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我长得跟她相像?你只是,你只是把我当成替代品?嗯?顾奚辞,你告诉我!”
顾奚辞乌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渺渺深吸一口气,带着些哭腔,“顾奚辞,你,你为她受伤,我很难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她是不是在你心里,比我更重要?还是说我根本就……”
“渺渺。”顾奚辞打断她的话。
渺渺肩膀颤抖哭着抬起头,睫毛被泪水打湿,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温软又可怜。
“你被魔尊的戾气侵蚀才会这样情绪不稳。”
“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再闹了。”
……
月牙洞中,渺渺依旧坐在那石床上,穿着之前顾奚辞送的名贵衣裙,呆呆的看着月牙潭。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用听她都知道那是谁来了。
“星卯。”渺渺笑着抬头,虽是笑着,平日里眼中的那点光芒终究是看不到了。
“你终于来了,我闷死了。”
星卯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她这笑眯眯的模样,比之前看到她哼哼唧唧躺着还要秀恩爱的样子更令人生气,心里头跟闷了块石头似的,想打人。
“今天是什么菜?又是青菜,我的天,就不能有点肉嘛!”渺渺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抢过食盒吃了起来,她吃完菜,打开下一层,果然,一颗丹药躺在下面。
那丹药是难看的淡蓝色,一看就令人十分没有食欲。
渺渺目光骤冷,看着那药丸,忽然抓起来,用力扔进了不远处的潭水里,身上的锁链叮当叮当响。
星卯看到她的动作,捏了个拳头,舒了口气。
爽。
渺渺吃这药吃了一百年。
她单纯无知,可她不蠢。这药能治伤,也能抑制成长。
修炼百年只能堪堪化形,她自认为没有那么废物。
为何要抑制她的成长,答案很明显。
仙兽和灵兽虽都是兽类,本质却有很大的区别。
虽然日日吃药,但她也时常能感受到自己来自血脉中那股力量的反抗,渺渺知道,纯血朱雀的力量一旦成长起来,只要她愿意,足以烧毁这整座玄寂山。
渺渺懒得假笑了,冷漠地靠在山石上,没什么精气神,看什么都没劲。
顾奚辞一个月没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恐怕是在照顾那个与他般配的仙界第一美人儿吧。
渺渺忽然看向星卯,难得一见的锋利眼神把星卯吓了一跳。
“你早知道有白露上仙存在,对吧。”
星卯难得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很可笑,竟然觉得他爱我。”渺渺说。
星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渺渺问。
星卯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不想在这里呆了。”渺渺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我想离开这个监牢,你能帮我吗?”
星卯一动不动。
“兔子才不吱声,你是不是兔子精,小哑巴兔?”
星卯·小哑巴兔听到自己的外号,拳头硬了。
“你知道这山洞的禁制怎么解吗?”渺渺试探着问。
星卯眉头微微一皱。
“算了,看你也是站在仙尊和各大门派那边的,说多了无益。”渺渺打了个哈欠,朝她挥了挥手,“小哑巴兔,跪安吧。”
星卯眯眼看了她一眼,嘴巴悉悉索索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渺渺就是知道她在骂自己。
她笑了笑,觉得这只兔子平日里如果不学仙尊装模作样假高冷的话,应该会很可爱。
星卯并不能陪渺渺多久,她在玄寂山还有其他事务,她走后,渺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锁仙链。
这东西通体是银色的寒光,触碰在身上,便如同有寒冰刺穿骨骼,又冷又疼,实在是让她很不舒服。
链子的另一头所在月牙潭的一处巨石上,那石头有上百斤重,还被下了禁制,根本无法挪动。所以,渺渺现在的活动距离,只有环巨石五米的范围。
她拖着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走近大石块,闭上了眼睛。
气流顺着血脉运转,只一天未吃丹药,她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坚韧了些。
她手掌附在石块上,感觉到石块上顾奚辞的气息。
这是他亲自留下的禁制,那天他送自己回来,亲手将她的锁仙链封在石块之下,让她在此好好反省。
反省?
渺渺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反省的。
她静静运气,只觉得从丹田中生出一股火热的力量,那力量渐渐被她引出,来到四肢百骸,快要被锁仙链冻伤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热。
这就是纯净的火之力,好舒服的感觉……渺渺猛然睁眼,石块被她烫得碎掉了一小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嘴角勾了勾,多练练应该可行。
当晚,渺渺睡得很早,她料到顾奚辞不会再来,便也没有去等待,只想着早睡早起,明天起来好好修炼,早日解开禁制离开这里。
夜半,月圆。
顾奚辞缓缓走进山洞。
那个往日雀跃的少女并没有满眼欢喜的扑进他的怀里,而是早早地睡下了,她蜷缩成了一团,月牙潭的月色水波粼粼,红色的尾羽包裹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染成了淡淡的金红色。
顾奚辞眸色微深,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石块上那个小小的缺口。
那石块由他下了最强的禁制,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有所损伤。
所以……
渺渺睡得并不好,只觉得身边有熟悉的气息传来,有一双冰冷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不要!”渺渺尖叫起来,猛地坐起,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搂进了怀中。
“混元尸!不要咬我——”渺渺使劲挣扎,却被顾奚辞搂着腰倒了下去。
他擒住她的双手,咬她的耳朵。
“别怕,是我。”
渺渺挣扎了一会儿,很快便力竭,喘着气看着他,月牙潭的亮光照亮了顾奚辞,他的身体似已经恢复了些,此时头发低垂,一张世间难有的面容在月色皎洁下显出一丝淡淡的银色。
他神情淡淡,可眼眸中却有些微微的淡红色,丝丝缕缕,若隐若现,仿佛活物。
渺渺再熟悉不过他这幅样子,之前的每一夜,都是从这里开始。
“顾奚辞。”渺渺声音发颤。
“嗯?”顾奚辞纤长浓黑的睫毛已经碰到了她的锁骨,呼吸间丝丝密密的痒从皮肤传到四肢和心脏。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就像密林中的藤蔓,缓缓将你的身体裹住,拖进深渊,再也呼喊不出声。
渺渺咬牙说,“不要碰我。”
第4章 那只灵兽(4)仙尊将她养在山洞里,……
顾奚辞像是僵住了。
他俯身看着她,月色下,渺渺身体在战栗,她再次重复,声音坚决,“不要碰我!”
“还在生气?”顾奚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怎么样?我答应你。”
渺渺皱眉看着他,“仙尊,我想离开这里,你能把山洞的禁制解开吗?”
顾奚辞没有回答她,只是细细的看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我想离开这里。”渺渺说,“让我离开这里。”
“我不属于这里,顾奚辞,我是灵兽,在这里只是你的玩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哪天你把我忘了,我就会在这里,被锁在这里,老死枯干。”
“顾奚辞,如果你不爱我,就放我走,好吗?”
顾奚辞手指发白,抓着她手腕的力度渐渐收紧。
渺渺吃痛呼喊。
顾奚辞却附身堵住了她的声音。
渺渺哭着要逃,顾奚辞将她困在怀中,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放开我!”
顾奚辞用行动告诉她不可能,渺渺被迫承受着久违的痛苦,只觉得身体储备的那些血脉之力和温热,都被他澎湃混乱的灵气冲的四处飘散,凝聚不到一处。
“渺渺,你走不了。”顾奚辞终于开了口,力道毫不收敛,“我不会放你。”
锁仙链碰撞的叮当声在山洞中回响,伴随着渺渺的哭声,这个夜晚并不美好。
她哭哑了嗓子,失神的看着山洞的顶端,看着月牙潭水反射的波光,渐渐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渺渺觉得浑身几乎要碎裂,疼的她一动也动不了。
她不想再疼了,渺渺咬牙看着锁仙链,她受够了!
星卯来的时候,渺渺正在艰难穿衣服,一身红痕散落在各处,看情状,似乎比之前要激烈得多。
她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心说这灵兽之前恐怕也就说气话,走?她舍得仙尊?
但是当星卯走近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渺渺身体娇软脆弱,身上容易留痕,但是这个痕迹也过于夸张了。
仙尊他是疯了吗?
渺渺看起来动一下都困难,却还是用尽全力穿好了衣服,吃力的靠在一旁,额头上都是冷汗。
星卯悄悄叹了口气,什么世道,平时骄傲秀恩爱的灵兽竟然被折腾成这副样子,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凌迟。
“你来啦。”渺渺声音沙哑,“我想离开这儿,你有什么办法吗?求你。”
星卯呼吸一窒,心里闷得怕人。
这个灵兽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服软的话,渺渺的眼神中几乎有绝望之色,眼底却透出十足的坚定,她是认真的。
可山洞的禁制只有仙尊亲自才能解,星卯倒是可以在特定的时间随意出入洞里,可是渺渺不能。
她只要一碰禁制,仙尊就会知道。
渺渺看到星卯的眼神,忽然苦笑起来,“算了,我也不必为难你,小哑巴兔,你干好你本分的事情就好,我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
锁仙链捆着,仙尊一点替她解开的意思也没有,对外宣称灵兽已被锁在洞内受罚,再也不会放出。
再也不会放出是什么意思?即使她跑得出这山洞,难道能跑出玄寂山的范围?即使能跑出玄寂山,整个仙界都是顾奚辞的,她又能走多远?
渺渺,你跑不掉的。
星卯说不出话,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这单纯的小灵兽,实惨。
渺渺伸出手掌,默默运气,一小朵可爱的小火焰雀跃在她的掌心,很快就熄灭了。
即使不吃药,她也没有力气去凝聚血脉之力,这是顾奚辞送给她的大礼。
他需要的是那个听话乖巧,没反抗之力,把他当做全世界的灵兽。
即使是有翅膀能飞,他也会静静地伸出刀子,将她的羽毛通通剪掉。
星卯走后,渺渺疲惫的躺下准备睡一会儿,却听到背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她叹了口气问,“星卯,你又来做什么,想出办法了?”
“……”背后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悠然好闻,却陌生。
渺渺一个激灵,忍着浑身的疼痛起身,警惕地看着面前白衣蓝腰带的女人。
白露上仙。
白轻露静静地看着她,在她回头的一刹那,眼神一黯。
面前的灵兽那么张扬艳丽,眉眼的慵懒春色和脖子上显眼的痕迹都昭示着她关在这洞中的另一层意义。
顾奚辞,是他吗?
不,不可能是他。
但是洞外那层禁制又确实是他下的,不会有错。
怎么可能?那样的顾奚辞竟然……
白轻露心中震惊不已,手指在微微颤抖,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翻滚情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不是神魂不稳吗?”渺渺对这个女人天然的没什么好感,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冷冷说,“现在看着挺精神的。”
白轻露低头轻轻咳了两声,掩盖了眼底的情绪,轻声说,“你就是解开封印的灵兽吗?”
渺渺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于是沉默。
白轻露看她沉默,当她默认,回想起外头的传言,话中有话,“仙尊今日似乎有些异样,我十分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我听说是仙尊养你长大,但你也不能如此不懂事,封印不能随意解,将你锁在这儿也是为了大局,你别跟他置气。”
“看来仙尊跟上仙关系匪浅,跟灵兽之间细枝末节的事情也会告知。”渺渺眼睛嘴角泛起冷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每天晚上在我这里欲罢不能,快要死在我身上的事情?”
白轻露的脸色瞬间灰白。
渺渺微微仰起下巴,“上仙过来不就是为了听这个吗?满意了吗?”
白轻露肩膀微颤,看起来十分无措,“你胡说,不可能。”
“既然你不信,就别过来套话。”渺渺低头一笑,有些嘲讽,“我小小灵兽何德何能,竟有这个殊荣让上仙亲自过来看我。”
白轻露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话的真假,捏紧了拳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白轻露身子一僵,转头看到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腿一软跪下去。
顾奚辞伸手将她扶起,面色难得的有些难看。
“谁让你过来的。”
渺渺看着顾奚辞扶着白轻露的手,静静看着。
“我,我就是好奇……”白轻露瑟缩的看着他,似乎有些畏惧,“想看看这只灵兽究竟是什么样,对不起。”
“灵兽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走吧。”顾奚辞冷声说。
渺渺垂下头,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但是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人消失在洞外,渺渺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顾奚辞的禁制只有他自己能解,但此次白轻露过来很显然他一开始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