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瑜问她之前在哪上学。
于玉儿说:“以前请过夫子,后来在家里自学。”
贝瑜觉得她说话文绉绉,慢条斯理,好像红楼梦里的那些大小姐们说话一样,很有意思。倒也不是听不明白,就是觉得画风和他们这些大大咧咧的女生有点格格不入。不过她说请过家教,后来自学,难不成家里是那种比较封建式的大家族,把她按古代那种大家闺秀培养的。
贝瑜试探着问:“玉儿,你是不是还会琴棋书画?”
于玉儿惭愧道:“都略懂皮毛。”她当年志不在此,琴棋书画确实都只是略通,她父亲于唐山也没有强求她精通。
朱悦翻了个白眼。
一直没说话的冉诗沂也觉得她有点装了,但这个装指的是于玉儿说话端着,并不是指于玉儿说假话。既然能和秦渡是亲戚,和秦渡关系也不错,说明她家境应该也还可以,会点特长并不奇怪。
她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很期待的笑:“下个星期学校会举办迎新晚会,我们高一也出节目,有才艺的同学都可以报名,玉儿你要不要报一项?可以找我报名。”
朱悦来了兴致,怂恿道:“对呀,诗沂就报了钢琴。玉儿,你什么都会,随便报一项肯定都能选上。”
于玉儿没说话,在考虑。
现在的孩子们都多才多艺,她学的那点东西都已经多年没有再拿出来现过眼了,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这一迟疑,朱悦便认定于玉儿之前是在撒谎,笑起来:“怎么了,玉儿,你不是说你琴棋书画都会吗?棋、书、画台上是表演不了,那表演一个琴也是可以的吧?不过贝瑜好像报的也是琴,是古琴,对吧?”
贝瑜“嗯”了声。
朱悦笑着继续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冲突呢,或者你还会点别的?”
于玉儿想着自己总不能上台表演一个凌云鞭法吧。
她迟疑得久了,贝瑜一看也不确定她会不会了,笑着打圆场道:“好了,玉儿以前没来学校上过学,说不定是因为不适应人多的场合呢,朱悦你就别逼着玉儿报名了。”
朱悦撇了撇嘴:“我哪里逼她了,不是她自己说的琴棋书画都懂吗。不会的话,不报就不报吧。”
于玉儿要是不报名,就成了不会,之前说的话也成了大话。
小姑娘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于玉儿看得轻轻一笑,没说什么,一眼瞥到一旁电子牌上写着“剁椒鱼头”,眼睛一亮:“奶奶想吃这个,瑜瑜,我们排这个队伍好不好?”
贝瑜自然不会拒绝,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去排队。
朱悦和冉诗沂慢了一步,索性也不跟着了,排了另一边的队伍。
第13章 想当他爷爷?
朱悦挽着冉诗沂的手:“这个于玉儿也太逗了,不会就不会嘛,非要装。”
冉诗沂没说话。
他们这条队伍更长更慢,于玉儿和贝瑜已经排到了前面。
刚开学,流云对新生的穿着抓得不严,校服虽然一开学就发下来了,但穿的人不多。明明很土的校服,穿在于玉儿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好像那身校服是什么高奢,格调都被衬得高贵了起来。长得不好看或者只是普通的人,需要衣着打扮充一充牌面,好看的人则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披麻袋都是好看的。
周围,不管是贝瑜那条队伍,还是冉诗沂这条队伍,总之大家都在若有似无地往前看。
耳边还有细碎的议论声。
“前面那个穿校服的女生真的好好看!”
“你拍到照片了吗?”
“没有啊,好可惜,她一直侧着脸和另一个女生说话来着。”
“有人打听到那个女生的名字和班级了吗?感觉像是新生。”
“背影都好绝。”
……
朱悦自然也听到了,抱紧了冉诗沂的手:“别听他们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
冉诗沂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于玉儿确实挺好看的。”
她知道朱悦是从别的初中过来的,而她是直升的,于玉儿没来之前,班里那些男生都捧着她叫她班花,朱悦不过是想早点融进班级才和她走近。对朱悦的话,她并不怎么上心,又不是听不到那些墙头草似的男生私下的议论。而且短短时间,有男生都已经不再叫她班花了。
、
晚自习最后半个小时,蒋凸开了个简短的班会,要求明天开始,所有人都要穿校服,明天还要穿整套校服,并且从明天的课间操开始,他们都要下去,学习新的广播体操,接下来还会有广播体操比赛,所以要认真学,别到时候给班级拖后腿。
晚自习结束后,秦渡就跟在于玉儿身后上了回家的车。
没想到来接人的是秦征和雷敏。秦征亲自开车,给足了排场。
等于玉儿和秦渡坐好,秦征往后视镜扫了眼,笑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妈第一天上学还适应吗?”
于玉儿:“还适应呀,不错,孩子们都很活泼可爱。”
雷敏直接扭头往后瞥了眼,道:“我看秦渡就没活泼可爱到哪去,你这哪是去上学了,今天去工地搬了一天砖吧。”
秦渡确实没精打采的,好像被吸干了似的,瘫在后座,长腿撇开老宽,丧着一张俊脸:“你们都不信我,故意派奶奶来学校监视我。”
于玉儿好脾气:“奶奶这不叫监视,这叫督促。”
雷敏则道:“你早就信誉破产了,还怪我们不信你。在学习上,你哪次说话算数过。”
秦渡冷冷嗤了声:“所以就要拿鞭子逼着我听课是吧,我要不想听,你们就是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听不下去呀。反正你们越这样我越不听。”
雷敏听得莫名:“什么时候拿鞭子逼着你听课了?”
秦渡满眼写着委屈和控诉。
于玉儿倒是明白他在委屈什么了,不禁叹气:“奶奶什么时候拿鞭子逼你了?”
“不是吗,上课我背上那鞭子都被老师看到了。”
蒋凸晚自习来巡视教室,不过他没戴眼镜,也就没看清,还笑说秦渡这衣服很有特色,不过再有特色的衣服也不能穿了,明天得穿校服。
于玉儿冤得很:“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想听,我拿刀逼你你也不听,我这么做只是觉得你上课驼背不好,想要你坐直了。”
她说着就在秦渡背上重重拍了一掌:“你每次这么坐奶奶身边的时候,奶奶是不是喜欢拍你的背。”
秦渡想起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秦征则冷道:“奶奶也和你解释清楚了,她也没拿刀逼你,现在你能做到爸爸要求的吗?”
秦渡哼哧了一声,嘀咕:“看情况吧。”
秦征冷哼一声:“看情况看情况,你倒是有恃无恐。”
于玉儿觉得他意有所指,撇清关系道:“他要是做不到你要求的,我绝不会偷偷给他支持,你们该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
雷敏立马道:“妈,你这句话我可记下了。”
于玉儿信誓旦旦地“嗯”了声,还说:“你们也记得和易家、贺家打个招呼。”
雷敏笑道:“放心,招呼今天下午打过了,伊帆和贺子云要是敢给秦渡接济,他们的零花钱也没了。我这不是,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您这儿了。”
于玉儿满意地点点头:“行,我也会注意学校他那些别的好朋友的,一旦要是秦渡收了别人的接济,以后伙食费也由我保管。”
秦渡不可置信地看向于玉儿:“奶奶?”
于玉儿铁面无情:“我倒要看看你那些朋友能帮你撑多久。”
秦渡绝望地瘫成一条死鱼。
于玉儿又在他手背拍拍,好像还是那个和蔼可亲好说话的慈祥老奶奶。
“没事啊嘟嘟,只要你月考完成爸爸给你制定的目标,你就可以拿到很多的零花钱,进步大还会有更多奖励呢。奶奶也会给你奖励哦,期不期待?”
秦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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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覃复进门时心口又有一瞬抽疼,这半年心脏病发作得越来越狠,让他几乎有一些恍惚。
教室后门,那个新转来的女生正和秦渡说话。
“老师不是叮嘱了让穿校服吗,你的校服呢?你就带了件外套,老师不是说了要穿全套吗?”
秦渡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打哈欠:“不想穿。”
“听奶奶的话,把校服穿上。”
这语气有点像覃复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在家含饴弄孙的老太太,也是这样和她五岁的孙子说话的,温温柔柔,很是慈爱。他听得抬手摸了下心口。
然而秦渡并不领情,继续耍赖:“衣服都在家里,马上要自习了,就不穿了吧。”
于玉儿:“你听不听奶奶的话,把校服穿上,先穿外套,一会儿下了早自习就回去穿,你不是不想和奶奶一起上学还特地骑了你那辆摩托的吗,就骑你摩托回去,快得很。”
秦渡的拳头不自觉捏紧了。
班上也坐后排的几个男生因为他们的动静悄悄关注很久了,一看秦渡一脸怒容,还握紧了拳头,和新同学气氛僵硬得很,生怕秦渡没控制住给人一拳,昨晚连夜选出来的新班花那张俊俏的脸要是被揍花了多让人心疼,想也没想一拥而上:“老大别生气,我们要团结友爱新同学啊,而且这还是你姑奶奶啊,不能揍。”
秦渡:“……”
他没好气地把人推开:“滚。”
大家顿时又用爱莫能助的目光看向于玉儿。
但下一刻,秦渡抽出了桌子里的校服外套,冲着于玉儿委委屈屈又带着点小暴躁道:“我穿还不行吗。”
说着又把书拿出来:“我读还不行吗。”
“……”
众人目瞪口呆。
还是他们身后有人轻笑了声,大家才回神。
这声音有点耳熟,于玉儿一下回头,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覃复对上她喜悦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微微一怔:“有事?”
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不由自主柔和了一些。
于玉儿:“确实有事,没想到昨天你晚自习都没回来。”
她说完看向秦渡:“嘟嘟哦,奶奶昨天可问过他了啊,他是说了你没有揍他。”
秦渡一脸“你看吧,我没撒谎”的表情。
“但是,你因为自己中考没考好以为是他传出去的就去找他茬了。人家明明只是那天嘲讽了你。”
于玉儿一脸正直地确认:“是不是?”
秦渡:“……”
于玉儿多了解自己的孙儿,一看他无语的表情就知道说中了,又问他:“那天你昏迷了,说有个初中同学救了你,是不是他?”
提到那天的事,秦渡多少有点心虚,道:“是又怎么了。”
于玉儿不满地刮他一眼:“人家帮了你,你还不知好歹,不道谢,还找人家的茬,现在给奶奶道歉,还要道谢,你那天晕倒不是小事,这样,你请人家吃个饭。”
秦渡:“……”
于玉儿想了想,觉得以秦渡的性格,说不定会阳奉阴违,便道:“奶奶和你一起请。”
本来要拒绝的覃复,不知道想到什么,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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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课甫一下课,蒋凸又来了。
“昨天晚上我忘了说了,咱们得先选个领操出来。”
他说完,就看到后排于玉儿举起了手,想起这两天,于玉儿举手总是很积极,但问的东西却都让人发笑,也让老师头疼,还有任课老师告状告到了他这里。他只能告诉对方,这是来陪太子上课的,以前只在家里请过家教自学过,而且他们是老师,回答学生的问题是职业范围内的事,不要不耐烦云云。于玉儿这人也神奇,从来不怕人笑,她总是很坦然,觉得不懂就要问,问了自然就懂了。
蒋凸犹豫了下,点了她:“于玉儿同学你有什么不明白吗?”
于玉儿:“老师,领操是什么意思?”
蒋凸:“领操就是站在班级队伍前面,跳得最好的那个,也是每个班的牌面。怎么样,你想当领操吗?”
于玉儿把手缩了回去:“我只是问一下,我怕我跳不好。”
蒋凸觉得她形象好,学习基础差又不代表跳不好操,便有点想选她,道:“你有舞蹈功底吗,有舞蹈功底学广播体操不是小菜一碟吗?”
于玉儿正想说没有,就听朱悦道:“老师,玉儿琴棋书画什么都会的。”
她说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但琴棋书画又不包括跳舞,只是朱悦这时候这么说,就好像在说于玉儿跳舞也会。
蒋凸倒是不意外,笑道:“那就你吧。”
于玉儿连忙拒绝:“可是我不一定能跳好呀,还是选个有把握的同学吧。”
朱悦笑了声,心说要是于玉儿跳得不好,就该出糗了,一瞥身旁,却见冉诗沂脸色不太好。
朱悦微怔,又听前面直升上来的男生小声议论道:“以前都是冉诗沂领操,不过新班花也行吧。长得好看就够了,牌面,哈哈。”
朱悦想了想也举手:“老师,要不这样吧,听说诗沂以前也是领操,不如让诗沂和于玉儿比一比,谁跳的好谁领操。”
蒋凸觉得也行,这俩姑娘形象都好,可以择优选择:“领操要求学得快跳得好,这样体育课可以私下教你们,那就先定你们俩吧,你们俩谁更好就选谁。跳得特别好的,还可以和别的班竞争上主席台领操,你们俩好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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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的广播体操是学校自己编排的,有些像跳舞,动作活泼节奏快,认真跳,一遍下来就能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