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走路都喘——妙玉子
时间:2021-12-27 15:35:24

  国公爷精明了一生,却在第二任续弦死后要将一个无名无姓的妾室扶正,世子爷自是不愿,便被那国公爷打废了腿。
  虎毒尚且不食子,国公爷却为了一个女子废了自己膝下唯一嫡子的双腿,当真是昏聩无用啊。
  便有好事者适时插嘴道:“谁说世子是国公爷唯一的子嗣?难道那新夫人不会再生一个?”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心内一阵后怕,“莫非国公爷此等做法是为了给那新夫人铺路?”
  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是她给国公爷下蛊了不成?
  而此刻的镇国公府内也是人心惶惶,沈宜荏所在的正院里有冬儿与红枣管事,尚且还好些,可老夫人院里的下人们便肆无忌惮的多了。
  丘老太太此刻正跪在佛团上,望着前方慈祥庄严的观音菩萨出神。
  她一双年迈的慧眼里满是麻木之色,良久,她才对身后的人说道:“浚儿的腿废了?”
  许是怕她伤心的缘故,身后的那个嬷嬷静默良久,好半晌才出声道:“老太太是听见哪些奴仆嚼舌根了?世子爷好着呢。”
  谁知那丘老太太却冷哼了一声,嗤笑道:“你也不必拿这些话来哄我,娇儿死后,我也懒怠出去,但我虽然足不出户,也知道这对父子想做什么,不过是把这天下之人当成傻子愚弄一番罢了。”
  这话那嬷嬷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她正要劝慰丘老太太一番时,却听得丘老太太苍老如古琴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李贵妃居于高位久了,便不把别人的人命当回事了。”
  那嬷嬷最是忠心耿耿,心内只怨恨那李贵妃竟然会对二小姐痛下杀手,闹得老太太心如死灰,她便也顺势说道:“那人实在是太猖狂了一些,只恨我们不能亲手为二小姐报仇。”
  听了这话,那丘老太太也忍不住在菩萨面前痛骂出声道:“你且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人为娇儿陪葬。”
  *
  凤藻宫内。
  李贵妃近日心情不佳,打杀了一群宫女太监还不够,更是将入目所及的摆设器具通通砸碎。
  莹儿跪在冰冷的宫殿瓷砖上瑟瑟发抖,上首的李贵妃癫狂而又愤怒,脸上狰狞的面容让人望而生畏。
  “他为什么不肯进宫?他为什么要将那个卑贱的女人扶正?”李贵妃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而下首的莹儿听了后,却也只敢颤抖着语调回复道:“娘娘不必动怒,国公爷许是对娘娘有些误会在,奴婢在国公府的熟人说,那王氏整日缚着面纱,实则是个身段粗鄙,面貌丑陋的再嫁妇人,国公爷…国公爷兴许只是在和世子爷怄气罢了。”
  而李贵妃听了,心中的怒意便裹挟着怒意一同涌了上来,彻骨的嫉妒正在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王氏如此卑贱又丑陋的女子,如何能有资格与傅升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从前自己输给白氏便罢了,那是安平侯嫡女,出身优渥,面貌倾城,知书达礼,傅升爱她也是应该的,可这个王氏,她怎么配?
  “本宫要杀了那个贱婢。”李贵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娘,您与国公爷已生了许多隔阂,若是您再杀了王氏,只怕国公爷会愈加误会娘娘。”莹儿只得跪在地上苦苦劝道。
  听了这话后,李贵妃这才恢复了三分理智,她哀怨万分地望了莹儿一眼,喃喃出声道:“那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做?他才能明白本宫对他的心意?”
  莹儿便大着胆子上前进言道:“娘娘冷静一些,那王氏一无娘家二无子嗣,想拿捏这样的女子不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些吗?娘娘不若将那王氏收做义女,再赏下那不能生育的香料,将这王氏变成第二个沈氏。”
  李贵妃听了这话后,那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上才现出了一丝笑意,“去本宫库房里寻些上的了台面的东西出来,等国公爷大婚之日,本宫要亲自去贺喜。”
  那莹儿见李贵妃情绪好转,这才松了口气,只笑道:“是,娘娘。”
 
 
第49章 婚礼。
  傅宏浚苏醒之时, 便发现身怀六甲的沈宜荏正拖着疲惫的身躯趴在自己的床榻边沿之上,双眼红肿的好似桃儿一般,瞧着好不可怜。
  他便艰难地抬起手来, 试图摩挲沈宜荏一番, 只是刚触碰到她瀑布似的黑发时,沈宜荏便猛然惊醒。
  四目相对间,沈宜荏却先落下泪来, 只听她哽咽道:“夫君,你可算是醒了。”
  见沈宜荏如此悲痛, 傅宏浚也有些于心不忍,可为了那大计着相,他也只得苦笑一声道:“快别哭了,我无事。”
  说罢,傅宏浚便发觉自己下半身有些轻飘飘的,好似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便疑惑地开口道:“我的腿…可是伤了?”
  沈宜荏自然不愿将他双腿已废这事直接说出来,她便愣了一霎, 随后才含糊其辞道:“正是呢, 父亲如何就生了这样大的气?夫君你也该软和些, 讨个饶便能躲过的事,何以会把自己伤成这幅样子?你若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呢?”
  边说着沈宜荏便想到傅宏浚出事时自己悲伤彷徨的时候, 心里又涌上了层层叠叠的悲痛。
  自己过门不过一个月,夫君却被家公打折了腿,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自己的名声只怕会愈加声名狼藉了。
  见沈宜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傅宏浚这才慌了神, 只急切安抚道:“是我不好,我下次再也不会如此莽撞了,你别哭了。”
  沈宜荏这才止住了眼泪,又与傅宏浚谈起了近日院里的细碎小事,只是话题却总不往傅宏浚的伤势上聊,傅宏浚心知肚明,也不戳穿沈宜荏的小心翼翼,只含笑望着她。
  沈宜荏却他瞧得略有些羞赧,便嗔道:“我与你说话,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傅宏浚方才眷恋万分地说道:“被那人打晕之前,我也有些后悔,只想着若是为了这一时之气被打死了,见不到你了可怎么办?”
  沈宜荏见他不肯再称国公爷为父亲,心下也是一阵酸涩,国公爷将自己的夫君打成这幅惨样,沈宜荏不怨恨是不可能的,只是礼义孝悌在身,她也说不出什么对傅升不敬的话出来。
  “国公爷也是冲动了些,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莫记恨他。”是以沈宜荏只得违心地劝导傅宏浚道。
  而傅宏浚面上却现出了一丝隐忍怒火过后的扭曲表情,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当时我们从江南回来时,便不该心软,本以为沈氏死后,他也能有个父亲的派头,可没想到他竟然要将那个卑贱的女人扶正,要让那个女人在我母亲的灵牌前行妾室礼,他当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沈宜荏一叹,知晓傅宏浚是后悔回了镇国公府一事,如今诸多擎肘在身,她们也不能肆意行事。
  “夫君,我去外间瞧瞧你的药好了没,你且在此等一等。”沈宜荏作为媳妇,听着傅宏浚满口的指责国公爷之语,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随意寻个理由避了出去。
  而沈宜荏离开后,西边窗台上便立刻闪身进了一个身形消瘦的黑衣人,他只埋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静候床榻上主人的吩咐。
  “大婚之日,备好全部人手,另派一行人去将圣上的踪迹寻出来。”傅宏浚冷声吩咐道。
  “是。”那黑衣人恭敬应道。
  *
  镇国公傅升将傅宏浚痛打一顿后,便力排众议与次月里的十五将妾室王氏扶正,本朝民风开放,妾室扶正之事也算是屡见不鲜,是以京城诸人虽在背后议论了一番镇国公,却也阻挡不了这桩喜事的如期举行。
  这一日,镇国公府虽一派喜气,正门大开,只是来往贺寿的人却并不多,除了几个平日里便与镇国公交好的人家外,其余勋贵世家皆能避就避。
  镇国公傅升也早已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便花了不少银子,去京城里搜寻了几家清贵有余、财力不足的言情书网,邀请他们上门吃席。
  沈宜荏听了后,也是一阵嗟叹,这王氏究竟是何方神圣,怎得就将国公爷迷成这幅样子?
  从深宫里远道而来的李贵妃听了这消息后,也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只将软轿里的名贵器具通通扔到了地上,骂道:“那个贱人是给他下了降头不成?”
  众婢女们皆战战兢兢地跪于李贵妃脚边,面上满是惶恐之色。
  事涉镇国公府傅升,无人该出言多说些什么,李贵妃便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神情彷徨哀伤。
  她仍记得自己的生母只是一个卑微不受宠的无盐女子,是嫡母与别的宠妾打擂台时,随手赠给醉酒的父亲解乏用的。
  因着母亲谨小慎微的性子,嫡母才容许她生下了自己,可李府里的下人皆是人精中的人精,捧高踩低偷奸耍滑样样精通,对着嫡出的小姐便是百般奉承、极尽讨好,对着自己却是嗤笑鄙夷、冷嘲热讽。
  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了十几年,虽不至于白白饿死,可嫡母也未曾将自己与母亲放在眼里,她受够了冷漠白眼,受够了下人们对自己外貌的嘲笑,是以她心中的那团火便一日日地旺盛起来。
  李家倒台的那一日,官兵们凶神恶煞地闯进了嫡母的院子里,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嫡母按在地上羞辱了一番,而嫡姐却由贴身婆子死死护住了清白。
  母亲为了自己的安危,笑着与那些官兵们虚以为蛇,而后更是为了护住自己的清白,惨死在那冰冷的刀剑之下。
  她与母亲从来就没有享受过李府任何的好东西,可偏偏李府倒台之时,母亲与自己皆不能幸免于难。
  她与嫡姐一起入宫为奴,自是饱受欺凌,悲惨不已。那些宫女太监都是群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畜生,整日里只以取笑自己为乐。
  而嫡姐却总是在一旁冷漠地注视自己,注视着自己被嘲笑讥讽,注视着自己被冷落排挤。
  嫡姐她还在骄傲着什么?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尊贵非凡不可一世的李府嫡女吗?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自己遇见了镇国公傅升。
  他那时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小将军罢了,跟在抚远大将军的身后进宫拜见圣上,圣上那时对政事尚且有几分在意,便陪着傅升与抚远大将军一同去御花园闲谈一番。
  而自己那时正被一嬷嬷指派着去御花园最偏僻的臭河塘里撩脏物上来,那样的活计又繁琐又劳累,那嬷嬷却偏偏指派给了自己。
  她便是再不甘心,也只得在那样刺骨的冬日里下河去将那些脏物捞上来,可她自入宫以来便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身体自然瘦弱不堪。
  在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后,她便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虚,好容易爬上岸边时,她已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略有些模糊不堪。
  恰在那时,一个意气风发、清隽英俊的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之内,瞧着那男子身上昂贵的布料,以及镶着金线的银靴,她不敢再多看,只趴在地上闷声道:“奴婢给贵人请安。”
  谁知那男子却轻笑一声道:“我可不是个贵人。”他的声音如清冽的山泉一般甘甜入耳,让她心内一颤。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里做什么?”那男子立刻温声询问道。
  她那时也不知是如何来的胆子,竟在那男子面前低声哭了起来,她把生母惨死,嫡姐冷漠,以及在宫中受的委屈皆一齐哭了出来。
  只让对面的傅升愣在了原地,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只见他惊慌失措道:“你别哭了,你定是冷了吧。这么冷的天,也不该让你这样瘦弱的女子下河做这样的腌臜事啊。”
  说完,他便随手把自己的外袍覆在了自己身上,待自己意识到失态,准备停下哭声之时,却听得他温柔似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别哭了,一会儿我去与张敬忠说一说,让他将你调到个轻省些的地方去。”
  傅升那时仍是个满腔热血,见不惯不平之事的有志之士,帮扶一个宫女也不过是随手之事罢了,离开皇宫前,他便与御前总管张敬忠随口说了几句。
  而她便被张敬忠调到了大厨房做个烧火丫头,每日里不仅有足够的吃食,整日里也顾着烧火,并不会被冻倒。
  自那时起,她便把傅升放在了心间,而后阴差阳错地坐上了这贵妃之位,与李述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肮脏关系,都无法浇灭她心里对傅升的渴望。
  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将那高贵温柔的白氏害死,而后为了防止傅升娶别的名门贵女,与那人真心以待,她便从江南商贾之家里挑了一个空有美貌却无本事的女子出来。
  只是那沈氏太过不中用,竟早早死去,害得傅升又要迎娶别的女子。
  这个王氏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傅升迷成这幅样子?当年白氏死后,傅升心痛如绞,却也没做出这样癫狂的事来,这如何能不让李贵妃心急如焚?
  这个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来镇国公府里亲眼瞧一瞧这个王氏。
 
 
第50章 (新增六百字)   贺喜。……
  李贵妃从思绪中归拢时, 也不去管底下跪成一片的贴身宫女们,只神色阴晦地把玩着手上晶莹滑腻的东珠。
  “这东珠,是他送我的。”李贵妃幽幽开口, 话音里似有哀怨之意。
  平日里颇得李贵妃看重的莹儿便适时出声道:“娘娘, 这东珠成色极佳,可见国公爷也是极尊重娘娘您的。”
  可预想之中的喜色却没爬上李贵妃的嘴角,她冷漠地瞥了一眼莹儿, 而后自嘲一笑道:“掌嘴。”
  莹儿身子一抖,她不敢哭也不敢质问, 只跪在下首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自扇了起来,直到她双颊红肿不堪之时,才敢趴伏下来,哭道:“娘娘饶命。”
  “本宫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尊重。”李贵妃这才缓缓出声道。
  *
  这一日,镇国公府内门庭若市,往来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只是来往之人脸上大多都携着一抹尴尬的笑容。
  这镇国公也真是的,哪家勋贵氏族会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扶正?这着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若不是因着傅升手握实权的缘故, 他们连来镇国公府走个过场都不愿。
  只是事已至此, 总得给镇国公傅升一些薄面,来往之人面上的尴尬笑意便又虚伪三分,“恭贺镇国公再获佳人。”
  从安平侯嫡女到李贵妃的义妹, 再到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室,这傅升口味倒真有几分别致之处。
  “同喜同喜,今夜我必要与你饮个痛快。”说话之人却是今日的新郎官傅升,只见他一身暗地红袍,面上端的是喜色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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