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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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覃复都是跟着于玉儿去食堂三楼用餐。以往于玉儿并不在意在哪一楼吃饭,但现在需要为覃复调养身体,就需要吃好一些。
如果以前,覃复肯定是不愿意的,但现在覃复竟然十分坦然地享受于玉儿的照顾,也不提钱,于玉儿给他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偶尔还会提点小要求,比如要个水果什么的。
秦渡带着伊帆他们跟着吃了两天,连伊帆都看出来了。
伊帆痛心疾首:“学神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这和被包养有什么区别?”
秦渡望着覃复和于玉儿有说有笑的场面,冷呵一声。
学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着大家的面,接受着于玉儿的特别照顾,越发理所当然。
周末回家的时候,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于玉儿上车。
于玉儿:“你坐前面。”
秦渡:“凭什么?”
于玉儿:“那我坐前面。”
她说着要去副驾驶,却被覃复拉住。
“没关系,我坐前面吧。”
等坐好了,秦渡冷哼一声,一点也不客气:“你是无家可归了吗?”
覃复面不改色:“是啊。”
他回得这么理直气壮,反把秦渡给噎着了。
于玉儿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别闹,尽爱胡说。”
反正不管秦渡看得惯还是看不惯,覃复总归是要去家里蹭吃蹭住的,在没有赚钱能力之前,这个家并没有秦渡的发言权。而且就算轮到他赚钱养家,天大地大奶奶最大,还不是奶奶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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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末,于玉儿不敢保证短时间就可以治好覃复的心脏病,于是只能拖到寒假,时间充足,也可以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期间覃复甚至又长高了一些,脸上还多了些肉,比起之前弱不禁风的感觉好了很多。秦渡老是催问于玉儿什么时候给覃复治病,于玉儿也很想早点处理好这个心头大患,考完之后,总算把治病的日子定下来。
秦渡想把覃复早点送走,也就不打扰他们,约了伊帆他们去电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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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到一半,外面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秦渡傍晚时分回来,雷敏和秦征他们都不在,偌大个别墅竟说不出的空荡,外面电闪雷鸣,隐约竟还有几分阴森诡秘。于玉儿和覃复也不知道忙完没忙完。秦渡去厨房找佣人拿吃的,顺便问了一句。
“我奶奶他们从房间出来了吗?”
佣人茫然道:“没有啊,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玉儿。”
于玉儿让佣人们都叫她名字,佣人后来叫着叫着就直接叫上了于玉儿,显得很是亲昵。
秦渡也不在意这点小细节,想了想,直接去了覃复的房间。
他扒在门口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动静。他一时有些纠结,想着于玉儿不会是出去了吧,覃复难道回家了?覃复的心脏病终于好了?
他又试着敲了敲门,但因为一道惊雷劈下来,把他敲门声给遮盖住了。
秦渡喊了两声:“奶奶,你在家吗?”
他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试着推门:“奶奶我进来了。”
这会儿雷鸣声已经过去,按理里面应该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还是没回应。
秦渡猜着他们可能出去了,就放心大胆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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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玉儿让覃复躺下,攥住他的手,帮他缓解这一波痛苦。
覃复考试的时候就发作过一次,数学考试没能考完,但好在老师们知道他是因为生病才考不了,后来让他补考了一次。
覃复的心脏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强度也越来越大。
于玉儿决定竭尽全力帮他彻底解决这个从小困扰他的病症。
覃复已经痛得有些失去知觉,握着于玉儿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于玉儿吃痛,但也没松开他,看到他面白如纸薄汗如雨,还不免有些心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覃复微微松了下手,发现把于玉儿的手握得泛紫后,内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玉儿笑道:“没事。”
虽说道歉了,覃复也没有彻底松开于玉儿的手,看到于玉儿的笑,还忍不住又紧了下手上的力气,直到于玉儿嘶了声才回神,又忙松开一点。
于玉儿抽出手,没有察觉到覃复眼底的失落与懊恼,端过一旁的点心给他:“吃点东西,你要是还能坚持,一会儿就帮你检查身体,不行就明天。”
只是到明天也难保心悸会发作,还不如今天一鼓作气。覃复露出一个苍白而脆弱的笑,轻声道:“就今天吧。”
于玉儿也跟着吃了点东西,等覃复躺下去,便将手按在了他心口,像上次一样,缓缓将灵力引导入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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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衡宗,寒冰洞门前,男人回身:“不要送了,伏笑师叔,我这次闭关,恐怕也要耗个两三百年,若能沟通通明法器,寻回小女玉儿最好,如若不能……”
发须皆白的老长见男人眼神黯淡下来,上前忙宽慰了一句:“魔子覃复不惜舍下肉、体也要借通明法器去往异世,如果顺利,他定能寻到玉儿,保玉儿平安无恙的。”
老者顿了下:“不过,宗主,如果当真无法……还望宗主为全宗上下考虑,作长远计。”
“嗯。”男人沉沉应了声,心里大概也没底,没有多说什么。
三百年前,魔界大乱,为了封印魔主遏制魔界,沧衡宗宗门在那场大战中元气大伤,三位长老不幸陨落,当时他又因为飞升出了意外,受伤闭关,素来与沧衡宗不睦的清崖宗竟然趁火打劫,逼着玉儿和清崖宗新任宗主定亲,不然就要联合妖界屠戮他沧衡宗。
于玉儿自然不从,足足拖了快百年,想等于唐山闭关结束,却不想那清崖宗竟然真的联合妖族攻上了沧衡宗。这时候的于玉儿才不过金丹期,带着仅剩的两位长老,哪里还支撑得下去,于玉儿一气之下,索性向长剑宗求助,提出嫁给长剑宗宗主幼子。刚好长剑宗宗主幼子和于玉儿在古迹历练时有过一些交集,也对于玉儿有意,就同意了,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长剑宗宗主不得不为了儿子出面。
只是之后,于玉儿并没有真的和长剑宗宗主幼子溪云成亲,在沧衡山备下嫁妆,等着男方上门的时候,覃复从魔界跑了出来,将于玉儿直接劫走了。
本来相安无事的两大宗门,因为这一出,算是也结上了仇怨,但不过短短几年,魔界竟然和妖界联合,才被封印住的魔界之主竟然又跑了出来。
三界大乱时,于玉儿终于现身,魔界之主要当着天下修真人的面杀了于玉儿,要覃复杀妻证道,但覃复不惜拼死救下于玉儿,差点被魔主引天雷劈得魂飞魄散,而于玉儿为了救覃复,竟也不管不顾扑了上去,最后俩人一起消失在了灵机城。
于唐山闭关结束,世间一晃已三百年,前尘往事都还是长老们告知。
当年魔主借通明法器引天雷,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看着于玉儿和覃复消失的,只是那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劈开了异界通道,直到覃复某年突然又重现修真界,并且找上沧衡宗,于唐山才知道,原来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
当年沧衡宗收留魔子,就惹得修真界所谓正派人士大为不满,后来覃复在婚礼上抢走于玉儿,也让本来中立的长剑宗对沧衡宗多了几分敌视。一些人甚至要把沧衡宗打为邪门歪道,让于唐山务必除了覃复以证自身。
但于唐山知道覃复所做之事还不至于被判下死罪,后来覃复为了重回异界寻找于玉儿,几乎屠尽魔界。当时不可一世的魔主本来就被各宗被迫出山的老祖联合压制,覃复更是发了疯似的提升自己,最后吞噬了魔主。
可能魔主也想不到,自己在人间风流一夜留下的小杂种竟会反噬了他。
不管覃复究竟想做什么,修真界众人却对这件事既震撼又警惕,毕竟魔主是天地阴邪之气汇聚而成,不死不灭,只能压制,要是覃复成了新的魔主,实力大升,又开始为祸人间,只怕修真界也难有那个能力再封印魔主一次。
出乎意料的是,覃复并没有从魔界出来,足足好些年,都没有人能打听到魔界的动静。
直到最近,魔界派人送来了通明法器,于唐山等人才知道,覃复竟然舍下肉身去了异界。单只是这么说,似乎还没什么,毕竟在修真界,肉身也不过只是容器罢了,一些修炼歪门邪道的,肉身说弃就弃,夺舍寄居这样的事更是层出不穷。但覃复不同,覃复吞噬了魔主之后,与阴邪之气融为一体,灵魂要脱离肉身没有问题,要想不被阴邪之气附着却极难。
于唐山不知道覃复到底是怎么做的,但这不妨碍他也通过通明法器联系异界。于玉儿离开这么久,也不知过得如何,是死是活,他这个做父亲怎么放心得下。
坐到石床上,于唐山拿出通明法器,目光沉沉,半晌双手结印,催动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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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经验,这次比上次顺利得多,当再次接触到覃复胸口那团阴影时,于玉儿心头一震,突生出一股熟悉之感,这种熟悉不是似曾相识,倒像是曾与她共为一体。这次她不敢马虎大意,一边观察着覃复的状态,一边将丝丝缕缕的灵力包围着那团阴影,小心试探。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还伴随着阵阵雷鸣,屋内也被雷电闪得宛如白昼,于玉儿半点不敢分神。自那阴影中又找到一丝微光,本来规规矩矩的灵力突然不受控制地追随过去,像是被吸引了,于玉儿勉力才拉住,却又忍不住好奇,猜测这缕光影到底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是覃复心脏绞痛的根源。
在她将将触碰到那缕光的瞬间,于玉儿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画面,但还没等她细究,太阳穴又似针扎一般,勉力维持的理智让她听到好像覃复在喊她,她很想回应,可面前又骤生迷雾,好像一只手,猛地用力将她拉到了半空中。
“玉儿。”
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听得于玉儿一怔,心口狠狠一酸,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本来浓郁得能化成水的迷雾随着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也渐渐散开。
男人一身玄衣,背手而立,慈爱地望向于玉儿。
“父亲?”于玉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没有希冀过还能见到父亲,她以为自己会像这个世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小家庭,把孩子们抚养大,直到白发苍苍,入土为安。过去的世界反而更像是一场空洞虚无的梦,像是她幻想出来的。
于玉儿本要扑过去,到了于唐山面前,却又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虽然两百多岁在修真界确实还是个年轻人,但她到底又经历过世事变幻,再没法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和父亲撒娇了。
反倒是于唐山,没有那么多顾忌,揉了揉于玉儿的头:“玉儿长大了。”
于玉儿强忍住的心酸终于像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
于唐山轻轻擦拭她面颊:“多大的人了。”
发现自己哭了,于玉儿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
“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
于唐山:“我是来找你们的。”
“我们?”
于唐山看向她身后:“都出来吧。”
于玉儿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秦渡和覃复竟然都在。
在这迷雾里,秦渡身体缥缈透明,竟是魂体状态,覃复的身体倒是实体,只是肩颈处有一道火纹。
秦渡震惊地望着于唐山,还是于唐山先笑了声,他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您是我曾外祖父?”
可看起来和他爸一个年纪,不,比他爸还年轻。
于唐山笑道:“是啊。”
他上下打量秦渡的魂体,眼底笑意愈深:“灵魂倒是澄澈。”
秦渡自己看自己也觉得很神奇:“我现在是灵魂状态?为什么只有我这样?”
于唐山:“因为只有你魂体没有经过淬炼,修真人士在每次修炼时,灵魂都会经过加强,自然不会像你这样呈现虚无的状态。”
秦渡看向一旁的覃复:“可他不也是普通人吗?”
于唐山失笑:“他可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是普通的修真者。”
秦渡震惊:“什么意思?”
于唐山:“他是魔子,还是刻意加强淬炼净化过自身的魔子,所以他的灵魂,可以经受异界空间的挤压排斥,依然不灭。”
于玉儿有些诧异地看了于唐山一眼。
于唐山却皱了皱眉,一手点在于玉儿的眉心:“奇怪。”
他还没说怎么奇怪,覃复已经淡然道:“她丢失的一魄被我锁在我魂体的心口处。”
于唐山眉头皱成川字,覃复看出他误会,顿了下道:“这个世界,几十年前,也就是我和玉儿刚穿来不久,玉儿凭借古心法强行修炼,那时候这个世界的灵气比现在稍微好一些,还可以修炼。她本来就只差一步,修炼几年后竟然真的可以晋升元婴。但平时不显露还好,一显露修为,招来雷劫,就为本世界天道所不容,所以……”
于玉儿差点被劈得魂飞魄散,覃复为于玉儿护法,几乎散尽修为,勉强用护魂法器护住最后那差点就湮灭的一魄。
但没想到,覃复因为那次雷劫,无意中又穿回原世界,从此与于玉儿相隔的,岂止是天涯海角,意识到不对后,覃复差点疯魔。好在留在这个世界的于玉儿因为丢失一魄,修为散尽,记忆并不完整,也不至于因此痛苦。
于玉儿记忆还没有完全回来,但闻言也大致了解了当时的情况,望着覃复,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渡更是一头雾水,俨然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的懵逼状,但想到他和于玉儿、于唐山才是一家人,怎么能在覃复面前落了下风,于是大声插话:“所以奶奶本来有元婴期的修为?奶奶现在是什么时期的修为?”
于玉儿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于唐山则迈步到覃复面前,将手按在他心口。
他完全不像于玉儿那样小心翼翼,挨上的一瞬覃复的面上便露出了痛苦之情。于玉儿下意识喊了声:“父亲……”
于唐山冷睨着覃复,垂眼道:“放心,不至于伤了他。”
他控制灵力的本事远在于玉儿之上,轻易就将那缕清澈的微光笼于掌中,回手按在于玉儿的眉心,触碰于玉儿时,动作却温柔而小心,并以灵力护住于玉儿的识海,让那缕遗失的魂魄缓缓与于玉儿本体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