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从浴房出来,崔鸿白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连带着火气都降下去了。
“就是味道不太好。”
陆云筝笑道:“那下次我试试添些旁的香料进去。”
崔鸿白笑得和蔼:“娘娘若是想用这个赚银子,倒是个不错的财路,只是这肥皂做起来可容易?成本如何?”
陆云筝留了点儿小心思,道:“成本不算太高吧,只是做起来颇费时间。”
崔鸿白何等人精,也不点破,只笑道:“若是娘娘打算制些来售卖,可否先给老夫预留上一些?”
陆铭哼了一声:“我闺女捣鼓出来的东西,你若想要,直说便是!”
陆云筝也道:“其他的已经在做了,等做好就给您送去。”
崔鸿白抚了抚长须,没有拒绝。
陆铭借机道:“崔老哥,这批土豆送到百姓手里是能拿来救命的,你若实在想要,等三个月后便有了,何必非要争这一时?”
崔鸿白张了张嘴,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就如此吧。”
……
谢长风倒是知道这几日陆云筝在捣鼓什么新玩意儿,却没想到竟又是一样好东西。
“这肥皂制起来极为简单,成本也极低,主要就靠猪油火碱和少量食盐制成,不仅如此,还能制成各种模样,连不同的颜色和香味儿都能有!”
“我想着,咱们不是缺银子么?等这肥皂制出来以后,好看的就专门卖给那些达官贵人,至于价格,自然是越贵越好,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谢长风夸赞:“朕的爱妃怎么如此聪慧?”
陆云筝大言不惭:“我生来便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想起来罢了。”
谢长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又俯身亲了两下。
陆云筝偏了偏头,道:“另外,我还想再制些今日这种简单的,就以成本一倍的价格卖给百姓,让大家都能用上。”
谢长风微微一怔,柔声道:“好,都依你。”
“只是,这肥皂制造起来太过简单,怕是很容易就会泄露出去。”说着,陆云筝将肥皂的制造过程细细讲了一遍:“其实不难,就是费时,也有点儿费人力。”
谢长风认真听完,心里便有了谱,道:“此事交予朕来。”
陆云筝原本也是这个打算,有大树在身后,自然是要靠一靠的。
将生产的重担彻底交出去以后,陆云筝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该如何销售,是清风细雨的慢慢渗透,还是大张旗鼓务必一炮打响?
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陆云筝见识过的各种宣传营销手段简直不要太多,该烦恼的是要选哪一种。
与此同时,还要多设计一些花样出来,卖相好才能骗,啊不,卖更多的钱。
“玉竹,你看这几个造型好不好看?”
白芷性子活泼玩心重,这会儿还在跟肥皂较劲儿,陪在陆云筝身边的是素来沉稳内向的玉竹,听到这话,道:“奴婢觉得都好看。”
陆云筝笑了笑:“那你最喜欢哪个?”
玉竹又仔细看了看:“奴婢最喜欢竹子的。”
“那好,等回头制出来,先给你试试。”
玉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奴婢谢娘娘恩典!”
“起来说话。”陆云筝无奈道:“你啊,若是能跟白芷中和一下该多好。”
玉竹不懂中和是何意,也没想过询问,倒是白芷欢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娘娘,您又在夸奴婢了吗?中和又是何意?”
“就是让你别那么活泼,让玉竹再活泼些。”
“那可不行!”白芷笑嘻嘻道:“娘娘您看,奴婢也制好了!”说着,将手里捧着的肥皂递到陆云筝面前。
陆云筝垂眸看过去,只见还算平整的肥皂上刻了一朵小花的模样,许是还不熟练,许是不好下笔,线条歪歪斜斜,只依稀能看个大致,却也是不错了。
“做的真好!赏!”
“谢娘娘!”白芷笑得眼睛都眯了,一旁的玉竹盯着那块肥皂,若有所思。
……
得知孔戟要走,陆云筝几个丫鬟连夜制了一批肥皂,虽然失败了大半,但成功的也不少,都能凑满两个小匣子了,其中有几块甚至做成了半圆柱体的模样,圆胖胖的,中间还有竹节呢,看得陆云筝惊叹不已。
“这是谁做的?如此精巧!”
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玉竹,玉竹微红着脸,细细道来。
原来她是受了昨日启发,砍了几节竹子,对半劈开,中间再用竹片隔成大小合适的部分,另外又削几个竹节大小的细棍子放在每个隔间区域的中间位置,在皂液制成之后将其倒入,在将干未干之际,再用刀片将做底部的那一面上刮平。
等彻底干了,倒出来,取出细棍子,再仔细雕琢一番,就成了一个个竹节模样的肥皂。
陆云筝赞许道:“玉竹素来手巧,做这种事最是擅长不过。”
“其实也不是奴婢一个人的功劳,若非三位姐姐帮奴婢照看皂液,奴婢也制不成这个。”
菘蓝笑道:“姐姐们手笨,就做皂液,你手巧,就做精巧的活儿,不正合适嘛!”
白芷不服气:“昨儿我也雕了花儿呢!”
“你那也能叫花儿?也就娘娘心软,才会赏你。”
玉竹忙道:“奴婢确实是跟白芷姐姐学的。”
这功劳白芷可不敢当:“你这做的可比我强多了!”
陆云筝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别谦让了,总归是你们一道做出来的,都有赏!”
经此一事,陆云筝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艺术再加工方面的天分,可能还不如这几个丫鬟。
于是,陆云筝也不自个儿琢磨了,把已经画好的几张图纸拿出来,把思路给她们讲了讲,然后就让她们广开思路、集思广益。
至于她自己,当然是要去找客户啦!
第11章 十九年的主仆情谊,今日……
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被委以重任,如今跟在陆云筝身边的是两位嬷嬷,都是谢长风的乳娘。
“皇上现在何处?”
嬷嬷回道:“皇上与几位大人都去了后山。”
陆云筝颔首,便也准备过去,刚到院子就见陈十五气喘吁吁跑过来,匆匆行了个礼,欢喜道:“娘娘!您给我的种子发芽啦!”
“这么快!发了几颗?”
陈十五的声音瞬间弱了几分,道:“只发了一颗。”
陆云筝笑道:“那也很好了,十五当真厉害。”
听了这话,陈十五又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娘娘要去看看吗?”
陈十五到底年幼,这些年又远离人群,被陈初一和三丫护得紧紧的,性子很是单纯。起初还记着哥哥姐姐的叮嘱规规矩矩行事,几日下来见大家都对她很好,贵妃娘娘也和善可亲,胆子就大了起来。
陆云筝当然想看!
片刻后,陆云筝和陈十五蹲在一起,一同盯着面前刚刚从土里冒出来的那一抹嫩绿。
“娘娘,这能长出什么?”
陆云筝摇头:“我也看不大出来。”她这次笼统给了陈十五十余个蔬菜瓜果的种子,都是系统建议这个时节种的。
-辣椒。
陆云筝眼睛顿时就亮了,居然是辣椒吗!
“不过这应该是好东西,你仔细照顾着。”
陈十五认真地应了。
继续盯着那小苗看了一会儿,脑子里畅想了一番各种辣味美食,陆云筝终于起了身:“我正要去找你哥哥,要不要同去?”
陈十五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陆云筝便带着她一道走了。
这些日子,三丫和陈初一忙得脚不沾地,要教不少人如何种植收获储存,一面还要赶紧把已经成熟的土豆给挖出来,一面又要趁着天气好把之前准备好的出了芽的种子给种下去。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会务农的,特别是孔戟带来的那些人,看着孔武有力,打仗或许都是好手,但干活儿就只会添乱,三丫和陈初一已经被那些人气得没了脾气。
这也是为何崔鸿白不放心把土豆就这么给分下去,他怕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不过陆铭的思量也有他的道理,没法子,崔鸿白只得把手底下的人抽点过来帮忙,到底是户部,总归有擅长农事的,而甘愿在户部务农的,几乎都是崔鸿白的门生了,这趟出行也大都跟了过来。
陆铭也在当地找了些务农好手过来帮忙,如此这般日夜抢收,才算能在短短几日的功夫,把要给孔戟带走的土豆准备好。
至于剩下的,也分作几批,偷偷送往今年灾情最为严重几个县。
而种在长临观的这一片,则就交由崔鸿白来处置,也是经由他的手交给朝廷了。
这次跟着谢长风过来的人不少,多的是人往京城递消息,来人都已经在半道上了,因着有两位身居高位,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估摸着还得有个六七日才到。
如今土豆都分完了,谢长风自然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
“皇上明后两日回京吧,此地有我和崔大人在就够了。”
谢长风从善如流,道:“辛苦老师和崔大人了。”
陆铭看了眼崔鸿白:“只要皇上不忘初心,老夫的辛苦便不算白费。”
崔鸿白的语气亦是难得的温和:“皇上言重了,这是臣分内之事。”
孔戟望着不远处一车车装好的土豆,默然不语,他一心守护的外甥,也许终于等到要展翅的时机了。
陆云筝过来的时候,就见几人正谈笑风生,她不由也微笑起来,快步走过去,将准备好的小匣子分别递给了崔鸿白和孔戟。
给孔戟的那个匣子里除了肥皂,还装了一本土豆种植指南,那是在问过谢长风之后决定的,边城的土豆种植不论从眼前还是长远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只要能让土豆扎根繁殖,就能养活那些被迫卖身为奴的人,继而容纳更多人口,若是能以此为契机,在边关起一座热闹繁华的城镇,与邻国通商,或许也能减少两国摩擦。
至于崔鸿白,他太聪明了,谢长风不愿陆云筝的这种犹如神降的本事让旁人知晓,准备待日后再慢慢透露给他,所以这会儿匣子里装的就只是先前答应过的肥皂。
……
京城皇宫里,煜太妃斜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捏着茶盖,正一下一下拨动着里面的茶水,看着里面的茶叶随着水波轻轻摇摆。
“静菡。”
“奴婢在。”
“你来我身边多久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十九个年头了。”
煜太妃笑叹一声:“时间过的真快。”
静菡轻轻笑了一声:“娘娘怎得突然生了这感慨。”
“我记得,当初你在我身边,我问过你几次,你想走还是想留。”煜太妃轻言细语:“你若想走,我便送你走,替你安置好家人;你若想留,我便尽力护着你。”
静菡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压下内心地惶恐,软声问:“娘娘!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吗?”
“这么些年,我是真心把你当做妹妹的,你想让家人来京,我便安排他们来,你想让侄子念书,我便厚颜为他请最好的老师。”
煜太妃又叹了一声:“为什么,最难的时候,你对我忠心耿耿,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日子好了,却又对我起了杀心?”
静菡心知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不住地磕头:“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也是受了蒙蔽!当初她们给奴婢的时候,说其他贵人就是用这香助眠,奴婢当真以为那就是凝神香,奴婢想着娘娘夜里经常睡不安稳,就想试试!”
“哪里知道竟然是害人的东西!奴婢后来无意中知道了,就再也没敢用了呀娘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娘娘您信奴婢!”
事到如今,竟还在狡辩,煜太垂下眼眸,没人看到那里面一闪而过的哀痛。
“你觉得我是不会动你,还是动不了你?亦或是,动不了你那已经进了国子监的侄子?”
静菡如雷击顶,猛地打了个寒蝉,她怎么忘了,面前这位看着较弱的人若当真算计起来,到底有多厉害!
“奴婢错了!奴婢是一时糊涂!娘娘!求求您就原谅奴婢吧!”
煜太妃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起初在得知她身上的毒不足以致命的时候,她还想着,若她能收手,那便当作不知罢了,是人就总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却没想到……
“起来吧,去找你的新主子,让她给你做主。”
静菡停下动作,抬眼看向榻上的人,短短几下的功夫,她额头已经磕除了了血,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滑过眼睛,看过去,好似将煜太妃也度了一层血色。
“我放你离开,总归得有个说法。太后身份尊贵,自是不会要我性命的,是不是?”
静菡到底跟在煜太妃身边多年,只一眨眼便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自己已经彻底被她放弃了。
“奴婢明白了。”
“去吧。”
静菡慢慢起身,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身跪下:“若娘娘三个月前也是这般模样,奴婢断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事已至此,奴婢无话可说,只希望,往后奴婢不在娘娘身边,娘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太相信身边任何人,您是,皇上亦是!这是奴婢最后能给您的话了。”
言罢,静菡一脸决然的走了。
煜太妃没有阻拦,只从开着的窗户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她眨了眨眼,泪珠缓缓滑过脸庞。
十九年的主仆情谊,今日终是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