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水色薄纱的娇小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女子走到雕像的背后，轻轻一戳，那尊绝美的雕像轰然倒下，冷白的雕像似件瓷器，碎了满地。
女子轻轻一笑，转过脸来，正是中原仙君的夫人，觅语。
觅语斜瞟向紫麒破碎的残骸，撩起嫣红的唇角，“这样的元灵到是很适合来暗域呢，只是没想到月华就这么死了，原本还想利用她驱使那两头巨鳌。哼，真是没用……”
言毕，她张开双臂，将岛上弥散的晦气尽数收入体内。
土灵消失，岛礁崩散沉没，随着岛礁沉没的还有一枚红色翎羽。
觅语踩在水面上，嘴角浮出诡异的笑来，慢声细语道：“看来该我出场了。”
*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青玥被炎顼搂在怀中，向着归墟方向飞驰。
突然炎顼腰间的影璧闪出灵光来，他拿出影璧，一丝戏谑的淡笑从他嘴角一闪而逝。
灵光一闪，影璧中传出仙帝少祁君的声音：“归墟叛乱，速去请了金兆神君与你同来归墟讨伐叛乱。”
炎顼收回影璧，将她重新往怀中紧了紧，继续御风疾驰。
“你现在去归墟是打算和少祁君摊牌？”青玥头枕在他颈窝中眨了眨眼。
炎顼轻笑着回眸瞥了她一瞬，“你都知道了？”
“是，我再弱水中都看到了，是弥羽告诉了少祁君你缔结木灵核的时间，他偷偷潜入地源境，摘走了你结出的木灵核，然后扔入了玄渊。”
炎顼将唇贴了贴她额头，垂眸看向她，“只有暗域能感知我结出灵核的准确时间，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少祁君已经被暗域渗透。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迟早会消失在弱水中。”
归墟从天海的尽头渐渐浮现，转眼二人到了归墟的禁制大阵之外。
炎顼一收御风，落在了曦空身边。狭长的眼挂着淡淡笑意，看向少祁君：“舅舅，我来了。”
第五十九章：暗灵
两军阵前，炎顼十分鲜明的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看着站到了曦空身旁的炎顼，看到与炎顼挽手而立的青玥，少祁君脸色逐渐变得狰狞。
他声音嘶哑：“你到底是谁？”
少祁君凝神，似乎想极力看穿什么。
炎顼面色无波无澜：“舅舅不妨猜猜看。”
少祁君眼睛掠过炎顼身旁的曦空，似乎突然猜到了什么，脸上陡然变色。
“不，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
再看向整肃待战的真灵，他眸光转向炎顼：“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你竟结了这样大一张网。”
炎顼冷冷一笑：“或许舅舅猜对了。”
可炎顼明明还是顶阶修为，甚至周身散发出的都是他最熟悉的天灵金的气息。
一瞬的沉默后，少祁君陡然抛开疑惑，他周身罡风一起，眼中尽是凶残和疯狂：“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了？不管你是谁，今天你们都得死！”
他还有月华。
即便炎顼真的是那个木灵核，他也未必就会输。
然而此时，天空中汇聚起了一团灵气，天地间顿时凉雾霭霭，仙云缥缈。
几位鸟族长老的声音响起：“海上怎升腾起如此多的至纯水灵？”
这时所有人都向天空中望去，只见天空中仙云陡然曲卷如沙，婉婉如袖带，向着青玥缠绕而来。
炎顼眸中一亮，勾起唇角，看着天空卷云，“青青，看来你的无相环禁锢解除了，这是元灵要入大成境的劫云。”
“难道……仙后死了？”话音刚毕，青玥身体已经随水灵凝聚的云气升腾而起。
“这、这不是遁入大成境界才有的劫云吗！”看到此幕的大成修士们纷纷惊呼。
月华死了？
仙帝脸色发白，怔在了原地。
他不想相信，可事实已经发生在了他的眼前。还有什么可怀疑呢，这个沧月女能引起大成天象，必定是已经解除了无相环，无相环能除，必然是月华已经死了。
他想不到，月华竟然也会死，她可是有两头上古巨鳌！
少祁君顿时心中空冷，突然有了落入穷巷之感。
“不能让她顺利入大成境界！”少祁君向左右暗卫吼道。
炎顼抬眸，一挥袖，从他脚下至天边，陡然生起一道灵力屏障，强大的木灵不但阻挡了袭来的暗卫，亦始周围的水灵更快的凝结起来。
天上的大成气象正在迅速的变化着。
炎顼陡然释放出的强灵力，让所有在场之人都震惊了一瞬。
此时，少祁君终于可以肯定，炎顼就是那个被他扔进玄渊中的木灵核。
附着蓝色炽灵极焰的火鸦，纷纷向着仙帝那方扑杀而去，追随其后的是真灵鸟国的灵将。
然而少祁君并没有待在原地指挥身后灵将，而是在火鸦袭来的那一刻，放出密如蛛网的紫金雷电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于此同时，一道碗口粗的紫金雷电突然破苍穹蜿蜒而下，直冲包裹着青玥的大成劫云而去。
见到陡然出现的天雷，炎顼瞬间移动到了劫云上空。
青玥本就是天灵之体，无相环解除后自然就会步入大成，按理不应该出现天雷。
就在这须臾之间，少祁君也陡然现身劫云之上，他露出诡异的冷笑：“这是我专程为她引来的九天天雷，即便大成修士也得道陨！”
话音刚落，碗口粗的紫金雷电已到了炎顼头顶，炎顼丝毫未动，用肉身挡住了骤然而至的雷劫。
少祁君笑道：“好，好得很，最好你们一起死。”
在天雷贯穿炎顼身体的那一刻，少祁君瞬至炎顼身前，一只金色的拳头洞穿了炎顼身体。
“炎顼，你的这个劫身是天灵金，应了九天天雷劫，就不能再挡下我这一击了。”
少祁君收回手，露出狰狞又狠辣的笑。
炎顼的身躯仿佛薄如瓷壁的琉璃，裂纹骤起，接着躯壳碎裂，看着层层碎裂的躯壳，少祁君道：“去死吧！”反手向散碎的躯壳中抓去。
一团刺目的绿色凭空消散，只留一瞬至纯的木灵气漫布空间。
“木灵核呢！”少祁君呆滞了片刻，看着自己虚空中伸出的金色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与此同时，玄渊上空突然产生了异动。
震动一声比一声剧烈，正在交锋的两方灵将也开始停下了厮杀。
“玄渊！是玄渊被打开了！”不知是谁发出的惊呼。
少祁君愣了片刻，顾不得再关注海上厮杀的灵将，瞬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到了玄渊，少祁君从额间取出龙鳞，祭出灵血强行召唤来了两条已经重伤的金龙。
低沉的龙吟声让大海翻起了巨浪，少祁君拿出枚影璧道：“妖王弥羽，你还不现身吗？我愿意用两条金龙助你开启玄渊，但你还说话算数吗？”
觅语摇摆着身躯，踩着巨浪出现在了玄渊上空。
“你到是聪明的紧？知道这山海就要完了，却想到助我了？”
少祁君不语，冰冷的盯着巨浪之上的弥羽。
“不过此时也不算晚。”弥羽的笑，似寒冰上折射出的光耀：“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助我，我都会报答你的。”
海浪之上，一个莹白耀眼的晶石被扔到了少祁君面前，那是弥羽从胸膛中掏出的，是暗域放入这具躯体中的妖心。
“以后不死不灭，山海亦是你的。”
她看着少祁君，一只手指掩在唇上，笑得妩媚而天真。
手上的晶石光耀刺目，少祁君似有一瞬的恍惚。
他当初就应该立刻灭了这个妖灵……他以为连个妖身都无法缔结的妖灵，有羽民仙丹做饵，就能被控制在掌心，为他所用。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一直被利用了。
她根本不是妖灵，或许也不是弥羽，可能只是暗域的一枚傀儡。
地源神木没了劫身，马上就要渡劫，弥羽正是在等这一刻，等这一刻，暗域才能从从玄渊侵入山海。
大道飞升，永远不可能了。
等到暗域侵入后，山海注定灵气耗竭被吞噬干净，他便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山海要完，他不能跟着陪葬。
少祁君抬起头，紧紧握住了炽白的晶石。
觅语翻身从巨浪上一跃而下，轻笑：“现在你该御龙入渊了！”
等金兆神君赶来时，两条龙已经相继没入了玄渊中。
在接到炎顼传音后他就赶往了真灵鸟国，可到时炎顼已经消失了。他直追少祁君的气息到玄渊，没想到又晚了一步。
金兆声音有些发抖，看着玄渊旁的少祁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要让整个山海都为你陪葬？”
“老贼，你早猜到了炎顼身份，却秘而不宣。”
他冷冷看向金兆，“你们都该死！”
少祁君将暗域妖心凝于身前，开始将元灵与那晶石融合。
可那白色光耀和他元灵一相触，光耀就开始变得晦暗凝滞，而他原本清亮的元灵也逐渐变成淅沥的黑色，少祁君瞬间想要将二者分开，却发现它们一经接触便水乳交融，再也无法分离。
少祁君被逐渐晦涩的光芒包裹，从慢慢发黑异化的躯体中发出恐怖的吼叫。
这时的玄渊已经比之前扩大了一倍，仿佛一张吞天巨口，要将整个山海吸入其中，片刻后，玄渊中一股强大的噬灵之气直冲云霄，噬灵之气裹挟着一些暗黑生物从渊中喷涌而出。
“暗灵！是暗灵！没想到世间真有此物！”
金兆看到六道，虚枝，禺长末穿云子等……及诸多羽民和沧月遗裔都纷纷而来，仙域诸多大成长老开始聚集玄渊，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从渊中爬出的是暗灵。
山海中，已经十几万年没有人见过暗灵了。
六道急道：“青玥呢，沧月青神青玥在哪里？”
众人寻索间，天边尽头，一只金羽曜芒的白色大鸟载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正疾速而来。
“是青玥！”禺长末抚掌。
曦空停在了众人面前，青玥刚入大成还不会御风，险些栽到在半空中，却被一股突然袭来的清风扶住了身形。
她愣了愣，发现周围空空荡荡。
“你刚入大成，不会御风很正常。还是让空儿载着你吧。”
分明是炎顼的声音。
“你没死？”
青玥眼中飞出泪来。
“我怎么会死，我只是没了劫身。”
青玥发现，众人并不能听到炎顼的声音。
她抹了把泪，“那我该怎么做？”
“你做过的，那时你还是夕姜。”随着声音消失，那阵清风也消失了。
青玥抿唇，是啊，她在弱水中看到过，甚至她亲自感受过，夕姜御水封渊的整个过程。
而那次正是地源神木的小天劫。
她不要让炎顼死，更不想看到整个山海的覆灭。
她做过的，这次也一定能做到。
她翻身重新坐上了曦空脊背，看向众人：“我来试试。”
众人沉默的看着她，气氛有些末日将至的死寂和凝重。
金兆和六道相视一瞬，点点头，吩咐众人齐力绞杀暗灵。
曦空载着青玥飞向了玄渊上空。
她知道，其实大家对她并不报什么希望，只因她是沧月王女，便是希望渺茫，也想让她试一试。
毕竟上古的夕姜大神已经死了，世间不再有能御水封渊之人。
可他们却不知道，她已经去过弱水，养体术也已经大成，如今，没了无相环禁锢，强大的神念已经和当初的夕姜大神一般无二。
她并不是毫无胜算。
这时站在玄渊中央的弥羽，身体已开始剥落，她嘴巴大张，发出诡异的声音：“我恨你们，你们这些虚伪的神族，狡诈贪婪的人族！你们的死期到了，等到这里灵气耗尽，山海也终成为暗域中的一颗星！”
无数的暗灵像山一样拱起，曦空驱使着火鸦向暗灵们扑击而去，虽然炽灵极焰是对付暗灵的利器，但面对无穷无尽涌出的暗灵，灵力耗竭导致覆灭也是迟早的事。
“玥姐姐，我信你。”曦空语气坚定，停在了玄渊之上。
青玥神念入灵台识府，灵台中的那颗银色大水球已经不见，此刻她的识府到很像无尽黑暗的弱水，所有的灵气进入她灵台都如同泥牛入海。
而只要她想释放，就随时能凝结出至纯水灵来，亦仿佛源源不绝。
她放出神念，任凭神念扩展蔓延，在不远的海域处她感受到了一丝土灵气，在这片海域的底部，两头巨鳌正在沉睡，半张白瓷般的人脸静静躺在海底，黑色的眼珠似再不甘的看着什么。
那只眼睛，却有几分熟悉。
在那半张破碎的脸旁，还有一枚熠熠生辉的红色翎羽。宝物只要一失主，就会主动藏隐，一枚沉没的翎羽，谁都知道那必定是异宝。
神念继续延展，她发现爷爷虚枝正在瀛洲栖霞涧的元春山上组织所有族众加固禁制结界，想来是知道了玄渊大开暗域侵入，打算拼死抵抗了。
看似事无巨细，其实不过短短一瞬间，她的神念已经掠过了整个仙域。
收回神念时，她听到了弱水底部虚空被撕扯的声音。
青玥摘下了胸前月珠，元灵稍一感应，晦暗的月珠陡然卸掉了那层平庸的伪装，变成了一颗暗如永夜的黑色珠子，仿佛空间被蚀出了一个漆黑的洞。
她将神念探入了月珠中……
“玥姐姐，暗灵越来越多了……玥姐姐……”
此时觅语的容貌已经消融，整个人也完全化成了暗灵模样，顷刻间，玄渊又扩大了数倍，无数暗灵如暗穴中奔出的虫蚁，向山海大陆蔓延。
青玥睁开眼睛，看向手中月珠，“原来是这样……”
她凝出至纯水灵，裹了月珠，像夕姜那样，将月珠扔入了玄渊。
青玥张开双臂，闭目凝神，整个海域从天际处卷起了一道水墙，蔓延开来的暗灵被水墙围挡，然后水墙开始以玄渊为中心急剧收缩，暗灵沿着水墙在不断增高，水墙也在不停上涨，直到水墙在天空中合拢成了一个穹顶，天地间仿佛又多了一重天。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气氛仿佛在嘈杂中陡然窒息，仙域众人脸上仿佛一瞬间都闪出光来，凝重绝望的酣战中突然爆发出希望的热烈来。
随着月珠沉入弱水，玄渊中疯狂涌出的暗灵突然如失去气力的暗泽，陡然塌陷下去，而涌出的暗灵亦被裹在了这个天地间的巨大水灵泡之中。
玄渊中不再喷涌暗灵，而是开始疯狂吸噬，玄渊此时才真正变成了一张吞天巨口，似将天地都要吞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