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到她带来的粥上。“我这里什么吃的也不缺,你们就不必费心我饭食了。”
安宁忙把粥端到他跟前,“这是我今天特意为殿下熬的鱼片粥,殿下若是有胃口,不妨尝尝,府里的人都很喜欢的,若不喜欢便罢了,也不费什么功夫。”
听说是她亲手为自己做的,二皇子的眉头动了动,将粥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看着是很不错,只不过……”他的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安宁一脸好奇。
“亏你还懂医术,难道不知道鱼属发物,本王有伤在身,当忌口的。”二皇子将碗放下,扶了扶额,似乎在后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安宁,把自己的腿交在了她的手里。
安宁恍然大悟,她倒是把这一点忽略了。
不过黑鱼并不同于其他鱼类,黑鱼不仅肉味鲜美,还能去瘀生新、生津补血,促进伤口的愈合,眼下正适合二皇子。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二皇子讲究的还挺多。
“哦,是吗?”
二皇子又将粥端了起来,闻着的确很香,半信半疑的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放了这么久,此时粥正好温热适口,香浓粘稠的粥,再配上鲜美滑嫩的鱼肉,入口即化,顿觉口内生津,胃口大开。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厨艺,怎么不早说?害本王这几日被那些大补的荤腥之物腻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二皇子放下碗,埋怨道。
“殿下吃惯了山珍海味,我们哪里能供应的起?”
安宁也算是摸出来二皇子的脾性了,只要不忤逆他,随意一些也并没什么关系。
二皇子果然没有同他一般计较,反倒好声好气的又许了她不少好东西。
“等回了京,我就专门派人给你送来,这几日劳烦你再做些吃食如何?”
他满以为安宁绝对不会拒绝,却没料到安宁竟然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二皇子还不死心,以为自己许的好处少了,狠狠心问道,做好了被安宁敲诈的准备。
不料安宁又摇了摇头,在二皇子生气之前解释道:
“安宁今日在颜家马场,偶然间听到贩马的客商们的谈话,说最近关外一马难求,胡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安宁日夜挂念父兄安危,还望殿下不要忘了答应安宁的事。只要父兄能平安归来,安宁纵然为二皇子做一辈子的饭也心甘情愿。”
一番话说的二皇子也不由动容,将她又近前招了招,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让顾弘督办去了。长则一月,短则半月,我定然将神臂弓送到令尊令兄手上,再振镇远侯的威名!”
安宁一听,立即眉开眼笑的谢了又谢,又说了一堆好听的,才拿着空碗和托盘出了二皇子的住处。
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本来打算回自己的住处歇息,这一天受了不少惊吓,她也实在有些乏了。
走进院子,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到靠在围墙上的长梯,她脚下一顿,转而又向长梯走去,轻轻爬了上去,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
受伤的二皇子对鱼片粥有那样的顾虑,说不准花园中身体不怎么好的萧棠也有,她还是决定去解释一下,省的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才不是因为白日萧棠邀请了她才去的。她心里替自己开解。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自己这么晚过来,会不会有些不妥?他那两个随从不知道又要怎么胡乱猜测了。一路上,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当看到不远处的小院还透着灯光时,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走到近前一看,小院的院门还开着。她站在院门口,正犹豫着是敲门还是直接喊一声,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身影从院子的围墙上落到了院子里,把她吓了一跳。
她定神看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在淡白的月色下,显得异常突兀。
安宁瞬间傻眼了,小偷?强盗?刺客?前世看过的古装剧中黑衣人身份在她的脑海里纷纷浮现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强自让自己保持冷静,眼下最紧要的是自己的小命,她下意识的转身抬脚往外跑。
“安姑娘且慢,是我。”
对方竟然知道她是谁,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挺熟。
第35章 解围
安宁脚下一顿。
“安姑娘,是我,萧柏。”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身影从墙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确信是萧柏的声音,安宁才大着胆子转过身来。此时两人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黑布,果然一个是萧柏,另一个是萧松。
月色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萧柏的胳膊上有一道鲜红的伤口,献血正在慢慢地往外渗。萧松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但看他落地的姿势,显然伤的更重。
看来还真被林叔猜中了,他们主仆三人不远千里来到雍西,并不单纯是为了游山玩水。
眼下侯府外面被李知府派兵守得水泄不通,他们还敢冒险进出,还受了这样重的伤,定然不是为了出去散心。
她直觉接下里的事会很麻烦,甚至很危险,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柏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镇定的走上前向她拱了拱手:“我和萧松进来的时候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一会必定有人查过来,还望安姑娘能出手相助。”
说完见安宁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又道:“安姑娘放心,我们绝非歹人,只是我家公子身份着实特殊,不宜暴露。只求姑娘能够替我们遮掩一二,定感激不尽。”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柳林后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宁心里一紧,又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满是央求之色,咬了咬牙,走进小院将院门关了。
“你们先去屋里躲了,一会儿他们过来,我跟他们说去。”
萧柏和萧松两人齐齐点了点头,相互扶持着,躲进了屋里。
安宁慌慌张张地在院子里面来回走了几步,直到门外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才强自冷静下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四个身穿轻便铠甲的守卫。四把在月光下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刀刃齐齐对着她,吓得她猛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侯府!”
四人在院子里扫视了一一圈,见院子里竟然只有她一个女子,脸上有狐疑之色。
其中一人拿着刀刚要上前,却被他的同伴一把给拦了下去,并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那个要上前的又打量了安宁一眼,竟然收起了手中的刀,向她行了一礼:。
“我等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守卫二皇子的安全。方才见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擅闯进来,我等才追到此处,惊扰了姑娘还请勿怪。不知是否看见有可疑之人出没?”
见他们对自己很是客气,安宁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佯作惊讶的道:“前些日子也有毛贼到府上来偷东西。难道这回又来了?有劳四位将军了。还好毛贼并没有到这里来,不然定被吓坏了。”
四个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眼睛仍在院子里四处扫视,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姑娘是一直在这里吗?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安宁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四个人显得有些为难。为首的那人上前一步,又向她行了一个礼:“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姑娘能行个方便,让我等四处搜一搜,以免歹人伤害了姑娘。”
安宁强忍着回头去看萧柏、萧松藏身的地方。情急之下,摆出一副蛮横的神色:“怎么,你们怀疑本小姐说谎?这里是本小姐的住处,岂是外人可以随意乱闯的。我说没有便没有,你们去别处查就是了。”
“岂敢、岂敢。既然小姐敢做担保,那我们便别处搜查去了。”四人倒是很识趣,见她发怒,赔礼后,往后一退便转身往外走。
“咳咳……”
沉寂的晚上,再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一声轻轻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正房里突然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声,四人顿时又转过身来,齐齐拔出腰间的刀,警惕地盯着正房的门。
安宁急得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还真是会挑时间,偏偏这个时候咳嗽!这下她可怎么办?
四人并没有冒进,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的屋里还有旁人?”
屋里有人不奇怪,大晚上的,一个闺阁女子的屋里有男人就很奇怪了。
安宁绷着一张脸,心里却恨恨的把萧棠主仆三人狠狠骂了一顿。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蛮横到底,学着李斯馨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把下巴一抬,冲着他们到:“本小姐屋里的人也是你们可以随意问的?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歪瓜裂枣的,若是吓到了我屋里的美人,即便是有李知府替你们撑腰,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四人很明显被她这番大胆的言论给震惊到了。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侯府里的小姐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私藏男色。
这种事他们是万万不可碰触的,连连赔礼谢罪,头也不回的就往小院外面走。
“站住!”安宁突然冷声道。
四个人果然听话的站在原地,都也不敢回。
“你们尽忠职守是该嘉奖,但若此处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句,你们好自为之。”
“不敢、不敢。我等到此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四人齐声道。
“哼,知道就好,滚吧!”安宁握紧双拳强自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四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柳林之后。
安宁上前关好院门,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双腿有些发软,差点坐到地上。
“好了,人都走了。”她对着萧松和萧柏藏身的地方说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两人走过来向她道谢,安宁摆了摆手,她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
见萧柏的伤口仍然在往外渗血,索性好人做到底:“你们赶紧进去处理伤口吧,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省的再出什么意外。”
两人听她这么说,都感激的看着她:“真是有劳安姑娘了。”
这时屋里又响起了咳嗽声,两人向她道了声失礼,先往正房去了。
不一会儿又出来说是他家公子请她进去。
安宁迟疑了一下,便起身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踏过门槛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比方才面对四个守卫还快。那日通过窗缝看到的清冷惊艳的侧脸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萧棠此时半靠在床上,因为剧烈的咳嗽,头微微低垂着,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
安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轻走了进去,正好迎着他抬头的瞬间,看清了那张脸,她的呼吸一滞,觉得就算让自己养他一辈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咳咳……”萧棠又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头扭了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方才真是多谢姑娘了。”
刚才她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旁人这么说,她定然会觉得没有诚意,但从萧棠口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十分的中听。
“没什么,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能那么轻易的摆脱他们。”说来安宁也觉得奇怪,刚开始的时候那四人并没有那么客气,真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能被她三言两语就给吓走了。看来有时候做恶人还是有些好处的。
萧棠转过头,刚要说什么,突然眼睛停在了她的腰间,似有所悟,“姑娘有这块护身符,纵然是李知府本人来了,也是枉然。”
安宁跟着往自己的腰间看了看,还是有些疑惑,“这个玉牌是二皇子刚给我的,可那四个守卫怎么会认识呢?”
要说李知府能认出来她可以理解,连这种普通的守卫也能认出来,就有些奇怪了。
“这青莲是大夏皇室的象征,无人不知。”萧柏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她倒是没有在原书中读到过。
她将玉佩握在手中,看来二皇子还真是给了她一样好东西,要不是方才仗着这块玉佩狐假虎威,今天还不定怎么样呢。
“这玉佩只有皇族才能有,二皇子能把玉佩给姑娘,看来是对姑娘极为看重的了。”逃过一劫,萧柏的话又开始多了。
“也没什么,大概是二皇子他心情好吧。”安宁随口敷衍了一句,看向萧棠,“倒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到侯府来?别告诉我所有的一切只是巧合!”
第36章 安平
“真的是这样?”
安宁听完萧棠的解释,半信半疑。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萧家的庶长子,自幼体弱多病,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因为尴尬的身份和身体原因,他从未踏出萧府半步。
眼看着离二十岁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走到人生尽头之前,他从家里偷跑了出来,一路北上,想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也不枉来这世上一回。
只是生在世家,即便是一个将死之人,也不能够随心所欲。
萧家主母为了确保他对嫡长子毫无威胁,时刻不放松对他的控制。
萧柏和萧松是出去给他取药浴的药材,回来的途中和萧家派来监视他的人起了冲突,这才负了伤。
萧柏的怀中的确有一大包草药,她拿了一包看了看,是治疗风湿的药材没错。
他们之所以要住进侯府,就是看重了镇远侯府的空旷和地位,即便那些监视的人想要对他不利,也不敢冒然闯进侯府里来。
这一点安宁也相信,因为镇远侯和南方的那些只会攀附权势的世家大族一向不合,每次进京述职,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镇远侯府虽然人丁稀少,但威信是不容侵犯的,绝对没有谁敢轻易到侯府放肆。
只是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虽然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她也并不是傻子,别人说了她就全信。
对于萧棠这个名字,在原书中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萧家作为江南第一世家,在原书中最厉害的是萧家的长女——萧蓉,一个比李如兰段数不知道高明了多少的人,最后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皇后。
没有任何可以佐证的信息,眼前这个萧棠伪造了身份,她一时间也难以区分。
不过说起萧家长女萧蓉,她突然有了主意。
“听说萧家长女萧蓉生得温柔端庄,更是饱读诗书,自幼被奉为掌上明珠,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她一脸好奇地问道。
她心里清楚得很,萧蓉是庶女出身,生母是萧老爷从青楼买回来的一个歌姬,因为有辱书香世家的清誉,从出生之后便被当做家生子送到了乡下庄园里去,受尽欺辱,但也让她变得有心计而恶毒,能够设计重新回到府中,不过那都是一年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