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危机逼近的日子里7
如果加入证人保护计划能让她就此逃开组织,做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活到老,那不用黑田兵卫多劝,清水凉自己就能拾掇拾掇,包袱款款地跟他走。
但她只是一个被设定为身份阵营黑方的npc,偏差值就代表她的性命,这是无法违抗的铁则。对清水凉来说,回去才意味着一线生机。
虽然现在这丝生机已经细到需要她扛着显微镜去找了。
“看起来你在公安那里过得不错,是不是还吃胖了?”
这就是清水凉此时站在琴酒面前忍气吞声听他讽刺的原因。
银发男人挑起一边眉梢,语气阴郁得像一团暴风雨朝清水凉脸上打去。
黑田兵卫最终同意了清水凉的请求——他本打算以清水凉承诺保护波本的身份作为交换条件,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为了尽可能打消组织的怀疑,黑田兵卫安排公安帮忙演了出戏。
清水凉假装被公安抓住,往琴酒那里传出了求救讯息,最后在琴酒的帮助下从公安的看守下逃了出来,此时三人刚刚甩掉追兵,保时捷停在荒郊野岭。
清水凉一直很想问,琴酒整天开这么显眼的保时捷,到底是怎么做到浪了这么多年也没被抓到的?
这就是反派大佬的光环吗?
“有……有吃胖吗?”清水凉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不太出来呢。”
琴酒多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自己至少折寿十年。他狐疑又阴鸷的目光在清水凉脸上逡巡了一圈。
“你的运气不错,公安对你的看管很不严密,把你救出来几乎没费事。”
就差没直说我怀疑你和公安里应外合了。
没办法,情况紧急,来不及安排细致点的剧本了。
清水凉有一个优点就是脸皮够厚,“这不是显得大哥您聪明机智又勇敢嘛。”
琴酒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一个字也没信。他对清水凉的怀疑已然到了峰值,只差一个敲定她是叛徒的证据,反倒对她的阳奉阴违更加不在意了。
他此时就像只准备过冬的猎豹,好整以暇地等着猎物在他眼前露出破绽,然后一口咬上她的喉咙。
清水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从琴酒发现玛格丽特确确实实是叛徒之后,清水凉就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已经是在看死人了。
他以前时常会警告她不许背叛组织,现在却不再讲这种话了——哪怕她在组织那里已是满身破绽。
有时候清水凉看到琴酒的眼睛,会觉得他好像已经等不及要把子弹送进她的胸腔或大脑,手指在冰冷枪械上摩挲而过,转眼间又恢复平静。
似乎是他既想要她死,又希望她活。
拧巴得可以。
从琴酒那里,清水凉得知库拉索目前在警察医院被公安看管着——公安的精力大多集中在她那里,倒是让清水凉的顺利逃脱多了几分可信度。
清水凉把她记下的卧底名单挑挑拣拣地报给琴酒,基本和库拉索提供的一致。
琴酒还是没有好脸色。
“波本和基尔,这两个人呢?”
他脸上露出不能不称之为嘲讽的表情,写满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凭借着主角光环,库拉索提供消息时没来得及说波本和基尔到底是不是卧底。至于清水凉,却连名字都没提。
不知道是库拉索有意为之,还是单纯时间不够了。
没有证据,清水凉却觉得是前者。
她想起两个人接下任务一起聊天、吃饭,商讨计划的那两天。回想起来依然是会让人笑起来的美好时光。
清水凉心里有点难受。库拉索落到如今的境地,不能不说有她的手笔在里面。
为什么人总是会被逼着做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选择呢?
“他们不是卧底。”清水凉平静地说。
琴酒脸上讽刺更甚,“是吗?我还以为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会是你将来的同事。怎么,你在公安那里摇尾乞怜也没用?”
能不能来个人把他嘴缝上?
“就是不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清水凉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组织安排人按照名单将这些人一一处决,就算里面仍有身份未明的情况,也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全部列为必杀。清水凉被安排和基安蒂一组前往多伦多追杀阿夸维特。
自从毕业成为正式员工之后清水凉几乎就没再和基安蒂两个人一起出过任务,不过两人的默契依然在。
基安蒂知道最近组织在怀疑清水凉的事,但玛格丽特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她以为组织怀疑清水凉只是因为波本。
“那种男人趁早扔了,正好他这次也在名单上,你把他杀了,琴酒就没话说了。”
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在耳边震耳欲聋,清水凉调试着狙击镜。
“到时候姐姐给你找些更听话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基安蒂倒是一点没变。
清水凉朝她弯起唇角,“谢谢~”
如果有一天,当基安蒂也觉得她背叛了她,那时又会如何呢?清水凉忍不住想道。
基安蒂和清水凉是被派出去的人里第一组回到日本的。基安蒂似乎是得了命令,没有任务时也寸步不离地跟着清水凉。
两人先回群马县吃了一顿猪肘子——这家店的味道也是经年不变的好吃,一口咬下去叫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肚。基安蒂吃了没几口就把她那份让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清水凉了。
清水凉感激涕零:“基安蒂姐你真好。”
基安蒂:“……”
她现在有点相信清水凉会背叛组织这回事了,如果警察那边答应每天请她吃一顿猪肘,她绝对会连夜扛着新干线住进警视厅吧?
随后两人走进群马县山上一家小小的神社。也不是过年时节,神社里人并不多。
基安蒂看着清水凉在摇铃前来来回回好几次,扔了好几把零钱下去,脸上浮起疑惑的表情。
清水凉认真解释道:“总感觉之后都不会有机会来了,所以我提前许下了今年、明年和后年的新年愿望。”
“你一次许那么多,神明记得住吗?”基安蒂好笑地看着她。
“应该记得住吧?”清水凉不太确定。毕竟过去两个月就过了两次新年,神明应该也习惯了。
话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
与其拜神,不如拜拜楠雄A梦。
“所以呢?你许了什么愿望?”既然来了,基安蒂也意思性地拜了次神。走出神社后,她朝清水凉问道。
“我许愿死者安息来着。”
“那根本不能说是新年愿望吧。”
不能算吗?
“没事,我按市场价双倍付的账,神明不会介意的。”
希望神明听到了,能叫死在她手上的那些人转生去正常的世界,别再在这里做背景板npc了。
琴酒和伏特加回到日本时,名单上待处理的人只剩下波本和基尔。对清水凉“他们不是叛徒”的话,琴酒显然是一个音节都没信。
他把一只手枪扔给清水凉。
“黑樱桃,把这两个叛徒处理掉。”
说着,琴酒好整以暇地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清水凉很有眼力见儿地递上打火机——德国Machtmann品牌最新款打火机。银色金属机身,低调奢华有内涵,成熟男人必备良品。
伏特加尴尬地收回他的路边产普通打火机。
琴酒点上烟,目光落在清水凉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清水凉小声问:“你不还我吗?好贵的。”
琴酒:“……”
不必生气。他把打火机扔回去。
“快点动手。”
这是一个废旧仓库,一盏大灯打出惨白光束。波本和基尔被手铐拷在柱子上。看到清水凉出现的一瞬间,惊愕像一只蜻蜓似的惊动了波本的表情。
他好像还不知道清水凉从公安那里跑出来了,看来是公安那边瞒过了他。
琴酒的一双绿眸浮在黑暗与白光的边缘,他饶有趣味地望着清水凉,似乎对她会怎么做很有兴趣。
在“黑樱桃”的设定里,她曾有段时间,专门接受过组织有关忠诚度的训练。训练的结果是,只要看到某个特殊符号,“黑樱桃”一定会无条件地服从持有这个特殊符号的人的命令。
现在琴酒手里正拿着这个特殊符号。
不过清水凉并非是被设定好的“黑樱桃”。从她那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态度里,似乎是扒拉不出要听话的迹象。
“等等,没有直接将我们暗杀掉,而是进行绑架,看来是组织从库拉索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完全,既然如此,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抢回库拉索。”
波本的话让琴酒的表情出现一丝浮动,香烟在他指尖燃着微弱火光,一道白烟从唇舌间吐出,钻进黑暗里。
“原本杀不杀你们都可以,”他勾起唇,惨淡白光下脸上出现一个半晦暗的笑,“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虽然库拉索那里不能确认你们的身份,不过这女人倒是担保你们不是叛徒。”
他注视着清水凉,笑容愈发恶劣。
“你在我这里,现在可是全无信誉。有了你的担保,我反而更觉得这两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是叛徒。枪已经给你了,只要你杀了他们,就能再次证明你对组织的忠心,怎么样,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命,很划算吧?”
琴酒把玩了两下手里刻印着特殊符号的图章,漫不经心地将它扔到一边。随后那只骨节分明、肤色苍白的手指摸上漆黑的手枪。
想必琴酒忍着不杀她也忍得很辛苦,清水凉看着他的表情心想。
清水凉自然是不想死,但她也不可能对波本下手。
从成为npc以来,清水凉被人杀过、也杀过人。坦白地说,她一点也不喜欢杀戮的感觉,纵然她下手的那些人都是背景板npc,世界意志一天就能刷新出好几个——不然以琴酒追杀叛徒的速度,组织不需要别人动手自己就垮了——但杀就是杀。
在每一次动手时,清水凉都会回忆起自己曾死去的场景,于是伴随着她手下流逝的生命,也有一部分自己跟着逝去了。死去的那部分自己,永远地沉没进黑暗里,于是活下来的清水凉便缺了一块,填补进新的东西。
不断地缺失,又不断地填补,如同忒修斯之船一般,偶尔回首,清水凉会想到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不过她向来过得一天算一天,这样的疑惑绝不能在她大脑里走一个来回。她心里自然有一杆直觉的称,必须要做的事不会后悔,做了会后悔的事便不会去做。
如果还有活路,能挣扎的时候自然还是要挣扎一下。可实在没有活路,也不过一死了之。
无论是再可怕的事,经历的次数多了也不过平常,所以清水凉一点也不害怕死亡。何况这次死掉就再也不会睁开眼,想起来清水凉还会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既想挣扎,又不想对波本基尔动手,那不是只剩挟持琴酒这一条路了?清水凉大胆地在脑海里构思行动计划。
可惜没等她实施,一发从门外来的子弹刷地把电灯灭了,仓库陷入漆黑——这谁选的地方,选址的人肯定是卧底。大哥快干掉他!
拉开门,夕阳的光落进来,波本已经消失了。
清水凉赶忙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不是我!”
额头浮起青筋,琴酒强忍着一枪打死她的冲动,正在这时贝尔摩德接到了朗姆的电话。朗姆收到了库拉索的短信,短信上证明了波本和基尔的清白。
“我就说他们不是卧底吧。”清水凉见缝插针地肯定道。
琴酒一把将肩膀上探出来的脑袋按回去,“滚。”他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阴郁冰冷,一边眉梢挑起,尾音像一道尖锐的勾子般上扬。“如果我的眼睛姑且还没瞎,你手上的枪刚刚是想对准我?”
“怎么会呢?”清水凉恭谨地站直身体,“我对大哥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她悄悄握着手枪,打定主意,如果琴酒真要杀了她的话,说什么也得在临死前回他一枪才行。
琴酒冷笑了一下,“我扔给你的手枪里根本没有子弹,蠢货。”
好家伙,居然钓鱼执法。
清水凉被琴酒关进了组织的训练基地。那架势与其说是放她一马,不如说是组织因为要夺回库拉索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暂时没功夫处理她,只好先把她搁置。
“你最好祈祷一下,在你饿死之前,组织能成功夺回库拉索。”
整天叫人祈祷,也没见你报销香火钱啊。
组织在怎么关人上面似乎和公安有些说不得的默契,两边的房门都是指纹加密码锁。屋子里放着一张床和桌子,还有一个小卫生间,在生活环境方面,除了有点落灰,其他都还不错。
清水凉跪坐在床上,面对着墙角长蘑菇。她胆战心惊地把已经关闭的死亡偏差值提示又提溜出来瞅了瞅。
[当前死亡偏差值:10]
请借我一双没看过这行字的眼睛。清水凉重重地叹了口气。
[系统,你觉得我还有救吗?现在离大结局还有多远?]
[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已经差不多是“准备准备后事吧”的语气了。
[我以为你听了会哭出来。]
既然会这么想,为什么还要说得这么直白?
[我还活着呢,哭什么?况且就算死掉也是活着的人来哭我吧?]清水凉的口气听上去居然还有些骄傲,[本大人已经没少被人哭过了,用我的照片做的佛龛连起来能有两个琴酒那么高。]
是可以去申请世界吉尼斯记录的程度了。
清水凉振奋起精神。
[你要干什么?]
似乎是统之将死,其言也善。清水凉觉得今天的系统好像很有兴致同她闲话家常。
[不是你说的吗,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区区密码锁怎么能难得倒她清水凉。
组织的训练基地早几十年就建起来了,之后使用也不过是翻修过几次。这把密码锁的使用寿命少说也有四五年了,按键的磨损程度也因为使用频率的不同有着明显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