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极冷,从未笑过,给人一种不敢亲近的冷漠和疏离,说话、做事、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让人心生畏惧。
茶鸢十分想念在他黄庭中的那几日,那时的他是鲜活的,就算是带着怒意的冷笑,也别有一番滋味。更别说是沉迷于享乐,脸上那无比动人的靡艳之色,更是让人心血燃烧。
可惜,他已将龙血草的毒液清除,无法重来一次,颇有些遗憾。
穿过失落大地,一直往西,便到了一处深渊之上,满目疮痍,视线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断有浓黑的魔气,从深渊中溢出,周围的土地都被腐蚀成灰白色。
茶鸢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往回缩了缩脚:“师兄,这就是极寒之域吗?”
“不是,极寒之域的入口在下方,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下面很危险吗?”
“下面的阴魔之气重,你身体太弱,一时不察,容易被邪气入侵。”
他握着龙吟剑往天上一挥,留下一道剑气,凝结成实质递给茶鸢:“若是察觉到不对,将这道剑气抛出,我马上上来。”
“好。”
叶景酌走后,茶鸢乖巧的等在原地,她知极寒之域下面非常危险,没敢乱走动。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一声龙吟从深渊之下传出,紧接着地面剧烈震动,一团浓郁的黑气涌上,直逼茶鸢而来。
茶鸢脸色一白,毫不犹豫将剑气扔过去,捏起灵气罩,马不停蹄的往深渊外跑。
黑雾被劈散,又很快聚集起来,片刻时间,茶鸢被黑雾笼罩,一双无形的手将她拖向深渊。
茶鸢拼命大喊:“师兄,救我。”
深渊之下,叶景酌正在修补封印之上的裂痕,此阵是万年前飞升的仙人共同布下,以天地为阵基,以极寒之域下的魔尊和祂的爪牙为阵眼所制。
若是要从外面破阵,需要毁天灭地,若要从内破阵,需要杀死魔尊以及爪牙。
这就成了死局,所以这么多年,魔尊一直未找到其他破阵方法。
被封印的众魔一天未灭,封印一天不解,魔界的人一直没有放弃救出魔尊,一直在试图破坏封印。
裂缝非常细小,肉眼不可视,却让大量阴魔之气溢出,若是让裂缝继续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叶景酌感觉到剑气的波动,飞至空中,劈开黑雾,黑雾中包裹的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迅速下降。
极寒之域上虽有封印,却封的却是里面,外面的生灵能进入。她下降的速度太快,叶景酌飞速俯冲,在入口才将她拽住。
就在这时,裂缝突然变大,磅礴的阴魔之气涌出,叶景酌将茶鸢甩至安全地带,飞至裂缝之上,施法修补缝隙。
茶鸢心下大骇,小说中也是这般情况,封印之上的裂痕不断变大,魔尊即将冲出封印。叶景酌为了避免人间生灵涂炭,独自跳下极寒之域,将自己和魔尊封印在一起,和魔尊大战了七七四十九天,彻底将魔尊挫骨扬灰。
她腿有些软,大佬打架,她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炮灰吗?
茶鸢记得距离魔尊降世,还有几年,所以才放心的跟他来极寒之域,没想到剧情竟然提前了。
她哆嗦着说:“师......师兄,我在这里也帮不到什么忙,我去门派里通知掌门来帮你。”
叶景酌从储物袋中,抛出一张引路符和一块录影石:“速去。”
茶鸢接过他抛来的东西,快速跳上剑,往上飞,还未飞出深渊,又那股无形的力量缠住,将她往极寒之域拖。
“师兄,救命—”茶鸢声嘶力竭的喊,她这点灵气,被拖入极寒之域活不过一天。
叶景酌正在封印的重要关头,突然被一颗人肉炮/弹袭击,他单手将她拎住,另一只手不停在空中结阵。
下坠的力量越来越强,叶景酌死死的拽住她,不让她下降,茶鸢被两股力量拉扯得,仿佛要被分成两半。
她疼得眼泪花直掉。
一只巨型魔爪从缝隙中挤出,就在茶鸢脚下,她尖叫着:“有东西,有东西出来了。”
茶鸢脑子炸了,不是说着封印很坚固,为什么这么快就有魔钻出来。
而且,为什么先出来的是魔,这么好的机会,魔尊为什么不出来?
最令她害怕的是,为什么有东西想将她扯入域中,她只是个小魔修,根本没有一丝价值,为什么不拉叶景酌,难道就是欺负她弱。
在魔界,最重的惩罚便是被投入极寒之域,用血肉供奉魔尊,难道是魔尊想吃她的肉,补充能量,所以才将她拽下去?
越来越多的魔撞击着封印,最开始伸出爪子的那只魔,半个身子都已挤出来,即将冲破封印。
“师妹。”一声清音入耳,茶鸢抬眼望去,他那双钟天地之灵的眼眸,无一丝惧怕,超脱众人。
“大劫将至,我无法独善其身,等会我将你抛出深渊,你想办法逃出去。”
“师兄,你......”
“你准备好,抓住一切机会逃生。”
茶鸢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抛出,她只看见一抹白色带着即将出来的魔物,一同落入极寒之域,缝隙随之消失。
茶鸢以为就此安全,没想到拽着她的那股诡异的力量,依然不肯放过她。她使出全身力气将剑插入地下,稳住身形,地上划出火花,仍控制不住的往后倒。
她拼命挣扎,也摆脱不了被拽入极寒之域的命运。
“啊—”茶鸢头痛剧烈,无数记忆往她脑中涌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表情逐渐狰狞,眉宇间戾气横生。
良久,她睁开眼,眸中猩红,含恨的望着上空。
就算她费尽心思重新创造一具身体,这世间也容不下她,重新将她封印在极寒之域。
眨眼间,她回到魔窟,无一人迎接她,只有无数只面孔丑恶的魔匍匐在她脚下,发出悲哀的桀桀声。
她离开之际,十二魔将皆在,如今他们已被封印消耗得无法化作人形,成堆的挤在殿中。
终有一日她也会如此,无法成人形,失去记忆,神智退化,变成一堆丑陋、没有理智的魔。
茶鸢将储物袋中的烈酒拿出,一瓶接着一瓶,倒入口中,颓废的倒在王座之上,空酒罐散落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浑身是黑血的魔进来通报:“魔尊,有人闯入,在祭坛口杀死了无数魔兵魔将。”
“通知他们撤退。”
“是。”
三万年前,她耗尽半神修为,避开天道,布下十二天都魔神阵,汲取天地之灵,孕育成了一具新身体。
却十八年前,融合神魂时出了岔子,她为了躲避天道的截杀,误入异世界,与一名小婴儿交换了魂魄。
她神魂虚弱,只留下一本预言书,便将记忆封存,彻底隐下痕迹。
那本预言书,是她被封印在极寒之域后,意外得来,她当时将信将疑,没想到兜兜转转,预言中的那一日还是来了。
茶鸢扔下酒罐,从王座之下拿出武器—灭世,她眉头微蹙,从神识中将缩在角落的龙血草扯出,摔在地上:“别抖了,吵死了。”
龙血草翻身跪在地上,叶片控制不了的颤抖:“魔......魔尊,饶命。“
茶鸢扫了它一眼,越过它,集结魔窟中的精英,共同商议此仗该如何打。
书中只粗略的写了,会和叶景酌大战七七四十九天,最后惨败,灰飞烟灭。
茶鸢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会败,她的实力虽不如从前,对付一个元婴小儿,还是绰绰有余。哪怕他使用“卫道”将实力逼上化神,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她这些魔兵魔将也有一战之力。
她在异世界多年,看过太多以弱胜强的爽文,深知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她不能轻敌。
随后,她更加烦恼,就算她胜了又如何,被关在极寒之域,终有一日也是死。
她神力不足,无法再创造一个十二天都魔神阵,突然,一个主意浮在心头。
既然他是天道的宠儿,若是抢了他的气运,会如何,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花绽放。
第93章 我不是她男宠
极寒之域中, 阴风阵阵,只有微弱的光从深渊之上照入,这唯一的光源, 便是众魔活下去的希望。
茶鸢进入极寒之域的那一刻, 除了尘封的记忆,还有被留在极寒之域的修为,全都回到她体内。
如今她的修为, 不及登峰时期的十分之一,她冲破封印那一日, 散落在魔界的修为才会全部归位。
她手指紧捏,望着顶上唯一的光亮,浑身魔气涌动,心中恨意滔天。
总有一日,她会撕破封印,踏平仙界, 为她和众魔报仇雪恨,恢复魔界以往荣光。
茶鸢将所有魔都召回魔窟中, 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她展开神识, 整个极寒之域都呈现在她脑海中。
她在脑中搜索叶景酌的位置,在确定他的方位后,闪身来到他必经之处。
她自嘲的笑了笑, 如今她竟然落魄到,要利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为她逆天改命。
转眼一想,她又觉得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天道不容她, 她就要成为“天道”的宠儿,正大光明的走上天道安排的通天之路。
她将修为压制在金丹,换了一身旧衣裙,伪装成一副在才经历厮杀,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
看起来,倒真像是在极寒之域呆了很久。
叶景酌提着带血的剑,往极寒之域深处走,所视之处全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色彩,死气沉沉。
方才还前赴后继往他身上扑的魔,像是得到命令,散得一干二净,不知踪影。
突然,叶景酌察觉前方巨石后面有个人,他快速飞过去,却撞见一只张恨之入骨的脸。
茶鸢装作一惊,脸色惨白像是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她将手往下伸,刚碰到储物袋,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定住。
他厉声道:“把我元婴交出来,不要搞小动作,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茶鸢挣扎了片刻,声线有些抖:“我动不了,怎么将你元婴还给你。”
她身上的威压骤然减轻,她打开储物袋,快速袭向傀儡,还未摘到桃子,又被他定住。
叶景酌似乎早就知道她不会老实,在她打开储物袋那刻,就防着她故技重施,做那番无耻之事。
茶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傀儡从储物袋中飞出,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他体中。
他全身气势更盛,发丝轻扬,貌若神明,在这一片荒芜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茶鸢眸光微动,通过他外表,勘破他一身晶莹剔透的仙骨,气运鼎盛,福源深厚。
她不禁想到预言书中记载,他天生仙骨,背负着拯救苍生的责任。
实在可笑。
说得大义凌然,他“拯救”的不过是那群蛇蚂鼠辈,与这苍生有何关。不过是他们做贼心虚,怕她出来的那一日,便是他们的死期,制造出来铲除她的利刃。
叶景酌将元婴融入后,看向眼前人,她小脸惨白,眸中皆是惧意。
这几年,他想过无数次抓住她之后,要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解他心头之恨。
她浑身血迹斑斑,暗伤无数,狼狈至极,不知在这极寒之域呆了多久,才这般凄惨。
他这些年从未停止过找她,难道她早就坠入极寒之域,所以他翻遍魔界都未找到她的踪影。
他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连手中剑都有千斤重,无法将剑尖对准她。
茶鸢有些诧异,他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暗理说,他应该恨她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她所要的东西,必须是他拥有完整之身,才能得到,所以她才故意现身将元婴还给他。
难道是那次黄庭之旅,让他爽到了,生了些别的心思,才让他对她心软。
既然这样,那此事就更加好办了。
茶鸢主动开口:“对不起,我以前不知这是你的所有物,才用他来修炼,那次遇见你之后,我本想将他交给我一个修仙界的朋友,托他还给你。但是,我被仇敌扔进极寒之域,无法逃出,我不想死,所有才靠你苟活了数年。”
她笑着说,一脸释然:“如今物归原主,我也能安心了,我知你不想脏了手,所有才没杀我。我修为低微,在这里撑不了多少日子,便会被被封印耗尽生机,如今和等死没有区别。”
叶景酌冷眼看着她:“你说这么多作甚,以为我会放过你?”
“我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话,想在死之前多说几句。”她扬起脖子,“既然你不想放过我,那就杀了我,我在这里生不如死的活够了。”
茶鸢表现得一脸视死如归,一心求死,却在暗地里布置了数只魔影,她暂时不想暴露她的身份,用魔影代替她实施计划的第一步。
她要让叶景酌见识下,他门派先祖的嘴脸有多丑恶,这些所谓的正邪之分,到底有多么可笑。
茶鸢心念一动,一道喑哑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来者何人,竟敢在本尊的极寒之域放肆。”
茶鸢将胸腔的血逼出,猛的喷出一口血,匍匐在地下,似乎在等级压制下抬不起头。
叶景酌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在强大的威压下,他的脊梁依旧挺拔如松:“灭魔之人。”
“呵,你这小蝼蚁可有趣,你背后之人就是魔,你何不灭了她。”
“她并未危害苍生。”
“苍生?你不正是这苍生中的一员,她在这极寒之域中,靠的是危害你才得已苟活,不该杀吗?。”
叶景酌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却已确定一个方位,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去。
龙气划破虚空,在这片阴暗的天空留下绚烂的颜色,一团黑气在空中炸开,涣散在空中。
茶鸢眼皮一跳,他的洞察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她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超控魔影。
片刻,那道声音又响起:“既然你这般为天下人着想,那你就去看看,谁才是真正危害苍生之人。”
叶景酌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感觉脸上贴着一个温软之物。他睁开眼,一片雪白灼了他的眼,他慌乱的从她臂弯中起身,扯过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
茶鸢躺在床上,双目涣散,好一会儿眼珠才动起来,这是她用记忆编制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