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无可忍,将水壶抢了下来。
“星卯,你在意那个西柚吗?”
星卯一下子醒过神来,皱眉烦躁的说,“别提他。”
“果然。”渺渺就猜到应该是那个男人的问题,不由得好奇起来,“我以为你没有烦恼呢,没想到你也有一段乱七八糟的往事?”
星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不想说吗?”渺渺问。
“也不是啦。”星卯有些心烦,“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我猜猜……他是你未婚夫?”
“呸,他也配。”星卯骂道。
“那……是你亲戚?”渺渺扩大了范围。
据星卯以前透露过的消息,他们兔族通婚的行为较为广泛,应该随便抓个人来都能攀上些奇妙的血缘关系。
“那当然是亲戚了,不过……唉,他是我弟弟。”星卯说。
“弟弟?”渺渺十分意外,“那人……”
那人将近身高八尺,而星卯只到渺渺的胸前,跟个豆蔻少女似的,就是嗓门有点粗,比成年女子还要粗些。
“我身体残缺。”星卯说,“他父亲把我父亲害死以后嫁进了我母亲家,然后他出生以后抢了我的家,把我扫地出门了。”
渺渺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啊,所以他跟你是……同母异父?”
“嗯。”星卯点头,“其他事不想说了。”
渺渺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就不说了,你要是讨厌他,我们下次看到他以后狠狠骂他!”
“靠你了!”星卯拍了拍她的肩膀。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渺渺一愣,有些意外,她在这紫阳书院中还没认识什么人,难道是来找金闪闪的?
“渺渺公主?”一个柔软的女声试探着敲院门,“程渺渺,你在吗?”
渺渺立刻去开门,迎面便看到苏蓝雨的脸。
苏蓝雨看到她,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说,“程渺渺,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我竟然找到了。”
“怎么了?”渺渺笑着问。
“是这样的,其他刚入学的弟子说,这次试炼通过主要靠你和白公子,于是给你送了这些来。”苏蓝雨拿出一筐水灵灵十分新鲜的灵果,“补充灵力的!”
渺渺记得这些灵果在市面上好像还挺贵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不用,不要这么客气。”
“大家一起攒的,还有很多呢。”苏蓝雨将灵果塞给了一旁的星卯,星卯看着那些漂亮的灵果,眼睛都亮了。
渺渺一见星卯这样,干脆不推辞了,急忙说谢谢。
“还有一件事,”苏蓝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听说白徵羽白公子这次受伤真的很重,所以我们也想去送点东西感谢他,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渺渺微微一怔,原本想拒绝,但是想到出入学试炼秘境的时候,他那惨白淡然的脸色,咬了咬唇,“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好歹帮了忙,谢谢还是要说一声的。
渺渺跟着苏蓝雨跟众人汇合,一起循着紫阳书院的石板路往前走,天渐渐黑了,路上的学子渐渐变少,渺渺与他们一同来到一处清冷僻静的小院前,众人都止住了脚步。
守门的是个白鹤侍卫,听说了来意之后,对探视表示了婉拒。
“白公子身子有些不适,你们这么多人进去,也不利于他的恢复,要不这样,你们派一个人进去,想说什么,一个人说就行。”
大家瞬间开始讨论起来,渺渺听到“派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就知道事态不妙,刚想找借口开溜,便听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要不还是渺渺公主进去吧,她与公子比较熟,也有话聊一些。”
“是的,还是渺渺公主吧。”
“渺渺这么优秀,白公子一定也愿意让她探望。”
“……”
“渺渺公主您觉得呢?”
“啊,我……我不行的……”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渺渺抱着一盆子灵果,站在白徵羽的床边,一脸尴尬。
第44章 书院公子(2)你在我心口剜的洞,也……
送给白徵羽的灵果显然要比送给自己的多,渺渺面无表情的站在白徵羽的床边,只觉得手里的灵果越来越沉。
她干咳了一声,“白……公子。”
白徵羽没动。
此时的场景十分尴尬,渺渺也不知道那个白鹤侍卫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放心,竟然直接让她进入了白徵羽的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她莫名其妙的走进去,原本脑中已经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演练了一遍——
白徵羽看到她,定会微笑着稍微迎接一下,然后两个人说些客套话,推拒一下灵果,最后她说这是大家的心意,强行把灵果留下离开,达成完美结局。
但是。
面前这个衣衫不整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渺渺捧着一大盆灵果,看着面前的人。
白徵羽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了,他合眼躺在床榻上,沾满了血的黑色外衫挂在屏风上,他只穿着一身白色单衣,单薄的衣裳半侧依旧沾了血,已经干涸了,与胳膊上的大洞相互照应,看起来相当惨烈。
他眉头微蹙,俊美的脸上,带着些愁绪,呼吸也有些沉重,银白色的头发仿佛天上的银河倾泻而下,散乱的铺在床榻上,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纤弱了。
渺渺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耳热,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赶紧走为上计。
她将灵果放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转头小声对他说,“白公子,你……好好休息啊,我走了。”
然后她蹑手蹑脚的准备出门,起料刚跨出一步,便觉一只干燥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滚烫。
渺渺心中一悸,转头看他,见白徵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眸有些疲惫之色,微微眯着看她,灯光摇曳之下,却像是有些慵懒,黑色的眸子涌动着流光,静静地与她对视。
白徵羽声音虚弱而低沉,“先别走。”
渺渺想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却发现他竟是用的那只伤了的手臂,她一动,他那刚之血的伤口便有快要伤口崩裂的趋势。
“……你,你放开手,我不走。”渺渺小心翼翼的朝他走了两步,生怕他扯动了伤口。
看着渺渺小心朝自己蹭过来的模样,白徵羽手指微缩,指间触碰到她柔软的手腕,呼吸渐沉。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了手,撑在榻上勉强坐起身。
“你还好吗?”渺渺见他动作十分勉强,问,“没有人来照顾你吗?大夫呢?”
“让他们先去照顾学生们了。”白徵羽静静说。
渺渺抿嘴点头,一时间空气里有些安静,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了,才说,“那些灵果是今日入学测试的弟子们送来的,说感谢你的帮助。”
“嗯。”白徵羽说,“谢谢。”
“……”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渺渺有些坐不住了,她有些尴尬,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白徵羽之后,感觉他的话变得少了许多,除了一些必要解答的问题之外,他几乎不说别的。
人多的时候,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虽然脸上带笑,可是却觉得他与其他人有种格格不入感,仿佛没有人能够融入他的世界,与他站在一起。
仿佛很孤独一样。
渺渺迟疑说,“要不你好好休息,我……”
“可以请你……帮我上药吗?”白徵羽问。
渺渺一愣,他眼神示意,渺渺身边的架子上,有一盒膏药。
“我有点……不太方便。”白徵羽靠在床边,虚弱的说。
“这个……要不然让外面的侍卫……”渺渺心中还是觉得这样有些怪怪的,特别是她明明知道白徵羽的意图之下,依旧这样对他,实在是有些不太妙。
“他们手重。”白徵羽温声说,声音中带着微妙的虚弱,恰到好处又不显得像是在撒娇,“渺渺,帮帮我。”
白徵羽黑眸凝视着她,睫毛微颤,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振翅欲飞的黑蝶,眼眸中虚弱的请求令人根本无法拒绝。
渺渺心头猛地一跳,立刻站起身,飞速拿起那个药膏,边打开边说,“好的没问题,我帮你尽快弄好。”
她甚至有些手忙脚乱,药膏的盖子都掉在了地上。
渺渺耳朵微红,尴尬的捡起盖子,“要洗一下吗?”
“不必,放着吧。”白徵羽眼眸中隐隐有笑意,他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渺渺,渺渺看起来更不自在了,放下盖子以后,手指不自然的搓了搓,准备挖出那白色的药膏。
白徵羽垂眸,单手扯下单臂的衣裳,对待自己的时候,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有干涸的血黏在他的伤口上,他也不管,直接往下扯,好不容易结痂的地方再次被扯开,流下深红的血。
渺渺呼吸一窒,立刻摁住他的手,“你别!”
“难道你不疼吗?”渺渺看着他,一幅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将他的手从他胳膊上挪开,“你别碰了。”
“嗯。”白徵羽乖巧的一动不动,看着她放下药膏,朝他坐得近了一些,开始帮他扯开那些黏在皮肉伤的衣服。
照理来说,这样的伤口,治疗术很快就能解决这些表面的创伤问题,可是渺渺不会,白徵羽也没说,于是她只能用这种原始又折磨人的方法来应付。
她凑近,细细的将那些被染成深红色的布块撕了下来,虽然极其小心,但是还是免不了连带着拉扯皮肉,渺渺看着那些被她不慎拉扯到开始流血的皮肤,心脏都微微一窒。
“疼吗?”渺渺忽然抬头问他。
这一抬头,便几乎撞到了他的鼻子,二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空气中一片静谧。
渺渺赶紧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她耳朵尖有些淡淡的粉色,仿佛夏季刚成熟的蜜桃尖。
然后渺渺便听到白徵羽声音清缓,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说,“不疼。”
渺渺手微微一抖,终于将他最后一块黏着血肉的衣裳弄了下来。
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差点见了汗,这活儿比她伺候自己伤口还难,她赶紧拿来膏药,细细的将那药膏涂在他的皮肤上。
药膏有些清凉之意,灵气流转接触到皮肤十分舒适,渺渺轻轻地抹着,不敢再抬头看他。
白徵羽低头看着渺渺认真抹药的模样,只觉得伤口的地方细细软软仿佛有羽毛在挠,心口的窟窿又疼又痒,他只觉得很渴,很想……像以前一样,将她搂紧。
“好了。”渺渺总算是搞定了这一切,呼出一口浊气,不客气的用他的衣角擦了擦手指,“现在好点没?”
“嗯。”白徵羽感激的露出惯常的笑容来,“多亏你了。”
“不客气。”渺渺说,“那我先走了,他们还等我呢。”
“他们?”白徵羽几乎是顺口问,渺渺也没多想,道,“是啊,阿九还在房中等我,我给他住处安排好了,还没替他置办东西。”
白徵羽缓缓垂眸,“嗯。”
不知道为什么,渺渺感觉他的情绪一下就失落了。
“你……”渺渺环顾四周,不由自主的问,“你平时就一个人?”
“嗯。”白徵羽点头,“习惯了。”
渺渺看着他极简单的房间,只是一些必备之物,不远处的书房里隐隐约约像是有很多书,但整体看起来足以用“简陋”来形容。
“之前,我房间的东西,是你帮我安排的吗?”渺渺忽然想起这件事。
“嗯,替你准备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白徵羽道。
“喜欢的。”渺渺赶紧说。
白徵羽微微一怔,抬眸看着她,“喜欢就好。”
渺渺忽然就觉得刚刚的回应有些唐突了,明明自己说的是另一件事,怎么到了他的嘴里说出来氛围就这样奇怪起来。
她不自在的说,“以后不用专门为我准备,我很感激你,只是我……”
白徵羽微笑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渺渺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起来白徵羽在那次比武招婿之后也没有再坦明心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他,甚至有时候莫名的想让他吃点苦头,就是因为他与那位仙尊有时相似的可怕。
如今人家已经为她受了伤,她心中总归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以后你若是需要换药,便找我来吧。”渺渺说。
白徵羽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一时竟没有说话。
渺渺说出这话便立刻后悔了,脑子里一片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赶紧摆手,“当然,这伤口可能一个治愈术就好了,你也不必在意,我就随口一说,你……”
“渺渺。”白徵羽忽然温声叫她的名字。
渺渺这才平静下来,恨不得收回刚刚的一切话语。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脑子这么不清醒。
“并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说……这是火蛇毒牙咬的伤口,火系术法克我,一般的治愈术没用。”白徵羽语气轻缓,说出来的话却让渺渺呼吸一窒,“这伤于我而言,就像凡人应对刀伤,只能静养等皮肉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