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郝老祖眉尾一挑。数百年的无数次征战,他的刀,汲取几乎可以凝聚成一弯湖泊的鲜血和数不尽的冤魂,早已与他的神魂融为一体,如今他倾力而出 ,长刀出鞘,只消一眼,除了几个修为尚可之人,余下蝼蚁,早该殒命。
这小猪,竟然是天元阶的元兽,且它的招数,见所未见,那转动的绝美的花,似乎无视他长刀噬魂夺魄的力量,甚至旋转之间,竟将丝丝缕缕的力量尽皆吞噬。
郝老祖的心底,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他的脸色突然一下涨红,背后的长刀光芒大盛,猛地向前劈斩而下。
刀芒所指,正是少爷的天灵盖!
威势惊天动地,四面八方的天地之力仿佛都灌注在那长刀之上。
天空中的云层,如惊涛骇浪,不断翻滚。
云端上电蛇游走咆哮,犹如洪荒巨兽的怒吼狂奔。
血色的刀气,犹如赤红的流星划破天际,势不可挡!
整个空间,刀芒所至,瞬间扭曲。
“完了,完了!”刑天等人的心里绝望地呼喊,方才因为少爷所燃起的希望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攻击里早已荡然无存。
“墨非龙!”花朵儿紧紧地抓住了少爷的手,她的心底竟然流过一丝暖意,即便是世界的末日,生命的终结,她身边站着的,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少爷的双瞳早已变为纯粹的暗金色。
少爷紧紧回握住花朵儿的手,掌心的暖意和坚定让人莫名心安。
少爷的头微微仰起,双瞳里的金色越发浓郁,流动间化为层层叠叠的漩涡。
清亮的龙吟声突然响起!
整个十莽山,仿佛就在这龙吟响起的瞬间明显地震了震。
“这,这是什么声音?”郝老祖的攻击瞬间一窒,眼睛里出现了茫然之色。
刑天和李六爷面面相觑,花吉的身体却明显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祖龙只是传说,风云大陆关于他的记载少之又少。
但拥有两大元兽传承的花吉,却自然而然分辨出了这个声音,到底属于何种存在。
花吉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少爷,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得越发厉害。
“大哥,你怎么了?”花三宝猿臂一捞,把自己大哥搂了过来,生怕他因方才动用玄龟甲为村民挡住攻击耗费了太多的元力,此刻已然抵抗不住。
“吼!”整个十莽山,一波波元兽的怒吼,叠浪而来。
随着无穷无尽的兽吼声,暴虐的气息仿佛在不断地聚集,似乎下一刻,整个十莽山就要支离破碎。
“禁制的力量!”刑天敏锐地感觉到,那股他需要耗力突破的十莽山外围禁制的力量,竟从四面八法疯狂地朝他们这个位置聚集。
可即便此刻,也没有人将这一波变故跟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少爷联系起来。
但确确实实,这就是少爷的手笔。十莽山外围的禁制,本就是万兽的愿力。
万兽与魔物势成水火,十莽山的愿力禁制,就是要将魔物困在十莽山,将其一举剿灭。
万兽的愿力,对少爷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补品。
就算他恢复不到大半的修为,这一番动静,十莽山的那只猴子岂能毫无察觉。
“难道是十莽山那位存在出手了!”这是刑天和李六爷心里共同的想法。
而显然,郝老祖也不例外。
在那源源不断的愿力已然汇聚到顶点的时候,血红色的刀芒如期而至。
少爷的胸膛一挺,扬起的脸嘴角依旧噙着一丝笑意。
双瞳的暗金色漩涡竟已化为两条袖珍的小龙,每一次眸中的游转,龙吟声越发高昂。
可骤然,少爷的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
少爷的胸口处,绽放出柔和的紫氲。
紫光冲天而起,竟生生破开郝老祖那红色的海洋。
天空中,仿佛被紫光冲出一条裂缝。
一个人影,从那裂缝中走了出来,青衫银发,衣袂飘飞。
他的出现,雷霆万钧,却又和风细雨。
霸道与温柔,竟在此刻,有难以言喻的和谐。
那是怎样的存在,犹如星辰大海,浩瀚无边,犹如天地意志,不可违逆。
天地初开般神圣而纯净的气息,瞬间涤荡在整片空间。
郝老祖攻击所带来的暴虐而凶悍的气息,竟就在男子出现的这一刹那荡然无存。
他悬在半空的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生生下压,无法控制地直直屈膝跪地,即便他再如何挣扎不忿,他的身体已然无法自己控制。
场中的所有人,除了少爷和他牵着手的朵儿,尽皆跪地不起。
没有任何力量强迫他们,而是那种顶礼膜拜的崇敬感油然而生,情不自禁。
“那,那是墨少爷他爹。”李家兄弟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
他们曾在那画上看到,即使容颜不清,青山银发,却早已刻进他们的心里。
“我靠,”少爷翻了个白眼,“瞎凑什么热闹!”
数万个空间外,雪山之巅的银发男子,却猛地站起身来。
第101章 可怕 银发男子眼中似乎有风暴在凝聚。……
银发男子眼中似乎有风暴在凝聚。他清隽的脸, 仿若这雪山上最无暇的雪花,纯净却又冰冷无情。
雪山之巅,风雪愈加地猛烈, 整个山脉,竟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下一刻, 便将雪崩山裂。
“非龙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关,使得紫玉戒里的沌濛灵气要化为我的模样护主?”男子的声音很轻, 但整个雪山却随着他的话震动得越发厉害。
没有任何灵魂的雪山, 却诡异地让人有种瑟瑟发抖的害怕和卑微。
“老墨。”一个温柔得犹如泉水流淌的女声响起。
银发男子的身体明显随着女声的响起而不再绷紧。他一放松下来, 整个山巅不再雪虐风饕, 雪花零零落落, 飘飘洒洒,竟多了几分浪漫又唯美的感觉。
男子没有转身, 反而长臂一揽,他的臂弯处,多了一个有着纤细婀娜身姿的女子。
女子的双手,自然而然环上了男子的腰,头便靠在男子的胸膛处。
“老墨, 非龙是不是出事了?”女子的声音有点可怜兮兮的担忧,“我能感受到沌濛在护主。”
女子突然抬起头,望进男子的眼眸, 绝美的脸蛋带着淡淡的忧愁,“老墨, 我担心。非龙打架,什么时候需要帮手?”
是啊,她的儿, 那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儿,可是万兽的始祖,天地的宠儿。与他父亲交手,纵落下风也游刃有余,何时需要借助外力的庇护?
男子的双眸波光潋滟,眼底的宠溺泛滥成灾,心底对儿子的担忧弱了几分,反倒心疼起爱妻来。
轻轻抚着爱妻的脸,男子的眼神专注又坚定,“你放心,他禀天地而生,天不亡,他不灭,跋扈惯了,吃下苦头我看倒是好事。”
山底下盘踞着一条巨龙,巨龙的龙须翘了翘,腹诽着,“前几日感应到玲珑鱼玉枪出现,也不知道谁跋扈飞扬地说着若他儿子有丁点闪失,要那一届的生灵,尽皆为他儿子陪葬。”
“老墨,我们去找非龙吧。”女子沉吟片刻,那如水的眼眸有了一丝小鹿般可爱的雀跃,,“宇宙广袤无垠,无数的空间林立交错,我们从未真正出去看一看。”
女子揽住男子的腰,摆了摆腰肢,明显一副撒娇的模样,“与其在这里无止境地等,倒不如我们一路寻着过去,留下印记,即便找不到他,也能让他在恢复修为后尽快找到回家的路。你说好不好?”女子的眼睛眨了眨,一只手探到男子的胸前,轻扯他的胸襟。
“好。”男子不假思索,柔声道“只要你想,怎样都好。”
男子的双瞳似乎有道光亮了亮,风雪骤停,整个山巅的积雪突然犹如潮水般退去。
眨眼的瞬间,原本被冰雪覆盖的地面竟冒出了层层绿意,万物复苏。
大地回春,生机盎然。
男子的手一摆,一道莹润的紫光出现在空中。
那是一杆长/枪,通体紫色。
长/枪一出,山脚的巨龙眸光闪了闪,竟微微低下了头颅。
那可是沌濛神魂所附的可怕兵器。且不论是否在墨神尊的手中,单就兵器而言,已然是神阶高手的存在。
长/枪的枪头调转,似乎在与男子对视。
只见男子笑着点点头,那长/枪的枪身稍稍一弯,骤地一弹而出。
空中,哪还有长/枪的影子,唯有一艘静静驻停在半空的紫色画舫。
天高云淡,风过似水流。
紫纱朦胧,细雨船头舞。
杏雨梨云,彼时香如故。
男子唇角一弯,人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现时,他已躺坐在船头处,右臂挂在船栏上,左手持着酒壶。
男子眼底的温柔似乎要满溢而出,食指朝上勾了勾,“娘子,人微醺,正是耳鬓厮磨时。”
女子的樱唇微张,杏眼眨了眨。
她方才好像仿佛应该是说要去找儿子,而非要跟她相公去游山玩水,再度蜜月哪。
可眼前这一幕,她怎的有种不是要去办正事的感觉,尤其是她家相公的眼神,柔光潋滟中让你无处可逃的占有欲,说有多熟悉她就有多熟悉。
男子似乎等不及了,只看到他的手指徐徐伸开,明明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偏偏犹如柳枝舒展的慵懒和唯美。
一阵风吹过女子的脸庞。
下一刻,她已然躺在男子的臂弯处。
“老墨,你!”女子轻哼一声,身子正想要扭动,却被男子紧紧箍住。
男子的下巴在女子的头上轻轻蹭了蹭,柔声道:“娘子,莫动,紫血还在。”
女子嘤咛一声,倒有点不好意思地钻进了男子的怀里,引得男子开怀大笑。
此时的他们却不知,因为他们旅途中的顺手而为,有些人的人生,因他们而彻底改变,其中,便有一段令人惊叹艳羡的传奇。
而此刻的十莽山,由于男子的出现,形势已然完全逆转。
李家兄弟的声音很轻,甚至颤抖得说都说不清楚,可刑天,李六爷还有其他若干高手是什么耳力,哪有听不到的道理。
李六爷和花儒夫妻对视一眼,都被对方眼里的震惊吓得莫名哆嗦了一下。
你说如果少爷是风澜皇帝的儿子他们都不会这般吃惊。
一个念头就能碾压圣阶存在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间。
墨非龙,他到底什么来头?
三人此刻的心里极其复杂,尤其是李六爷。当初听说少爷因为家里突生变故,无奈只能远走他乡,他心里还腹诽着能是什么家族?就算你家里不遭难,也配不上我家朵儿。
如今看来,人家就算家里生变,人都不在了,人家的来历,他李六爷都不配打听。
刑天差点当场就崩溃了,是那种自小接受的修炼观念突然分崩离析所带来的极大的冲击感。
方才他还在笑话郝老祖不知道是见识有限还是自欺欺人,先祖的神念之威,岂能抵挡得了圣阶高手的“势。”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瞬间他就被打脸了。
刑天长这么老,第一次有痛哭的冲动。
而余下的村名和其他一些人,却早已五体投地,甚至口中念念有词,高喊神明。
“是谁给你胆子,敢伤我儿?”空中银发男子的声音,犹如天雷滚滚,萧杀漫天。
“真的是他爹。”李六爷等人心里嚎叫着。
想想他们藉由老太君的名头,横行霸道多少年。这墨少爷有这样的背景,居然过得如此低调,瞧他对朵儿那千依百顺的模样,哪家少爷有如此好脾性。
果然是他们见识浅薄,庸俗不堪,心境的修炼远远不够哪。
瞥了一眼空中那人脚边飘飞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李六爷只觉的空气仿佛多了生生不息,极纯极净的味道,他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洗,灵台骤然间明朗无比。
余下几人显然也发现了奇妙的地方,眼中异光一闪,屏气凝神。
这倒是他们的福缘,李六爷之后的修为跃居几兄弟第一,也正是因为这份缘分。
那可是沌濛灵气凝成的神尊化身,沌濛灵气,乃天地最原始的灵气,别说拥有,恐怕他们连听都未曾听过。
空中的存在话音刚落,少爷便切了一声,“你不出来,他也伤不了我。”
少爷知道那是紫玉戒里沌濛的化身。沌濛之灵早已认他父亲为主,所以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自然与他父亲无甚差别。
银发男子无奈地瞥了少爷一眼,眼底的宠爱一闪而匿。
“那是他的运气。”空中的声音冰冷得犹如化不开的万丈寒冰,“若是我儿有丝毫的闪失,我要这一界的生灵,为我儿陪葬!”
葬字落地,跪着的所有人身体猛地一震,心有所悟地望向郝老祖的方向。
郝老祖脚下的地面,泥土突然化为两只长臂,盘上了郝老祖的身体。
银发男子屈指成爪,在空中缓缓凝成拳头。
无数的银芒从男子的指缝间流出,银丝交错纵横在郝老祖的身边,远远望去,犹如错致的光影丝线,另有一番叫人屏息的美感。
可身在其中的郝老祖,眼睛里全是煞人的惊恐。
“不!”郝老祖只哀嚎了一个音节,身体便渐渐蜷缩。
他周围的银丝,从最靠近他的地方开始渐渐泛出红色,那是从郝老祖身上抽取的元灵之力,红色沿着无数的丝线蔓延。
渐渐的,交错的银光变成了红色的巨网。
网中央的郝老祖,就如同被蛛网缠住的弱小生物,他的身体渐渐干瘪,瞬间已经成为一个满是皱纹褶子,行将就木的老人。
男子拳头一放,所有的红丝化为一道流虹,没入他的掌心。
而郝老祖的身体,软软绵绵地摊在地上,生死不明。
一个身影,一句言语,一个动作,就毁了一个这世间最巅峰的修炼者!
众人呆若木鸡,身体无法控制地犹如筛糠般颤抖,思绪乱成一锅粥,不,是一桶粥。
他们方才见证了这片大陆的一个灾难,也见证了这片大陆的一个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