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头一次感觉亲吻并非享受,急得直捶他的肩。
直到把人欺负的娇气连连,快要闹脾气时,赵修槿才猛地拉开距离,蹚到另一头闭眼调息。
他没有诓骗她,太医局的诊单显示,她身子骨太弱,根本不适宜有孕,若是行了那档子事,必然要服用避子汤。避子汤是凉药,对身子危害太大。他的母后就是因为身子骨弱,最后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他赌不起。
宁瑶惊吓过度,愣愣看着对面的人,不知他在做什么,“殿下?”
赵修槿没理她,心中想着清欲的曲子。
宁瑶揉揉发疼的手腕,缩进水里,可怜巴巴盯着他,不懂自己明明没做错事,为何挨了惩罚?
刚刚那个吻,明显带着惩罚意味,唇都破了。
调整好情绪,赵修槿走过去,捞起水里的小妻子,跨上池边。
宁瑶哆嗦一下,蜷起身子,“布巾,布巾......”
赵修槿扯下椸架上的布巾,搭在她身上,走进寝殿,将人放在塌上,又从顶箱柜里取出干净的衣裙放在床边,自己则走进屏风更衣去了。
深夜,宁瑶爬起来,附在赵修槿左耳畔,小声道:“坏殿下,让你咬我,我也咬你。”
说着,她用贝齿磨了磨他的耳尖,又钻进被子里,咬了咬他的指尖。
赵修槿本就没有睡意,见她折腾来折腾去,抬手按住被子里的凸包,如愿听见了求饶的声音,才收回手看着她爬出来。
“丈人和岳母知道你这恶劣性子吗?”
淘气的不行,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宁瑶趴在他怀里,盯着他的脖子,起了坏心思,张嘴就咬。
赵修槿掐开她的嘴,严肃道:“侧颈有颈动脉窦,不能咬,容易出人命。”
宁瑶抿唇,轻轻碰了下,“那我岂不是差点杀了当朝储君?那在刺客谱上,我就直蹿首位了。”
赵修槿笑笑,搂住她的腰将人抱到里侧,蒙上被子,“不闹了,快睡吧。明日除夕,还要陪父皇守夜。后日朝会,你作为太子妃,也要随百官和各地诸侯朝拜父皇。”
一想起嘉和帝阴森的笑,宁瑶觳觫一下。从前守年夜,都是跟家人一起度过的,温馨惬意,欢歌笑语。
“殿下,你们父子的关系为何那么僵?”
赵修槿单手枕着后脑勺,像是忆起了往昔,“父皇此生最爱的女子是已故的孙贵妃,父皇对她如痴如醉,眼里再容不下另一个人,甚至想过废黜我,立五皇帝为太子,可这一切不过是父皇的一厢情愿,孙贵妃心里只有方大学士,她和方大学士私奔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
宁瑶点点头,“那五皇子去了哪里?”
赵修槿轻叹,“当年我受孙贵妃之托,将那个孩子送出宫,却没有能力护他长大。如今他流落到了哪里,我确实不知。可父皇一直觉得我有所隐瞒,才会对我有所防备。”
“如果找回五皇子,会危及殿下的太子之位吗?”
赵修槿眸光微闪,“他当年被送走时,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无法去品鉴他的人品和野心。若他得知自己的身份,指不定会为自己争取一番。”
宁瑶搂住男人的腰,歪头笑道:“无论如何,妾身都会陪在殿下身边,同进同退的。”
这个马屁拍得刚刚好,赵修槿低低吟笑,“时候不早了,睡吧。”
宁瑶贴了贴他的面颊,乖顺地阖上眼帘。
黑沉沉的夜色中,赵修槿盯着被月光映亮的吊搭窗,陷入沉思,今夜听池晚密报,朝中有多股势力还在不遗余力地寻找五皇子,想必这些人都会成为自己帝王道路上的绊脚石。
翌日清早,宁瑶醒来时,赵修槿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往保和殿,临走前,送给宁瑶一个大福袋。
宁瑶扯开系带,发现里面装着一对翡翠玉镯,尺寸与她的腕子刚刚好,“殿下何时买的?”
她有点心虚,都没有给太子准备礼品。
赵修槿揉揉她的头,“第一次握你手腕之后。”
宁瑶细细回想,早已不记得是哪次了,可心底涌出一丝丝甜蜜。晨阳透进暖阁,照亮心扉,她站在窗前,唤了一声离开的男子。
赵修槿折返回来,隔着窗子看她,“怎么了?”
宁瑶眉眼弯弯,垫脚倾身,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第26章 吻痕
除夕无灯烬, 十里长街熠熠璀璨,就连凄森的冷宫都换了新灯笼,更遑论其他金碧辉煌的殿宇。
守岁是为了迎接灶王奶奶, 驱赶邪温病疫。人们还会围坐夜话,吃着年夜饭, 互赠馈岁礼。
宁瑶身着蚕绡织金石榴裙, 头绾惊鹄髻,侧插一对怡翠掩鬓, 袅袅娜娜地走到桌前,接过赵修槿递来的药碗。
等服完赵修槿为她开的调理药膳, 两人一同去往养心殿。
宁瑶斜瞥一眼身后的宫侍, 见他们规规矩矩地低头提灯, 眼眸一弯,抬手捋了捋赵修槿氅衣的玉流苏,“殿下今儿真俊。”
说完,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男人的夸赞, 可男人迟迟没有遂她的愿。
说他小气, 一点儿不假。宁瑶撇撇嘴, 大着胆子挽住他的手臂, 故意露出那对翡翠镯子。
美玉养人, 翠绿的镯子将那截小臂衬得纤白细腻, 赵修槿碰了碰镯子,揽住她的肩,“你戴玉好看。”
这算夸她了。
宁瑶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殿下以后若是纳了侧妃,也会送她们镯子吗?”
身在帝王家,婚姻大事身不由己, 纳妃亦然。宁瑶问出这个问题时,期盼的是一句“唯此爱长相守”,可理智告诉她,那是不现实的。
赵修槿听出她语气里的怅然,侧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别乱想。”
来到养心殿,宁瑶低眉顺目地跪在嘉和帝面前,问了一声好。
嘉和帝摆摆手,示意她平身,“头一次在宫中过年,可觉得不适应?”
宁瑶笑着摇摇头,“臣媳一切安顺,没有不适应。”
说完,还主动为嘉和帝斟了杯酒。
嘉和帝披散着头发,歪歪斜斜倚在屏宝座上,瞥了太子一眼,没精打采地问道:“吾儿何时给朕添个胖孙儿?”
赵修槿淡淡道:“还早。”
嘉和帝呵笑,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郑全贵,嘲讽道:“太子是个不行事儿的,呵,他们这辈儿,朕是不指望了,朕只盼着小皇孙是个乖巧听话的。”
殿中只有几个老宫侍,除了郑全贵,其余人低头做着手里的活,生怕被牵连。
郑全贵笑颤颤地躬身,哪敢接如此直白嘲讽太子的话儿啊,可眼底尽是算计。
无人迎合,嘉和帝灌了一口酒,看向太子,“还是说,吾儿对太子妃不满意,下不去手?”
如此粗鄙的话,实不该出自帝王之口,可嘉和帝就是这样,满口粗言,暴戾偏执。
“若是不满意朕给你选的妻子,就趁早提出来,朕倒要看看,谁家的闺女能将吾儿拉下云端。”
这时,三名皇子携着各自的正妃前来伴驾,先是叩拜了嘉和帝,随后又向太子夫妇行礼。
赵修槿与这三个皇弟没有任何交集,更何谈感情,只不走心地寒暄了几句。
嘉和帝更是看这三个窝囊皇子不顺眼,连寒暄都没有,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臭骂,话里话外透露着一个意思——太子不在朝廷这些年,朕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争取过吗?
三人战战兢兢,三人的正妃亦是花容失色。一顿年夜饭,是在嘉和帝的责骂声中度过的。
四更天时,宁瑶随赵修槿离开,眼瞧着太医局的人前来送药,依稀记起,皇帝公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解郁抑躁的药丸,也不知有没有效用。
——
此刻距离朝会还有两个时辰,金銮殿的方向传来了三千营操练的声音,恢弘浑厚,震耳欲聋。
宁瑶从惊叹中回过味,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发觉他情绪不对,“殿下?”
赵修槿慢下脚步,等着她靠近。
宁瑶屏退随行宫侍,颠颠跑过去,握起他的手,前后大幅度地晃悠起来,“新年新气象,殿下要开怀一些。”
身旁的女子灵动娇俏,打破了深宫的沉闷和压抑。赵修槿握紧她的手,忽然觉得,没有亲情,他还可以拥有别的感情,就好比此刻,珍惜眼前人,感受丝丝入扣的温馨。
天气干冷,女子的耳尖有些红,他抬起手,替她揉了揉,又为她戴上滚绒兜帽,隔着厚厚的斗篷拥住她,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么一个宝贝。
被喜欢的人紧紧拥住,宁瑶喜上眉梢,温声宽慰道:“若是有幸,我想做殿下心角缺失的那块,陪殿下共同面对前方的困阻,不会丢弃殿下,就像山谷遇狼那日,殿下没有丢弃我一样。”
赵修槿抚上她的后脑勺,将人按在怀里,“好。”
宁瑶也被这份温存熏染,心中盛了满满的爱意。她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时热烈奔赴,决定放手时绝不拖泥带水。
不远处的拐角,唐絮之慢慢收紧拳头,转身离开。他进宫办事,刚巧瞧见这一幕。晨早的宫中甬道上,一对璧人静静相拥。
璧人......
他冷笑一声,告诉自己,宁瑶是他的。若清越的身份有假,他还会卷土重来。若清越的身份是真,那他就等着他们两败俱伤。
可心还是会痛,痛于爱他之人已经远去。
日光破云而出,倾洒世间,驱赶了人们心中的阴霾,新的一年来临了。
朝会上,宁瑶找机会寻到父亲,跟他说起被唐絮之威胁一事,以及后续没有被滋扰的缘由。
宁伯益泛起嘀咕:“你是说清越在中间调和了此事?”
宁瑶点点头,“唐絮之不是一个会轻易被人拿捏的人,爹爹还是调查一下清越的身世吧。”
宁伯益发出一声长叹:“当年就是因为查不出他的身世,才将他留在府中,这么多年过去,想要调查此事难上加难。不过,说不定能从唐絮之那里下手。这事交给为父吧,你别管了。”
说着,他塞给宁瑶一个福袋,“新的一年,愿吾儿平安顺遂。”
宁瑶塞给他两个福袋,笑道:“一个给爹爹,一个给娘亲。”
随着朝会结束,文武百官迎来了假宁,可归家休憩七日。
宁瑶心里高兴,前不久,太子允诺过会陪她回娘家小住,估计就在这几日。
因着夜晚还有宫宴,宁瑶随赵修槿回到东宫,拉着他走到面盆前净手,随后走到床边,“咱们睡会儿。”
赵修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一切。
宁瑶急忙辩解道:“我说的睡,就是睡嘛,你作何这么看着我?”
她像急色的人吗?
嘴上说不清,宁瑶气哼哼推了男人一下,没想到一下就把人推倒在床。
这就更显得她急不可待了...尤其是床上的夫君容貌清绝,秀色可餐。
没了脸儿,不能输了气场,宁瑶咬咬牙,单膝跪在床边,笑着扑上去,像一个调戏良夫的女飞贼,壮着胆儿坐在赵修槿的腰上。
“小郎君如此俊美呀。”
赵修槿懒懒躺在床上,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她想玩闹,他就由着她。
儒雅的人一旦风流起来,那股诱惑谁能扛得住?
本以为他会说上一句“别闹”,哪曾想竟然配合上了。
宁瑶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演不下去了,却又怕被嘲笑,一时骑虎难下。
赵修槿微敛一双含情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要不先拔了钗子?”
宁瑶觉得有道理,抬手拔掉惊鸿髻上的朱钗,晃了晃脑袋,任由三千青丝垂落,尽显妩媚。
可接下来,她还是不知该如何“勾引”自己的夫君。
她盯着赵修槿那双含情目,哼唧两声,像在找台阶下。
赵修槿锢住她的腰揉了揉,善解人意地不再为难,却没有放开的意思,而是变客为主,将人翻转压在床上,慢慢附身。
带着茶香的吻落在额头,宁瑶一把揪住蚕丝锦褥,紧张地闭紧眼睛。
视野黑沉,触感无限放大,能感觉到赵修槿的吻一路下移,落在她的眉心、鼻尖,最后浅啄她的唇瓣。
宁瑶试着伸手揽住他的肩,仰头回应起来。
情到浓时,赵修槿的指尖无意中勾住了宁瑶侧衽的系带,平日里果断杀伐的男子变得犹豫,最终还是收了手,拥着她坐起身,额头抵额头,平复着呼吸。
宁瑶感受到他的纠结,捧起他的脸,主动吻过去。
唇齿相依,折磨的永远是隐忍的那个。
赵修槿吻在她的耳根,一点点移到玉颈,温柔却令宁瑶开始战栗。
她想起赵修槿“不可以咬脖子”的忠告,可依然想要一个吻痕,然后腻毙在这份温柔中。
她的殿下太过理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降服的。可她不知道的是,越是冷静的人,一旦动.情,越会覆水难收,成为对方最忠实的奴。
小娘子幽幽叹息一声,任由他离开去往湢浴。很快,湢浴内传来水声。
等赵修槿回到床边,宁瑶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殿下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赵修槿坐在一旁,搭上她的脉搏。稍许,收回手,心道养了这么久,畏寒的症状总算见好了。
“美得你,等你服完最后三副药,我就试试小册子。”
小册子…避火图吗…
宁瑶脸薄了,羞怒道:“殿下不害臊。”
可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内心。
第27章 醉话
正月初二这日, 在钦天监的操持下,嘉和帝携朝臣进行了祭祀大典。
大典结束后,宫里响起久违的爆竹声, 碎红满地,辞旧迎新, 好不热闹。
宁瑶抱着雏菊儿站在廊下, 看着宫侍们忙前忙后,忍不住笑道:“待会儿都有赏钱。”
宫侍们连连道谢,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
这时,拱门处探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来回梭巡, 最后落在宁瑶身上, 眼中带着审视。