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薄许妄回：过了年就回临城。
林萌微睁大眼，难以置信：“真的吗——？！”
林萌打了个颤，觉得很冷，心里却暖呼呼。
缓了几秒，压下心底激动，准备回空调屋。
她刚起身，薄许妄发了条语音，立刻点开。
林萌把手机听筒凑到耳边。
少年声音清润，像山间的温泉，暖而醇厚。
一字一顿，直往心尖上烙。
“我永远不会骗你。”
林萌没反应过来，神情有点恍惚，眨眨眼，再次点开。
缓了半秒，听清了。
薄许妄说，永远。
他为什么跟你说永远。
他有什么理由跟你保证。
林萌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
有理有据、毫不犹豫想到——
薄许妄有点喜欢她。
林萌忍不住笑了下。
她觉得，这个春节比往年的都幸福。
或许未来的也不会比这一刻更美好。
她渴望已久的终于有了。
那今年只许一个愿。
跟自己毫无关系的。
——愿薄许妄天天开心。
*
薄许妄拉开抽屉，拿出耳机，边戴边起身。
林萌又发来几条。
他点开，认真听。
少女声音软糯，带着些气息。
“你说的啊，永远，不准骗人。”
“当然，我知道，旺旺是仙男。咱们仙界的人，都不说谎。”
“我现在好开心，好想花钱，你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呀，全都买给你。”
薄许妄出门，反手关上，看见对面的房间，下意识别开眼。
似遇见强光，一时有些受不了。
很快，他回神，无奈笑了两声，看了眼紧闭许久的门，低头敲。
-嗯。
-等我回来跟你说。
-外面冷，快进屋。
等了会，林萌没立刻回，估计忙什么去了。
薄许妄往书房走，步子慢腾腾。
时不时看眼手机，估计林萌短时间不会回。
他才收回视线，加快了些脚步。
走到半路，遇见林姨，手上端着泡好的茶。
她看见他，打了个招呼。
薄许妄点头，轻嗯了声。
两人之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过了会，林姨似犹豫很久，下定决心开口。
“旺旺，你别跟父母较劲。”
薄许妄不紧不慢嗯了声。
“虎毒不食子，父母再严厉，也是为后辈谋福利。”
“……”
安静片刻。
林姨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跟薄老师回老家，开心吗？”
薄许妄没回。
“我听薄老师说，等过了年，还带你回临城七中，但薄总反对，李先生也不同意。”
薄许妄脚步顿了下，没说话。
“你以前跟林姨说，想考清大，既然要考回北城，要不回一中？”
“……”
“本地考生考本地大学，分数线低一些，还会优先录取，我觉得，你可能容易……”
薄许妄忍不住打断：“不需要。”
林姨愣了下：“啊？”
他重复了遍：“不需要。”
“……好吧。”
见她有些受伤，薄许妄心生愧疚，抿了抿唇，主动开口。
“不管在哪都能考清大。”
薄许妄主动解释，林姨又忍不住。
“我朋友的儿子也在七中，经常听他说，教学质量还行。”
“还行。”
“旺旺，别觉得林姨唠叨。论教学质量，肯定是一中好。而且，你的老朋友全都在北城。”
“……”
“你要觉得累，就约他们打篮球，林姨给你打掩护，瞒着薄总和李先生。”
闻言，薄许妄走了神。
脑中闪过许多，一会是以前，跟朋友打篮球打游戏的嬉闹场面，一会是林萌眉眼弯弯的模样。
不论何时，都一脸笑，像一颗开心果。
他唇角弯了下，温声拒绝：“不用了。”
林姨有些惊讶，不解追问：“不想打篮球了？”
“想，但不用。”
他现在有更想更开心的事。
*
薄许妄跟林姨停在书房门前，轻敲三下。
听到回应后，两人才推开门，一前一后进去。
薄母坐在大书桌前，戴着金丝边眼镜，低头看文件。
她没抬头：“林姨放下茶就出去。”
正打算开口缓和气氛的林姨哽了下，默默闭嘴，放下托盘，转身离开，轻带上门。
诺大书房立刻寂静，好像空无一人。
薄许妄没主动出声，安静站在原地。
过了会。
薄母提笔签上署名，抬头看他。脸色苍白得病态，眼神却冷得不容反驳。声音严肃淡漠，带了点讽。
“你非要跟外公回临城上高中，成绩有提升吗？”
薄许妄站得挺直，像一棵青竹，沉默不语。
“没人管你，是不是忘乎所以？”
“……”
“下学期好好待在北城，外公身体不好，没精力管你。”
闻言，薄许妄终于开口：“不用外公管，我……”很听话。
不等他说完，薄母严厉打断：“外公心脏不好，你想气死他？”
薄许妄一愣，表情难以置信。
薄母重新拿了本文件，翻开时，叹了声。
“不能稳定第一，还惹外公生气，什么时候才能听话？”
薄许妄想说：
除了刚去七中的第一回 考试，他一直年级第一。
他没惹外公不高兴。
相反，外公很开心，总笑着夸他。
我家旺旺最厉害。
他已经很听话了。
但不知哪出了偏差，薄母从不觉得。
一点都不。
“老实待在我身边，别跟去临城，打扰外公养病，到时我还得操心俩，”薄母签下署名，淡漠道，“明天早点起床，我给你找了家教。”
他轻声道：“我不需要……”
薄母没抬头，直接打断：“六点半。”
薄许妄愣了下，没再说。
过了会。
薄母又签完一份文件，又拿了另一份，还是没抬头：“今天春节，手机先留你那，给朋友发祝福，维持好人际关系。”
薄许妄觉得很讽刺。
他的人际早被切断，被他们亲手。
现在有什么可维持？
*
薄许妄没回房间。
他连家都不想待，去了外面花园。
点开微信，戳开跟林萌的聊天框。
她回了很多。
-刚刚在跟爷爷奶奶道别。
-今天中午的饭菜好好吃，就是有点吵，亲戚老问我们成绩。
-虽然我是里面最好的，但比来比去，好伤兄弟姐妹情……
薄许妄突然有点晃神：她好像也会为成绩困扰。跟他一样。
他垂着眼睑，慢吞吞敲：林萌，你有什么想要的？
-怎么？你想给我买呀？
薄许妄正要回，手机很快震动。
-不用啦，萌萌有钱，啥都不缺。
-还有啊，萌萌的，就是旺旺的。
-千万别跟萌萌客气！不然生气！
薄许妄心尖微颤了下，眼眶有些发热。
他深吸口气，压下喉间的哽意，嗓子有点哑：“我的，也是你的。”
第一回 碰见薄许妄主动发语音，林萌想了想，直接点开语音聊天。
薄许妄迟疑了下，慢吞吞点击同意。
接通后，想了很久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响在耳边。
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些，语调一样微上扬。
“旺旺，听到我声音没？”
薄许妄摸出耳机，戴上：“听到了。”
林萌完全没刚刚聊天时的苦恼，声音清脆。
“你要给我买东西呀，但我最近没想要的。”
“那不买了。”原本就是误认为她心情不好，才想用这方式哄她。
“……”林萌尴尬了瞬，很快理好情绪，小声问，“你不开心吗？”
薄许妄没说话。
“怎么啦？该不会是叔叔阿姨说你了吧？”
薄许妄别开眼。
见此，林萌瞬间明白，张嘴，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理由。
默默闭嘴，安静半秒，忍不住开口，无奈又心疼：“你别放心上呀。”
薄许妄长睫忽闪几下，像两只随风摇曳的枯叶蝶。
似找不到一个停泊的点。
没等他开口，林萌又道：“告诉你一秘密，我也常被父母说这说那。”
“……”
“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你别太敏感，知道吗？”
“我没……”
“叔叔阿姨说你什么呀？”
薄许妄迟疑了下，缓慢说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期末考试没考好。”
闻言，林萌立刻说她的成绩。
“我考了班级第十，用尽了洪荒之力呢。”
“……”
“你年级第一，已经很棒棒啦。”
得到夸奖，薄许妄心情好了些，忍不住轻笑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林萌持续输出，普攻加三大技能。
“班级第十的萌萌，已经尾巴翘上天，年级第一的旺旺，必须翘到宇宙！”
“好了。”他语中含了笑，听起来像缱绻的流水。
林萌松了口气。
她迟疑好一会，没忍住问：“叔叔阿姨觉得年级第一不够好吗？”
薄许妄犹豫了下，最终决定说出实话。
“没我哥的年级第一好。”
林萌愣了下，没多想道：“原来旺旺还有个哥哥？”
薄许妄从没想过，自己有天能那么轻易说到哥哥。
他立刻安静下来。
林萌没听到回应，甚至呼吸都没听到。
她眨了眨眼，拉远手机，看了眼屏幕。
正在通话中。
林萌疑惑地喂了声：“旺旺？”
下一刻，语音电话挂断。
“……”
*
林萌很莫名。
一头雾水，也不过如此。
但还是反思自己：惹旺旺不高兴了吗？
林萌靠在椅背，翼翼给他发了条消息。
没敢多发，怕刺|激到他。
她盯着屏幕，思量了会。
点开跟何欣的聊天界面。
-假如你惹姜文旭不高兴，会怎么哄他？
何欣秒回：我不会这么蠢。
“……”
-你犯蠢了？
林萌叹了口气：是啊，不知不觉的时候。
-……你干嘛了？
-刚刚语音通话，前一秒还在哈皮，下一秒就挂语音。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应该是，你仔细想想，说什么了？
林萌歪着脑袋好一会：唔，完全想不到。
顿了顿：他在我面前，都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何况这么远。
林萌突然很难受。
他远在千里之外，从未涉足的一个城市。
曾经的翼翼观察，她的唯一底牌，变得毫无用处。
林萌头靠在车窗，看着外面不停往后飞逝的景物。
眼眶逐渐泛红，眸底染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过了会。
她深吸口气，压下眼中酸涩，低头看手机。
点开某度，输：怎么哄生气的男性朋友开心？
结果出来一堆：男朋友。
“……”
顿时，本就低落的心情，直接更下一层楼。
林萌郁闷地点开跟薄许妄的聊天框，正想敲点什么。
手机震动两下。
-林萌。
-对不起。
她直接傻眼：“？！”
下一刻，手机又震动。
-我不该挂语音。
林萌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你没生我气？
-为什么生你气？
-你突然挂电话，我以为……
-别乱想，我没生你的气。
-嘻嘻，旺旺说没有，那就没有，叫别乱想，立刻不乱想。够乖吧？
-嗯，够。
林萌舔了舔唇：那礼尚往来，旺旺也要乖哦。
-？
林萌一字一句敲：别乱想，你已经很厉害啦。
“……”
*
尽管林萌什么都不知道，薄许妄还是安慰到。
很乖地补课，随便一张测卷都满分或近满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