱任务完成的提示,紧接着,又把系统商城打开,让陆云筝自己去看最下面新生成的两件商品。
一看积分刚刚够,陆云筝果断把两本白皮书都兑换了,满脸欣喜:“皇上,咱们这回真要发财啦!”
牙膏和玻璃!这两样可都是原材料足够多,市场足够大的好东西啊!!!
谢长风失笑:“好。”
自从答应了陆云筝要试一试,他便开始了布局,陆铭挑选的几位学生已经在各地大张旗鼓地购置产业,一掷千金地行事手法,也是为之后的招贤做准备。
这些日子,银两如流水般从他的私库里淌出去,若非前些日子抄家赚了不少,他还真吃不消。
真是,皇帝家也没有那么多的余粮啊!
如此看来,想要整个天下都实现三院普及,所需银两当真不知几凡,然而到了此刻,谢长风竟然莫名腾起了一股斗志,似乎当真想要试一试能不能亲自做到那一步。
陆云筝直接将刚兑换出来还没捂热的《玻璃制作工艺》白皮书递给谢长风:“这个玻璃,用途比较多,但目前最实用的就是装在窗户上,这样一来,刮风下雨也不必掀开窗户就能看到屋外的景致了。”
谢长风翻开看了几页,便懂了陆云筝的意思,这玻璃瞧着与琉璃相似,但比琉璃更为通透,若制作工艺合格,竟似不存在一般,这等好物确实适合装在窗户上。
“皇上,事不宜迟,快去安排人制作吧!”陆云筝把人往外赶:“这阵子就先别来我这里了!多去母妃那儿坐坐。”
谢长风无奈道:“你倒是真不怕我看上了旁人?”
陆云筝撅嘴佯怒:“你敢!你若是敢,我就离宫去找我爹爹,然后闷声赚钱,再也不理你啦!”
谢长风忍不住抱住她,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两下:“你敢!”
“你敢我就敢!”
“好好,是朕错了!朕哪敢!”
两人又拌了几句,谢长风终于依依不舍地被推走了。
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只听到砰的一声响,片刻后,谢长风沉着脸大步走了出来,身后也没见贵妃娘娘,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谢长风怒而离去。
几乎在同时,贵妃娘娘恃宠而骄,终于惹怒了天子的消息随着秋风吹遍京城。
……
“娘娘她,当真因为妾惹了皇上不快吗?”
煜太妃淡淡扫了她一眼:“这就心软了?那也不必想着报仇了,趁早去筝儿跟前认个错儿。”
曹美人咬了咬唇:“妾没有回头路了!妾只是,只是感念娘娘的好。”
“但你现如今想要复仇,就只能踩着她的痛处上位。”
曹美人的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和挣扎,陆云筝对她的好咋一提说不上来,却又是在细微末枝的地方处处可见,除了娘亲,从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她当真是不愿意伤了她。
煜太妃泡茶的动作没停,只偶尔扫一眼面前的人,看着她的目光从犹豫到坚定,这才慢悠悠倒了一杯茶放过去:“在后宫里,感情是最无用的羁绊。”
“你的性子若是不变,即便吃了那假孕的丹药,也不过是个借腹生子的美人罢了,想要太后为了你舍弃曹昭仪,你总要有些不一样的价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